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缤纷,本该是瑞雪兆丰年,京中却一片肃穆,人人自危。
山一样的军情折子递了上来,婉宁和薛狸还有其他大臣忙得头都抬不起来。
慌乱的脚步声在勤政殿外传来,宫人急声通报后探子便冲进殿内,跪地禀报:“报——公主,前线急报!”
婉宁头也不抬:“说。”
“代国趁乱,已夺我边境十二州,并正迅速向国内推进,情势危急!”
话音未落,殿内一片哗然,大臣们脸色骤变,纷纷交头接耳,显得异常慌乱。
婉宁和薛狸暗自交换一个眼神。
李相惊愕不已,他下意识看向婉宁,但很快收回眼神道:“怎、怎么会如此?边境十二州乃我军重镇,怎会如此轻易失守?”
枢密使额头渗出冷汗,声音颤抖:“代国竟敢如此猖狂,真是岂有此理!我们该如何应对?这……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声音道:“边境十二州失守,敌军长驱直入,朝廷如何抵挡?内有成王,外有代国,难不成、难不成天亡我朝?”
“谁说的?”婉宁竖眉冷斥,“来人,把这个祸乱军心的贼子拖出去杖毙!”
阵阵棍棒入肉声和那人的惨叫传来,众臣皆不敢言语。
“谁若再敢说这些天诛地灭的狂言乱语,他就是下场。”婉宁道。
众臣回道是。
李相沉声道:“当今之计,应速速调遣萧衡前往边境,另遣别将对阵成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枢密使冷声说:“大军当前,突换将领,只怕军心溃乱,百姓恐慌,逆贼那边那里讨不到好,代国那里也危险哪。”
边关告急,国内形势堪忧,恐怕各地百姓也会陷入恐慌之中,必须尽快安抚民心。
眼见群臣慌乱,婉宁起身,绕场走了一圈,终于叹口气下定决心:“诸位,切莫惊慌!眼下当务之急,是剿灭代军,而非叛党。”
“代军残忍,所到之处必定屠杀殆尽,本宫不忍生灵涂炭至此啊。”
“公主,您的意思是?”李相犹疑道。
“成王,乃本宫胞兄,天家贵胄。无论谁当朝为政,天下都不会易主。”
婉宁道。她面容沉峻,语气坚决:“皇帝龙驭上宾,迟早要立新君。既然成王认为本宫牝鸡司晨,乾坤颠倒,那本宫便下罪己懿旨,亲赴前线,以身来换成王止战,共讨代国。”
众人寂静。
张学士—曾经也是姜相的门生—起身跪拜,言语激动道:“公主万万不可啊!您若一去,朝内又有谁来主持?成王叛乱,代国立即趁虚而入,万一成王早已和代国勾结,岂非所托非人?”
“公主三思啊!”
“昔年,本宫孤身出质代国,为的也是保百姓安宁,朝庭无患。我拖此残躯不愿赴死,也不过是为了眼见代国灭于我军铁骑之下。如今,若要再本宫,使得代国屠戮百姓,本宫宁可一死。不必再劝了,本宫心意已决,阿狸,即刻取来我的公主金印,我这就修书,即可赴往前线。”
婉宁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众臣目光灼灼地盯着婉宁,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公主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原来女子亦有如此雄心忠义之心!
几位年长的大臣眼眶湿润,喉头哽咽。在场众人,无不敬佩叹服。
“公主您以身保国,实乃我辈楷模!吾等愧对圣恩,必将竭尽全力,维您马首是瞻!”
婉宁上座,目光毅然,环视众人:“各位大人,值此之际,你们务必同心协力,为家国百姓撑起一片天!”
众臣齐声应诺,声震大殿:“臣等誓死效忠,共赴国难!”
“从今日起全城宵禁。本宫的娘子军,各个皆是从各地选来力大无穷、足智多谋的女子,即刻调取一半充入金吾卫,每日巡逻京城五次,务必不放过任何试图混进城内的歹人。余下一半,随行本宫,增援前线。薛狸,你留下与李相共同主持朝内大事,代行护国长公主令,诸公大臣应皆以李相和薛典仪为首。”
“谨遵公主令!”
——
纵马疾驰,从京城一路往北,繁华地带一闪而过,余下多是民不聊生。
北地苦寒,又逢战乱。幼童在风雪中瑟瑟发抖,老者在废墟中颤颤巍巍。残垣断壁之中,饿殍遍地。尸骨被冰雪覆盖,在某一天,又会被战马踏碎。
看这漫天银花飘落,好似山河缟素,祭奠哀魂。
一路不停,婉宁于三日后抵达战场。
成王高坐在覆着厚实马铠的黑色高头大马上,银白色的铠甲天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芒。头盔上插着两根锋利的银羽,更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见到婉宁,成王不自觉控着战马来回踱步,蹄声沉重而犹疑。
婉宁说要来求和,他信;要把万里江山让到他手中,他也信。这本来就是计划里的事情。
但如此大动干戈,亲自跑来和自己对峙,这是为了什么?
婉宁一袭白衣,宛如一缕寒梅独立雪中傲然独立。长发如墨瀑般披散在下来,更显她清冷脆弱。寒风吹起她的衣角,但她依然屹立不动。
她的目光如水般平静,她道:“本宫此来,专为告诫兄长。”
“皇位不过一座孤椅,兄长想要,拿去便是。然而兄长身为皇家亲王,享天下养,理应以天下为先。但今为争皇位,将士们手足相残,民不聊生;代国犯境,边关失守,百姓生灵涂炭。桩桩件件,你实在难辞其咎。现在,我愿以生命为证,天下尽归兄长,但你必须与众将士共逐代国之兵,还百姓公道。此后也须矜矜业业,勤政爱民。否则,天下人皆可夺皇位而去!”
婉宁的声音清冽如泉,在战场上回荡。
四周的将士们无不为之动容,即便是成王麾下,兵卒们闻言也受到感染。
“妹妹,你……”
成王意欲说些什么,婉宁腰间悬着的短剑却已出鞘。
剑刃寒光凛凛,映照出婉宁略有些恐惧的脸。
成败在此一举,婉宁,你从地狱里爬出来,再回去又有何惧!
只一瞬,剑锋便要划破喉管。
“急报!急报!护国长公主且慢!”
军情探子驾着骏马,飞驰而来,千钧一发之际拦住婉宁的自决。
赶上了!
她放下剑,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但面上仍然一副冷然傲岸的神情。
“边境十二州已被阿文姑娘率娘子军和被成王原地解散的驻边军夺回。现下代王腹背受敌,失去后方粮草支援,已被困在鹿城!”
好!比预想中的还要好!
“驻边军被成王解散了?”成王麾下副将高声喝问,“你在说什么胡话?”
“成王勾结代国,里应外合,意欲瓜分大燕,此事还要再说一遍吗?”探子神色忿忿,恨不得扑到成王身上扒他的皮喝他的血。他的老家就在边境十二州。
两边将士皆惊骇,成王自己也极为惊愕。
“婉宁!这唱得哪一出戏?”他怒极,却仍不敢相信这个让她去代国她就去,让她在皇帝身边卧底也照做的乖乖的小妹妹敢背叛自己。
“你和皇帝站到一起了?婉宁,我才是你亲哥哥!”成王近乎嘶吼。
“兄长也知道自己是婉宁的亲哥哥,大燕的皇族吗?”婉宁的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居然通敌代国?”
“是我错了,我以为兄长至少,是心系大燕的。上苍保佑,代国有来无回,而你,叛国贼,也别想逃了去!”婉宁越说越发狠,两行热泪涌出,在冰天雪地里迅速凉成冰泉,“将士们,你们还要站在那卖国的走狗身后吗?你们还要为了他,把自己的命白白交付在自家兄弟手里吗?”
此言一出,军心震荡。他们也是大燕的子民,也有亲人好友丧生在代**刀之下。代国,才是永远的敌人。而成王,他们抛头颅洒热血誓死效忠的君主,居然第一个背叛了他们。
“谁捉住成王,本宫便封他为二等伯!”
成王来不及再挽回局面,他几乎要咬碎牙齿,扬鞭要逃。
但周围的将士们早已把他围住,他不得不出刀试图杀出一条生路。
这下,连还愿意继续追随他的部下也反戈了。
成王很快被抓,五花大绑丢到公主面前。
成王眼球充血,死死瞪着婉宁。
为了避免他嘴里说出什么,他的嘴早就趁乱被人堵住。
“兄长,为何会有今日?”婉宁拭泪。
“公主不会要放了成王狗贼吧!”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一时间众人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众将士,你们都是大燕的好儿郎,你们的热血不会白流。他虽是本宫的兄长,却是大燕的罪人。便由本宫,替天行道!”
婉宁用那把做样子要抹了自己脖子的剑,干脆利落地砍下成王的头。
鲜血溅在雪地上,也洒落在婉宁的白衣上。她立在原地,略微平缓心绪,回身喊道:
“逆贼成王已除,其余众人,若自愿归于本宫,即刻便可重新编队,随本宫与护国公前往鹿城,杀代国国主!”
“我们愿跟随公主,跟随护国公!”
“报!”又是一道急报,“皇帝驾崩了!”
“什么?!”萧衡抓住来人的肩膀,要问个究竟。
婉宁则按住萧衡,把他往后推了推,皱着眉头道:“陛下病重已久,此事也不奇怪。只是陛下无嗣。。。现下朝廷那边要如何安排?”
“李相恭请公主上位,君临天下!”
“本宫?本宫一介女流,怎可。。?”
早就被婉宁安插进去的小兵带头喊道:“公主实乃豪杰,吾等男儿皆叹服,恭请公主上位!”
霎那间,地动山摇般的喊声响彻云霄。
“恭请公主上位!”
“这,”婉宁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犹疑半天才接收道,“既如此,诸位随朕与护国公前往鹿城,以代王头颅,作朕的元年献礼!”
“杀代王贺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士们齐声喊道,可以震天,可以动地。
只有萧衡在人群里,眼神紧锁人群中藏不住笑意的婉宁。
————
代王被困,拿下他不过数天的功夫。
他被送进婉宁的帐子里,浑身血污。
“呀,熟人见面,怎么国主不打一声招呼呢?”婉宁撑着头,疑惑地问。
“抱歉,我忘了,你的舌头早没了。”
婉宁拿着削苹果的小刀,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接下来,要割哪里啊?”
她一刀插进代王□□,轻轻一转,那东西就被割掉半个。她继续旋转刀刃,一点一点地就把一整个从身体里取出来。
用手帕包着手,捡起来起来那物什,捏着鼻子迫使他张嘴,塞进他嘴里。婉宁像削苹果一样,一下一下,片着成王,汁水洒了一营帐和婉宁一身。
直到几乎只剩个骨架,代王还留有一口气,婉宁这才把刀插进他眼睛里,结果了他。
输出一口气,婉宁呵呵笑着,太畅快了,简直比被山呼万岁还要畅快。
“来人,备水,本宫要沐浴。”
萧衡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满地的血污和坐在镜子前擦拭着湿法,开心哼歌的婉宁。
他听闻了婉宁亲手凌迟了代王,这更加深了他的想法。
“原来一切都是你的局。”他问。
“是又怎样。”婉宁心情大好,也就愿意和萧衡多聊几句,“皇帝成王双死,除了我,你觉得还有谁理所应当登上皇位?”
“他是你的弟弟。”
“他还是我的亲哥哥呢。怎样?成王败寇罢了。你呀,不过是顾着童年时的情谊才便帮着他,但你知道,他的心计手段,根本坐不稳这个位置。”婉宁通过镜子,笑视着萧衡,“这几年,我是如何行事的,你看得很清楚,你该知道,单论论治国,也该是我做。”
“他纵然缺乏谋略,但他心胸慈和,会是仁君。”
“我就做不得仁君吗?”
“这些战祸,不都是你的手笔吗?你连起码的怜悯之心都没有,怎么做仁君?”萧衡厌恶至极。
“没有我,成王便不会谋反吗?没有我,代国就不会攻打大燕吗?别那么虚伪,你要是真的为国为民,不想卷起更多的争斗,就忠心地辅佐我。”婉宁转过身,明明坐着的是她,却自有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傲气,“对了,我要封阿狸为我的相国,给她一切她要的东西,包括你。你要是胆敢拒绝,我现在就会杀了你。”
萧衡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临走前,他的脚步一顿,说道:“你根本就是为了复仇。”
婉宁的笑容维持在脸上,她无所谓地摸一摸干透了的头发,开始给自己盘发。
这些曾耻笑她、怨恨她丢了全大燕女人的贞操气节的贱民,本来就都该死。
———
次年秋,等到大燕终于从从战乱中恢复生机,就在第一桶粮食收获的时候,女帝终于举行了登基大典。
这一天,天空碧蓝如洗。整座京城,张灯结彩,宫门高墙上一条条红绸铺成天路。
巍峨的主殿前,百官身着朝服,神情庄重,翘首以盼女帝的到来
礼乐奏响,一队娘子军手持刀具剑器,排列在红毯两侧。礼官手持玉圭,站在红毯尽头,高声唱喏:“时辰已到,迎请女帝陛下登基!”
女帝婉宁一袭龙袍,头戴龙冠,缓步走来。待她坐下,接过玉玺,亲自念出即位宣诏:“维天降命,承祖宗遗业。国家之安危,系于一体,朕当以德化天下,广施仁政,使万民康宁。兹特昭告天下,定国策以治国,兴大政以兴邦,惟愿我大燕祚永昌,江山稳固,万世基业,长治久安。”
百官齐声跪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受完百官朝拜,婉宁登上金色的台阶,走到城墙上准备接受万民跪拜。
百姓们在此等候多时,眼见女帝亲临,得见圣荣,俱都真心伏地跪拜,
“你看,那是什么?”有个小孩喊道。
原来是不知哪里飞来了一群五彩的鸟儿,在城墙之上盘旋久久不肯离去。东边乌云被风吹散,七彩云霞辉耀大地。
“盛世吉兆啊!”
“女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哇哇哇总算写到这儿了!接下来还有一章,大概讲一讲盛世现象还有一些情节!谢谢大家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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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凤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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