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来的房子基本修葺完毕,剩下的就是水泥干透后的收尾工作了。这会儿要回去也可以,其他设施都由詹姆斯确认无碍,除去詹姆斯的客房,你家还有两个空房间可以随时入住。但要让史蒂夫放你们走没那么简单(他坚称你至少必须疗养一个月),而且考虑到詹姆斯的问题,你也认为还是尽量多留一阵子的好,至少到你能放心命令詹姆斯待在史蒂夫家。
史蒂夫这些天都尽可能留在房子里,但他毕竟还得看望佩吉、参加复仇者包括但不限于保护世界的各类活动以及作为美国队长去给政府撑场面,其实不太需要詹姆斯特地帮你引开他。你主要是想试试增加这俩耄耋青年的互动,希望他们能走过没营养互讽阶段来到正经谈话,然而从詹姆斯宁可抱着史蒂夫把眼睛哭肿来看,近期大概是没法指望太大进步了。但他此后好一阵都眼睛鼻子通红、说话瓮声瓮气,非常可爱所以没损失。
别的暂时解决不了,史蒂夫对于提升詹姆斯身体上的舒适度自是非常积极。让你有点惊讶的是,征得詹姆斯同意后,他还就将詹姆斯带去复仇者大厦体检一事征询了你的意见。詹姆斯是存在特殊情况,其他人把管理员这回事当真未免有点诡异。
“巴基很重视这个,他选择了你。”史蒂夫解释,“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跟九头蛇留在他体内的一切战斗,我想尊重他的意愿。”
第二天上午史蒂夫先自己去了一趟,回来给詹姆斯详细讲解了他们要走的整个流程,给詹姆斯看斯塔克大厦内部和他们要用的设备的图片,明确詹姆斯能接受,第三天才带上他。詹姆斯出发前还是有些苍白不安,你叮嘱他揣好手机,如果发生他感到待不下去又不能自己离开的情况,可以电话或短信来要撤退指令。
你对亲眼见见其他复仇者成员倒是很感兴趣,但你的脸没法出门,所以目送史蒂夫和詹姆斯坐上斯塔克派来的车就去了画室。前两天的狂涂大作还在原处,周围飞溅的颜料打扫干净了,你本想做点细化,看来看去却觉得那份潦草挺合适的,于是作罢,开始绷新画布。这次你细细打起了草稿,两小时后,你正一手抓炭笔一手抓头发,电话来了。你把手蘸了下水在围裙上擦擦(史蒂夫嫌你的纸笔画画习惯太邋遢特地买的),拿起手机接通,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从听筒炸出来。
“早上好,九头蛇小姐!”托尼?斯塔克应该是给了你他的采访腔调,史蒂夫说过这人跟队友相处也挺脱线,但稍微有点不同,“我就不代表售后部门采访你为何不替我们的冬日战士选择斯塔克手机了——顺带一提,这可绝壁是个不明智的决定。不过没关系!我能理解某些人就是爱落后半个世纪的款,既然你欣赏我们这两位——”
手机被抢了,你听见史蒂夫异常无奈和痛苦的声音:“嗨,萨拉。”
“詹姆斯怎样?”
“还行,有点儿烦,跟我一样。”斯塔克的抱怨声变小了,史蒂夫肯定走远了几步,“他的身体状况总体还过得去,有脑损伤和体重严重过低,但自愈能力正常发挥作用,消化系统恢复后应该能好转得更快。九头蛇为了装上那条胳膊对他的脊柱和神经进行了改造,他的身体已经适应,没什么不良症状。只是睡眠问题……”他叹了口气,“不太乐观。随着他的大脑恢复,想起来的越来越多……他的代谢率跟我差不多,抗药性比我还要高,几乎没有能起作用的助眠药。”
“冥想之类的呢?”冬日战士集中精神的能力应该是可以的。
“布鲁斯也是这么建议的,但……我想最大的问题在睡着以后。”
“确实。”你说。
“解决一件是一件吧。”史蒂夫深呼吸,接着找回轻松(痛苦)的腔调,“对了,托尼给你打电话是因为——”
“告诉她这会很酷炫!”斯塔克在附近某处喊。
“——他在设计给巴基修理胳膊又不会造成额外痛苦——生理性痛苦——的方案,我找不到其他人帮忙。”史蒂夫提高音量盖过斯塔克,像是在说如果有别的选择他早就扛着詹姆斯跑路了,“他对巴基的左臂提出了一些改装意见,要他接受拒绝不太容易,托尼遇到涉及技术的问题很容易嗨得忘乎所以。他对跟九头蛇科技一较高下相当热情,我猜有一部分是为了报复我当时没找他帮忙。”
“他要搞哪种改装?”你问,“泡泡机?”
史蒂夫沉默片刻,可能权衡了一下要不要继续跟你交流,然后手机又被拿走了。你听见詹姆斯不堪重负(好现象,因为他真不堪重负的时候听上去会跟AI一样)地说:“指令申请。”
“你要撤退指令吗?”
“还不至于,命令冬日战士别折断谁胳膊腿就够了。”他绝对是在这个停顿里转眼珠子,“不过我明白史蒂夫的脑子坏成现在这样不全是冻的了。”
背景里传来抗议声,詹姆斯继续:“结合现有信息,对武器的改造方案。”
摘除九头蛇的金属手臂会在短时间内严重影响他身体的平衡感,他也还不能信任由斯塔克工业为他换上全新的,因此目前他偏好的方案是对金属臂进行削弱和减轻,将它变得和右臂大体相同。同时詹姆斯倾向于拒绝任何能使它更接近人类手臂的改装,譬如增温和覆盖模拟皮肤,尽管这直接连进他血肉的金属块会在某些错乱的时刻引发恐慌——上周他险些杀了你便与此有关。好吧,茫然疼痛地醒来,想不起自己是谁或在哪,然后突然发现有个铁坨子连进自己体内,换你也会恐慌的(不过你肯定在前面的步骤里就死掉了)。
两人出门前你给过改装许可,他就具体方案再次申请你的命令,是因为那条手臂伤害过你,如果你想把它变得更“人类”一点或移除,詹姆斯也会二话不说照办。你拿詹姆斯这忽上忽下的自我意识也没招,让他把改装的思路清楚说明,就准许了。追踪芯片的部分是事先讨论好的,詹姆斯过去七十年被剥夺得彻彻底底,对**这种东西早没感觉了,但你和史蒂夫达成共识,必须对启动追踪的条件进行严格限制。
要詹姆斯跟其他复仇者一起吃饭还是太为难人了点,他和史蒂夫在午饭前回了家。今天主要是进行体检和应急维修,铁胳膊的噪音明显减轻,日常动作几乎听不到了,过两天他们还得再跑一趟去对詹姆斯的左臂做正式改造。史蒂夫说下回会比较容易忍受,因为斯塔克专心工作的时候对手头活计以外的存在都没兴趣,大概只会自言自语。
午餐的主菜是詹姆斯出门前就慢火烤在烤箱里的羊肉卷,又香又软烂,他的厨艺日益精进。冬日战士不该有感觉,所以詹姆斯会像隐藏自己其他反应隐藏得到夸奖时的沾沾自喜,但这个还挺容易发现的。
“我想起来我妈妈做饭。”你和史蒂夫赞不绝口的间隙,詹姆斯说,他只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主动提起自己的记忆恢复情况,“有时候她酒醒了,想起自己还有四个孩子,试着照顾我们。我觉得我没多少关于她的好记忆,但这个是。面条和洋白菜,煤烟味。”
“我也记得,我们有段时间总吃那个。”史蒂夫眉开眼笑,他此前请你吃饭还债的时候也表现得很愉快,但从不像这会儿这么高兴,“到现在我都不太喜欢洋白菜。”
餐后你小睡片刻,又在画室待到史蒂夫进来跟你互相把对方往外赶,最终史蒂夫成功了,因为他更邪恶,而且你不想让他看见你正在画的东西。所以你关上画室门,晕乎乎地躺到二楼起居室沙发上闭目养神,接着詹姆斯潜行过来——你不是发现了他,是发现了他怀里哼哼着挪地儿的米开朗琪罗。
“我还是建议你实施惩罚。”嗯,说话口吻基本上完全是詹姆斯,“我必须记住那是不能做的,从本能上记住。”
“我们住在全世界对你最有保护欲的超级士兵身边,饶了我吧。”
“不需要造成伤害,可以利用饥饿,这比疼痛更有用,而且更容易。我记得具体操作方式。”
你睁眼扭头,见他单手抱着猫俯视你,他很镇静,这是深思熟虑的提议。
“我不会这么做的,詹姆斯。”你不容置疑地说,“我不按你以前的管理员制定的规则玩。”
詹姆斯没说什么,只是耸耸肩,你注意到他两边肩膀因胳膊重量不一而活动幅度不同,突发奇想坐了起来。
你把屁股往前挪,拍拍身后:“命令:坐这儿。”
詹姆斯快速但面带疑惑地服从,你拎开米开朗琪罗,倒在他大腿上,他立即僵得跟石头一样。你抓起那条凉凉的金属臂,掰开金属手指(詹姆斯有些迟疑所以很难扳动),将那只手盖在自己眼睛上降温。詹姆斯震颤了两下,仿佛即将蹦起来逃跑。
“命令:记着这个。”你感觉心脏在本能恐惧中狂跳,继续按住金属手,“你碰到了我,但没有伤害我,它可以发挥杀人工具以外的作用:我的眼睛劳累一下午之后有它降温感觉很好。”
“……我觉得你也有点疯。”他说,直挺挺地一动不动,人类那只手半举着。
你缓了会儿,感觉心跳趋于放缓,便道:“我也在学着别怕它。”
“你应该怕它。”
“但我不想,我不在乎什么应该不应该,我做我想做的事。”你回答,“我没兴趣帮助每个对现代社会适应不良的老兵,或者受过折磨的战俘,我甚至不给慈善基金捐款。我遇到了一两个人,尽我所能为他们做点事让我感觉不错,像是提升自我评价什么的,所以我就去做。史蒂夫愿意为了让你感觉好点儿赴汤蹈火,但我没在做任何奉献,你明白吗?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让自己感觉更好。”
詹姆斯把铁手的一点点重量压在你皮肤上,然后说:“了解。”
“你会按摩吗?”你问。
他发了几句牢骚,开始慢慢做些轻柔随意的动作,用指腹在你的眼皮上画圈,指关节刮过你的眼眶。他做得非常非常小心,他的双手仍有挤碎你颅骨的力量。
“你就是对捡流浪猫上瘾。”你们舒适地待了会儿,他又说。
“毕加索也挠过我来着,”你敲敲詹姆斯的大腿上,抱怨他绷太紧的肌肉硌脖子,“现在它每天都在我身上睡觉。但我亲手喂大的复仇者根本不让我碰,真没道理。”
“猫咪就是没道理。”詹姆斯颇具哲思地说。
“嗯嗯,猫咪。”你快打瞌睡了,“圣诞节前别让史蒂夫进画室,我要给他送礼物。”
“收到。”这不算正式命令,不过詹姆斯还是如此答复。
接着他说:“那幅画,沙漠和星空那幅,它不一样。”
难得他表达好奇心,你自然是要解答的。“我父亲更看重我哥哥毕肖普,如果他要讨论什么严肃的问题,或者传授人生经验,他会找我哥哥。我在旁边听的话他也不会特地赶我走,但我就是很清楚这不关我的事,不管我发不发言。如果要带孩子出席什么场合,他只带毕肖普。”
“但那车上是你父亲和你?”
“有那么几次,半夜三更的,我以为我以外的人都睡了的时候,我父亲突然跑进画室,把我绑架到那辆敞篷车上,然后猛踩油门。”你微笑起来,“那超疯狂的,风就像刀子一样,第一次我吓得尖叫个不停,问我父亲我们要去哪儿。他说我们要开到星星上去,然后一直开,一直开。沙漠的夜晚冷得要死,他把外套给了我我还是不停地发抖,但他好像感觉不到。他开了差不多有一百年才停下,根本看不见维加斯的灯光了,他就指着那些星星说,看哪,萨拉,快看。完全不管我都快冻哭了。”
詹姆斯的腹部因笑意微微震动,肌肉放松了,手的动作更自然,右手先是落在你头发上,又抚摸起了挤到你脑袋边的毕加索。
“有趣的是,毕肖普也认为我们的父亲更喜欢我。父亲去世后,毕肖普告诉我他知道那些夜晚,我父亲回家晚的时候为了不吵醒我们脚步会很轻,但那些时候他的脚步声又快又重,咚咚咚的。毕肖普每次都竖起耳朵听,但是它们从来都没停在他门前,他只能听着汽车开走的声音,还有我和父亲的大笑。”你摸索着找到加菲猫的一只前爪捏住,它打呼噜的声音跟引擎似的,“他觉得他得到了一台业务机器,像训狗一样训练他捞金子,还有撕咬其他想抢走金子的狗。只有我得到了活生生的父亲。哈,我猜在不止一个孩子的家庭里,这是很难避免的。”
“假如我父母有喜欢过哪个孩子,我会说是莉莉,我的第二个妹妹。”詹姆斯声线柔和,“莉莉是个真正的甜心,她非常讨人喜欢,跟魔法一样。我们几个都爱看电影,但没什么钱买票,所以我们经常会跟其他穷孩子一起在电影开始前守在影院门口,等那些临时退票的人。运气好的话,他们会把票送或者便宜出给我们。莉莉每次都能要到,在一群伸着手孩子中间,大家总愿意无视其他人,把票塞进她手里。搞不懂为什么,有些人就是有这种魔力。我也有点儿嫉妒她,她是唯一能从老爹老妈手里要到冰棍钱而不挨揍的孩子。”
“但你在姑娘中间不是万人迷吗?”
“在我十六岁长开了以后才是,那之前我就只是个刺儿头,每天从睁眼打架到天黑。”詹姆斯挠毕加索下巴时它呼噜得更响了,“第一个姑娘邀请我跳舞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就好像我第一次知道我的胳膊腿还可以干这个用,我给自己凑了套蠢到家的行头,史蒂夫足足笑了我两年。但我记不得具体是什么了,跟她约得怎样也想不起来,只记得那臭烘烘的古龙水。前几天我去买修墙的东西,在市场里闻到一股味道,这事就跳进我脑子里。”
“这经常发生吗?”他好像挺为想起他刚说的那些高兴,于是你问。
“说不清楚,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也不都是好的,有些闪回很糟糕。有些消毒剂把我带回手术台。我想起来几个任务。”他打个寒颤,“记忆在闻到某些气味的时候出现得最多,大部分是片段,没头没尾的。”
“啊,好像是有研究表明嗅觉跟记忆联系最紧密。”你记下要好好筛选厨房里的香料,以免它们中的哪个与冬日战士的任务相联系,然后转换话题,“你看到我的草稿了吗?”
詹姆斯拍拍你没伤的那边面颊:“我敢打赌史蒂夫绝对喜欢,他说不定当场哭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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