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我的面前是那个黑发的女人，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美丽，一如既往的温婉，正如她那天在宫殿门口仰天对我露出的笑容。
一如既往的令人恶心。
“好久不见了，皇后陛下。”
我站在她的面前，还是那副男装打扮，却没打算遮掩身份。
“嘛，玄渊也长大了，”她就像许久不见的亲戚，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这男装是怎么回事？要是你母亲知道了，定会说你一番。”
她说的一点不错，我的母亲最希望的，就是我好好找个男人嫁了，装成这个样子，定然会使结婚概率下降，若是她看见了，一定会好好说教我一番，然后让我改回女装。
……每次、每次都要让我回想起父母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每次见面，你都要激怒我，”我勾起嘴角，眼中却没在笑，把心中翻涌着的负面情绪压下，回道，“我差不多也该习惯了。”
“是吗……那还真是无趣。”
她感慨了一句，随后笑道：“那你来干什么呢？什么都做不到的异世来客？你也没想对我出手，难道只是来聊聊天吗。”
***每次、每次她都要把我的伤口撕开一遍。
“你比我想象中的坚强，”练玉艳被组织的人簇拥着，刚刚换下孝服，艳丽的衣装与她脸上的笑容交相辉映，“所以你已经没用了。”
她抚了抚耳边的鬓发：“佛洛士的能力不好对付，但你阻止不了吾父的降临，也杀不了我。”
黑发女性的周身浮现出防壁魔法的金光，明明看不见任何东西，却像被挤压着，无法维持圆形，但也仅仅如此，没有丝毫要破裂的趋势。
“还是说……”我感受到女人的贴近，但没有躲避，任由她冰凉的手贴上我的脸，“现在想来当我的好儿媳了？”
呼气，吸气。
睁眼，闭眼。
冷静，冷静。
找到了，目的达成，该去找白龙。
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做你***春秋大梦。”
“玄渊，礼仪需要重新进修了哦。”
组织的魔女面露关切，随即一挥袖子：“不过我们的玄渊一直是这样，叫着却从不咬人。也挺可爱的。”
“那么，请走开吧？金少爷。”
练玉艳叫出我现在的假名，朝我微微点头示意，踏着和来时并无二致的优雅步伐离开了。
她果然知道我做的小动作，却一点都不在意。
啊啊，令人火大。
【阿尔巴……她已经疯了。她想要像过去一样毁了这个世界。】
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佛洛士咬牙。
沉默好一会，我平复了心情，在心里回复已经把所有事情告诉我的魔神。
【我会毁掉的。把她在意的东西一一毁掉，然后……】
“杀了她。”
133.
我找到白龙的时候，他正低着头站在廊下，面前空无一人。
“白龙？”
我小声唤着他的名字，走了过去。
“……”
没有回应。
“白龙？”我来到他的身边，扶住了他的肩膀，“为什么呆站在这里，白龙？”
“玄姐……”
少年扯住了我的衣襟，仍是低着头：“姐姐她……拒绝了。”
啊啊，果然如此。
我还在煌帝国的时候就已经问过白瑛，她是“现在的战争，都是为了以后的和平”的理想主义者。
即使发现了母亲的不对劲，但也只是放在心里，一心为了国家大义而战。
……和我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当初的我，可是忽视了宫墙外的一切，才选择为国家献上忠诚的。
对于这个结果早有意料的我，只是抱住了情绪不稳的白龙，轻声道：“即使白瑛不参加，我们也不会停下来的，不是吗？”
“仇恨，是不会被消灭的，一定要杀了那个人才行……”
练白龙被刘玄渊抱着，这时候倒也没有害羞的心思了，他沉浸于被自己最为信任的人“放弃”的痛苦中。
他的姐姐，和他相依为命的姐姐，用那样悲伤的眼神望向他，最后甩开了他的手。
继兄长、父亲离开他之后，姐姐也否定了他的想法，要离开他了。
他是错的吗？想要为父兄报仇雪恨是错的吗？放弃仇恨……是做得到的吗？
仇恨代代相传，不会有好结果，他知道这一点。
……但是，如果就这样结束，他心中的这一股愤怒，又该从何而去？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着理性就能决定。”刘玄渊在他的耳边轻轻道，“所以你没有错，白龙。私怨也好，大义也罢，练玉艳确实要被铲除，这个国家，正在错误的道路上。”
“我会和你一起的，白龙。”
玄姐，会陪着他的。
他们是一样的。
我感受到自己的衣服再次被扯紧，感觉自己就像个在煽动情绪不稳的青少年的大坏蛋。
白龙的思考回路已经很危险了，练玉艳应该也在他的身上下了足以成为暗黑点的赌注，所以他可以愤怒，可以杀人，但绝对不能堕落到没有正常思考的能力，被负面情绪蒙蔽视野。
……不能堕转。
夺取煌帝国是一回事，世界毁灭又是另一回事了。如果世界毁灭了，掌握煌帝国还有什么用处。
我继续拥着他，直到他能平静下来对我道谢。
脸上笑着，我在心里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绝对不能让白龙杀了练玉艳。
他会失控的。
134.
裘达尔一个人独自站立在雨中。
少年的表情并非我常看到的，自信的笑容，而是面无表情，只是看着我们两个从廊下走出来，这是离开皇宫的必经之路。
“玄渊，你还是一如既往，正确到让人恶心。”
“开口就是这个？”我站在白龙身边，任由大雨打湿自己，“能随意杀人的人还能称得上正确，你对正确这个词的定义也大有问题。”
“所有的事情都要找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不然就无法入眠，我只是这样的胆小鬼而已。”
黑色的rufu在magi周身飞舞，他表情淡淡：“我想和你们谈谈。”
白龙开口：“……没什么好谈的，你不过是那个女人和组织的棋子，从很久以前就是。”
裘达尔笑了下：“你不也是吗？被复仇和愤怒操纵着，被自己的母亲掌控着生存方式。”
“不是！”
闪电与白龙的反驳声同时响起。
“我啊……可想让她看看你变强之后的样子。”
裘达尔让步，露出了身后被组织的人拥簇着过来的人。
**怎么又碰到了，真是冤家路窄。
我在心里暗骂。
不去阻止裘达尔和白龙的对话，是因为发觉对方可能会加入到我们这边。
无论是想杀死练玉艳，还是夺取煌帝国，若是有了magi的协助，可能用不上辛巴德就能结束。
比起那个难搞的国王，还是随心所欲的magi更好。
……好吧好像两个没差很多。
**。
已经和练玉艳单独对话过的我没有说话，只是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白龙面前，但却被裘达尔一把拉开，站到了一边。
“你又不是白龙的妈妈，他不是你需要保护的鸟崽。”
少年说话还是那样不留情面，但看出他没在开玩笑的我也懒得搭理。
“我不会让白龙堕转的，如果需要有人在他身边作为最后的支撑，那我会站上那个位置。……至少在我确认他已经完全没救之前。”
“哈，我就是讨厌你那一套正论，”身侧的裘达尔嘲笑似的发出气音，“从很久之前就是这样，就算父母被杀也还是那样。”
“本以为能在你的心上开个洞，结果还是坚定的叫人作呕。”
“但是算了，作为异世界的人，你算是我感兴趣的类型。”
他看着闪耀起雷光的黑云。
“就让我们对这个该死的命运，发起反攻吧。”
雷声轰响，练白龙被练玉艳挑拨得换上全身魔装，出刀砍了上去，却被坚固的防壁魔法所阻挡，最后则是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我在少年即将撞到墙壁之前，飞身出去，在空中接到了神思有些涣散的他。
“白龙，只要一生做我可爱的白龙就好了，”黑发女人走近，蹲下身，摸了摸我们的头，对我们道，“玄渊也是，只要继续做乖巧的小鸟就够了。”
我面无表情，一拳挥了出去。
135.
大雨倾盆，雨幕遮住了那个离去的身影，白龙拒绝我的搀扶，一人靠在墙边。
而我倚在栏柱上，望着继续淋雨的magi和皇子，黑色的鹏鸟在他们身边飞舞，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放出了那样的大话，可仔细想想，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制止他的堕转呢。
毕竟我也是，把他留在那个冰冷皇宫里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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