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夫人坐在沙发上，神经质地啃食自己的食指关节。
屋子里挤满了警员有的人扯开衣领对着对讲机大吼，有的人不停用手指挠着光裸的头皮。
汗液的臭味在狭小的空间内发酵，空气不再流动，像是闷在了过期的食品罐头里。
伊森站在门口，他的身边站着几个身形挺拔的警员，他们正在讨论着什么，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
“失踪多久了？”
顶着爆米花卷发的黑人警员开口询问。
“根据报案人的报案时间和青少年犯罪司的警员的提供的信息，初步推动已经超过二十小时。”
“有没有精确的失踪时间?”伊森的眉头皱起来：
“这件事让boss很生气，昨天来凯西家询问情况的警员为什么没有发现莱特有酗酒的习惯？”
“至少应该花一点时间确认凯西有没有正常回来。”
“如果莱特夫人想要起诉警局，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伊森的脸色很不好看，可惜他是个大帅哥，即便这种略显刻薄的表情，由他的脸蛋做出来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是你吗艾萨克，昨天是你负责到莱特夫人家确认情况的？”
站在他对面的一个年轻男人把头深深低下去，他比周围的警员看上去都要稚嫩一些，眼神中还残存着些许生涩和惶恐：“我很抱歉。”
“她当时没有邀请我进房间，我把情况简单告诉了她，她却敷衍我说凯西是出去玩儿了，这只是两个孩子在闹别扭。”
黑人警员挤挤眼睛：“你可能刚好破坏了她要大喝一场的打算，多么的巧合，偏偏只有你到的时候莱特夫人是清醒的，你一走她就开始酗酒了。”
艾萨克哑然，他不敢再反驳。
他不指望自己拙劣的谎言能够隐瞒多久，然而大家这种几乎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情况让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事实上，他当然是在编瞎话，他昨天压根儿就没见到莱特夫人。
艾萨克.科恩是今年洛杉矶警局录入的警员中综合评价第一的警员，他进入劫案谋杀司，梦想着能大干一场。
然而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他在负责侦办诸多大案要案的劫案谋杀司，每天最主要的工作，竟然就是看监控和跑腿。
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可能会被推到劫案谋杀司，比如昨天史蒂芬妮报案这件事。
同事们都不屑于花费时间认真侦查，又不得不屈服于法律条文的需求派出一部分人力去应对。艾萨克就负责处理这样的事情。
他上午才去调解了一桩“蓄意谋杀”案，一对白人老夫妻在家里发生口角，气头上的老妇人一个电话打到劫案谋杀司，声称有人要杀她。
结果出警去了，发现不过是老头老太太拌嘴，艾萨克就在这些被派去的倒霉蛋之中。
他还回到局里，饭都没吃一口就又接到副队的电话，让他去橡树岭核对一个七岁小丫头很可能随口瞎编的绑架案。
艾萨克选择当场忽略副队的命令，自己开车去餐馆吃饭了。
他将视线从伊森的身上转到旁边另一个前额已经有了白发的警员身上：
“副队，如果我的失职惹出任何麻烦，我愿意承担责任。”
被叫做副队的男人嗤笑一声，他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鬓角的白发又让他看上去像五六十一样沧桑。
他抽着烟不屑道：“也许莱特夫人就是凶手。”
伊森蹙眉：“副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凯西已经死亡了。”
“Sorry，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还活着。”
男人把烟屁股扔在脚下，用脚后跟碾灭。
伊森有些生气，他还想争论什么，站在她旁边的棕发女人出口打断：
“嘿，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争吵。在boss来之前，做些什么，现在还有个七岁的孩子生死未卜。”
伊森瞥向副队卢卡斯，对方又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在嘴里又叼了支烟点燃，不言不语。
这个老混蛋还是一如往常，只想混日子。伊森无奈地皱起眉头，安排道：
“艾米丽，你和肖恩联系社区的安保人员和所有你们能找到的人一起走访社区，询问是否有目击者或者当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艾萨克和布雷特，你们两个去找监控摄像头，要确定凯西最后出现的时间，这至关重要。”
“卢卡斯和我去询问莱特夫人和桑切斯家，史蒂芬妮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莱特夫人和丈夫决定离婚，这个时刻如果凯西失踪，她的父亲具有重大嫌疑。
因为抚养权纠纷，其中一方偷偷带走孩子造成的失踪案件并不罕见。
“收到！”
众人散开各自执行任务，卢卡斯弹了弹烟灰，看向伊森：“我认为凯西被父亲带走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为什么?”
“直觉”，卢卡斯冷漠地看向伊森：“你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我知道你也能感觉到。”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方向上投入精力。”
伊森定定看向他：“为什么你总是愿意相信一个悲剧，而不试图去创造一个奇迹?我和你不一样，我相信上帝，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只要你足够虔诚。”
卢卡斯露出第一个笑容，他嘴角的肌肉夸张地牵动，眼角却僵硬又平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一辆酷拉风的黑色凯迪拉克闪电般从停在莱特家门口，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刺耳又尖锐。
驾驶座的门被打开，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女式皮鞋踩到地面。
穿着高领卡其色风衣的女人从驾驶座下来，她有一头火红的短发，眉眼深邃，眉心有严苛的折痕，颧骨很高，嘴唇红而薄，看上去很不好接近。
她瘦而高，宽大的风衣像是挂在衣架上，空空荡荡。
“boss。”
伊森和卢卡斯同时开口，女人点点头：“怎么样了？”
副队重复了一遍伊森的安排。
“干得好”，女人的眉头舒展开来。
“我一直认为你们两个是队里的核心。”
她温和地看着两人：“看起来你们还有一些话要说，我先去和莱特夫人谈谈。”
“卢卡斯，我知道你昨天来过橡树岭，我会给你三分钟和你的徒弟聊这件事。对于这个凯西孩子来说，每一分钟都很奢侈。”
“把你们的情绪都收拾好，劫案谋杀司需要绝对冷静的大脑，偏见和情绪是这里最不欢迎的东西。”
埃莉诺.肖捋了捋前额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抛下这些话后，快步离开。
伊森有些吃惊，卢卡斯抽完了第二根烟，无声叹了一口气。
伊森这才发现他的眼睛里有浓重的红血丝，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队长走后，卢卡斯从破旧的皮夹克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录像带，递给伊森。
“这是什么？”
“汤普森家门口的监控，他家是221号，就在凯西家斜对面，这个监控摄像头正对着这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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