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潮问:“你有没有办法飞跃那些地刺？”
昆兰很干脆:“没有。”
“那怎么办？”费特紧张起来。
昆兰不说话，没有减速，反而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在马路上飞奔，姜潮他们立刻感觉一股压力将他们按在座位上。身旁两辆车也立刻加速，时不时还用车身撞过来，一个人甚至掏出手枪，对着副驾驶连开了几枪，可惜在高速驾驶时难以瞄准，不仅仅没有打中，自己还差点出了车祸。
他们越开越快，越开离关卡越近，似乎争先恐后要飞奔向地狱……如果不是抱有对昆兰的信任，姜潮早就失声喊了出来。
饶是如此，他也紧紧抓住扶手，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瞪着前方，两侧的玻璃早已经被子弹打碎，风呼呼灌进来，刮得姜潮眼睛发涨，可能太过紧张，他感觉到一股暖流从鼻腔里涌出来。
此时离关卡只有一百多米，前方是地刺和无数对准他们的枪支，下一秒就要车毁人亡。
姜潮的肾上腺素狂飙，大脑似乎前所未有的清醒，又似乎很不清醒。他转头，依恋地看向昆兰，觉得如果下一秒死掉，但是能和喜欢的人一起似乎也不错。
在猛烈的风声中，昆兰若有所感，竟然也扭头看向姜潮，表情舒展，极为放松。
姜潮和他银蓝色的眼睛对视着，可能感觉今天可能是自己的死期，所以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从副驾驶上倾身吻向昆兰的嘴唇！
昆兰飞快地说了句什么，竟然也欠身凑近姜潮，一手绕过他的脖子。
他要亲我？
姜潮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然后昆兰毫不犹豫把姜潮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狠狠踩上刹车。
极速飞驰的汽车前轮受阻，在惯性的作用下后轮离开地面，高高翘起，然后重重砸在地面上。
费特紧紧抓住扶手，依旧被弹起撞上车顶。而姜潮先是一头磕在昆兰胸口，又是撞上昆兰下巴，被肌肉和骨头硌得嘴巴流血。
他呆呆地爬起来，发现他们险而又险地停在了关卡前几米，身旁两辆车因为刹车不及时，早撞破关卡，侧翻在地，一辆车还燃起大火。
昆兰的眉骨处流着白血，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面无表情地挂挡，倒车，伤痕累累的雪佛兰一个转弯漂移，毫不犹豫地朝来路开去。
飞，是飞不过去的，但是可以掉头。
他不走寻常路显然震惊到了那些警察，他们忙着熄灭大火，撤走地刺，几辆警车呜呜呀呀地追过来。
昆兰几个拐弯，很快就把人甩掉了。
“你这一手可以，”费特正用T恤捂着自己肩膀上汩汩流血的伤口，转向姜潮，“对了，你刚刚怎么呆兮兮的，昆兰都让你抓紧，你还凑过去。要不是昆兰给你挡了一下，你非摔出车子。”
姜潮木木地坐在座位上，显然被撞得迷迷瞪瞪，但是即使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听见费特的话，他也是羞愧地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只好低着头，含糊其辞:“我看他脸上有只蚊子……”
费特莫名其妙:“那也不用这么着急打吧。”
姜潮依旧木着脸:“我有强迫症，不打不行。”
费特呵呵一笑:“看你们刚刚，我还以为你们俩要接吻了，哈哈哈哈……”
费特话音未落，突然看见姜潮猛得转过头，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眼神充满怨气。
费特耸了耸肩:“开个玩笑。”
姜潮此时已经清醒，意识到刚刚多么丢人。懊悔沮丧和尴尬像洪水淹没了他。
费特不说话，姜潮不敢说话，昆兰不爱说话，车子里一时陷入尴尬的死寂。
姜潮很绝望啊。
“朋友们，一个坏消息。”费特拍了拍手，刚刚他在后座把哈克的尸体摸了个遍，没找到藏在领带里的摄像机，费了这么大功夫，算是白忙了一场。
他气得猛踹了车门一脚:“海恩斯那些人为什么像特意等着我们一样？”
姜潮也很纳闷，按常理海恩斯是不会轻易发现哈克的摄像头，但是他偏偏发现了，而且还在别墅里布置了那么多陷阱，提前藏了那么多人，好像……好像他们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一样。
说到这里，姜潮心头一震，失声喊道:“快快快，红枫大道！”
红枫大道哈克的别墅，大门紧闭，通过落地窗可以看见里面一片宁静祥和，只有草坪上自动灌溉系统在慢悠悠地喷着水雾。
“看上去一切正常。”费特说。
“那就是不正常。”姜潮神情凝重。
他们思前想后，知道计划的只有几个人，哈克已经死了，肯定不可能是他。
谁是那个间谍？
不管谁是间谍，以他们全员病号的状态都硬杠不过。只能偃旗息鼓。
缓一下，再不治疗人要挂了。
费特的络腮胡都挡不住惨白的脸，要是掀开上衣下摆，就能看见他背后一个血洞，止血带都挡不住外溢的血水。
他们乔装打扮一番后在附近找了一间汽车旅馆，没其他原因，单纯因为它看着就不太正规，这种旅店不会查得太严格。
“一间房。”费特掏出钱包，抽出几张整钞。
正在涂指甲油的前台顿了一下，打量了眼前人高马大的男人们:“一间？”
“对啊。”姜潮不明白她在惊讶什么，狐疑地左右看看，没错啊，房间里有两张床，他和费特一人一张，昆兰又不用睡觉，坐在沙发上就好。
前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且难以言喻，几乎一脸嫌弃地给他们办理手续。
姜潮他们上楼时，听见她正偷偷和朋友打电话吐槽:“三个同性恋，开一间房，玩得真大……”
姜潮、费特、昆兰:“……”
进房间后，取子弹的取子弹，缝针的缝针，姜潮还好一点，就脚瘸了，坐在一张单人床上，恼火地和袜子奋斗。
“我的脚不是断了吧？肿得老大。”他忧愁地按了按脚腕，瘪进去一个小坑。
昆兰正在缝合胸前的伤口，听见了二话不说就把针线放下了。
“我看看。”他走过来，半跪在地上，把姜潮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
姜潮吓了一跳，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又有些对不住昆兰，讷讷道:“别了吧，毕竟是……脚。”
昆兰没理他，扯下袜子，两手按了按姜潮的脚踝:“这里疼吗？”
他一按，姜潮就嘶地一声，看来是疼了。
昆兰低着头，一手握着姜潮的脚腕，一手握着姜潮的脚，左右动了动，突然朝右一掰，咔哒一声。姜潮还没来得及喊疼，脚上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麻木了。
他愣愣地看了看脚，又看了看昆兰。
“脱臼了，肿胀是因为关节挫伤。”他重新洗了手，继续缝合伤口。
姜潮感动得不行，破旧的旅店，昏暗的灯光，灯光下拿着针线的昆兰……令人不由想起一句诗——
“慈母手中线……”姜潮喃喃念出了声，然后就看见昆兰缝线的手顿住了。
“如果我没记错，”昆兰说得有点艰难，“这是首赞扬母亲的诗？”
姜潮大窘，干笑了一声，对不起！忘记你会中文了！
他坐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光着上身的昆兰。在暖融融的灯光下，昆兰的皮肤不像白天那样惨白，而是呈现珍珠一样的润泽感，虽然横亘其上的伤疤破坏了这种无暇感，却也增添了蓬勃的生命力和流动的岁月感。
——最重要的是，会发光的结实胸肌啊！
姜潮忘记了受伤的脚，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昆兰。
“来，我们聊聊天！”他拍了拍床沿，热情邀请。
昆兰从善如流坐到床边，在灯下窃窃私语。
刚刚包扎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费特:“……”
聊得都是些什么鸡毛蒜皮啊，听听:
“明天早上吃三明治，你帮我加点花生酱。”
“嗯。”
“再夹一个煎蛋进去。”
“嗯。”
费特无语，只能用枕头蒙住脑袋，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天昆兰按照要求给病号们买了早餐，姜潮的花生酱三明治夹煎蛋。费特也很好运跟着蹭到一个费城炸鸡堡。
他吃着汉堡，在脑海里想象昆兰去早餐店排队买汉堡的样子……咦，光想想就一阵寒意。
但是他看姜潮还挺适应的，使唤昆兰熟练得让人心疼——心疼昆兰。
除了早餐，昆兰还带回张通缉令，上面印着三人模糊的照片，还有雪佛兰的牌照。在通缉令上，他们是臭名昭著心狠手辣的抢劫犯，杀了好几个妙龄少女，还有著名企业家哈克。
“颠倒黑白啊。”姜潮受不了这个委屈，很气愤，“幸好昨天我们都化过妆，不会被认出来吧？”
费特摸了摸下巴:“看来得赶紧把外面那辆车处理掉。”还有哈克的尸体，总不能让他烂在后备箱吧。
昆兰表示，他来处理，然后就离开了。等他再回来，天已经黑了，他已经觅食过，给嗷嗷待哺的两个病号带了中式快餐回来。
姜潮欢呼一声开始大快朵颐，而费特看着他吃得那么香，真的很纳闷，怎么这两人跟有心灵感应一样。
别是真再谈恋爱吧，他在心里嘀咕，笨拙地用筷子挑米吃。
雪佛兰在一家汽车修理厂被拆成碎片，而哈克的尸体——
“我把他塞进海恩斯父亲的坟墓里了。”他说。
姜潮差点呛到:“哪里？”
“泰特海恩斯的坟墓里。”昆兰耐心解释。
费特竖起大拇指，想夸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阴险。”
以后海恩斯每次去祭拜都要喊哈克爸爸。
“你有去红枫大道吗？”姜潮问。
昆兰点点头:“里面有很多人活动痕迹。”他观察过，都是真枪荷弹，要是强行闯入，他不一定会死，但是人质肯定会被杀。
说实话，昆兰其实并不在乎托尼和凯瑟琳的死活。他从海恩斯手里救过他们一次，托尼和凯瑟琳又帮了他们一个小忙，已经两清。莎拉和他们几乎没有交集。
说白了，昆兰还没把凯瑟琳三人当成同伴，不要说和姜潮比，就算和费特比，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现在三人里可能有一个是叛徒，按昆兰的想法，最简单的当然是别管他们死活。
但是姜潮却不这样想，他还处于正义感最强的学生时期，但凡有一点办法都想去试试。当然，如果实在救不了或者需要牺牲同伴才能救人，姜潮也不会强求。
他骨子里还是有些小自私的，如果非得死一个，他不希望是自己的朋友。
旅馆的老式电视机次次啦啦地播放着新闻，新竞的房地产巨鳄迪斯卡洛斯又一次上了本地花边，这一次是醉驾撞飞路边电线杆，险些从半山腰上飞出去，自从妻子和岳父死后，他就放飞自我，一次次突破下限。几个主持人甚至开始打赌，卡洛斯会死于什么。
“很显然，失去了妻子和岳父的束缚，卡洛斯压抑的本性释放出来。”主持人煞有介事地点评。
姜潮看着新闻上熟悉的照片，若有所思。
“你认识？”费特问。
姜潮迟疑:“那天……好像是他救了我。”
说到这里，姜潮突然想起什么，在旧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东西，他用纸仔细擦了擦，发现那是张内存卡。
看着这张薄薄的内存卡，他的脑海里闪过什么，连忙找到转换器，接入电脑，内存卡里是一段晃动混乱的录像，忠实记录了海恩斯他们献祭的全过程。
从录像里，姜潮他们第一视角体验了哈克被杀的过程。
“这是卡洛斯给我的，很明显，是哈克摄像头里的内存卡，”姜潮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在卡洛斯胃里？”
“肯定是卡洛斯吞进去的呗，海恩斯的别墅出入都要搜身，不吞下去真的挺难躲开守卫。你说……他为什么要帮你，总不能是一见如故吧？”费特也想不通。
昆兰看了看姜潮，又看了看费特:“既然这么想知道，那我们就去问问卡洛斯本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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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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