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袋越积越多,崔久温没办法大范围活动,就拉过沈故渊推来的白板,专注整理档案袋里标有时间节点的资料。
白板上记下的时间越多,崔久温的脸色就越发不好看。
“找到了。”
不远处跟着谢茗山拆家的沈故渊挽起衬衫袖子,作为领导人的那种使命感被激出来,在拆到第十七个保险箱时,他停了下来。
谢茗山刚扯开一个箱子,把里面的三个档案袋都拿出来,拆的手都开始起皮了,站直时声音都雀跃了几分:“什么东西?”
沈故渊拆保险箱没有像谢茗山一样豪迈,以至于他手上偏小的保险箱只是掉下来的箱门。他伸手往里探去,拿出三个试管,里面装着的液体让谢茗山不受控的打了个激灵。
沈故渊拿的小心,保险箱里面还做了各种防护防磕碰措施,试管上贴着一张手写的纸:基因药剂。
药剂呈暗红色,在被拿出的一瞬开始缓慢变色,沈故渊查看箱子里的说明时它已经变成了近乎透明的液体。
“沈管理,这药剂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谢茗山察觉到变化时就跑去遮挡住光源,但仍然没有阻止药剂变色。
“不,这上面说,变色是正常反应。”沈故渊把保险箱递过去,“里面还有一个注射器,你帮忙拿出来。”
“哦,”谢茗山动作利落地拿出里面的注射器,又打了个冷颤,“这药剂怎么感觉那么奇怪,感觉又想靠近又有点反胃。”
“不奇怪,这是给人类用的药剂,里面的东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沈故渊顿了下,抬眼看向谢茗山,“是跟你同血脉的异种身上提炼出来的。”
基因药剂,每个地区的实验堡都有在进行秘密制作,无非就是把近几百年从异种身上发现的与人类截然不同的几种酶,通过特定的方法和手段得出能让人类生物史都厚上几番的结论,进行多方面发展操作,把一个人的基因链激活拔高,在极短的时间内开盲盒,或变成战斗小能手,或变成无理性和感性,全然回归到兽性的人。
所以这类药剂很少使用过,一般都是制作出来后静置在某处,保证它的活性,能够避免异种找过来。
“这大概率就是异种没有将这里变成废墟的原因了。”
虽然还不排除这栋楼里有其他东西扰乱异种的判断力,但这三支药剂的威力能让方圆十里都不会有异种靠近疯狂破坏。
“血脉越相近,感受就越强烈。”沈故渊看着谢茗山欲吐不吐的表情,默默往后移了半步:“这估计跟你的血脉挺相近的,反胃实在克制不住记得去办公室外吐,崔久温旁边就有一个垃圾桶,记得拿。”
沈故渊斟酌后还是将手里的三支药剂递过去:“以防万一还是一人手里一只药剂,你去给崔久温一支,自己留一支,最后剩下的还是放在这里,别人不会对我产生异种这类想法,我去暗道里看看。”
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血脉越相近,感受就越强烈。
而在那个暗道里,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熟悉感。
谢茗山忍着那股怪异的感觉把注射器扔掉,一手捏起一支药剂,朝崔久温走去。
“姐,你把这只药剂放身上,以后遇见什么突发状况就把这药剂拿出来当个证明,以防有人说你是异种。”
在谢茗山的视角里崔久温看着白板,久久没有回神,她的表情像一首无人能解的诗,谢茗山并不清楚怎么不多时就变成了现在这副表情。
“姐,你怎么了?”谢茗山担心地往白板上看,但都是一些时间节点,她不明白这些时间节点对崔久温来说有什么样的含义。
崔久温握着笔的手指蜷了蜷,脸色有些苍白。
她回过神来,微微的,几乎是无法察觉的动作,偏了偏头。
“我竟然忘记了。”
此话一出谢茗山跟摸不着头脑了:“什么?”
崔久温的眼眸亮了亮,看向担心她的谢茗山,眸底闪过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情绪,“我竟然忘记我早就认识沈故渊了。”
另一边。
沈故渊适应了黑暗后摸索到角落墙壁对角线的一面镜子。
那面镜子就这么直接镶嵌在墙体里,正好能照出一阵个人的全貌。
但黑暗中的镜子里晦暗不清,沈故渊五指贴上镜子,手指的温度让镜子印出指尖的轮廓。
明明镜子里就是自己,可他感觉有种陌生的感觉。
熟悉感应该就是来自这面镜子了,暗道里为什么会安上镜子?
一个正规建筑里有不少的暗格暗道已经不合常理了,在暗道里有面镜子,这让沈故渊多了丝警觉,却又感觉微妙。
直到眨眼间镜中的自己没有睁眼,他如被人打般迅速抽回手后退几步,震惊地看着抽风的镜子。
虽说异种是违背科学的存在,但现在只是历史背景在没有异种的前提下形成一套科学,所以这对于双方再说其实都算合理,可以接受。
这不是镜子。
沈故渊再次靠近,镜子却恢复原样,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东西。
“嗯?也算正常吧。”谢茗山见崔久温接过药剂,也跟着坐到她身旁的沙发扶手,“像我活了这么多年,其实就连几年前的事情都开始记忆模糊了。”
谢茗山你是在安慰我吧?
崔久温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她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但这确实是不一样的概念。
按在她现在的年龄和记忆力,当年的诺斯徳撤侨行动没有给她留下心理阴影,患上PTSD已经是万幸了。
……话说回来,在她的记忆里,她当时好像把沈故渊当作华裔难民,一直护在身后,那场鸡护老鹰的行动她竟然支撑了三天。
现在来看,他当初的默不作声全然是对我极大的包容和照顾。
当初其中一个记者被流窜的枪弹打中,怀中记录了多数的相机和笔记本到了她怀里,索性最后真的护住了。崔久温一回想就感觉后背留下的疤都在隐隐作痛。
“你们原来一直存在。”崔久温看着自己写下的一些时间节点,一个个箭头将它们串联在一起,形成一个没有尽头的圆弧。
“你们诞生于三亿年前,现是意识,再是有一个具体的形态时,这期间已经过去了两亿年。”
“我其实有一个疑问,既然一亿年前你们已经有了自己的躯体,那么六千五百万年前的恐龙灭绝,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你想知道?”谢茗山看向她。
崔久温摆手,只是表现出对真相的惯性渴求,立马恢复理智:“如果说这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的东西,那还是算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的事,只是你是人类,我讲这些事情会不会跟你的三观相悖啊?”
“……”
崔久温叹了口气,将自己左手的手套熟练拿下,谢茗山瞪大的双眼就已经了然这件事对她的冲击。
“搞半天咱是同类啊?!但…但是我怎么感觉不到你身上有什么异种的气味……?”
我还以为你身上的异种的气味都是沈故渊蹭的呢。
“……也不全是,我本质其实还算是人类,这件事挺复杂的,你接着讲。”
“哦,”谢茗山短暂的捋了捋思绪,讲道,“我也不算太懂,但我们这个宇宙位面有神的存在嘛,当年的事情其实不只是恐龙灭绝,是行星撞击地球后,整个地球都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地球当时已经又变成了一颗环境恶劣到不可能有生命体存在的程度了,那次撞击让星球缺了大半,对于我们来说,我们的住所不拘泥于地球,我们属于宇宙,同类的一些能力让我们在地球外免于遭受撞击,但地球完了。”
“这个位面的神又只剩下一位,那位神就把在他的因果里地球走向较为正常的时间交叉点里的地球,变成了我们现在这个时间点的地球。”
“啊?”
“也就是说,我们这个地球上所有的变故,在神那里都是感知的非常清楚的。”
“那现在呢,这种情况祂出面吗?”
“我们几乎没有几个异种见过祂,”谢茗山摇头,表示自己知道的就这些了,“想想地球上所有生灵的喜悲在祂那里都能感受得到,真的挺可怕的。”
“祂有情感,能感知到情绪,所以现在这种混乱局面,祂或许真的会疯,没有把我们毁掉都算好的了。”
白板上异种挣扎的一路是处于人类的视角,而现在谢茗山讲的,让崔久温心里五味杂陈。
直到傍晚休息,三人分了分办公室的区域开始休憩,谢茗山说自己出去透透气,沈故渊就把崔久温安排到了办公室自带的里间。
“你在这休息吧。”
“你去哪?”
“去找暗道里的镜子。”沈故渊拿着找到的小手电,帮她把窗帘拉上一半,“那面镜子,跟我有血脉关系。”
“……”崔久温消化他说的话,“你是镜子?”
“……我不知道,”沈故渊陷入了沉默,足足几秒他看上去有些挣扎,最后缓缓道:“不是所有的异种都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我刚刚查看过了,附近暂时没有异种出现,谢茗山也算是巡逻去了,她闲不住。”沈故渊转下门把手,离开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崔久温甚至睡了一觉,睡眼朦胧中揉眼唤了声:“沈故渊?”
周围太过安静,崔久温扶着桌子起身,又试探地喊了声:“沈故渊?”
“谢茗山?”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现在什么时候了……崔久温缓慢地移动着,在办公桌上找到电子闹钟。
凌晨两点四十七。
她咬牙,到了暗道,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没人?”崔久温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警惕观察了一圈后撤出来,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直到没有什么异常后她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再次回到里间坐下。
沈故渊不会食言,到底发生什么了?
然而刚坐稳,窗外闪过一个黑黝黝的身影,不过三秒,玻璃碎片呼啸碎落,崔久温瞳孔瞬间缩紧,闪电般往后退去,腹部的伤口却牵扯得抽痛。
她猛吸一口凉气,那黑影飞速进入房间内,几步稳住自己后非常连贯的动作把黑影带到崔久温面前,动作粗暴的把崔久温胳膊扭到后背,本就吃痛的崔久温来不及做过多的挣扎就被绑到床边。
将崔久温的双手双脚绑好后,来人停下了动作。
崔久温冒冷汗闷哼几声,盯着来人。
来人身穿修身黑衣服,曼妙的身段不难看出她的火辣,她长相妖艳,抬眸间冷淡拨弄着自己的浅金长发,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极便利的传译器。
她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传译器带在崔久温耳朵上,崔久温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喊,她细细盯着眼前这个女人,毫无遮掩的观察着女人的一举一动。
来人的手习惯性摸上后腰装枪的枪套,动作突然停住,有些生硬的把动作调整了另一个方向,拿出腿侧的弯刀,动作利落地蹲下抵住崔久温的脖颈。
“不枉我今晚观察了几个小时,看来你落单了小妹妹。”格洛莉亚笑得危险,“我不想现在就杀了你,但还是要长话短说。”
格洛莉亚把弯刀抵上她的脖子,面对着眼前如同待宰羔羊般却依然冷静观察她的崔久温,唇角一勾:“可惜了,如果你没有跟沈故渊有密切的交际,或许不会死在我手下。”
崔久温在短短两秒的时间为这句话开了个思维的头,随即便被自己否定掉了。
我不会待在实验堡里只是为了活着。
倘若没有沈故渊,中途找上我的是别人,我依然会放弃安稳的生活,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答案。
“无所谓,”崔久温缓缓道,“最后都是要死。”
“我问你,你想跟我走吗。”
说是问,实际上面前这个女人的语气强硬且肯定。
她根本就没有给崔久温选择。
崔久温皱眉,想起沈故渊,还有似乎近在咫尺的答案,轻轻吐出一个字:“不。”
“我给你选择了吗?”女人伸手反握刀柄,狠怼她腹部的绷带处,崔久温被剧烈的疼痛激得往后仰,嘴里咬住几声痛呼。
格洛莉亚攥住她的头发,靠得更近,脸上的笑容染上了几分狠戾:“我懂你想问的,我叫格洛莉亚,是北美洲的代表,也是奉命来要你命的人。”
崔久温被抓的头皮生疼,她有些剧烈又不得不轻缓地呼吸,沉默几秒后接着问:“曼德拉呢?”
格洛莉亚冷哼一声:“我才是那个实际干活的人。”
“对于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来说,抹去我的存在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崔久温说。
格洛莉亚回敬一个客套的微笑,说:“妹妹你真会说话,就像你说的,我们这种位高权重的人可擅长抹掉一个人的存在了。但是,我还真不想杀你。”
“命这种东西,还是要看天意的,妹妹。”格洛莉亚松开手,拿出上衣口袋里的帕子,开始擦拭她的弯刀,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散漫。
“很多事情不在天意,在人事。”崔久温也丝毫不客气,“还是说,你们就是天意?”
格洛莉亚擦刀的手顿住,她侧身瞥了眼崔久温,被反手绑在床边的她有些狼狈,格洛莉亚闯进时用刀柄狠怼的伤口还在灼痛,血迹已经洇到最外层的绷带,整个人看上去连扑腾几下都可能是用了全部力气。
她没有回答崔久温的话,无所谓地接着说:“如果沈故渊真的很在乎你的话,杀了你后我肯定不会好过。但你们之间应该也是利益关系,毕竟才相处几个月,能在乎到哪里去?”
“我可不想跟那个怪物打,但是在没有发现你有独特的价值之前,我不会改变杀了你的想法。”
不对,还有什么事是被我忽略的。
格洛莉亚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她把弯刀放回大腿外侧的刀鞘,掏出后腰枪套里的手枪,装好消音装置,崔久温突然一声轻笑,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事情,有些轻蔑地挑起下巴。
她丝毫没有临死之徒的怯懦恳求,反手把她别在后腰的折叠匕首拿下来是有些困难,但不是没办法做到。
她忍痛拿到匕首后不断摸索,胡乱割开缠在手腕上的绳子,举到格洛莉亚眼前的右手上已经多了几道并不浅的刀痕,伤口还在流血,但崔久温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在格洛莉亚捉摸不透的眼神下,自然抬起手,刀刃寒光微闪,印出她波澜不惊的面容。
格洛莉亚不是没有看到这把折叠匕首,但综合考量后确定这把匕首不会影响最后她想要的结果,她索性光明正大的偷了个懒。
但现在这个局面她没有设想过。
崔久温将刀锋对向了自己。
“是吗,”崔久温手中的匕首对上自己的颈动脉,面上似乎是在挑衅,手指却克制不住地细微颤抖,“横竖都是一死的话,我就赌一下好了。”
格洛莉亚脑子飞快运转,在几秒时间里想出了无数种赌生死的方法,但都无法在她身上适用。
崔久温看似底气十足,实则非常紧张。
她对于几个月前的濒死感还历历在目,却很难去找到自己真的已经死过一次的证据。
如果是真的,那么那趟时间列车上只有她一人来到了现在这条时间线上。
如果那只是她的一场梦,今天确实是横竖都是一死了。
上次是往前推了一段时间,这次是什么,就赌一把好了。
“跟我回去,是你活下去的唯一选择。”
格洛莉亚还在思考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应该怎么合理运用,她几乎是笃定了崔久温跟她回去。
她是一个聪明人,倘若说她是因为沈故渊的威胁或者是一些诱人条件而选择他,那么背后最深处的想法,一定是活下去。
而她现在没得选,要想活下去,就算是委曲求全也得跟她走。
月光被窗户切割成几片,崔久温低着头,呼吸着,久久没有回音。
就在格洛莉亚最后一丝耐心也被消耗殆尽时,她终于抬头,她如困在牢笼里的困兽,握紧匕首的手指尖泛白,通红的眼紧盯眼前居高临下的格洛莉亚,颤抖着呼出一口灼热的气。
她微笑着呢喃道:
“我不接受你的提议,所以,再见。”
停在脖颈边的手在这一瞬间有了动作,她毫不犹豫地抹上自己脖子,在视线消失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格洛莉亚震惊到极点的表情。
我的CPU也要烧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生或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