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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茫茫禹迹

尖锐的蜂鸣犹在耳畔,穿透太阳穴的刺痛也未化散,恺撒便因结界破碎的反作用力向前栽去。就在膝盖即将重重砸向地面的刹那,楚子航的手臂已然穿过腋下,将他整个人稳稳架住。

预期的道谢没有出现——当然,楚子航也没有这样的预期。恺撒就着他的力道站定,侧过头来,蓝眼睛掀起的风隔着极近的距离吹向楚子航。

“出手这么准,”他气息略有些不稳,语调却是轻飘飘地向上,“你很关注我?”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臂,仿佛刚才扶住的只是一尊花瓶。“预判。”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平淡,“基于你体力透支超过百分之八十,且核心肌群出现间歇性僵直的事实。”

话音未落,三四道黑影如猎豹般扑入洞口,刀锋直取中路。“我就说了校规应该加一条,禁止早恋!”芬格尔踏步上前,长袍宽大的袖口一抖,只见淡紫色的粉尘如轻烟般泼洒而出,正好弥漫在洞口内外空气交界的区域。

路明非一边捂住口鼻,一边下意识接话:“为什么是早恋?”

“这时间还不够早吗?都早到唐朝去了!”

天然洞穴内冷外热,那粉末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悬浮在交界处,并向外部涌出,形成一道诡异的雾障。冲在最前的刺客收势不及,吸入少许,当即爆发出剧烈的咳嗽,腰间利刃咣当坠地,双手捂住灼痛的眼睛,满地翻滚起来。芬格尔迅速后撤,往他们每人手里塞了一包药粉,嘱咐说这生化武器撑不了多久,万一他们转过弯来开始放箭,或者搞点柴火在外头生烟,咱们今天就真得交代在这里——

“怎么现在就发表免责声明?”路明非跟着楚子航步步退入洞穴深处,“这种时候不该说‘没问题交给我,怎么着我都比你们多读几年书’吗?你延毕的时间都够别人拿博士学位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未来还是要靠年轻人创造啊!”芬格尔摩挲着口袋里的暗器,洞内通道狭窄,易守难攻,“狮心会会长一定能拿这个博士学位吧!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古德里安教授给我的材料里有一张唐代的《禹迹图》,”楚子航从随身行囊里抽出一卷帛书,“没记错的话,第一次在洛阳城外见到恺撒时,‘我’就把它带在身边。”

卷轴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借着洞内石壁的反光,他们得以看清《禹迹图》的全貌。那是根据西晋裴秀的“制图六体”所构筑的方形世界,分率、准望、道里、高下、方邪、迂直一应俱全,按照今天的说法,大致包括比例尺、方位关系、距离,乃至相对高度、地面起伏等要素。它取“茫茫禹迹,画为九州”之意,包括禹贡山川、古今州郡,只见东南皆海,北缘旷野,四面部落环绕,九州位居正中。

“他当时问‘我’,明明眼前的景色并无不同,何以画出来的世界,竟然天差地别。”楚子航顿了顿,“那时候‘我’应该也没有听懂……”

恺撒所熟悉的拜占庭地图是一个简洁的T—O形世界。它的外围包裹着圆环状的海洋,陆地被T形水域分为亚、非、欧三部分,东方朝上,意指伊甸园,西方朝下,包含非、欧,耶路撒冷位居正中。把这两种地图摆在一起,很难说它们描绘的是同一个星球。楚子航心想,难怪恺撒会从城外一路追到“自己”的住处,只为问个分明,如同泉州的“自己”最终着了魔般跳上那艘快船……

“地图就是观念。它未必是我们双眼所见的真实,但一定代表我们内心信仰的秩序。”

伴随着《禹迹图》滑落的,还有隋朝宇文恺的设计图纸,以及武则天为神都洛阳敲定的最终布局。楚子航弯下腰,把这三张图叠在一起,如同将环绕洛阳的整座炼金矩阵一同捧到恺撒面前:“我们可以对地图本身进行加固,也许会比直接改变现实更有效。因为洛阳城就是照着这些地图布局的,在神都灰飞烟灭之后,能证明它曾经存在的,也正是这些地图。”

能烧的都烧了……他闭上眼睛,想起造像深邃的眼窝,以及一滴一滴,从中滑落的水珠……只剩下这些石头了。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罗马境内那些被毁去面庞的雕塑,恺撒的眼睛随之一暗。这一次他没说什么,也没给楚子航追问的机会,而是重新抓起染血的匕首,用力握紧,在三张叠合的地图上方,画下了一个完美的正圆。

圆环闭合的瞬间,地图上的墨迹骤然亮起,随即又向内微微坍缩,仿佛整个神都的街巷与山河,都牢牢 “钉” 在这方寸之间。琥珀中那枚风铃草轻轻一震,末梢的蓝紫色褪去些许,四人的耳畔竟有叮当轻响,仿佛声声驼铃从遥远的丝路涉渡而来。

恺撒咬着牙,改为双手握持刀柄,漆黑的刀尖对准刚才那道轨迹的垂面,画下第二个用来加速的正圆。两道时间轨迹构成的球体终于成型,将地图包裹其中,相互对冲、抵消,在惊心动魄的平衡中,拦住了那道即将决堤的时间洪流。

叮当声响成一片,蓝紫色光晕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淡褪,仿佛顷刻之间,就要消散不见。

楚子航注视着恺撒的动作与表情,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屏住了呼吸。在几乎凝固的空气中,洞口传来的动静便格外清晰。一阵颇为激烈的金铁交鸣陡然爆发,拳脚相加,闷哼交错,夹杂截然不同的语言发出的指令,这意味着上官婉儿派出的追兵正与宗室雇佣的西域刺客正面相逢!

乱局之中,原本最易脱逃,可是洞穴只有一个出口,此刻只有冒险后撤。然而,空中再度响起熟悉的裂帛之声,仿佛一只无形巨手要将时空本身生生撕开——“不好,”恺撒瞥了一眼近乎淡白的风铃草,“这是力量使用过度,造成的时空断层,它的影响范围有限,我们离远一点……”

话音未落,只听风声呼呼,空气骤然变得稀薄,通道深处浮现出一个边缘闪烁着混乱彩光的空洞,将脚步虚浮的恺撒吞入其中。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只有始终未曾挪开目光的楚子航反应过来,想也不想便飞身上前,迅速抓住恺撒的手腕。但那股力量远超想象,非但没能将人拉回,反而将他自己也一同拽了过去!

“保管好地图,”他只能用尽全力,将地上的三张图纸踹向惊慌失措的路明非,“别过来!”

下一刻,裂隙的光芒暴涨,将二人的身影彻底吞没,随即又倏然闭合,仿佛无事发生,只是宇宙眨了眨眼睛。楚子航紧扣着恺撒的手腕,指节因极度用力而近乎麻痹,感觉二人正在无尽洪流中旋转,前后左右、过去未来都搅成一团混沌。如果说,以血构筑的结界如同一个质量过大的恒星,能够以其引力改变物体的轨迹,那么他们所处的时空断层,则如恒星死亡后塌缩而成的黑洞,任何东西,哪怕是光线,都无法从中逃脱。

陷入时间的裂隙也是一种永恒。芬格尔的感叹如同谶语般从心头浮现,他几乎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这真是最为浪漫的尼伯龙根。

不知过去多久,时间终于慢了下来。说是慢,其实楚子航也不敢确定,只是逐渐能够看清那些迎面扑来的时空碎片而已。同时,他的大脑也仿佛暴风雨过后的天空,正一点点变得清明。僵硬的指尖传来另一个人的体温和跳动的脉搏,他心想,为什么要抓住恺撒?一个拜占庭商人,消失便消失,又不是加图索家的公子、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高天原里的患难队友……更何况患难队友也没什么大不了了……然而恺撒与贤者之石的神秘关联,还是让他不得不在意,想要完成古德里安教授的任务,这或许是关键的线索。

怕是连老头自己都不知道他有这么重要。楚子航叹口气,目光却被碎片中的景象吸引过去。童年的自己和年轻的父母依次闪过,这些原生家庭创伤都在意料之中,也是每个时空旅行者必将遭遇的考验,然而,他居然看到了恺撒——准确说,是身披罗马长袍的恺撒,以及同样身披罗马长袍的加图索家族。

……年幼的男孩四下张望,提着锡桶溜进书房,准备将某种来自异域的胶水抹到雕花椅面上。正当他兴致勃勃地做着手艺活时,书架背后忽然传出异常的声响。他抬起头来,左右捣鼓一番,居然摸到了第三层的暗门开关。如同一只灵敏的猫科动物,男孩轻手轻脚地溜下楼梯,湛蓝的眼睛向着黑暗深处窥探。

墙上火把摇曳,廊道两旁矗立着根根铁栏,很难说阴影中关押的究竟是什么:有的依稀残留着人形,肢体却扭曲成爪;有的半身呈猛兽状,喉咙里发出阵阵喘息;更多的则是些形态都无法辨明的肉块。

脚步声从地牢深处响起。弗罗斯特与庞贝并肩走出,眼底的乌青难掩疲惫。两人一抬头,正好将趴在楼梯边缘的恺撒抓个正着。他一时来不及躲藏,只好把锡桶中的胶水泼向地面,好造成恶作剧被人撞破的假象。

弗罗斯特眉头紧锁,大步踏上台阶,高声喝问你做什么,不料脚底深陷粘腻之中,只能眼睁睁看着恺撒从他手中逃脱。他还要发作,庞贝却伸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头。“好啦,”风流倜傥的父亲语气温和,“谁让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呢?”

……仍然是那间书房,墙上琳琅满目的装饰夸耀着军功武绩,为这个神秘莫测的家族更添几分荣光。两鬓斑白的弗罗斯特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头,闲适地靠着扶手椅,一杯葡萄佳酿端至面前,满脸温和稳重的笑容。“收起那些孩子气的把戏吧,家族的计划即将大功告成,旧的时代很快会被彻底埋葬。”他的语气志在必得,“而你,我亲爱的孩子,你注定会成为新纪元里主宰一切的神。”

青年恺撒站在他对面,注视着自己的那杯酒,一动不动:“少在那里卖好了,我对出演你们精心创作的舞台剧目毫无兴趣。”

弗罗斯特将战靴形状的银制酒杯重重砸在桌上,脸上阴晴不定。多年过去,他已学会克制情绪,于是笑容再度浮起:“你也知道,这计划不是非你不可的。没有你,家族照样可以制造出……”

“制造出什么?”恺撒猛然向前,双手砰地撑在桌面,身体前倾,一双眼睛紧紧盯住弗罗斯特,“你们还想制造出什么?一个像我一样的‘人’,还是那些地牢里的怪物?你可别忘了,我的母亲已经死了!”

……帘幕深掩的卧室密不透光,近乎凝滞的空气封存着草药的气息,将大宅的喧腾欢闹隔绝在外。苍白的女人从昏沉中醒来,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才将手抬高寸许,抚摸着趴在床沿的少年的脸庞。恺撒猛然醒转,湛蓝的眼睛被血丝覆盖,沙哑的嗓音几乎挤不出话来:“妈妈……你好点了吗?”

女人轻柔的笑声如同一串风铃草:“妈妈可能,没法陪你参加明年的花神节了……你要记住……一定要……关上那扇门……”

“什么门?”恺撒下意识地反问,思绪却完全被前半句话占据,“不对不对……妈妈你等等,我去找医生!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一起去——”

“恺撒,不要怕……”那只已然无力的手,终于从他的脸颊滑落,如同一声渺茫的叹息,“想妈妈的时候,就翻开日历看一看。妈妈变成一月……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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