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让蓝忘机和魏无羡进屋,请他们入了客座,最后关上了监察寮的大门。
魏无羡看她什么防御措施都没做,担心道:“温姑娘,你不再加一道隔音结界,或是防御结界?”
温情走到案几旁,道:“纵灵君,这里可是夷陵监察寮,我为寮主,除却品级比我更高的温若寒,还有谁敢贸然来打扰我?更何况是偷听?”
魏无羡心里虽然介意那道紫色灵光,但方才走的时候,他隐去了魂形,蓝忘机做事也谨慎,想必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人找得到这里。魏无羡和蓝忘机来此是有求于人,见温情心有把握,魏无羡就也没再提结界的事,笑道:“好好好,这里是您的地盘,我和蓝湛就都听温寮主的。对了,你之前应该有收到先生,还有蓝湛给你传的信吧?”
温情点点头,道:“纵灵君,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魏无羡道:“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医术,你如今当真能碰得到我?”
看着同生前性格别无二致的魏无羡,温情心中叹息,道:“就算碰不到你,我难道还没有别的办法给你看了?手伸出来。”
温情在收到蓝启仁与蓝忘机的传信后,就对魏无羡的外观虽是魂体,却能随心选择现形或隐形,其他一切却与常人无异的状况十分惊讶。
蓝启仁信中言及,魏无羡曾被施行过回魂术法,因而可能会有几位魏无羡潜意识、或下意识不设防的人,是可以触碰得到魏无羡的。
魏无羡把右手伸上前去,就见温情的二指,真的探到了魏无羡的脉。
见此,蓝忘机和魏无羡的眼中,都泛起些许欣喜的光茫。
温情也讶然道:“纵灵君,介意我再用灵力给你探查一下吗?”
魏无羡道:“不介意,您想怎么诊都行。”
蓝忘机道:“还请温姑娘在探查时能柔和些,魏婴的魂体,承受不住太过强烈的灵力。”
温情看向蓝忘机,颔首道:“确实如此,不过别人的灵力或许不行,含光君的灵力应该可以。”
她拿起桌案上,蓝启仁寄来的《回魂术法》影印版古籍,感叹道:“实话实说,若不是蓝老先生给我寄来这书,我是绝不相信,世间竟有这样的术法。”
魏无羡道:“那不也挺好,就当是给你长长见识嘛。”
温情挑眉笑了笑,道:“可这书怎么看,都同医道毫无关系,纵灵君,你就真放心让我给你诊?”
魏无羡道:“那是!您可是岐山神医妙手温情,放眼仙门百家,论医术谁敢说比你厉害?”
温情淡笑:“你都说是医术,可医师并没有起死复生的本事。”
魏无羡指了指《回魂术法》道:“万事虽有风险,谁也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但现在至少有本可以参考的书看看,你不尽力一试,怎就知道不行?”
......不尽力一试,怎就知道不行?
温情出神一瞬,当初魏无羡求她剖丹时,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蓝忘机在一旁瞧魏无羡和温情聊天时熟稔又放松,还有种朋友间互损互怼的语气,又想起之前在云深不知处,魏无羡就希望让岐山温情诊治....
他们二人,定是在射日之征之前就有些许交情。
温情没再说话,一手翻开《回魂术法》,一手仔细为魏无羡探脉。其间温情一直以在为魏无羡输灵力,每一次持续的时间长短、灵力流入的频率和量都不一样。
温情一边输灵力一边询问魏无羡,如今魂体都有什么感受和变化,几轮下来,魏无羡的额角都已开始冒汗了。
魏无羡边让蓝忘机为他擦汗,边苦着脸道:“从上战场到现在,我和蓝湛确实没再试过回魂术法了,此前在云深不知处试的时候,我可是从未流过汗的,怎么你一给我输灵力,我就突然会流汗呢?”
门外忽然刮起阵阵大风,魏无羡紧张道:“我说温寮主,今晚您没和其他人有约吧?我和蓝湛来这里是机密,不能被别人知道的。”
温情道:“放心,我预约看诊都是一对一,不会有旁人在场,这个时辰除您二位,也不会再有别人来。”
魏无羡叹道:“那我就放心了。”
温情手起灵力停,支起手臂指了指《回魂术法》道:“书上写的没有问题,纵灵君你若想死而复生,确实需要先排尽魂体上沾染的怨气,才能接受含光君的灵力。”
奇异的是,温情刚说完,屋外风声更甚,却也只是风声更甚,并无其他异变。
魏无羡空出来的手握紧陈情,道:“外面有人?可夷陵距离岐山偏远,我和蓝湛来之前也确认过,四大家族的盟军还未涉足此地。那会是谁?总不可能是温家人来找你吧?”
温情却神色如常道:“我一直驻守在夷陵,平时上门的除了病人就是几个伤兵,伤兵倒也不仅限于温家,只要对方信任我,我都会尽全力医治。偶尔温若寒有令通传,会以灵力传送信笺,二位也瞧见了,这里并无岐山人动用灵力。不过,我让四叔在外守着,如今他没有传来消息,想来也只是今日夜半风大,不会有人来此偷袭。”
魏无羡长出一口气,道:“那就好,我和蓝湛都想知道,现如今要怎样施行回魂术法,才能使成功几率最大?还有,这确实不是我们在异想天开吧?”
温情道:“你们先别急,听我慢慢分析。含光君信上曾说,纵灵君是被他以问灵的方式,从乱葬岗上连人带魂,一同召回云深不知处的。”
蓝忘机点点头,道:“是。”
温情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继续道:“尔后,纵灵君第一次被实施回魂术法时,曾差点就可以成功?”
魏无羡道:“嗯,第一次试验是在静室,当时我的确有短暂瞬间,感受到了神魂再
度合体,但这没持续多久就失败了。你说,这个术法还能继续做下去吗?”
温情面色稍缓,道:“此术法应是可行的,如蓝老先生信上所言,纵灵君需先排尽魂体上的怨气,继而接受含光君的灵力,这样希望会更大。”
魏无羡喜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尽快排尽魂体上的怨气?”
提到这一点,温情的表情复而严肃起来:“纵灵君你这情况,虽依旧无其他前例可考,我还是大致推断出了三个条件。但以我目前的医术,并不能断言每条都必须满足,有的条件对如今的纵灵君来说,完成起来还是比较困难的。二位,还要继续听吗?”
魏无羡道:“温大医师您先说说看,万一能行呢?”
蓝忘机道:“温姑娘,且说无妨。”
温情道:“一为排空怨气,纵灵君在战场上也是这样做的吧?”
说起这,魏无羡得意道:“那是自然,我的怨气都用来对付战场上的温家人了!”
温情道:“但你知晓该以何变化,证明你体内的怨气已完全排尽吗?”
魏无羡面露困惑,道:“这...确实是不知道的,也没有古籍可以查阅啊。”
温情道:“几月前我收到蓝老先生的传信时,就翻阅了岐山目前所有的古籍,大致推断,如今的纵灵君虽是魂体,但在外表上看着也只是比常人更加轻盈透明。怨气本身是只能依附于魂灵而存在,没有怨气,魂灵怕是也难维持其形态,因此,纵灵君的怨气将要排尽时,你的魂体会极度不稳,若隐若现,有要魂飞魄散之相。”
魏无羡登时睁大眼睛,蓝忘机握紧魏无羡的手,眸中闪过一分慌乱。
温情自知此法凶险,需要给他们一个接受的时间,因此她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魏无羡道:“你只是说了有魂飞魄散之相,那肯定还有能让我魂体稳住的其他方法吧?”
温情颔首,继续道:“方才我探明纵灵君魂体内的灵力,大多来自于含光君,极少数是来自于随便。回魂术法若想成功,纵灵君,你需要好好修炼灵力。”
魏无羡刚想开口,温情道:“我能诊断出,这段日子你虽有修炼,但仅凭这些灵力还远远不够。”
魏无羡还是认真道:“我最近除了在战场上,再就是偶尔探查敌情的时用过怨气,其他时候都有认真修习灵力,重养经脉的!”
蓝忘机也颔首做了证明。
温情看了一眼魏无羡的抹额发带,道:“那容我问一个略微失礼的问题,我见含光君和纵灵君感情深厚,纵灵君甚至把姑苏蓝氏的抹额当作发带使用,这抹额上还有含光君的灵力,可二位似乎并未常行周公之礼,否则若按正常的行房频率,纵灵君魂体内的灵力,不会这般稀少。”
此话一出,魏无羡感受到同他紧握的,蓝忘机的手指蜷了一下,他瞄了眼蓝忘机,果不其然,蓝忘机的耳朵又泛上一抹淡粉。
魏无羡见蓝忘机不好意思说,就笑着回答道:“你要说春宫小画书,我们俩都读过!但我们确实没跟着做完全部,最近忙着打仗,也不是每天晚上都有空的....”
温情突然起身转头,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道:“喏,虽说你们该读的书都读过了,但市面上写的那些话本,有些写的实在是夸大其词了些。这本有文字有图解,更加实用,二位可以拿回去做个参考。纵灵君,你曾帮过我弟弟,书直接送你,不要钱。”
魏无羡笑道:“嘿,直接拿怎么好意思,我送你点防身救命的符篆吧,也不枉费咱俩这交情。”
蓝忘机耳朵虽还红着,可仍点头道:“多谢温姑娘。”
魏无羡凭空拿出一把符篆,将它们在桌案上一张张摆好,介绍道:“温大医师,这些是传送符、灵力结界符、驱邪符,还有能疗愈轻至中度外伤的符篆。虽说你这一脉都是医修,能够自救,不过你还是都拿着吧,自己用不完也可以分给你弟弟温宁的!”
温情道:“纵灵君,我们可以自保。”
魏无羡道:“拿着,我和蓝湛可能过些时间还要来找你,或许等射日之征结束,我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呢,人情交际要有来有往,无论你怎么想,我都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温情这才露出一分微笑,道:“好,那就多谢你了。”她又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一眼魏无羡,道,“第二个条件就是刚提到的双修。至于第三个,纵灵君,我可以说吗?”
魏无羡心知,温情这般反复暗示,怕是要说出剖丹一事。
左不过是把当初魏无羡身体丹田处的灵脉,是被温情一根根割下来的这一事实说出来,再对应想出新的办法就是。
如今魏无羡的身体在云深不知处,饶是温情就这一点开出药方,也只能拜托蓝启仁多多费心用药而已。
虽然肯定是瞒不过蓝忘机了,但只要魏无羡再粘人一些,把蓝忘机哄好了,应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道:“虽然温大医师身为岐山第一医师,肯定看过不少疑难杂症,有时你诊到绝症时,是会犹豫要不要直接跟病人和家属说真相。但我都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还有什么好顾虑的?直说吧,这样我和蓝湛也可以一条条照做,有个努力的方向,希望就也能多一些。”
温情又抿了一口茶,道:“纵灵君,听说你最近一直对江宗主避而不见?”
魏无羡打哈哈道:“诶不是,这件事怎么连你都有所耳闻啊?”
蓝忘机敏锐的看出魏无羡的情绪变得不太自然,联想到在云深不知处时,魏无羡要求蓝启仁向云梦江氏隐瞒自己存在的消息,最近数月在战场上更是处处回避江氏的人,心里突然生出了些许不好的推断。
温情道:“虽然我能理解你为何不愿见他,但回魂术法若要成功,必须要让江宗主,亲自给你输过几次灵力,这样能使你魂体上原有的灵力更加纯净,顺便也能压制怨气的暴动。这就是第三个办法。”
魏无羡沉默不语。
蓝忘机道:“温姑娘,这是何意?”
温情很是意外地看了蓝忘机一眼,又看向魏无羡的抹额发带,道:“含光君,你与纵灵君关系亲密,竟也对此一无所知?”
蓝忘机在震惊中不断回想,当初他在提议为魏无羡实施回魂术法之前,很可能就没能发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一开始魏无羡的魂体,还有他的身体,为何没有半分灵力的存在?
那时,蓝忘机刚把魏无羡连人带魂从乱葬岗上召回来,一边努力稳定魏无羡的情绪,一边沉浸钻研《回魂术法》,他只知魏无羡身陷乱葬岗,是岐山温氏温晁和温逐流作的孽,却并未深入细想,魏无羡为何灵力稀薄....
蓝忘机紧紧握着魏无羡的手,看向魏无羡有些回避和闪躲的眼神,涩声道:“我...不知。”
温情看了一眼魏无羡,道:“纵灵君,我知你现在不想说,那我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加以推测。纵灵君,你平日心思活络,足智多谋,理应能够在逃亡路上,想方设法躲过温家人的追捕。可你却被温晁抓住,扔进了乱葬岗以致神魂分离。”
她抬眸直视魏无羡,哪怕知道此刻魏无羡并不敢看她,道:“当时的你,定是全无反抗温晁和温逐流的力量了,对吧。”
魏无羡收起方才笑嘻嘻的表情,很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正色道:“温大医师,你不像是会提新仇旧怨的人。这第三点,恕难从命。”
蓝忘机震惊道:“魏婴?为何?”
魏无羡低头垂眸把玩着蓝忘机的手指,一言不发。
温情有些无语,道:“你既想让我治,那我总要捋清楚你生前都经历了什么,致命伤在何处,这样才能对症下药。第一个办法,排尽你魂体在乱葬岗上沾染的怨气,第二个办法,需要你同命定之人含光君双修,最后一个办法,是因你的金丹被我剖给了江宗主,虽说你的金丹如今在他的体内,但你二人的灵力理应能够相融,也能一同压制驱除纵灵君体内的怨气。”
蓝忘机的眼眶在魏无羡可见的极快速度下染红,甚至给了魏无羡一种接下来,他马上就要哭出来的错觉。
魏无羡拉着蓝忘机的手,努力以十分轻松的语调,把话题转移:“知道啦,温姑娘,今夜实在是麻烦你了。关于这一点,我还没想好怎么办,容我和蓝湛回去商量考虑一下,夜也深了,我们俩也不耽误你休息,回见哈?”
他歪着头小声对蓝忘机道:“蓝湛,我们先回去休息休息,再从长计议.....”
魏无羡还未说完,监察寮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力一下打开了。
温情唰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蓝忘机迅速起身,第一时间将魏无羡护在身后。
来人一袭紫衣,右手下方垂悬着一条紫色的软鞭。
魏无羡神色一僵,原本有神的眼睛霎时变得空洞呆滞。
黑雾乍起,魏无羡迅速隐去魂体,牵起蓝忘机的手夺门而出,临了还不忘一句:“温大医师,我给你留了保命符篆包靠谱的,你尽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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