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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习很顺利，很成功。对于七连的人来说这份顺利是理所应当，但对于许三多来说，这份顺利与成功是他第一次拥有的感受，回去的一路上他眼睛都亮晶晶的，笑得开心。
“班长，我表现、表现的还行吧？”
他凑到史今面前满怀期待地问。
“不错，许三多最近表现特别好，挖掩体，一个人就挖了两方土。”
史今笑着摸了摸他凑过来的脑袋，他这人从不吝啬夸奖，尤其是对许三多。
许三多又看伍六一，伍六一抬着下巴看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就又怯生生低下头了，不过人却是没离开，依旧在他俩身后坠着，和小挂件似的。
“许三多！”
是成才，他站坦克那儿喊许三多。
“你红三连的班长找你！”
许三多停住了脚，去看史今，没等他开口，史今就冲他点了点头“你去吧。”
于是许三多冲他敬了个礼，扭头往那边跑去了，脚步很是急切。
我瞅那边，那边离这儿太远，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影。那边来了三个人，他们几个围个小圈说话，说了啥不清楚，只是许三多回来的时候没了刚刚兴奋的模样，眼睛还有哭过的痕迹。
“咋哭了？”我问他。
“老马要退伍了，要走了。”
他闷闷地低着头，整个人蔫蔫地靠在车上。
史今一直盯着他看，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他垂下眼睛，嘴角绷直，手轻轻拍了拍许三多的膝盖，似是安抚。
我没再接着讲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俩，史今察觉我视线看向我，张了下嘴好像要说什么，但又终是没说。
下午全班放假，但我没法儿享受这假期，连里那边叫我去帮忙，刚下车就给我叫走了，我到晚上人才回来。
结果刚进屋就没看着许三多人。
“许三多呢？”
我问他们。
没有人回答。
甘小宁的脸色很差，白铁军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模样。
天已经很黑了，这个点许三多就算是有事出去，也早就应该回到宿舍了。结合这屋里的氛围，答案只能是这屋里有人说他啥了，而且是当面，指名道姓地说的。
甘小宁不可能，他这人对许三多还挺好的，很多时候还挺维护他，白铁军虽然没那么看得上许三多，但没事也不扯这种闲话，那就只能是其他几个人了。
估计是听了老马走了的事儿联想到史今了，史今距离要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整个班其实都挺慌的，每个人都想尽力最好，能让史今留下，可偏偏这时候来了个许三多。加上伍六一和连长表现出的那态度，这几人自然不会对许三多有什么好态度。
我没什么心思在这儿站着分析了。
“班长在哪？”
我问甘小宁。
甘小宁看了我一眼“在车场保养车呢。”
我扭头就去车场了，我其实能听着，我走时那几个人带着嘲讽意味的话和甘小宁那句“你们能不能少说点。”
但现在还是找到许三多最重要，我担心他又被刺激到，他现在其实都不知道史今也到要走的时候了，不知道那几个人说了什么，我担心有人跟他讲这些事，让他以为如果史今走全是因为他。
车场没人，黑成了一大片。我来回转悠了好几圈实在没见着人。
准备往宿舍走的时候又看着了史今，他手受伤了，但人不往医务室走，反而往车场这边来，伍六一在后面跟着他。
“许三多！出来！钢七连的车不是给你这样用的！”
我往后站了站，在没灯光的地方停住了脚，我知道这里肯定发生了点事情，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史今爬到车顶把后门打开，把许三多整个人拖了出来，许三多垂着头不敢看他。
“许三多，你再试试，试试。”
他把锤往许三多手里塞，但他不接，只是摇头。
史今努力放轻他的声音，他说“许三多，其实你很聪明，连长都不能像你那样把车辆维护手册给生生地背下来，你也很用功，你为什么还老做错事？因为你太怕做错事了，在家怕，到这里更怕。我也怕做错事，可我不能不做。”
他看着许三多抗拒的脸。
“要不咱们来个协议？你只管做，在班长这里，你做什么都不算错。”
许三多还是不停地摇头。
史今发火了，他板着脸，朝他吼道：
“许三多，你答应过我不这样了的。”
“我……我怕，班长……我太笨了。”
“你怕啥啊！”
伍六一冷着脸站在外边看着。
史今连他那只受伤的手都顾不上了，俩手捧着许三多脑袋叫许三多直视他，许三多脸上全是眼泪。
“我手受伤你怕啥，许三多，抡吧。你到了这，没退路了，你想让我手白受伤吗？”
许三多摇头。
史今长出一口气。
“我不惯你毛病。你哭和做逃兵同理。你给我记着，从现在开始，每吸一次鼻子，你就放弃了一次，放弃三次以上的士兵根本做不了士兵！你放弃吗？”
许三多摇头。
史今掌着钎，下了命令：
“现在，抡锤！”
许三多举起锤子砸了上去。
砸准了。
史今重重吁了口气，伍六一也松了一口气。
许三多脸上没有任何成功后的喜悦，泪水也早就没有了，他只是一锤锤砸。
“真是自作自受……”
伍六一嘟囔了一句，过来掌钎，推开史今叫他赶紧去医务室。
许三多眼睛跟着史今走的身影走，呆呆地立在那儿，伍六一瞪了一眼他“砸啊！”
于是锤子又一下下砸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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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多整个人挂在单杠上。
“这是干嘛。”
我仰着头看他。
他用了用力，将自己往上提了提。
“班长说腹部绕杠做多了我就不晕车了，我想试试。”
说着呢，他就给自己绕了个圈，摔了下来，幸好我在下面接住了，不过也没站稳，坐那儿了。
正好站着嫌累，我干脆直接躺下了。
许三多叠在我身上叹了口气。
“咋啦。”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毛刺刺的，扎手。
许三多爬起来和我一样躺在一边。
“班长和我说他知道你那天在那儿来，伍班副也知道。”
“嗯。”
这事儿肯定知道，他俩又不是瞎子，我那大人往那一站他俩还能看不着。只是当时情况他俩不想分出神来管我罢了。
“我不想班长走。”
“嗯。”
许三多扭头看我。
“我想让大家喜欢我。”
“嗯。”
他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握我的手。
“我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笑了，手攥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走。”
我坐起来，他仰头，疑惑地望着我突然的动作。
“去哪呀？”
“帮你实现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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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啦！”
许三多从杆下来，眼睛亮亮的，刚刚他做完整的腹部绕杠数量成功达到连里的平均水平。
“厉害，不到两天就学会了，动作标准，转圈也都能连起来。”
我夸他，去看他手掌，那磨的有些红肿了，但幸好没有破皮。
“因为甘小宁他们教我咋摔，我现在都不怕往下摔这个事儿了。”
他说着给我比划了一下“我刚开始练的时候，特怕摔下来，每次转圈我都感觉要掉，就不敢用力，连不起来。”
“嗯，这就说明你只要放开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
因为自从那晚之后许三多不单是腹部绕杠，不论是射击还是日常训练都已经跟上整体平均水平了，其他人在我、史今、甘小宁这些人的带动下对许三多态度也好了不少。
我笑了下，接着话讲：
“明天要抽背数据了，明天放平心态就行，你记性好，肯定背的也特别好。”
许三多用力点点头，特大声地“嗯！”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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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过许三多会表现很好，但没想到会表现这么好。不说史今，整个儿三班从靶场回来后嘴就一直没合上过。
一千多页的书，不单是步战车的数据，其他的也都背的一字不差。团长主考，野战宣传车放的话筒，这下真是一战成名了，整个团都知道了有个叫许三多的背书特厉害。
我看着坐在那儿被班里问东问西的许三多，想或许用不了半年，几乎马上，他就能成为整个连，不，整个团最棒的兵。
他的能力与才华将会被所有人看到。
到时候所有人提起许三多都只有一个反应——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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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想到他能做这么多，包括一直表现出无条件相信他的我和史今。
333。
一个超越了所有人的数字。
腹部绕杠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超越极限了，这不是单纯的333，是只要他想做多少他就能做到少。
指导员举着我的相机录，那是我为了记录许三多买的，里面早就录好了许三多这些日子的每一点进步和别人对他的夸奖。本来我是记录员，但指导员抢去了说他帮着记录，他说我俩关系那么好，但录像带里我一次也不出现太说不过去了。
伍六一叫着医务兵往许三多那儿跑。
史今和甘小宁他们抬着许三多进宿舍，又因为许三多要吐跟着一块儿冲出来。
七连宿舍内彻底乱套，急救箱、热水、凉水、输液瓶、医务兵在楼道上川流不息。
我跟着许三多跑，被成才扯住，他刚问完许三多值不值。
我看他，他眼里有愤怒也有厌倦，我没等他开口，直接了当地告诉了他我的答案。
“我告诉你，值。”
许三多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目的，他想做人，他不要做牲畜，他当兵就是为了这个。
如今他实现了他的目标，为什么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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