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暮光之城/X战警】凤凰遗痕 > 第2章 第 2 章

第2章 第 2 章

得益于那非人的自愈因子,仅仅一夜之后,芙罗拉身体上的创伤已几乎消失无踪。主治医生杰兰迪看着最新的检查报告,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反复对比着昨天的记录,嘴里不住地嘀咕着“奇迹”、“难以置信”。为他打下手的注册护士苏·乌利·克里尔沃特——一位有着光滑黑色长发、深邃温和的深褐色眼睛和温暖健康棕褐色皮肤的女子——则一边熟练地整理着器械,一边用充满同情和惊奇的目光打量着芙罗拉。

“说真的,这真是我职业生涯里见过最快、最彻底的恢复了,简直能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苏的声音柔和悦耳,带着一种天生的、令人安心的母性关怀,“孩子,你简直像有超能力一样。”她本是带着善意和惊叹开的玩笑,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芙罗拉最敏感的神经,让她的心猛地一缩,指尖下意识地微微蜷缩进掌心。苏并未察觉,继续说着,“幸好卡莱尔·卡伦医生这两天轮休,不然以他对医学的好奇心,非得拉着你做个全套检查不可,他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医生,就是对各种疑难杂症特别着迷。”

卡莱尔·卡伦。芙罗拉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暗自庆幸那位听起来就极其敏锐且好奇心旺盛的卡伦医生不在。她不需要任何医生的“钻研”或“着迷”,尤其是对她这具被武器X组织改造过的、根本不属于正常人类范畴的身体。任何过度的关注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她迅速压下瞬间涌起的警惕和寒意,抬起头,对苏露出一个苍白却极力显得极其感激的微笑,碧绿的眼睛里努力漾起真诚而脆弱的微光:“谢谢您,克里尔沃特护士,真的非常感谢您这两天的悉心照顾。”

苏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得近乎不真实、却又因为巨大悲痛而脆弱得让人心尖发颤的女孩,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家里那个同样十七岁、却倔强叛逆得像头小狼似的女儿里尔,还有活泼好动、阳光般的儿子塞思。作为一个母亲,她根本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的孩子遭遇如此灭顶之灾——失去双亲,孤身一人流落异乡,身无分文——会是何等绝望的境况。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她伸出手,非常自然且充满怜爱地轻轻拍了拍芙罗拉放在白色被子上的手背,那动作带着一种温暖的力量:“叫我苏就好,亲爱的。听着,以后在福克斯这个小镇上,如果遇到任何困难,需要帮助,尽管来医院找我,或者直接去拉普什保留区找克里尔沃特家,提我的名字就行。里尔和塞思那两个孩子也会很乐意帮你。千万别一个人硬扛着,好吗?你还这么年轻。”

这份突如其来的、纯粹而毫无保留的善意,像一股灼热却温柔的暖流,猝不及防地猛烈冲撞着芙罗拉冰冷而紧绷、布满裂痕的心防。她的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几乎要控制不住落下泪来。她多么渴望能依赖这份温暖,能信任这个世界还存在的美好。但她更清醒地知道,自己是个灾星,一个行走的灾难源头,任何靠近她、对她释放善意的人,最终都可能被拖入未知的深渊,就像埃里克和简一样。她只能用力地、几乎是贪婪地感受着这片刻的温暖,然后强迫自己将其推开。她用力地点点头,将那份汹涌的感动和更深的疏离与负罪感一同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您,苏。真的……非常感谢您。”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和无法言说的酸楚。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声推开,查理·斯旺警长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几份需要签字的出院文件,一眼就看到了已经穿戴整齐、安静地坐在床沿边的芙罗拉。她身上还穿着医院宽大的蓝白色条纹病号服,但洗得干干净净,那头如同燃烧火焰般的红色长发被她自己灵巧地编成了一条略显松散却异常整洁的辫子,柔顺地垂在背后,衬得她那张心形的脸蛋愈发小巧精致,惹人怜爱。最让查理震惊的是她的气色——与昨天那个被送进来时苍白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消失的瓷娃娃相比,眼前的女孩虽然眉眼间依旧笼罩着一层厚重得化不开的哀伤与疲惫,但脸颊已经恢复了令人惊讶的血色,甚至连眼神都看起来清亮了不少,有了几分生气。若非那双碧绿眼眸深处沉淀着的、如同深渊般的巨大悲痛依旧存在,他几乎要以为她只是得了一场微不足道的小感冒,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你……感觉怎么样?真的没事了?”查理将文件放在床头柜上,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小心翼翼的保护欲。他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见过的伤患不计其数,恢复速度如此诡异、如此迅速的,这绝对是头一例,这已经超出了“万幸”的范畴,近乎神迹。

“好多了,真的,谢谢您,斯旺先生。”芙罗拉站起身,动作还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仿佛不适应身体的僵硬感,但整体姿态已显得十分稳当。她的声音轻柔,带着精心调整过的、恰到好处的怯懦、感激和一点点劫后余生的虚弱,“医生说我已经完全康复,可以出院了。”她需要尽快离开这个可能引起医生进一步好奇的地方。

查理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文件,脸色变得稍微正式了一些:“嗯,手续差不多了。不过,菲利普警官——我的一个下属,一会儿会过来做个非常简单的笔录,就是最基础的例行公事,主要问问你是怎么晕倒在那片森林里的,走个流程。你……想好大概怎么说了吗?”他其实早已在自己被巧妙影响过的“记忆”里,为芙罗拉构建好了一个完整且合理的背景故事,但警局的程序必须走完,他需要给她一个“官方”的说法。

芙罗拉适时地垂下眼帘,浓密卷曲如同蝶翼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她白皙的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柔弱的阴影,完美地掩去了眸底所有翻涌的情绪。她早已准备好了天衣无缝的说辞,并且时刻准备着,一旦需要,就再次动用那令她憎恶却又在绝境中唯一能保护自己的、不可或缺的精神能力,来加固这个谎言。“我……我爸爸妈妈……”她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哽咽,带着真实无比的、因为回忆起真正逝去的亲人而引发的颤音,“他们……上个月在一场可怕的车祸里……去世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泪水,却效果不佳,“我处理完后事,变卖了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就想来投奔您……我知道这很冒昧,但我真的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可是在路上,快到华盛顿州的时候,我遇到了劫匪……”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恐惧和后怕,“他们抢走了我所有的钱和背包,身份证、学生证……所有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都丢了……我、我没办法,只能一路……一路试着搭便车,有时候找不到车,只能硬着头皮走路……又冷又饿……走到福克斯旁边那片森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又累又怕……然后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说不下去了,仿佛重新经历了那场“磨难”,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粗糙的病号服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深色痕迹。

这泪水半真半假。失去埃里克和简的锥心之痛是真的,一路可能经历的艰辛是她根据现状合理推断的——她确实从一片陌生的森林里醒来,身上除了一条心形银项链什么都没有,说自己是徒步而来,合情合理。而遭遇抢劫的情节,则是为了完美解释她为何身无分文、没有任何证件,以及为何会从遥远的佛罗里达突然出现在福克斯的森林里——她绝不能让人将她的出现与任何超自然现象或能力联系起来。

就在她低声啜泣、完美扮演一个可怜孤女的同时,她的精神力如同最纤细敏感的无形触须,早已悄然探出,精准地捕捉到了正沿着走廊走向病房的菲利普警官的意识波动。她没有进行大幅度的、粗暴的记忆篡改,那太耗费她本就未完全恢复的精神力,且容易留下不自然的痕迹。她只是极其轻柔地植入了一个模糊但坚定持续的“认知暗示”——眼前这个红头发的、美丽脆弱的女孩遭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不幸,她的话是百分之百可信的,她的遭遇值得最深切的同情,任何对她故事的质疑都是残忍和不必要的。

菲利普警官是个身材微胖、面相憨厚和善的中年男人,他推门进来,一眼看到哭得梨花带雨、肩膀微微颤抖的芙罗拉,脸上立刻堆满了毫不作伪的深切同情。他按照流程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芙罗拉都用预先编织好的、细节模糊但主线清晰的谎言一一应答,声音哽咽却逻辑通顺。菲利普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愤慨的表情,甚至主动帮她补充了细节,并愤愤不平地咒骂了一句那伙根本不存在的劫匪,彻底打消了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程序上的疑虑:“唉!最近州际公路上和偏僻地带就是有那么一伙流窜的混蛋!专挑落单的旅客和看起来好欺负的人下手!无法无天!上周还有人报案说在高速公路休息站被抢了钱包!这帮该死的渣滓!”

他合上记录本,语气变得愈发温和,安慰道:“真是太不幸了,孩子。别太难过,人安全就好。身份证明的事情别担心,警局会帮你留意,看看有没有人捡到上交,要是实在找不到,到时候让查理带你去相关部门补办,流程我们熟。”他看向查理,肯定地点了点头,示意流程走完了,一切合规,没问题。

查理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眉头紧锁,那双和埃里克爸爸一样温暖、正直的棕色眼睛里盛满了心疼和后怕。那份基于被篡改记忆而产生的强烈责任感和怜惜感愈发浓烈。他的目光无法从芙罗拉身上移开——那头即使在医院清冷光线中也依旧灼灼生辉、如同生命之火的红色长发,苍白得近乎透明、吹弹可破的皮肤,那双哭得通红却依旧清澈见底、美得惊心动魄的碧绿眼眸,以及那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姿——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具冲击力的、纯粹而脆弱的美丽,强烈地激发着人的保护欲。

如此惊人的美貌,一路流浪,竟然只是被抢了财物,而没有遭遇更可怕、更不可挽回的事情,这简直是上帝庇佑的奇迹。查理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没能“想起”这个亲戚,如果这个孩子没有找到他,让她继续流落在外……那后果让他不寒而栗,那会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对不起那位素未谋面却已然逝去的“堂妹”和她的丈夫,辜负了他们的托付。

“还好你没事,孩子。还好你找到了这里。”送走菲利普后,查理转过身,郑重地、几乎是发誓般地对芙罗拉说,语气沉重而坚定,“以后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和惊吓了。我保证。”

芙罗拉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他,心里的愧疚感像硫酸一样疯狂地腐蚀着她的内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她正在欺骗这个善良、正直、毫无防备的男人,利用了他的同情心和责任感,玷污了他对所谓“远房亲戚”的自然而然产生的情谊。可她就像走在万丈悬崖边上唯一的钢丝上,后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别无选择。“谢谢您,斯旺先生。”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真诚、更充满感激一点,尽管每一个字都让她觉得自己更加虚伪可憎。

出院手续办得异常顺利。坐进查理那辆老式巡逻警车副驾驶座,车内弥漫着皮革、咖啡和淡淡清洁剂的味道。气氛变得沉闷而尴尬,只有雨刷器有节奏地刮擦着挡风玻璃上持续的蒙蒙细雨发出的声音。查理显然极其不擅长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相处,尤其是面对一个刚刚经历了如此巨大创伤、情绪敏感的女孩。他笨拙地试图找些话题,驱散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呃……身份证和社保卡之类的事情,你别操心,过几天我就去县里相关部门申请补办。”他目视前方被雨水模糊的道路,双手紧握方向盘,语气努力显得轻松,“流程我熟,很快就能办好,别担心。”

“嗯,谢谢您。”芙罗拉小声应着,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被厚重雨雾和浓密绿荫笼罩的森林景象,心不在焉。

又是一阵令人难熬的沉默。查理清了清嗓子,似乎下定了决心要谈论一个他以为能缓和气氛、甚至能带来一丝未来希望的话题。。

“那个……贝拉,我的女儿,伊莎贝拉,”他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变得有些复杂,混合着父亲般的骄傲、长期的分离带来的生疏感,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弥补的温情,“她……她和你一样大,也是十七岁。很快,大概再过几天,她就会从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他透过后视镜,小心地观察着芙罗拉的反应。

芙罗拉转过头,安静地看着他,表示她在认真听。她早已通过之前读取他的表层意识知道了贝拉的存在,知道她从小跟着母亲蕾妮在阳光充沛的亚利桑那州凤凰城长大,知道她极其不喜欢福克斯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知道她和查理之间的父女关系因为长期分离而有些微妙的尴尬和距离感。

查理似乎从她平静的注视中得到了些许鼓励,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恳切的希冀:“凤凰城,那地方阳光足得很,听说和你们佛罗里达差不多,又干又热。我想……你们都是从阳光充足的地方来的,也许……会有不少共同语言?能……能成为朋友?互相做个伴?”他真心希望这个失去了一切、孤苦无依的女孩,能因为另一个同龄女孩的到来而找到一点慰藉、陪伴和新的生活动力。

芙罗拉的心像被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了一下,细微却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朋友?她刚刚才永远地失去了玛丽,失去了她在拉克罗斯镇唯一的朋友,那份友谊的温暖似乎还残留在指尖。而此刻,她正用一个巨大的谎言欺骗着一个善良的人,并即将闯入另一段本与她毫无关系的、脆弱的父女关系之中。她强迫自己弯起嘴角,拉扯出一个苍白而无比脆弱的微笑,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嗯,希望如此。我也希望能和她成为朋友。”这句话说得无比艰难,充满了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的复杂情绪。

芙罗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开车的查理。他个子很高,身材保持得不错,不胖不瘦,棕色的头发修剪得短而整齐,同样棕色的眼睛里有着资深警察特有的锐利和观察力,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种朴实的关切和因不擅长处理情感问题而流露出的窘迫。通过之前几次短暂的、谨慎的意识接触,芙罗拉已经捕捉到了很多关于他的信息碎片。他出生在福克斯,一辈子几乎没离开过这片土地,是个沉稳、务实、甚至有些刻板的男人,生活上有些大大咧咧,最大的爱好是安静的钓鱼和开着车在小镇上巡逻。他曾经有三个至交好友,比利·布莱克、哈里·克里尔沃特和奎尔·阿提拉四世,可惜奎尔在多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猛烈暴风雨中,因为渔船倾覆而不幸丧生,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现在只剩下因伤病而坐轮椅的比利和在拉普什保留区做护林员的哈利。

他和前妻蕾妮·希金博瑟姆·德威尔的婚姻,是查理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沉默的伤疤。芙罗拉能“看”到他记忆里蕾妮的样子——一个热情似火、冲动任性、热爱浪漫和刺激、无法忍受沉闷生活的女人,和安静、内敛、扎根于故乡的查理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贝拉出生后不久,蕾妮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她强烈地渴望离开潮湿阴郁的福克斯,去一个阳光灿烂、充满活力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逃离这里的一切。可那时查理的父母年迈体弱,病痛缠身,作为独子,他无法抛下责任,跟随蕾妮离开。最终,矛盾无法调和,蕾妮带着仅仅几个月大的贝拉走了,留下查理一个人守着这座越来越空荡荡的房子,和一份无法言说的遗憾。

芙罗拉能清晰地感觉到查理内心深处的无奈、遗憾和某种程度的自我怀疑。他其实并非不想和蕾妮、贝拉一起离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体验不同的生活,可他肩上的责任和对父母的孝心像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锁在了福克斯。这份无声的矛盾最终导致了婚姻的无可挽回的破裂。离婚后的十几年里,查理一直过着近乎独居的生活,只能通过每年夏天贝拉为期不长的探访来勉强维系着脆弱的父女关系。那些短暂的夏日里,两人总是相处得有些拘谨和不自在,贝拉明显不喜欢福克斯永无止境的雨和沉闷的氛围,而查理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隔阂,与这个思想独立、越来越沉默寡言的女儿进行有效交流。所以,当贝拉不久前突然提出,要搬来福克斯和他一起度过高中最后一年半时,查理的内心是难以置信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兴奋和期待,尽管他表面上依旧努力维持着惯常的平静和严肃。

这个男人,和埃里克爸爸一样,都有着深沉、厚重却不善于用华丽言辞表达的爱。想到查理对贝拉那份笨拙而真挚的父爱,芙罗拉的心猛地一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这让她不可抑制地、尖锐地想起了埃里克。埃里克爸爸也是那样,从不把爱挂在嘴边,却总是用最实在、最细微的行动默默守护着她和简妈妈。他会默默修好她被风吹坏的秋千,会在她打工晚归时永远亮着门廊那盏温暖的小灯,会在她生日时送上一份或许不贵重、却绝对花了心思的、充满心意的小礼物……还有简妈妈无微不至的关怀、好友玛丽爽朗的笑声、拉克罗斯镇永远灿烂的阳光、她打工的快餐店里飘出的油炸食物的香气……一切都没了。彻底地、残酷地消失了。而她此刻,正坐在一辆老式巡逻车的副驾驶座上,行驶在完全陌生的、被无边无际的浓密绿荫和绵绵不绝的冰冷雨水笼罩的华盛顿州福克斯镇。

强烈的酸楚和尖锐的、几乎将她撕裂的悲痛再次凶猛地袭来,几乎让她窒息。她猛地转过头,死死咬住下唇,强行将汹涌上眼眶的灼热泪水逼了回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帮助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她重新看向窗外,福克斯的景色在她眼前缓缓展开,与她长大的拉克罗斯那种开阔、明亮、充满阳光和牧草气息的景致截然不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这里的一切都被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各种层次的绿色所统治。参天古木的树干上覆盖着厚厚的、湿润的苔藓和地衣,巨大的枝叶在高空中交织成深邃的、遮天蔽日的穹顶,地面是层层叠叠、生机勃勃的蕨类植物和其他喜阴的灌木。空气冰凉而湿润,弥漫着植物腐烂和肥沃泥土特有的清新气息,绿意仿佛渗透了每一寸空气,每一缕光线。车子经过稍大一些的天使港时,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整个港口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潮湿的水汽中,停泊的船只和远处的建筑都显得朦胧而安静,有一种陈旧、宁静而忧郁的美。

查理似乎察觉到了她过于持久的沉默和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几乎实质化的低落气息,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他指着窗外一片特别茂密的林地,用他那种朴实的方式介绍道:“福克斯这里……虽然老天爷老是下雨,没个晴天,但风景还是挺美的,真的。你看那些云杉和红杉,到了秋天,叶子全变成火红色和金黄色的,层层叠叠,像烧起来一样,比画还好看。还有拉普什那边的海滩,虽然海水冷得刺骨,但涨潮的时候特别壮观,浪头能拍起好几米高。”他努力地想找出这个地方的优点。

“是的,很美。一种……很不同的美。”芙罗拉轻声附和,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疏离和一种深深的隔阂感。这里的自然景观确实有一种原始、粗犷的美,她不能否认。但这美是陌生的、压抑的、带着冷意的,不属于她,也无法触动她此刻冰冷的心。更让她隐隐不安的是,这感觉……甚至不像她所知的2029年的世界。沿途看到的车辆款式、店铺的招牌设计、人们的穿着风格,甚至广告牌的画风,都透着一股过去的、早已被时代淘汰的年代感。一种强烈的不安和疑惑在她心底盘旋,越来越清晰——这个世界,这个福克斯,似乎和她认知里的世界,不大一样。

当他们最终抵达查理的房子时,那种不安感变得更加具体和强烈。那是一栋看起来就很有些年头、风格朴实的白色小木屋,朴素,甚至有些简陋,静静地矗立在连绵的雨幕中,仿佛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很久,带着一种时光凝固的沉寂感。房子前的街道上,安静地停着一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显得格外扎眼的旧车——一辆褪了色的、饱经风霜的红色卡车,有着夸张的圆形挡泥板、笨重的驾驶室和直愣愣的线条,像一头来自过去某个遥远时代的、沉默而倔强的钢铁巨兽,与芙罗拉记忆中2029年流畅的汽车造型相去甚远。

查理见芙罗拉的目光久久落在那辆破旧的卡车上,脸上露出一丝不太好意思的神情,连忙解释道:“那是……我给贝拉准备的车。从我老朋友比利·布莱克那儿便宜买来的,他因为腿伤坐轮椅了,开不了啦。别看它外表又老又旧,比利用他的人格担保说发动机棒极了,保养得非常好,这家伙跑起来绝对没问题,皮实耐用。”他的语气带着点父亲般的骄傲和用心,又隐隐有点担心这礼物是否太过寒酸、不够体面,似乎很想从芙罗拉这里得到一点肯定的反馈。

芙罗拉能清晰地感受到查理那份小心翼翼、又充满希冀的笨拙父爱,这让她心中的酸楚和负罪感再次翻涌。她压下喉咙口的哽咽,轻声说道,语气尽可能真诚:“它看起来很……特别。很有性格,像是有故事的车。我想贝拉会理解您的心意,会喜欢的。”看着这辆红色的老卡车,总让她模糊地想起点什么——或许是拉克罗斯镇灿烂的阳光下,玛丽曾经骑过的那辆同样鲜红色的自行车?那模糊的记忆碎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查理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些许宽慰的笑容,仿佛得到了重要的认可。他拿出钥匙打开家门,侧身让芙罗拉先进去:“进来吧,外面冷,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两人先后走进屋内。一股淡淡的灰尘、旧木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咖啡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内部陈设简单而整洁,带着明显的单身汉气息,家具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但也看得出主人在努力维持着这个家的基本体面和秩序。

站在狭小的、光线有些昏暗的客厅里,查理脸上的尴尬再次浮现,甚至比在车上时更加明显和浓重。他搓着手,目光在唯一的两个紧闭的卧室门之间来回游移,显得十分为难。

“呃……芙罗拉,关于房间……”他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在他被修改过的认知里,让投奔自己的、刚刚失去父母的可怜孩子连间像样的卧室都没有,简直是极大的失职和委屈了孩子,“这里只有两间卧室。一间是我的,另一间……是给贝拉准备的。我……我没想到你会来……她……她可能下周末就到了。”他越说越觉得难以启齿。

芙罗拉立刻明白了他的窘境。她本就不想过多地侵占这个家庭本就有限的空间,更害怕自己的存在会给即将到来的、真正的女儿贝拉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和麻烦。这整场建立在欺骗之上的寄居都让她背负着沉重的、几乎喘不过气的负罪感。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斯旺先生。”她立刻开口,声音温和而体贴,甚至带着一丝急于摆脱负担的急切,“我可以在客厅沙发上休息。这已经很打扰您了,我非常过意不去。等我稍微安顿一下,熟悉了环境,找到一份能糊口的工作和合适的住处,我会尽快找地方搬出去的,绝不会长期麻烦您。”她说的是部分真心话。她不想连累查理和即将到来的贝拉,她需要独立,需要隐藏自己,需要想办法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存下去,然后……或许有一天能离开。

但这话听在查理被巧妙影响过的意识里,却变成了这个可怜孩子怕给他添麻烦的过分懂事和令人心酸的委屈。这让他更加愧疚,几乎有些急了。

“那怎么行!”查理几乎脱口而出,语气异常坚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你一个女孩家怎么能长期睡沙发?而且……你刚来福克斯,举目无亲,身无分文,还能搬去哪里?不行!绝对不行!”他那被植入的“亲戚责任感”和天生的善良让他无法接受这个提议。他皱着眉头,用力思索了一下,像是下了一个艰难但必须的决定,“这样,你先住贝拉的房间。反正她还有几天才到。等她来了……我再跟她商量,看看你们俩……能不能暂时挤一挤,共用一间卧室?她那间房虽然不大,但那张床是双人床的尺寸,应该能睡下你们两个女孩。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他想到了添一张床或者重新布置房间。

芙罗拉下意识地想拒绝,她无法想象和另一个陌生女孩,尤其是这个家的真正主人,挤在一张床上的尴尬场面。但看到查理那不容置疑的、带着深深歉意的坚定眼神,她知道此刻任何争执都毫无意义,只会让双方更加尴尬和难堪。她只能再次点头,将喉咙口所有反对的话咽了回去,压下心中翻滚的不适和更深的负罪感。“……谢谢您,斯旺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叫查理就好,芙罗拉。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别那么见外。”查理温和地纠正她,试图让她放松一些。然后他领着她走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来到二楼西面正对着前院街道的卧室门口。

“这就是贝拉的房间。”

芙罗拉跟着他走了进去,一间小巧而整洁、带着淡淡女孩气息的房间映入眼帘。原木地板擦得很干净,贴着淡蓝色带细小碎花的壁纸,尖尖的倾斜天花板让空间显得不那么压抑。角落里放着一把显然是贝拉孩提时代用过的、有些旧的摇椅,窗上挂着淡黄色的、边缘有些磨损的蕾丝窗帘。房间中央是一张看起来挺宽大的单人床,靠墙放着一张简单的木质写字桌。

而立刻吸引并牢牢锁住芙罗拉目光的,是写字桌上那台笨重的、奶白色外壳的二手台式电脑,以及那根从电脑主机后面拖出来、蜿蜒在地板上、连接到一个巴掌大的、方方正正的调制解调器上、最终插在墙壁电话接口上的、显得十分累赘的长长电话线。

这……太古老了。在2029年,就连最落后、最偏僻的地区也很难看到这样的设备。无线网络和轻薄便携的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早已普及到每一个角落。这种需要拨号上网、速度慢得惊人的方式,只存在于她的记忆深处或者老电影里。一种强烈的、令人不安的时空错位感猛地击中了她。

她的心跳莫名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目光急切地扫过房间,像寻找救命稻草一样,最终定格在写字桌一角放着的一本纸质日历上。那日历的纸张有些发黄,看起来用了有些日子了。她的呼吸骤然停滞,瞳孔猛地收缩。

日历最上方,清晰地印着一行粗体大字:2005年,1月。

而下面被撕掉的页面显示,今天的日期是:1月2日。

2005年?!

不是2029年?!

芙罗拉只觉得一股绝对零度般的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四肢百骸变得冰冷彻骨,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怎么会是2005年?和她来自的时间点相差了整整二十四年!难道……难道那天她极度悲痛和愤怒下爆发出的、撕裂一切的金红色火焰,不仅毁灭了布莱登和那些雇佣兵,摧毁了她的家,甚至……撕裂了时空结构?将她整个人抛回了二十多年前?!

巨大的震惊、荒谬感和彻底的混乱如同灭顶的海啸,瞬间吞没了她。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她该怎么办?一个来自未来的人,该如何在过去的时空里生存?无数的疑问和极致的恐慌在她脑海中疯狂炸开,几乎要将她残存的理智彻底冲垮。她感觉自己像一颗被错误投放到远古时代的微尘,完全迷失了方向。

“芙罗拉?孩子,你怎么了?”查理担忧的声音将她从剧烈的、几乎让她晕厥的心理风暴中暂时拉了出来。他看到她脸色煞白得像纸,眼神空洞没有焦点,身体微微发抖,几乎站不稳,不由得立刻上前一步,关切地扶住她的肩膀,“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是不是还没恢复好?我就说你应该在医院多观察一天!我这就打电话给杰兰迪医生……”他以为她的身体出现了反复。

芙罗拉猛地回过神,强大的求生本能和隐藏秘密的习惯让她强行压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和质问。她不能暴露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人面前暴露任何异常。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冰冷僵硬的声带振动,让声音听起来只是有些过度感伤和疲惫:“没……没事,查理。我真的没事。”她顿了顿,目光快速扫过房间,试图找一个最合理的借口来解释刚才的失态,“我只是……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累,头有点晕。这个房间……很温馨,很干净。看起来……贝拉在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环境里长大。”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完全伪装的、真实的哽咽,因为这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简妈妈如何精心为她布置在拉克罗斯的那个充满阳光和爱的小房间,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家。

查理显然完全误解了她的情绪,以为她是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刚刚失去的家和父母,以至于情绪激动,身体不适。他笨拙地拍拍她的肩膀,用他所能想到的方式安慰道:“都会好起来的,孩子。都会好的。你需要休息,你需要好好睡一觉。床单被套都是干净的,我昨天刚换的。你先躺下歇会儿。”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盘算着,“我……我回头就去镇上的家具店看看,尽快给这屋里添一张床,或者想想别的办法,到时候你和贝拉……就是得委屈你暂时和她挤一挤了……”他下定决心要尽快解决住宿问题,不能让这个孩子觉得不安。

他的话像一根根针,持续地扎在芙罗拉的心上。这个善良的男人正在为如何安顿她这个来自未来的、“入侵”了他生活的谎言者而烦恼,却完全不知道她来自一个他无法想象的未来,并且用非人的能力篡改了他的认知。负罪感沉重得如同巨石,压在她的胸口,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不委屈,真的不委屈,谢谢您,查理。”她低声说,垂下了眼睛,不敢再看他那双充满善意和担忧的眼睛。

查理似乎也觉得气氛太过沉重,叮嘱了她几句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大声叫他之后,便带上门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个充满了另一个女孩气息的、存在于过去时空的房间裏。

门一关上,芙罗拉所有的强装镇定瞬间彻底崩溃。她踉跄一步,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失控地哭喊出声。剧烈的颤抖席卷了她的全身。她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那条和她一起穿越了时空的、冰冷的银质心形项链,颤抖着打开吊坠。埃里克和简温暖灿烂的笑容定格在小小的照片里,那阳光明媚的佛罗里达背景,与窗外福克斯阴雨绵绵、一片灰绿的景象形成了最残酷、最令人心碎的对比。

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无边无际的迷茫再次攫住了她,几乎让她窒息。二十四年前……她竟然来到了二十四年前!这个时候,她的养父母埃里克和简可能都还是年轻人,甚至可能还不相识!而她自己……甚至还没有被武器X组织创造出来!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她的存在痕迹!

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突然闯入她混乱的脑海:这个世界,这个2005年的时间点,有没有变种人?有没有X战警?有没有……那个如同噩梦般、铸造了她的武器X组织?如果存在,她是否有一线渺茫的希望……能做点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几乎是扑到那台古老的电脑前,手指因为急切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几乎无法准确按下机箱上那个硕大的电源按钮。电脑发出嗡嗡的、沉重的读盘声响,启动速度慢得令人心焦,屏幕上闪过一道道命令行和进度条。

终于,古老而熟悉的操作系统界面出现了。她手忙脚乱地将电话线接口插入调制解调器,调制解调器立刻发出一连串刺耳、嘈杂、属于一个时代的拨号音,经过一番吱吱嘎嘎的握手后,终于接入了互联网——那在2005年还远未像后世那样无处不在、高速便捷的网络。

她颤抖着手指,在笨拙的搜索引擎里,急切地输入了一个个关键词:“变种人”、“X战警”、“武器X计划”、“X教授”、“金刚狼”、“琴·格雷”……

搜索结果要么是一些完全无关的科幻小说、漫画、电影信息,要么就是一片空白,显示“未找到相关结果”。没有任何关于真实变种人存在的新闻报道,没有任何变种人权益的争论,没有X战警的英雄事迹或负面新闻,更没有武器X那黑暗、残忍组织的任何蛛丝马迹。

这个世界……这个2005年的世界,是一个没有变种人的世界?是一个完全普通的、只存在于她认知中“历史”里的世界?

这个最终的认知像一盆混合着冰块的冷水,从头顶狠狠浇下,让她彻底冰凉,从头到脚,连心脏都仿佛被冻结了。

她孤独地坐在2005年华盛顿州福克斯镇的一间陌生的小卧室里,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不该存在的克隆变种人。她拥有着足以轻易毁灭这座小镇的恐怖力量,却在这个对超能力、对变种人一无所知的“普通”世界裏,像一个最古怪、最异常、最不该存在的幽灵。巨大的、令人绝望的孤独和悲伤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园,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她所处的时代,现在,连她作为变种人存在的那个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和背景,也被彻底斩断了。她成了一个真正的、彻底的异类。

所以,芙罗拉·弗利,或者说X-10,现在究竟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一个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孤独的幽魂?一个拥有可怕力量却无处归属、无法言说的怪物?一个被错误投放到过去的、没有过去的未来者?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遭遇这一切?她只是想做个普通人,想要一个普通的家,过最普通的生活而已!为什么连这最后一点微小的、艰难的愿望都要被剥夺得如此干干净净、如此残酷?!一股难以遏制的戾气、愤怒和绝望在她胸中翻腾咆哮,那金红色的毁灭性力量再次在她血液中疯狂躁动,渴望冲出来,撕裂这一切,宣泄这无边的痛苦和荒谬!

房间突然轻微地震动起来!写字桌上的笔筒咔咔作响,里面的笔剧烈跳动;窗玻璃发出细微却持续的嗡鸣;墙壁上的画框微微倾斜。

芙罗拉猛地一惊,瞬间从能量暴走的边缘惊醒过来!不!不行!这是查理的家!她不能毁掉这里!不能伤害这个唯一收留了她的人!她拼命地深呼吸,用尽全部意志力,像拖拽一头疯狂的猛兽,将那咆哮欲出的毁灭力量死死地压回意识最深处,重新锁进那摇摇欲坠的笼子里。震动戛然而止。

几乎就在震动停止的同一瞬间,楼下传来查理有些疑惑和警惕的声音:“刚才是地震了吗?怪事……福克斯这地方可不在地震带上啊……从来没听说过有地震……”

芙罗拉听到他疑惑的嘀咕和走上楼梯的脚步声,连忙用手背胡乱而用力地擦掉脸上的泪水,迅速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努力做出刚刚只是在休息的平静样子。

查理推开一条门缝,关切而警惕地探进头来,目光快速扫过房间,似乎在检查是否有异常:“芙罗拉?你没事吧?刚才好像有点震动……你感觉到了吗?房子好像晃了一下。”

“我没事,查理。”芙罗拉背对着他,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刚才可能是有辆重型大卡车经过吧?或者……是我有点头晕产生的错觉?震动了一下,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她找了个蹩脚但在这个环境下还算常见的借口。

查理沉默了一下,眉头微蹙。他确实没听到大型车辆的声音,但女孩的说法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他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他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他刚才上楼前……似乎隐约听到了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他看着女孩单薄的、刻意挺直的背影,那头红发此刻显得如此脆弱无助。他想,她一定是又想起了死去的父母,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泣,却又怕被他发现。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揪紧了,充满了同情和无力的愧疚。他觉得自己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连悲伤都要隐藏。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没有选择戳破女孩的伪装,只是用更加温和的语气说:“那你好好休息,别多想。我……我出去一趟,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他下定决心,现在就去镇上的家具店!立刻、马上!给这个可怜的孩子买一张舒服的新床来!他不能再让这个孩子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连悲伤都要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听着楼下关门、警车发动并逐渐驶远的声音,芙罗拉才缓缓地、无力地转过身,蜷缩在属于另一个女孩的、带着淡淡陌生和距离感的床角,紧紧攥着那条冰冷的心形项链,仿佛那是连接她与那个已消失的未来的唯一纽带。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无声地、剧烈地任由泪水肆虐,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

窗外,福克斯镇冰冷、绵长、仿佛永无止境的冬雨依旧下个不停,执着地敲打着窗棂,发出单调而压抑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但这雨水,无法浇灭她内心那片因为失去和错位而彻底荒芜的焦土,也无法驱散那彻骨的、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寒冷和孤独。

她被困在了这里,被困在了这个错误的、过去的时空,带着一身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惊天秘密和一颗已然支离破碎的心。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她完全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必须活下去。

为了妈妈最后那句无声的、用生命传递的嘱托。

只是这活下去的重量,在此刻绝对的孤独和彻底的迷失中,显得如此沉重,如此冰冷,如此令人窒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狩心游戏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三号风球

在星际开密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