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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夏季的灼灼盛日,不过是黑夜的遮羞布。这夜并不安宁,街角一闪而过的憧憧身影,巷弄里亮起的泛白尖刀,慌乱的呼喊夹杂着急切的脚步声,但在一掌无形黑手的控制下,无人胆敢投去好奇的目光,无人愿意承认所见所闻,只是祈愿黑夜速速离去,天光早些照耀大地,只有那时,人们才敢放心地欺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

T市高中即将转来一名新的文学教授,背景资历堪称漂亮、无懈可击,校长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想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当日,他安排了拿得出手的最大排场站在校门口夹道欢迎。

“他好高……恩……其实我也不赖。”当汤姆从车上下来,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在场男性多有如此想法,而女性教师则纷纷为他倾倒,认为他不去当演员着实有些可惜。

校长亲自领着他参观学校,不过在汤姆的坚持下,参观被迫中断,校长只好带着他回到办公室办理入职手续,他领头走过一个转角,看到办公室门口站着的一个身影让他大呼不妙。

“你怎么在这儿!”校长对着那人低声吼道,他明明已经禁止学生随意出入教室了,就是以防这种顽劣的学生污了新来教授的眼,而眼前这个人更是所有老师的噩梦,秩序的破坏者,邪恶的代表!

并不了解情况的汤姆却有些好奇,“校长,这是……”

“噢!没事,没事,这是我们的一名学生,咳咳,洛基,你在这里做什么?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吧!”

洛基双手揣兜,靠在墙上,眼神在两人面前转来转去,立刻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突然故作正经地立正站好,大声说道:“报告校长,今天一早我不小心打了同学一拳,您让在这里罚站!我还了解到,昨天还有11名同学私下玩钱,14名同学嗑药,2——”

“住口!你在胡说什么!”校长憋得满脸通红,面子已经从脸上掉到了脚后跟。

“噢,校长,您在学校也培养‘那种’人才啊。”汤姆上下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学生,若是再成熟一些就可以用上“英俊”这个词了,何况他脸上还带有一块淤青。

洛基受到某种莫名的鼓励,竟然继续说道:“还有几名老师收受——”

校长指着他,恶狠狠地说道:“你!站在这里,今天没我的话,哪儿也别想去!”

汤姆皱了皱眉头,“哎,我们这儿不会还有体罚的规矩的吧?”

校长立刻多云转晴,将汤姆往办公室里拉,迫切地想要远离那个灾星,“哎哟,哪里的事,哪里的事,您里面请!”

入职手续办得很快,但校长又留汤姆闲谈了多时,走出办公室时已经过去许久,洛基依旧站在那里。现在恰好是课间时间,他靠着阳台,一低头就可以看到走廊上混杂的学生人群。

“你还站在这儿?”汤姆自知问了一句废话,果然得到了洛基的一个白眼,他又问道,“你受伤了,被人打的?”

“我不是你班的学生,关心别人去吧。”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班上的?你偷听了?”

洛基嘲讽似地笑道:“您这么一位浑身发着金光的老师,我可没这个运气和能耐可以得到您的指点。”

汤姆以目示意着楼下熙熙攘攘的学生,“你觉得他们比你走运,还是比你有能耐?”见洛基把嘴唇闭得更紧了,汤姆便继续问道,“你刚才提到你的同学和老师都有一些不良行为,你对他们是什么看法?”

“废物。”洛基恶狠狠地盯着汤姆,没想到对方竟然笑得更加畅快了起来,他突然觉得没趣,“您该去上课了。”

汤姆正欲离开,校长办公室里却传出来沉闷而严肃地声音:“洛基,进来!”

洛基皱了皱眉头,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身体的转动似乎撕扯了他的某个伤口,他捂着肩膀,痛得吸了一口冷气。汤姆盯着洛基伤口的位置,他触发了强烈的第六感,认为他和洛基不久前就打过照面,而且就在昨晚!

“等等!你的瞳色一直是绿色的吗?”

洛基几乎要无语了,没好气地说道:“我还能变色怎么着?”一把推开了办公室门,又用力地关上了。

汤姆希望这所“评价一般”的学校不会有体罚的传统。

他今天的课程任务并不多,主要以熟悉环境,认识同事和学生为主,不过洛基说得很对,他的确不在他的班上,而在隔壁班,那个班的班主任听说了早上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发生的事,急忙以抱怨洛基的种种恶劣行径为由,三翻四次故意接近他。“有些邪性”“孩子王”“跟社会分子有些来往”“天天不干好事”这几条评价在所有教师评价中最为常见。

待到下午,汤姆一个拐弯又出现在了校长办公室门口,显然洛基还在那里罚站,脸色显得很是疲惫,对汤姆的突然出现感到不解:“来辞职?坚持得挺久,不错了。”

“很不幸,我适应得还不错。我现在就是……到处转转。”

“到处转转?这里是七楼,您爬楼梯不嫌累吗?”洛基只能认为他是特地来取笑自己的,果然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咳咳。这都放学了,你不走?”

“校长不让我走。”

“校长?我刚看他已经回家了。”

“……”

“我以为你挺心高气傲的,结果还是这么听话?”

“……”洛基沉默地听着,对这些质问毫不反驳。

“你不会有什么把柄在校长那里吧?”汤姆也只能这般猜测,像他这样为人处事的学生竟然还能留在这里,肯定有着很硬的关系网,而正是因为这种关系网,校长才能轻易拿捏他的弱点。

洛基的绿眸转了转,不自然地四处乱瞥,最后故意扫了一眼顶上墙角的监控。汤姆心领神会,没再说话便转身离开。校园内逐渐变得寂静,只有远处传来扫把刮蹭地面的沙沙声。洛基心如死水,却又对这样的生活环境习以为常。

“嘿。”洛基闻声抬起头,发现汤姆满脸得意地靠在拐角,“我关掉了,你可以走了。”

洛基眯眼仔细朝监控看去,摄像头里一个微弱的红灯似乎真的已经熄灭了,“你……是零零七?”

汤姆失笑,“别的老师说你作恶多端,你还看这种惩恶扬善的谍战电影?”

“别人家里免费看的!”洛基活动着站得僵硬的身体。

“你肩膀是怎么受伤的?”

“……噢,早上被同学打的。”洛基避开了眼神。

“你之前说是你打了同学一拳。”

“他还手了。”

“那他怎么不跟你一起站在这里?”

“我先动的手。”

“你确定?我找你班上的同学问一问就都清楚了。”

洛基本来对汤姆的搭救略有感激之情,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你还真是特工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噢,你说得对,是我的错,我多问了。没事了,你可以放学了。”

洛基以为他和这个奇怪教授短暂而粗浅的孽缘就此终结,没曾想到了第二天,汤姆以班主任的身份站在了讲台上:“同学们,你们好,我叫汤姆·希德勒斯顿,你们的原班主任出了意外,不得不调到别的镇上去教书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新班主任了,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能够好好相处。”

汤姆站在讲台上身形高大,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浅浅的影子,洛基感觉自己脑海中闪过一阵电流,激得他坐直了身体,记忆如潮水般涌现了上来,将这位新任教授和记忆中的某个模糊身影比对,越发确认自己的第六感绝不会错。

汤姆就是那天晚上那个人!他们精挑细选的抢劫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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