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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安息日-圣天使(1)

“神是至高无上的,我们都将信仰神。”

穹顶的光落下来,照着两旁的彩绘花窗。柳微微抬起头,发现自己在一处教堂内,周围坐着许多身着白色衣物的人,每个人都低头祈祷着什么,柳在神父抬头前双手合十低下头去。

神父轻声念着:“神在星期一创造了白天和黑夜。”唱诗班的歌声配合着响起来,当撞钟的声音响起以后柳才放下手,她观察着旁边的人,见人们有序起身离开,柳才试探着跟上人群,一同离开教堂。

这是个基督教堂,高高的穹顶直指碧蓝的天空。柳开始回忆自己会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坐在那个天使喷泉下方,思索着自己的记忆。

她只记得一辆公交车,似乎是走上了那辆公交车,因为路途太远,她似乎在车上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少女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衣服,雪白的外套上什么也有,意味着纯洁。外套里面是一套英式的女生校服,针织马甲和领结,格子裙皮鞋,而左胸上的徽章暗示着她学生的身份。

这是回到校园上学了吗?柳有些疑惑,她低头揉捏着自己的手指关节,身后天使水瓶中开始倾泻出水流,水汽打在柳的面颊上,她连忙起身躲开,然后看着细密的水流如同小巧的瀑布流泻在阳光之中。

“柳。”

少女猛地回头,身后的女生手悬浮在空中,似乎没想到少女会有这么大的反映。女生掩着唇瓣轻笑:“怎么了,柳。你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柳眨眨眼眸:“你是……?”

女生颇为诧异,她捂嘴:“你不认得我,好吧,这也是常态,毕竟我们才刚入学一个星期而已。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英国的伊莉雅。”

英国人吗?柳打量着伊莉雅,她嗯了一声:“抱歉,我确实没记住。”

伊莉雅笑笑:“无所谓的,柳。记不住也没有关系。你坐在这里做什么,老师提醒过不要做在天使的下方。”

闻言,柳抬起头看着那捧着水瓶的天使:“为什么?”

“或许是害怕水弄湿庄重的衣服吧。”伊莉雅说话见很轻巧,她向少女发出邀请:“不说这个了,柳。要一起回去吗?”

“晚休时间要来了。”

柳决定跟随着这个女生,她对这里有些陌生,只能默默记下路。伊莉雅很热情,她有着英国人的优雅和法国人的热情,她说自己的母亲是一位美丽的法国女郎,在巴黎铁塔下给她的父亲求婚,用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

“很浪漫对吧。”伊莉雅回眸,柳点点头:“很浪漫。”

伊莉雅:“在伊甸学院里也有很多浪漫的故事,天使雕像就有一个。”

少女隐隐约约觉得伊莉雅是在引导着自己提问,她稍稍握紧自己的手,呼出一口气:“是什么呢,伊莉雅。”

“这个在学生手册里有写。好了,这儿就是宿舍楼。”伊莉雅步子一转,她指向身后即具有英伦风格的建筑物:“没有记错的话,柳你就住在三楼,门上有你的名字。我就不陪伴你了。”

柳轻轻嗯了一声,她送别伊莉雅:“那期待我们的下一次相会。”

伊莉雅弯眉笑笑:“你真是个有趣的女郎,柳。我也同样期待。”

宿舍楼内的光是极为舒服的昏黄,空气中漂浮着说不出的香薰味道,整个环境弄得像是酒店住宿一般。宿舍楼内配置了电梯,但是柳还是先去查看了宿舍楼的地图。

宿舍楼分为ABC三区,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B区,地图上将安全通道和楼梯都标注出来,柳将地图默默记在心底后才开始从楼道往上走。三楼属于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可以拥有一个空闲的时间来思考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但是直到她走到三楼,她除了思考出:超自然事件这一个答案外,没有任何收获。柳叹气,她决定先不去想这些事情,开始寻找自己的宿舍门。

306。

房间门是锁着的,那么意味着自己身上会有钥匙。少女将浑身的口袋都摸了一遍,果然在格子裙边缘里摸出一把铜黄色的钥匙,她将钥匙插入锁孔内,转动,推开了门。

宿舍是二人间,目前只有柳一个人。床铺整洁,桌子前方是一面窗户,奢侈地使用彩绘玻璃,光投影着伊甸园内的蛇与苹果落在木质地板上。柳将钥匙收好,看见桌子上放着一本手册。

手册的封皮是一所学校的全景图,用白色的浮雕字体写着:伊甸学院。

【上帝的后花园,人类的幻想乡。】

第一页:神造光,并将光与暗分开,这是有晚上,有早晨的头一日。

【伊甸学院拥有白天和黑夜两个时间段。不要随意在黑夜中出行。】

第二页:神造空气,将空气之上与之下的水分开。

【伊甸学院内拥有许多天使雕像,圣天使手中水瓶的水会往上或往下,注意区分。】

往后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似乎都被撕掉了,柳拿起书本往后翻了几页发现都是这样。少女的手指停留在某一页上,彩印着天使的雕像,手中的水瓶内倒出的水折射着阳光,恰好被拍摄者捕捉到一抹彩虹的踪迹。

而在那张宣传相片的下方写着拍摄者的名字。

三年级,吉尔伽美什。

柳的目光在上面停留片刻,而身后传来了开门声,少女回过头去,站在门口的吉普赛女郎正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柳,她收起钥匙:“你是谁。”

“我是刚入学的,你好,我叫柳。”少女放下宣传页,对着吉普赛女郎轻轻颔首。

吉普赛女郎将面前的少女从头打量到脚,这可不是一个好的感觉,被人注视的意味让柳有些不太舒适,好在对方很快就认可了自己的身份:“哦,老师和我说过是要有一位新同学住进来。”

“我是蜜尔,二年级。就睡在你对面那张床。”蜜尔在放下戒心后展露了她开朗的性格,她有着黝黑的皮肤,纱巾包裹着面颊,硕大的金色耳环当真有神秘的占卜女巫的感觉:“欢迎来到伊甸学院。”

柳抱着宣传手册,她试探着问道:“好的,蜜尔。我想问一下就是,是所有人的宣传手册都像我这样的吗?”

“什么?”吉普赛女郎靠过来,她看着柳手中被撕去几页的宣传手册,展现出异常的愤怒:“怎么会!我们学院绝对不会发放这样的残次品给学员,一定是什么那些男孩子们做的恶作剧!”

蜜尔轻轻握住柳的手:“相信我,柳。伊甸学院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我这里有当年我入学的宣传手册,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用我的。”

柳眨眨眼眸:“那太谢谢了,因为少了几页给我造成不小的麻烦。”

蜜尔蹲下身子,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本有些折痕的宣传手册,听到柳的话以后认可地点点头:“确实,没有宣传手册可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少女接过对方手中的宣传手册,坐在床铺上安静地翻开起来,她比对着自己缺少的页面开始查看相关的内容。

手册的封皮依旧是学校的全景图,用白色的浮雕字体写着:伊甸学院。

【上帝的后花园,人类的幻想乡。】

第一页:神造光,并将光与暗分开,这是有晚上,有早晨的头一日。

【伊甸学院拥有白天和黑夜两个时间段。不要随意在黑夜中出行。】

第二页:神造空气,将空气之上与之下的水分开。

【伊甸学院内拥有许多天使雕像,圣天使手中水瓶的水会往上或往下,注意区分。】

第三页:水汇聚一处,分出地与海,并让地上发出植物、莱蔬,这是第三日。

【伊甸学院拥有最大的校内湖,湖中有着岛屿。】

第四页:神造出天上的光体,管理昼夜,分别敏感,为时空做记号。

【伊甸学院的天体馆内有着观星台。】

第五页:神造出天上与水中的生物。

【伊甸学院内有着除学生外的存在,请放轻你的脚步】

第六页:神创造了人。

【伊甸学院的西洋乐队十分有名。】

第七页:神,安息了。

柳呼出一口气,她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继续往后反动书页,这上面的句子似乎源于《圣经》中的创世神话,本来没什么问题,在一所宗教意味明显的学院里这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但下面关于每一日的解读却又透露着古怪的意味。

这里到底是哪里……

柳甩了甩头,她继续将手册往后翻动,停留在自己刚刚停留的宣传相片的位置,彩色的光斑和圣天使的水瓶,而拍摄者居然依旧是吉尔伽美什。

蜜尔是二年级生,这位吉尔伽美什则是三年级生,但是在蜜尔入学的时候他的作品就在手册上了,轮到柳“入学”的时候,这幅作品依旧在,而且显示依旧是三年级生。那么是他已经毕业了,但是作品依旧被学校运用,还是他一直都是三年级生,没有离开过。

少女纤细的手指停留在那张图上,蜜尔忽然出声道:“哦,这是吉尔伽美什学长的作品,很美丽对吧,我当初也被这张图片吸引了。”

“吉尔伽美什学长是……”柳试探着问道:“三年级的前辈吗?”

“嗯,他每一年都会拍摄一幅圣天使的水瓶。你的手册也有吧。”

柳点点头:“他……不用毕业吗?”

蜜尔却弯着眉眼笑道:“什么啊,学长今年才三年级啊。”

柳闻言,表情一变,她低垂下头没有说话,将手册继续往后翻,蜜尔的声音在一瞬间被拉远去,柳的目光停留在后面的图片上,几乎每一页都会有这位“吉尔伽美什”的摄影作品,直到最后一页。

雪白的空页上面只用显目的红色写着一句话:欢迎来到伊甸学院。

“欢迎来到伊甸学院。”

柳微微抬起头,看见蜜尔,她眼睛弯成诡异的月牙形,看着柳重复说道:“欢迎来到伊甸学院。”

风从窗户里漏进来,吹响了蜜尔硕大的金色耳环。

“幸福,是一个无与伦比的伪命题。人们追逐着幸福,但又无法拥有幸福。追逐是没有意义的,可同时追逐也拥有意义,那么人这一生都在矛盾的是与否之间反复踱步。”

柳撑开眼皮,她头隐隐作痛,目光涣散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脑海中那个又远又近的声音还在继续。

“小柳,祝福你幸福,我们都祝福你幸福。在过去,在此生,在来世。”

少女费力地坐起身子,她用力地甩了甩头,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子,缓和片刻后用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头:“好疼……”

“上帝保佑,你终于醒了。”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柳的目光停留在声音的主人身上,她记得这个女生的名字,是伊莉雅。

“伊莉雅……”柳喃喃道:“我怎么了?”

伊莉雅长呼一口气,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你晕倒了,还好蜜尔学姐将你送到了医务室,真是的,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发烧?”柳有些迷茫,她用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抱歉,我并没有感觉到。”

伊莉雅从旁边递上一杯温水:“要对自己的身体更上心一些。不过还好没有大的问题,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还得去帮忙整理资料。”

柳端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水,听到伊莉雅准备离开的话语,她点点头:“谢谢你,伊莉雅。”

伊莉雅淡淡一笑,掀开医务室的帘子离开。柳靠坐在床头,她另外一只手打着吊瓶,连痛感都无比真实,看起来并不是一场梦。

少女将水杯放在床头,她打量着这间医务室。自己所处在的床铺是靠外的,在旁边还有一张床,被雪白的纱帘遮挡,阳光透进来,隐隐约约看见那里似乎有着其他人的身影。

窗户没有关,风有意为之地吹卷起帘子,只露出些许衣角。少女异色的瞳孔微缩,她抿唇,鼓着勇气道:“还有人在吗?”

吊瓶里的液体滴答滴答地落下,顺着管子流向血管,柳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断加快,她再次出声道:“是有人在吗?”

帘子后面一定有人,但是对方不出声。

下午的阳光正好,整间屋子都被光填满了,柳看向自己的手背,一咬牙将针管拔出来,然后扯过床头的纸巾先摁着,等到血不再流淌的时候少女离开床铺,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帘子面前。

就像潘多拉的魔盒,只有拉开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纵然魔盒内满是绝望,但同样也有希望。

只要不将希望关起来就好了。

柳将手放在帘子上,她深呼吸后将帘子拉开,风吹卷着帘子,少女下意识抬起手挡住自己的面颊,等风停后她才放下手臂,而在那张医务室的床上,确实坐着一个人。怎么形容,他拥有灿金色的头发,黄昏的光落在他的发丝上,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不悲不喜地看着贸然造访的少女。

此时此刻,柳不合时宜地联想到《小王子》中的片段。

小王子问狐狸:“这样你会得到什么好处呢。”

“有了麦子的颜色。”他说:小王子有着金灿灿的头发,就像黄澄澄的麦子。看见麦子,会想起小王子。

柳呆呆地看着对方,一时间无言良久。

“抱歉,我看这边有人,但是没有人出声。”柳下意识解释自己的行为,左手上的伤口开始出血,顺着手背往下蔓延到手腕上。青年的目光落在少女的手背上,柳也意识到自己手背的情况,连忙拿了旁边的纸巾擦去,她再度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那张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而窗户开着,只剩下温暖的风。

柳抿唇:“走了吗?”

她摁住手背的针孔,之后医务室的老师回来了,给柳重新扎针,并且训诫了这个行为大胆的少女。

“老师,今天我来之前,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同学。”柳出声道:“我好像还遇见了别人。”

那位老师回想了片刻:“确实还有一位,但是我也记不清是谁了。你先好好躺着,太乱来了你这孩子。”

柳看向那扇没有关上的窗户,黄昏已经过去,夜晚即将落下。

“天快黑了,我能在天黑前回宿舍吗?”

“你的点滴还没有打完,好好休息。”

柳想起手册内的白天与黑夜的说辞,有些不安。但是那位老师却轻声说:“没关系的,在医务室是绝对安全的,不要用害怕。”

少女只好又躺会床铺上,夜色已经笼罩在整个伊甸学院上空,医务室也只留下一盏小小的夜灯。老师睡在靠窗的那张床铺上,柳的吊瓶已经打完了,她的手冰凉,缩进了被窝里。或许是莫名的恐惧席卷着少女全身,柳将自己藏进被子里,并将腿蜷缩起来。她警惕地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那扇窗户似乎依旧没有关上,只有不停地拍打声传来。

咚咚咚。

咚咚咚。

伴随着窗户拍打的声音,随之想起来的是敲门声。柳不敢探出头来,她的床位离门最近,如果探出头的话,第一时间会和门口的东西对视上。

到了这个时候柳才意识到这个学院的古怪之处像什么了,像是自己买过的几款恐怖游戏,而现在黑夜降临,正是鬼怪漫游时。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如此诡异的环境,柳却越来越困,最后忍不住闭上了眸子,合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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