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
窗外是寻常工作日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对面楼灰扑扑的墙壁上,楼下隐约传来小贩的叫卖和孩童的嬉闹。
工藤新一正坐在他那狭小的角落,试图修补一件洗得发白、袖口已经磨破的旧衬衫。
针线在他指尖笨拙地穿梭,远不如他操控推理时那般灵巧,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徒劳的抗争——
对抗着这平凡到近乎窒息的日子,对抗着心中那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的、对未来的巨大忧虑和对眼前人安全的深深牵挂。
突然——
“砰!!!”
公寓那扇本就单薄脆弱的木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开!
巨大的声响震得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工藤新一的心脏猛地一跳,针尖瞬间刺破了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在苍白的指腹上晕开。他惊愕地抬头望去。
门口,是黑泽阵。
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黑泽阵。
少年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立海大校服此刻凌乱不堪,衬衫领口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紧实的、却带着一道新鲜血痕的锁骨。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风箱般起伏,银灰色的短发被汗水浸透,几缕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那张总是覆盖着冰冷面具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凝重,甚至……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
最刺眼的是,他左手小臂的衣袖被划破,一道不算深但皮肉翻卷的伤口正不断向外渗着血珠,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紧握的拳头滴落在门口的廉价地垫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新一!!” 黑泽阵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急促的喘息而嘶哑变形,带着一种工藤新一从未听过的、近乎命令的急迫,“快走!立刻离开这里!马上!!”
工藤新一的大脑一片空白,针线从手中滑落。他猛地站起身,顾不上指尖的刺痛和心中的惊涛骇浪,几步冲到门口,目光死死锁住黑泽阵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工藤新一声音因为震惊和担忧而发紧:“黑泽?!你怎么了?这伤……谁干的?!发生什么事了?!”
“没时间解释!” 黑泽阵猛地抓住工藤新一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黑泽阵冰灰色的眼眸里燃烧着火焰,那火焰是焦急,是恐惧,是某种即将降临的巨大威胁的投影。
“听着这里,越远越好!去……去北海道!或者九州!随便哪里!现在!立刻!!” 他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完全不给工藤新一思考的余地。
说着,他另一只手粗暴地伸进自己同样破损的校裤口袋,掏出一个揉得皱巴巴、却鼓鼓囊囊的信封,不由分说地狠狠塞进工藤新一怀里!
信封沉甸甸的,里面显然是厚厚一沓钞票,甚至能感觉到硬币坚硬的棱角。
“拿着!这是我所有的钱!足够你离开这里生活一阵子!” 黑泽阵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眼神死死盯着工藤新一,仿佛要将这个命令刻进他的灵魂,“走!别回头!别管我!听见没有?!”
“不!!” 工藤新一猛地挥开黑泽阵抓着他肩膀的手,将那沉重的信封用力推了回去!
信封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几张万元钞票散落出来。
工藤新一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同样燃烧着火焰,是愤怒,是不解,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抛弃和隐瞒激起的巨大委屈和恐慌!
“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伤了你?!你惹上什么麻烦了?!我们是……我们是一起的!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走!”
他吼了出来,“一起”这个词在舌尖滚过,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甸甸的分量。
他不能走!无论面对什么,他都不能再让这个少年独自承受!一次时空的分离,一次终焉的吞噬,已经足够了!他绝不允许历史重演!
“你……” 黑泽阵看着工藤新一那双因激动和坚持而异常明亮的眼眸,看着他毫不犹豫推开那笔“救命钱”的决绝,冰灰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挣扎。
有愤怒,有无奈,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容?但这份动容瞬间被更强烈的焦急淹没。
“你听不懂人话吗?!这不是儿戏!!” 黑泽阵几乎是咆哮着,额角青筋暴起,伤口因为激动而渗出了更多的血。
“你留下来只会……”
砰!砰!砰!
他后面的话,被一阵更加狂暴、更加急促的砸门声彻底打断!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黑泽阵撞门时的闷响,而是如同重锤擂鼓!
带着要将整扇门板连同门框都砸碎的狠戾!
老旧的门板在猛烈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锁剧烈晃动,门框边缘的石灰簌簌落下!
“操!” 黑泽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的焦急彻底化为冰冷的绝望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戾!
他猛地将工藤新一狠狠向后一推,力道之大让工藤新一踉跄着撞在身后的矮柜上,柜子上的杂物哗啦掉了一地!
“他们……追上来了!” 黑泽阵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
他不再看工藤新一,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那扇摇摇欲坠的门上,身体瞬间绷紧,黑泽阵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后腰——那里似乎藏着什么硬物!
“谁?!他们是谁?!” 工藤新一挣扎着站稳,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但侦探的本能和那份深入骨髓的保护欲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飞快地扫视着狭小的公寓,寻找任何可以充当武器或逃生的路径!窗户!对,窗户是唯一的出路!但这里是三楼!
“闭嘴!躲到里屋去!别出来!” 黑泽阵头也不回地厉声命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猛地俯身,抄起脚边一个沉重的哑铃,如同猎豹般弓起身子,挡在工藤新一和那扇即将被攻破的门之间!
那染血的校服背影,此刻竟透出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惨烈气势!
砰——!!!!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本就脆弱的门锁终于宣告报废!
整扇门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狠狠踹开!重重拍在墙上,又反弹回来!
三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肌肉虬结、面相凶悍的男人如同饿狼般冲了进来!
为首一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凶狠如鹰隼,手里拎着一根缠着铁链的棒球棍。另外两人也手持钢管,眼神同样不善,瞬间将狭小的玄关堵得严严实实!
“妈的!小崽子跑得还挺快!” 刀疤脸目光扫过凌乱的房间,最后落在如临大敌的黑泽阵身上。
刀疤脸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棒球棍在手里掂了掂,“欠了‘蝰蛇’的钱不还,还敢打伤我们的人?今天不卸你一条胳膊,老子跟你姓!”
“蝰蛇?” 工藤新一的心猛地一沉!是地下钱庄?还是更黑暗的组织?黑泽阵竟然招惹了这种人?!
“钱,我会还!” 黑泽阵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紧握着哑铃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臂上的伤口因为紧张而再次渗血,“放他走,跟你们回去的是我。” 他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工藤新一快躲开。
“走?呵!” 刀疤脸嗤笑一声,目光淫邪地扫过被黑泽阵护在身后的工藤新一,“这小白脸是你什么人?相好的?长得倒是不赖!正好一起带回去,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抵债!” 他身后的两个打手也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
“你敢!!” 黑泽阵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杀意!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让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打手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废什么话!上!先废了这小崽子!” 刀疤脸被黑泽阵的眼神激怒,厉喝一声,手中的棒球棍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黑泽阵的头颅!
另外两人也同时挥舞着钢管,从两侧包抄过来!
狭窄的空间瞬间化为修罗场!
黑泽阵眼神一凛,不退反进!他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当头砸下的棒球棍,沉重的哑铃带着他全身的力量和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如同炮弹般狠狠砸向刀疤脸持棍的手腕!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刀疤脸手腕瞬间变形,棒球棍脱手飞出!
但与此同时,左侧的钢管已经带着风声扫向黑泽阵的腰肋!
黑泽阵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只能勉强扭身,用受伤的左臂去格挡!
“砰!”
钢管重重砸在手臂的伤口上!
剧痛让黑泽阵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
伤口瞬间崩裂,鲜血如同泉涌般染红了破损的衣袖!
“黑泽!!” 工藤新一再也顾不上什么躲藏!
工藤新一看到旁边矮柜上放着的一个沉重的玻璃烟灰缸,他几乎是本能地抄了起来!
就在另一个打手的钢管即将砸向黑泽阵后脑的瞬间,工藤新一用尽全身力气,将烟灰缸狠狠砸向那打手的太阳穴!
“呃!” 那打手猝不及防,被砸得头破血流,惨叫一声,攻势一滞!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黑泽阵争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强忍着左臂撕裂般的剧痛,眼中寒光爆射!趁着刀疤脸捂着手腕惨叫、另一个打手被工藤新一干扰的瞬间,他右脚如同毒蝎摆尾,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踹在刀疤脸的膝盖内侧!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刀疤脸惨嚎着跪倒在地!
黑泽阵动作毫不停留,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手中的哑铃划过一个致命的弧线,精准无比地砸在右侧那个被烟灰缸砸懵的打手胸口!
“噗——!” 那打手喷出一口鲜血,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电光火石之间,三个凶悍的打手竟被瞬间放倒两个!
但代价是巨大的!
黑泽阵左臂的伤口血流如注,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得如同拉风箱,身体摇摇欲坠,全靠意志力强撑着没有倒下!
他猛地转头,对着还举着烟灰缸、脸色煞白的工藤新一嘶吼:“走!快走!窗户!!”
然而,那个被砸破头的打手晃了晃脑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眼中露出更加凶残的光芒!
他放弃了黑泽阵,手中的钢管带着满腔的怒火,狠狠扫向离他更近、看起来也更好对付的工藤新一!
“小心!” 黑泽阵瞳孔骤缩!他想扑过去,但剧痛和失血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工藤新一看着那呼啸而来的钢管,大脑一片空白!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他下意识地举起烟灰缸格挡!
“当啷——!”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烟灰缸瞬间脱手飞出,砸在墙上粉碎!
巨大的冲击力让工藤新一虎口崩裂,整条右臂都失去了知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了上来!
“新一!!” 黑泽阵看到工藤新一被打飞,他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被狂暴的杀意取代!
他完全不顾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和血流如注的手臂,如同疯虎般扑向那个打手!
仅剩的右拳凝聚了他所有的愤怒、恐惧和绝望,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狠狠砸向对方的后心!
那打手听到风声,狞笑着转身,钢管再次扬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哇——呜哇——呜哇——”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天籁般骤然划破了公寓楼死寂的空气!清晰地传入了这血腥的战场!
警笛?!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那个扬起钢管的打手!
黑泽阵扑击的动作猛地一滞!
冰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愕和难以置信!警笛?怎么会……他明明……
那个打手也慌了神!他们这种人最怕的就是警察!
他看了一眼地上惨叫的刀疤脸和不知死活的那个同伴,又看了看状若疯魔、浑身浴血的黑泽阵,还有墙角那个被打得吐血的工藤新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退意!
“妈的!警/察来了!撤!快撤!”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将钢管砸向黑泽阵,逼得黑泽阵后退一步,然后一把拽起地上惨叫的刀疤脸,像拖死狗一样,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公寓门!
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剜了黑泽阵和工藤新一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和“走着瞧”的意味。
警笛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楼下盘旋。
狭小的公寓里,瞬间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粗重的喘息声和一片狼藉。
黑泽阵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剧烈的喘息牵动着伤口,让他眉头紧锁。
他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又看了看墙角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工藤新一,冰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浓得化不开的疑虑。
警笛……来得太巧了。巧合得……令人不安。
他强撑着,用还能动的右手,艰难地支撑着墙壁,想要站起来去查看工藤新一的伤势。
然而,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视野开始模糊、旋转。他晃了晃,最终还是无力地靠回了冰冷的墙壁,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沉入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工藤新一焦急的呼喊,感觉一只带着血腥味却异常温暖的手,紧紧抓住了他冰冷的手腕……
警笛声在楼下尖锐地鸣响着,红蓝闪烁的光透过破碎的窗户,在染血的墙壁上投下诡异而冰冷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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