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被甩在地，尤娜痛得蜷曲起身子。
她咬紧了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该死的狂笑癖！他肯定又是故意的！
作为名利场上游刃有余的大美人，尤娜从未被人这样粗鲁地对待过，杰罗姆对她的恶意却是如此嚣张，毫不掩饰。而且很不幸，她的痛觉神经就像她的五感一样敏锐异于常人，尽管她一直很纳闷这件事，但她从未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过。
她应该是无坚不摧的、永不退怯的尤娜。
拍拍身上的灰尘，尤娜脸色如常地站起来，她环视四周，视线快速定位到天台正中央用黑色幕布掩盖的长方形画框。
这是什么东西？
“喔哦哦哦！女士们先生们！”尽管天台上只有尤娜和他自己，杰罗姆·瓦勒斯卡却仿佛身处舞台中心，颇为正式地做了个小丑敬礼的开场动作，随后神情亢奋地掀开黑幕，“这就是~我的作品！”
“杰罗姆·瓦勒斯卡版《最后的晚餐》！”
尤娜眯起眼睛，只见达·芬奇那张著名的油画被疯狂魔改——餐桌上被从中间砍断，裂成两半，呈现一个倒三角结构；腐烂的食物、破碎的餐具通通掉落在地上，犹大踩着餐桌，单手高举耶稣的头颅，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骄傲模样；裂开的餐桌后，掉落着零星几个信徒的头颅，而其他活着的信徒纷纷对犹大跪拜。
不同于达·芬奇版本的《最后的晚餐》，这副画作色调对比度极其强烈，而它所表达的内涵再明显不过——犹大杀死了耶稣，还抢夺了耶稣的信仰权柄。
亵渎、诡异、荒诞，又偏偏还有一丝邪性的感染力。
如同杰罗姆·瓦勒斯卡的笑声。
“HAHAHAHA，本来我是想着杀了你们这群参赛者，把你们的头都割下来，让西奥·盖勒文大吃一惊的！”杰罗姆·瓦勒斯卡将身上的白衣褂扯下，露出了阿卡姆疯人院特有的斑马纹院服。
果然是精神病。
“等你们的头和这幅画一起摆在盖勒文研究所门口时，他的表情绝对会很精彩！HAHAHAHAHA！”杰罗姆大笑道。
“你和他有仇？”
西奥·盖勒文是哥谭新来的亿万富翁，而且是化学竞赛最大的赞助方，尤娜早就知道这一点。
残忍的虐杀手法，再加上“犹大杀死耶稣”的画作，这无疑是在打西奥·盖勒文的脸。
虽然这个亿万富翁可能其实并不在乎孩子们的死活。
“HAHAHA，no，我们根本没仇！”杰罗姆·瓦勒斯卡下巴微压，眉眼含着阴沉沉的戾气，这个角度下的他看起来更疯了，“事实上~还是他把我从阿卡姆‘救’出来的！”
别人把他从阿卡姆疯人院捞出来，他却反手一个响亮的巴掌？
可惜，巴掌没真正落下。
“哇哦，J，我欣赏你恩将仇报的态度，这真了不起！”尤娜真诚赞美道，“很多伪君子其实都想这么干，但他们畏惧道德的谴责，与你相比还差了点执行力。”
在尤娜这种仿佛发自肺腑的真诚赞叹下，杰罗姆·瓦勒斯卡罕见地哽住了：“……”
她难道不应该露出疑惑、恐惧或是厌恶嫌弃的表情吗？
什么叫“欣赏你恩将仇报的态度”，什么叫“你比伪君子更有执行力”，原谅他十八年来从未听过如此别致的夸赞。
这女孩明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反应，却总是故意恶心他。
“V，你真是狡猾，我很好奇你嘴里是不是从来没有一句实话？”
“你的名字是假的，你的赞美是假的，你还有什么是真的呢？”杰罗姆·瓦勒斯卡边说，边上手捏住了尤娜的腮帮，看着女孩的嘴巴扭曲成圆圈，再也无法说出谎言，心情才愉悦不少。
难怪之前他在实验室大笑的时候，她胆敢直接捂住他的嘴——原来手动制止一个人开口说话，竟是这么爽。
尤娜上手欲扯，可杰罗姆的力气奇大，她越是反抗，这精神病下手越重，搞得她两腮发疼，渐渐也不做无用功了。
但杰罗姆·瓦勒斯卡突然想起什么，开怀大笑道：“Oh~我知道了，你的‘狂哭剂’也是假的！HAHAHAHA，都是假的！”
尤娜面无异色，心中却是一惊。
她在小沃尔特面前胡说八道的时候根本没用技巧，因为他是自己的家人。可是在杰罗姆面前，她自认为演技不错，却没想到此人在识别谎言这方面真是眼光毒辣！
她都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她在撒谎的。
他会杀了自己吗？
可奇异地，她并无多少恐惧，反而生出一种怪异感。
她将自己冷漠的内心用虚假的热情层层包裹，将自己的谎言用华美的技巧层层掩盖，可是这一切都在杰罗姆·瓦勒斯卡面前无所遁形。
——因为他是如此真实。
他的疯狂，他的暴躁，他的攻击性，一切都是如此真实地、赤.裸裸地袒露在人前。
也因此，他容不得半点虚假。
尽管他同样用大笑掩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痛苦。
尤娜凝滞一瞬的反应被他看在眼里，杰罗姆·瓦勒斯卡歪了歪头，“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
“嘿嘿，你最好说真话，否则~就杀了你！”
杰罗姆·瓦勒斯卡松开了一直捏在尤娜两腮的右手，可他的左手已然用枪械对准了尤娜的下巴，将她整张脸顶起。
嘣——
子弹已上膛。
这个疯子……
他是真想杀了她！
完全说真话是不可能的，最真实的谎言永远是半真半假。
而且，这个谎言必须贴合听话者的内心想法。
“我在嫉妒你。”尤娜缓慢地、面无表情地说，“非常、非常地，嫉妒你……”
真话！
“哦呼！”杰罗姆·瓦勒斯卡兴奋大叫，“Why？你居然嫉妒我？That's so carzy！”
尤娜直视杰罗姆的双眼：“嫉妒是人的本能，每当别人拥有我所不具有的东西时，我都会感到嫉妒。”
“别人看待我时，他们总是将我的头发、脸蛋、脖子、四肢、躯干、皮肤拆开来，于是得出‘这是一个漂亮女孩’的结论，却从不关心我的思想，我的灵魂，因此他们只会看见虚假的我。而即便是我，我看待别人，也是选择从外往内看，皮囊越是丑陋的人，我越是对他们的内心越是不感兴趣。”
“可是你，J，你天生就懂怎么从内往外看一个人，这是只有你才有的天赋。”
“其实我们都是一类人，我们都有表演型人格。”尤娜说，“但我的内心空空如也，只装得下自己；你的内心满是愤怒、厌恶，以及无限的摧毁欲，但它装得下整个哥谭。你远比我真实，远比我富有感情，所以我很嫉妒你。”
随着尤娜越说越多，杰罗姆·瓦勒斯卡的攻击性越来越淡，他甚至也不再狂笑了。
她说的，居然全是真话？
“哇哦！虚伪的你难得说了一次实话。”杰罗姆夸张惊呼，“好吧，我承认——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你活着肯定比死了更有意思！HAHAHAHAHAHA！”
还没等尤娜说什么，剧烈的痛苦从后脑袭来。
她的世界坠入无边黑暗。
*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
哥谭的天空依旧阴沉沉的，尤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但梦醒之后她什么也记不起来，只是后脑残余的剧痛感清晰依旧。
想起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杰罗姆·瓦勒斯卡，她罕见地爆了个粗口。
却让一旁的沃尔特·怀特和杰西·平克曼惊呆了。
这还是尤娜·约翰逊吗？
嗯，虽然大部分美利坚青少年都是时不时把f**k、沙滩之子、d**n it、碧池、s**t等词汇放在嘴边的暴躁家伙，但尤娜·约翰逊，他们认识她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她爆粗口呢。
“嘿，V，你到底怎么了？”杰西·平克曼假装不在意地问，“要不是海森堡不放心你，一直留在盖勒文研究所，你现在估计还躺在天台上呢。”
沃尔特·怀特也用眼神询问尤娜：发生什么事了？
“我被一个疯子打了。”尤娜摸了摸后脑勺，嘀咕了一句，“他的力气怎么能这么大？”
此言一出，沃尔特·怀特顿时愤怒了，“那家伙是谁？”
是谁打了他侄女？！
杰西·平克曼也皱紧了眉，他原本以为尤娜是低血糖什么的才晕倒在天台上的——好莱坞的女明星不都有点低血糖的小毛病么。
“杰罗姆·瓦勒斯卡，一个从阿卡姆疯人院逃出来的精神病。”尤娜说，“我不认识他是谁，好消息是，他没想要我的命。但坏消息是，我总感觉他随时都会出现在我面前。”
一语成谶。
又一天过去，尤娜再次看到了杰罗姆·瓦勒斯卡。
彼时她在韦恩酒店的27层眺望远方，而他就站在对面哥谭日报大楼的天台上，与她遥遥相望。
那头橘红色的头发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哥谭阴沉沉的天空下格外显眼。
他似乎也发现了她，远远地朝她挥手，热情得好似压根没打过她后脑勺。
尤娜的心情却不太美妙。
她懒得搭理他。
不过她很好奇这个疯子想干什么。
杰罗姆·瓦勒斯卡没得到回应，也不失望，饶有兴致地指挥起身边同样穿着阿卡姆疯人院斑马服的“同好者”。
于是不一会，尤娜愕然地看见——
哥谭日报的天台上，接连掉下七个男人，高空坠落，脑袋化作炸开的红番茄，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地面上，六个人头接脚，脚接头，胸膛中间各自用红色油漆喷着不同字样的英文字母，拼凑起来就是“Maniax”，即疯人帮。
最艺术的是第七个人，他身上被临时起意地喷满了红色的惊叹号油漆。
看在自己的作品，坐在天台上的杰罗姆·瓦勒斯卡满意极了，他发出痛快的疯笑，“这才应该是头条！”
什么亿万富翁西奥·盖勒文，都见鬼去吧！
他要向哥谭宣告：疯人帮来了！
杰罗姆·瓦勒斯卡来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