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疼。]塞勒涅的话并没有让他平静下来。怎么会不疼呢,卡莱尔觉得有些窒息,心脏像是被拉扯着,这并非是身体上的感受,他早已不用呼吸;这是从灵魂中蔓延出的压抑和痛苦。
他共情着她所说的,在这个世界的孤独和绝望,感同身受。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荒谬的想法,或许她——并不属于这里,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了一些不安。
似是看出了他情绪的变化,她微微踮起脚轻轻吻了一下他,唇边柔软的触感一触即逝,像是错觉。
她确实有着安抚他人情绪的能力。
他冰冷的身躯中迸发出了一阵暖意,那些痛苦和压抑的情绪随着她的吻而隐去,剩下的是眼中的炙热爱意。他的心连着灵魂都在不断被女孩吸引,毫无抵抗地奔赴向她。
相遇相识的时间并不是相爱的前置条件,他明白,他已经被眼前的人所虏获,他也甘愿沉-沦。
“还不为我处理伤势吗?我亲爱的卡伦医生。”我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举起手将带着淤青的手腕暴露在空气中。身旁是装着药膏、绷带和一些器械的托盘。“我现在需要你。”
卡莱尔走到我身前,握住我的手。视线定格在我心口处,那里有着我身上唯一一道还未完全结痂的新伤,是看上去只要动作幅度大一些就会重新撕裂的程度。伤口大约三厘米长,它周边一圈的皮肤泛着白,是在水中泡了太久所导致的,有些狰狞。
他弯下腰为我解开了颈后的系带,示意我拉住前胸的布料防止掉下去,也方便他处理伤口,避免衣服一不小心被碘伏浸染。
他侧身拿起了泡着碘伏的棉签,湿润的棉签轻巧地落在她伤口上,并不痛但有些痒。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他满目疼惜地看着她,声音温柔带着几分安抚意味。
“这道伤如果再深一点就需要缝合了。”而且它还靠近心脏。
“不愧是卡伦医生。”让我自己看的话到是能看出是被小刀之类的利器划伤,但分辨不出是他伤还是被自己伤到的。“卡莱尔好厉害!”
卡莱尔听着她的夸赞,拿着镊子的手顿了顿。在伤口上敷上一层有助伤口愈合的药膏后,他夹着消毒过的纱布放置在伤口上,在固定纱布时抽空看了一眼塞勒涅的表情,女孩眉眼弯弯,笑得很好看。
可她对自己的身体不太上心。
“塞勒涅。”将这处伤处理完毕,他神情庄重又严肃的唤了声她的名字。
“你对自己的身体,”他整理着自己的措辞:“应该再多一点重视。不是说不希望我难过吗,那就保护好自己,爱护自己,尽量不要再让自己受伤。”
以及她所说的[“我在这个世界孤身一人,如果没有你我连好好活着的勇气都没有。”]
“你不该因我或任何其他人而活,你应该将自己放在第一位。”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
“但我会一直在这里。”
女孩所表现出来的、毫不在意的模样让他担心她会不会是有什么自毁侵向,但她对他的感情和依赖很明显。所以,他希望如果他对塞勒涅而言真的有那么重要,那他的存在可以让她多她爱自己一点。或许这还需要一些引导。
“或者让我成为你珍惜自己的理由。”
“那你可要好好看住我,卡莱尔。”我笑着回答他。说实话,卡莱尔现在对我的在意程度让我有些许意外,我没设想过我们的进度会这么快。可现实比设想中的场景更顺利,一切都水到渠成。
他真的很好,当他在我眼前时,我知道,喜悦与爱意在共振。
“我会的。”卡莱尔郑重承诺着。
他沾着有活血化瘀作用的药膏,牵着我的手,动作轻缓地揉着淤青的部分。
他专注于我的伤,而我沉溺于他的温柔。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唱片刻录的钢琴曲也渐渐到了尾声。
房间中忽然安静下来,窗外的风声忽远忽近,拉长了这一刻的时间。但他们之间的氛围格外和谐,就算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要在彼此身边就会感到安宁和快乐。
好像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间,卡莱尔骨骼分明的指节离我远去。
“我要是说,我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你相信吗。”我拉着他衬衣下摆,为他的离去施加着阻力。
“想跨过世界的壁垒,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我大概算是比较幸运的,没有特别严重的伤势不是吗?”
女孩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其他人的经历,仿佛满身伤痕的人不是自己。但她说出的话对卡莱尔来说却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响。不过他此刻竟没有太多意外,恢复成了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恍然,他脑中只想着[原来如此]。
他的嘴唇轻抿,很快又微微分开,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那塞勒涅,你会离开吗?”
女孩听到这句话够的表情迷茫了一瞬,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我以为你会先问问我其他的问题。”我松开他的衣摆,观察着他的神情。
“那你呢?卡莱尔,你会离开我吗?”女孩的脸上的笑意隐去,看上去多了几分伤感和孤寂。
“不会,只要你还需要我。”他揉了揉塞勒涅的发顶,补充道:“永远。”
暂时不去想未来如何。我知道,至少现在他这句话是完全发自内心的。
“我也是,卡莱尔。”我将他的手牵引到心脏前,“你听,我的心正因你而跳动。”
他掌心下的心跳急促而有力。
塞勒涅抬着头珍重地向他诉说着自己的心意,她眼睛明亮,瞳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像是只能看到他一人。
“我听见、我感受,我也因你而再一次体会到了生命的鲜活与存在。”
两人对视着,身边万物似是在此时都化为了虚无,唯有彼此才是唯一的真实。
良久,他执起塞勒涅手,低下头,冰凉却柔软的唇在她手背一触即离。
“时间不早了。”
“可是我今天睡了好久,现在还不太困。所以,亲爱的卡伦先生,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很乐意为你效劳,亲爱的塞勒涅小姐。”卡莱尔伸出手轻轻挑起女孩的下巴,“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听你的声音,故事、诗歌或者你最近在读的书?这些都可以。”他的手指从我脸上移开,扶着我走向床边。
床很柔软,我几乎找不到着力点,身体微微陷入其中,被柔软温暖的织物包裹。
卡莱尔坐在床沿,手中捧着书本,房中仅有床头偏暗的壁灯还在工作,但并不影响他看清书中的文字。我闭上眼睛,听着卡莱尔的轻声低语,他的声音流畅而悦耳。
“我如何能将你比作夏日?
你比夏日更可爱,更温暖。
狂风会摧残五月可爱的花蕾,
夏日又太短暂……”
“……
但你的夏日永不凋零……
你会在我不朽的诗里与时间同长,
只要还有人类存在,有人的眼睛看见,
这诗将长存,并赐予你生命。”
他诵读着的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压低的嗓音似乎有些沙哑,恍若一首催眠曲。
卡莱尔虽捧着书,但视线却是大部分时间都落在他眼前的女孩身上,不曾移开一刻。她的身体随着他缓缓诵读的声音而逐渐放松,呼吸开始平稳,心脏跳动的频率也逐渐减慢,恢复到正常的心率区间。
我耳边的声音,随着意识的沉寂越发朦胧,直至消失。
卡莱尔的眼睛仍旧注视着塞勒涅的脸庞,合起手中的书,看到她熟睡的身影,他心中涌起一种意外的平静、满足的情绪。
安静的空气中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咔哒声,用房间彻底归于黑暗。
可他并未离去,端坐在那里守护着女孩的梦境。
——————
梦中教堂的黑雾,只剩下寥寥几缕,倔强的缠绕在男人身边。我终于能看清他的长相,他的眉眼让我觉得有些熟悉。可我长得和他并不像,或许是婴幼儿时期的残留印象?
当然,我并不确定我有没有在出生时见过他,他又是否知晓我的存在。
像之前一样,我捧着他的脸,感受着身体中刚刚积攒起的那一点点能量奔向他体中。
“希望你是个性格正常且爱护孩子的男人。”我喃喃道,“不要像那个家伙一样,压榨我一个未成年养活就算了,还老是抽风,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我想到了顾屿,希望他…算了,别死就好。
这次的力量不多,很快就都传输完毕。我的手从他脸上移开时他的眼睛像是颤-抖了一下,很快,像是我的错觉。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望着他毫无变化的脸,试探着喊了一声:“父亲?”
没有反应,看来的确是错觉罢了。
周围的一切很快都化雾而散,这下可以真的好好睡一觉了。
在我意识彻底陷入混沌,离开这个教堂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藏在我灵魂中的某个锚点才微微震颤。
有人睁开了闭合已久的双眼,鲜红的眼瞳直直望向前方,没有聚焦点。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身体僵硬着歪了歪头,看着眼前脏乱的空地有些疑惑。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呼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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