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雪打竹霜。
雪下的太大了,檐下的小女孩将手中的绣活递给了我,让我回屋里绣去。
“昨日他提刀来威胁我了,若你在外因刺绣手上起了冻疮,他就将绣活全割掉,一文钱都别想卖出去。”
…嗯,很有未来厌统领的做事风格。
为了不给她添麻烦,我将手中快绣好的香囊带回了屋里,继续与它较着劲。
炭火这种东西说贵不贵,但贫苦人家要是日日都烧炭,那着实是奢侈了。所以白天时刻,我就不怎么用炭火,留着晚上给阿厌保暖用。
我娘喜欢刺绣,但她也没什么天赋,后期能绣的好全靠日积月累的练习,闲暇时刻,我便陪着她,多多少少学会了一些技巧。
每过一刻,我就呼出暖气温手,但十指还是被冻红,指关节逐渐僵硬,末了,我将墨红色香囊的勾线剪掉,高高抛起,用手接住。
天色渐晚,我手提灯盏在义宅门口等阿厌回来,风雪未消,烛火总被熄,我重复了几次后就放弃了,蹲在墙边等着未归者,放空思绪。
我真的没想到,厌年少时是在义宅度过的,我以为我会在南州才能见到已经成为瞻京卫的他。
而且看起来对我不怎么警惕的样子…难不成他过去一直这种性格,只不过发生了什么被同伴背刺的事,所以才如此警惕旁人?
那既然连厌都有无法预测到的背叛的事,我在旁有什么能帮助的呢?说不定他还会嫌我碍事。
等到了戌时,眼前逐渐显现出熟悉的身影,他一身短劲黑衣,腰间别着黑刀,手上拿着鬼面,看着我无奈道:“不是说了下雪天就别出门等我吗?”
我道:“实在太无聊了,而且,我也想出门。”
“不行,”他握着我的手,眉头紧皱,“手冻的冰凉,快回屋去。”
屋内一片漆黑,我点了灯后,看着他又将炭火点了,我问:“阿厌你饿不饿?”
他将黑刀解下放在床边,双手扑打着身上沾着的雪,道:“有一点。”
有一点那就是很饿了,我了解他在需求方面一直比较吝啬表达,无论年少还是成人,他从不把软弱的一面给任何人看。
我做了多份的阳春面,盛好两人份后,多余的我就分给了义宅的其他孩子们。冬季漫漫,饱受寒冷的同时还饿着肚子,那些营养不良的孩子还真的不一定能活下来。
反正我给足了银钱,管事也不管我用了多少面粉或稻米,只要不浪费就好。
烛火照过的屋内,除了炭火,目前也就热腾腾的阳春面最能暖手了,我的胃口从来不大,从不着急进食,所以我在桌子旁,撑着脸,看着阿厌一口一口吃着热面。
…我终于知道娘亲为什么总是喜欢看我吃饭了,或许我内心深处依旧认为我是成年人,所以看着他像是看小辈一样,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
当然,这种眼神会把他看炸毛,他语气微微不好,“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道:“看小孩子的眼神。”
他反驳道:“我比你大几个月。”
“哦,”我改口,“看大孩子的眼神。”
阿厌:“……”
饭后,我收拾碗筷,回来后发现他正把玩着我白日绣好的香囊。
他指着一片白花花的绣线处,问:“你这绣的什么?”
“兔子。”
“白兔?”阿厌眼中的兴味高了几分,他来回翻看,爱不释手,道:“我要了,多少钱?”
难得看到他对什么东西极有兴致,我嘴角噙笑,直接送给他了。
“真的送我?”他还有点难以置信,“你绣这些难道不是要卖出去吗?”
“卖出去也不到一百钱,”我收拾好昨日让阿厌出门买回来的厚大被褥,铺好两人的空间,“你既然喜欢送你又有何妨,不过杀手带香囊是不是有点碍事?”
阿厌实话实说,“确实有点,我这风餐露宿的,就算不会割掉绳子,也会被磨损吧,不过,”他笑如莹辉,眼底带有风雪无法掩盖的暖色,“大不了你再给我绣一个,你绣的我都买了就是了。”
我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当真以为我擅长刺绣啊,这针线活说到底也是打发时间用的,等到厌烦了的那一天我是碰都不会碰的。
不知为何今日感觉身子不太爽朗,感觉有气无力的,所以在趁他没发现之前比以往早早的休息了。
结果子时刚过,我被阿厌推醒后,才缓缓感知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太对劲。
腹中疼痛难耐,隐隐小腹下坠感,额头冷汗直落,手脚在被窝里也是冰凉的。
阿厌着急的想把我睡衣掀了找血腥味最浓的伤口处,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他气极,“好啊你,受了伤竟然不告诉我,你、你…”
我制止了他语无伦次的话,虽有些难为情,但为了安抚他不是被人伤的,我只好忍着羞耻说,“我没受伤,是我来癸水了。”
“……”
等我收拾好让他进屋后,他都是面目表情的,又或者说,是呆滞的。
像一个正在炸毛的猫突然被塞了一口鱼肉,呆呆愣愣的。
幸好是初来月潮被发现的早,没有沾血,否则大半夜还要洗被褥,被人发现了也是麻烦死。
结果他进屋后,不肯上榻了,磨磨蹭蹭的不肯躺下,蹲在炭火旁又加了几个炭上去。
我道:“阿厌,还不睡吗?你明天不还是要出门吗?”
炭火被他捅的噼里啪啦作响,他沉默一会,道:“你先睡,觉得冷了就告诉我。”
看着他被烛火照射在墙上的黑影,我突然想到,他现在这个年纪,是对男女身份最为敏感的时期,之前不在意我睡哪里,估计是没把我当女孩看,现在估计是不肯跟我睡一张榻了。
我趴在床榻上,感受着炭火带来的温度,小心翼翼的提到,“阿厌,你是不是因为我觉得不自在了啊,如果这样那我明日就换个房间跟别人住…”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了,转身怒瞪我,“你要走?还要跟别人住?”
看着他脸上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神情,我竟然有些心虚,但没等我说话,他直接道,“不行。”
“他们能养好你吗?他们自己都不会赚银钱,也出不去义宅,会给你带东西吗?”
阿厌说着说着,觉得我是个在他身上吃饱喝足的小白眼狼,抬手想掐我的脸,但我脸颊失了血色,苍白了不少,最终,他还是小了力道,转为了轻捏。
他蹲下身抵着我的额头,逼我不得不正视他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所以,他们照顾不好你,你敢去,我就把你抓回来。”
我诺诺道:“你不是嫌麻烦嘛…”
他磨牙的声音即在咫尺,“我乐意。”
我一直对像厌统领这样的霸道之人极没辙的。
等到第二日早起,我是被被窝的温度给热醒的,我扒开一看,脚底和腰间被塞了几个装满了热水的茶壶,为了不被烫伤,甚至茶壶都被几层布料紧紧裹住,被细线缠了好几圈。
以及墙角落明显增多了的炭火,看来他是又买了一些。
好吧,我喝着桌子上还未凉的温水,不得不承认,在互相养对方这方面,他做的比我出色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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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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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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