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还要我等你多久？”
贝尔摩德的声音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显得越发冰冷，本就是自己耽误了时间，理亏的君度自然不在意她这副态度，脸上赔着笑：“抱歉抱歉，因为刚才警方把宾客们都放走了，人有点多，我找到那个人费了点时间。”
等了许久的贝尔摩德不耐地瞥了君度一眼，一瞥之下却总觉有哪里不对劲，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君度一番——
还是那张平平无奇的经过易容的脸，还是那副吊儿郎当万事不萦于心的态度，可她怎么觉得，不过是半个多小时未见，眼前之人竟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贝尔摩德当然不知道君度刚刚经历了什么，有意无意之间，她对君度总是带着放任自流的态度，并不愿过多干涉他的行动——
只要他不是在作死。
是以贝尔摩德只是说了一句，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没有深究那点异样，不过等君度坐到副驾驶的时候，她还是问了句：“为什么刚才关掉了手机？”
君度系安全带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笑答：“我可是去偷东西的，万一手机响起来怎么办，工作的时候自然是要关机了。”
这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贝尔摩德本就没在怀疑他，此时闻言只是冷笑一声：“工作？别忘了我们这次出来是做什么的，你真正的工作可不是去偷一块无关紧要的宝石。”
“是，是。”
君度无奈地叹了口气，嘴上乖顺地听训，手上却是从兜里掏出了那块海蓝宝石，放在手中打量着。
“呐，贝尔摩德，你知道我之前偷回来的宝石都放到哪了吗？我好像没在组织中见过。”
被问到的贝尔摩德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脚下不停，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猝不及防的加速让君度整个人都后仰靠在了椅背上，好一会才缓过来，贝尔摩德的脸色并不好看，换了其他人注意到她心情不好可能就不会再继续问下去了，君度却是一点不避讳，在缓过来之后开口直接问道：“吓我一跳，开那么快做什么？你急着回组织吗？”
饶是贝尔摩德先前就与他打过交道，对他的性格有所了解，此时也不免为他这无所畏惧的态度感到头大，“你是不是忘了，这次的任务，出动的不止我们两个人。”
她瞥了君度一眼，“琴酒从来都没有耐心等人。”
君度把玩着宝石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垂眸看着那即使在昏暗的车厢里都遮掩不住耀眼光芒的宝石，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微笑，那双湛蓝的双眸比宝石还要亮上几分。
“是吗？”
君度笑道：“可我怎么听说，你和琴酒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从来没有准时到过呢？”
他抬头，窗外各色的霓虹灯映照在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君度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抬手撕掉那戴了半晚上的人皮面具，“不过也是，美丽的女士在这方面总是有特权的。“
君度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补充道：“如果，琴酒真的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的话。”
可显然，琴酒并不是这样的人，对贝尔摩德的所有优待，不过是因为她在组织中的地位与众不同罢了。
借着等红灯的时间，贝尔摩德侧首看了看他，大阪的夜晚灯火通明，车内虽然昏暗，可此时他们停在十字路口，君度的面庞在路灯的映照下清晰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对着这张与某人如出一辙的面孔，贝尔摩德总是不免心软几分，然而在组织中几十年的残酷生活早让她忘了什么是温柔，她依然戴着自己不易近人的面具。
贝尔摩德收回了视线，漫不经心道：“你和基安蒂的关系倒是挺好。”
脑海中闪过一个棕红色短发的女人，君度眯了眯眼，嬉笑道：“是啊，大家都是玩枪的嘛，可能比较有共同语言吧。”
贝尔摩德轻哼一下，“你那算什么枪，不过是看在你救过她一次罢了。”
君度咦了一声，好奇地：“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怎么，我之前还救过她吗？”
这就涉及到游乐园那次行动了，那时候的君度和她们还处于敌对方向，贝尔摩德当然不能多说，只含糊道：“保了她的眼睛而已，不算什么，不过对于狙击手来说，眼睛和命也差不多了。”
对于能窥见自己过去的机会君度自然不愿意放过，可惜贝尔摩德对此事讳莫如深，任君度追问几次也不肯说出细节。
君度失望之余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只能怏怏地住了口。
车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余若有似无的发动机的声音。
君度手肘支在车窗上，一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车外的行色匆匆的行人们，在贝尔摩德看不到的角度，眼眸中的笑意渐渐消褪，尽数变成了坚决。
*
这段沉默的时间不长，贝尔摩德从酒店开出来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把车开到了一家酒吧的后门处，远远的君度就看见了那辆琴酒标志性的座驾——保时捷356A。
贝尔摩德技术熟练地把车停到了保时捷之后的车位，二人下了车，一左一右地上了琴酒的车。
保时捷响了下，随即顺畅地离开了这里。
“怎么这么久？”
二人刚坐下，琴酒就发出了和贝尔摩德一样的问题。
“当着服部平藏的面杀了人，你以为警方会这么轻易放走在会场的人吗？”
不久前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中贝尔摩德对他也发出了质疑，君度没想到当琴酒也这样询问的时候，贝尔摩德却主动帮他遮掩了过去。
君度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贝尔摩德，对方一身黑色长裙完美地隐藏在黑暗中，虽然他的夜间视力不错，却也看不清贝尔摩德的神情。
副驾上的琴酒看不到君度的动作，倒是也和他一样，看向了后座上的贝尔摩德。
透过后视镜更加看不清贝尔摩德的神情，琴酒只是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维护这个小子了？”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鲜嫩可口的小男生，谁会不喜欢呢。”
琴酒嗤笑一声，毫不留情道：“我快吐出来了。”
“如果你对我的能力有什么意见的话。”
贝尔摩德慢条斯理地点了支烟，优雅的吐出一口烟，“不如下次你来带他好了。”
听着二人旁若无人地讨论着自己的君度，从一开始就想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然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此时乍然听到贝尔摩德的话，君度更是心中一紧。
对于琴酒要带自己出任务这件事他是既紧张又期待，下意识开始思索如果琴酒带他出任务的话……
不。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来就被君度自己否定了，以他对琴酒的了解，对方大概……
“我不会带一个累赘出任务。”
果然不出他所料，下一刻，琴酒就冷冷地拒绝道：“别想着什么垃圾都往我这里送。”
该说他们对于琴酒都还算了解，所以君度猜到了琴酒会拒绝，而贝尔摩德这一番话下来，琴酒果然不再对他们晚归的事起疑了。
琴酒和贝尔摩德都不是多话的人，伏特加更不会主动开口，接下来的一路难得安静。
君度半倚着车窗，眼见窗外的灯光一点点减少，直到一点光亮不见，而后又一点点增加。
无边的黑暗最能腐蚀人心，他却始终没有移开过视线，只怔愣地出神。
许久，行驶中的轿车终于停了下来，君度坐直了身子，他似乎是刚回过神，看着门岗给他们的车放行，伏特加顺利地把车开进了院中。
天色已晚，这里却灯火通明，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日夜工作的制药工厂罢了，无人知晓这里居然是黑衣组织的一座秘密基地。
纯白的伪装下，不知藏了多少阴暗与血腥。
许是深知这一点，君度在走进大楼的一瞬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随即他反应迅速地伸了个懒腰，声音中也带了倦意：“好困，任务都完成了，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君度的话音落下，另外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他，伏特加率先开口嘲道：“这么早就回去睡觉，不会是今晚第一次杀人害怕吧？那你回去岂不是要躲在被窝里哭了？”
他本人对于君度实际上谈不上好恶，但是琴酒并不喜欢君度，从来都是跟紧琴酒脚步的他，自然也表现出了对君度的敌意。
果不其然，嘲讽的话一出，琴酒就跟着发出轻蔑的笑声：“废物果然是废物。”
被人这样当面嘲讽，莫说是君度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贝尔摩德也蹙起了眉，一个人对上两个人，总是君度更吃亏一些，哪怕从不站队的贝尔摩德也忍不住想开口帮君度解围。
不想他还未曾开口，就见君度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把玩着，“是吗？如果我是废物的话，那连自己的武器都护不住的人，岂不是废物中的废物？”
他声音带笑，语气和缓，面上一片沉静不见怒色，唯有一双眼眸冰冷如霜，与平素表现出来的阳光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伏特加先是被他骤然展示出的气势一震，随即惊骇地发现君度手里那把枪居然是出奇的眼熟。
“你？！”
贝尔摩德比他反应更快，先他一步认出了君度手里那把Beretta □□，那分明是琴酒的爱枪，可是琴酒从来枪不离身，究竟是什么时候？
贝尔摩德下意识看向了琴酒，只见后者正死死地盯着君度，目光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显然，对于自己用惯的配枪，琴酒只会比贝尔摩德更熟悉。
君度唔了一声，掂量了一番手中的枪，“有些笨重呢，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型号的手枪，配你倒是正好。”
他抬眸，面对着琴酒杀人一般的眼神也毫不畏惧，“不过还是要提醒你呢，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保管好才是，这次是我捡到了可以物归原主，下次如果让别的什么人捡到，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它呢，你说是吗，琴酒？”
君度嘴角的笑容明明如平时一般无二，配着他说出的话却比任何表情都足够讽刺。
琴酒的表情愈发难看了，心底的愤怒在看到君度居然无比随意地把他的配枪扔了回来时，终于达到了顶峰。
他稳稳地接住自己的手枪，按下保险栓，举起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君度。
“大哥！”
“琴酒！”
围观的两人也按捺不住了，贝尔摩德上前半步，难得开口劝道：“差不多得了，别忘了我们现在在哪里，内讧像什么样子。”
“是啊，大哥。”伏特加也跟着劝道：“怎么说都是里卡尔的人，就当是给里卡尔个面子。”
说到底，口角冲突终究只是冲突，如果在组织的基地内部发生这种同伴之间互相残杀的事情，还是很严重的。
然而任两人怎么劝说，琴酒却不为所动，被枪抵着的君度更是不可能服软半点，始终嘴角噙笑看着琴酒，似乎毫不担心对方会在愤怒之下不顾一切地开枪。
两人四目相接，空气好似都凝住了。
有没有预料到这个发展？
下回预告：
“我差点忘了，君度你还没见过波本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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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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