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菲尔在门口等待了几秒，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只听见对面草丛里传来惟妙惟肖的野猫叫声，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你不来，我就亲自来邀请你了。”
他往前踏出一步，又一步，第三步的时候薇尔莉特坦然自若地站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因为跟踪被抓而倍感尴尬，但泽菲尔熟练地偏移目光，发现她的耳朵果然变红了。
薇尔莉特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已经被看透了，努力若无其事地笑出理智、笑出强大：“好巧，我正在这附近观察某些福克斯动物的习性。”
泽菲尔故作惊讶：“我听错了吗？其实你观察的是卡特琳娜岛迁徙而来的动物的习性吧？”
“也可以这么理解。”人类也是动物嘛。
薇尔莉特回答得理直气壮，耳尖的红色也褪了下去。
泽菲尔无奈地扶额：“你跟梦境里一模一样，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薇尔莉特：？
她觉得自己头上正在不断冒出问号来，促使她发出灵魂拷问：“什么？你说什么梦境？”
然而甩出直钩的猎人捏紧钓竿，又加了份鱼饵：“你确定我们要站在门口讨论吗？先进来吧。”
大鱼在自愿上钩的边缘徘徊犹豫一瞬，警惕地退缩了：“突然想起家里煮饭的火忘记关了，我先回去了拜拜！”
泽菲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吐槽的**：“你从放学后就一直跟着我，还没回过家吧！能不能找个走心的借口！”
他又下了一剂重量级鱼饵：“我知道你有朋友需要黎明药剂，如果我们能达成合作，我能通过合法渠道帮你拿到一剂。”
诱饵下了血本，奈何谈判手段烂穿地心，明晃晃昭示着“我有阴谋求同谋者”，正常人听了都应该提高警惕。
但咒术师偶尔也可以被开除人籍，往往以他们美丽的精神状态出其不意。
薇尔莉特思考了不到一秒就答应了：“行，我先发个信息。”
她把情况三言两语编辑成短讯，发送给（不知道有没有带手机的）雅各布，随后就自欺欺人地关闭屏幕，跟着泽菲尔走进房子。
客厅不大，很整洁，却也很空旷，除了开放式厨房台面上的咖啡机、烤箱和餐具，以及茶几边的坐垫和书包外，便没有其他看得出生活痕迹的物品了，很适合随时跑路人士。
“你好像fbi出身的，请问你写作业会戴手套写吗？”既然做出决定，薇尔莉特也稍稍松弛下来，在崭新的沙发上坐下时还开起了玩笑。
泽菲尔从装得满满的冰箱拿出两罐饮料，很配合地说：“会的，你注意别把头发掉在地上，小心被我收进证物袋。”
他将其中一罐气泡水递给薇尔莉特，被她放置一旁也不在意，表情轻松地坐下来，毫无预兆地直入主题。
“有线人说在普尔斯波看到了我叔叔克里夫，所以七月中旬我去了趟那里，当天晚上就做了个梦。”
薇尔莉特：……
信息量太大了，这人是怎么做到短短一句话震撼她三次的？还好没有喝饮料，不然她必定喷他一脸！
泽菲尔没有在意她震耳欲聋的沉默，自顾自地往下说：“梦中我去了海尔波当仓管，负责整理一些不太重要的咒具和报告文件。我一边绞尽脑汁追求你，一边追查克里夫的事。”
就在这时，一份记录于2006年冬天、来自流浪咒术师的任务报告引起了他的关注。
流浪咒术师——顾名思义，美国特产，虽不是学院出身，但有在咒安局留档的社会流浪人士，口头禅是追寻自由生活，依靠接取学院派常驻区域外的任务来赚取酬劳。
而这位二级咒术师在流浪至西雅图的时候，接取了调查一桩失踪事件的任务，最后在一个废弃仓库祓除了实力接近一级的咒灵，还发现了许多咒灵没来得及吃下的干瘪人类尸体。他检查周围，好奇地追踪残留的痕迹，一直到福克斯附近才无功而返。
“有点像传说中的吸血鬼，或者血液异食癖。谁知道呢？”他在报告最后随性写下了不负责任的猜测。
大概是“窗”的工作人员阅读后兴致缺缺，于是它被丢进箱子里，又被送到海尔波作为备用的教学案例。要不是泽菲尔将它翻出来，估计还在柜子上吃灰。
梦中的泽菲尔花了几天时间，整理了所有与西雅图和福克斯周边相关的资料，越查越心惊，他意识到——福克斯或许真的存在传说中的吸血鬼，再不济也是与之紧密相关的存在。
当他请了个短假，打算亲自动身前往福克斯探查时，梦境突然像被打破的玻璃，碎成了渣渣。
醒来后，泽菲尔本想立刻把行动付诸实践，奈何接触咒灵领域对精神的影响太大，饶是他身怀咒力，也在医院躺足了一个月才恢复健康。
“克里夫是你叔叔，你知道他为什么研究非人类吗？他的失踪跟吸血鬼有关系？”薇尔莉特福至心灵，确信能从泽菲尔身上得到很多问题的答案，于是连珠炮一样发问，“夜闯森林的人是你吧，你究竟想做什么？还有，你说的合作又是什么？”
“你是Quora*成精吗？”泽菲尔摇摇头：“我已经说了够多情报，如果你想得到更多，也应该先解答我的一些疑问。”
薇尔莉特爽快点头：“好吧，你问。希望不要触及太多我必须保持沉默的话题。”
泽菲尔一直紧盯着她的眼睛，问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问题：“你为什么选择福克斯，而不是卡特琳娜？”
“啊？”薇尔莉特莫名其妙，但还是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情况，“二选一，投骰子，投了三次正好都是福克斯。”
泽菲尔也只能无奈苦笑：“看来纯粹是卡特琳娜岛运气不好。”或者说是他运气不好。
他顿了顿，又问：“除了卡伦家之外，还有别的吸血鬼吗？或者更加古老的吸血鬼家族？”
这是变相承认他就是那天夜闯卡伦家领地的人了。
薇尔莉特睁大了眼睛，还没回答，泽菲尔下一句话马上接上：“这和我的目的有关，放心，我不会伤害奎鲁特人，也不会伤害卡伦一家——除非他们先袭击我。”
薇尔莉特古怪地瞥了泽菲尔一眼，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松地告知她最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是的，她一开始目的就是问出泽菲尔想在福克斯做什么，其他问题都不过是烟雾弹。说到底，她从没太大兴趣探究别人家庭的辛密，前提是不伤害到她和她在乎的人。
泽菲尔仿佛一眼看穿她的惊讶，坦然反问：“我愿意对你开诚布公，很奇怪吗？明明梦里我们一直对彼此坦诚相待，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呢？”
因为这里并不是梦境啊？！
薇尔莉特想到同样把雅各布的梦当作救命稻草的爱德华，咽下拆台的话语。
她不能理解，爱德华是为了挚爱贝拉大失方寸，泽菲尔这么固执地相信虚无缥缈的梦境，又是因为什么？
望进对方执拗的眼里，薇尔莉特觉得以他的精神状态不当咒术师真可惜（？）。
眼见话题要滑向不可知的奇怪轨迹，她下意识地急忙开口拉回：“我听说意大利有一个自公元500年前延续至今的庞大吸血鬼家族，名为沃尔图里。你说的西雅图咒灵事件，他们也有派卫队成员来探查情况。”
本着同学情，她好心提醒：“如果你要调查他们，最好小心一点，听说沃尔图里实力强劲，他们中大部分具有超能力，而且会杀死察觉吸血鬼存在的普通人。”
泽菲尔眼睛亮了亮，露出明朗的笑容：“谢谢你的关心，我很高兴。”
薇尔莉特在氛围变得胶着前再次转移话题：“你还没说合作……”
她话未说完，心灵链接里突然传来雅各布气急败坏的情绪，一秒后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她梗了梗，心虚地按住嗡鸣的手机，顶着泽菲尔了然的目光：“雅各布来接我了，要不明天学校续单详聊？”
泽菲尔把自己的恋恋不舍藏得隐蔽，只是叹了口气：“好吧，希望他明天能让你出门。”
薇尔莉特更加心虚了：不至于不至于……雅各布应该不至于吧？
眼看走到门边，泽菲尔刚按下门把，薇尔莉特突然发言：“等等！”
迎着前者疑惑的眼神，她快步走回客厅，目光在刚才坐的地方巡梭一圈，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浅金色发丝，朝他自信一笑：“谢谢提醒，头发拿走了。”
泽菲尔：“……”他突然不是那么恋恋不舍了。
大门打开，高大的棕皮健壮肌肉男站在门外，手正按在门把上，居高临下、目露凶光。
泽菲尔再次：“……”
薇尔莉特从泽菲尔身后冒出头，一脸无辜（心虚）地看着雅各布挥挥手：“嗨，杰克~我以为你还要一会儿才到？”
泽菲尔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恶狼一秒变脸，成了疯狂摇尾巴的大狗，把主人捞过去挡在身后，凶神恶煞地朝敌人呲出獠牙，他又双叒叕：“……”
雅各布压低眉头，努力克制狼人基因里狂暴的一面，和泽菲尔平静的目光对视片刻，扭头搂住薇尔莉特的肩膀，一言不发带着人往院子外走。
他看起来很平静，甚至不惮于将后背留给对手，但泽菲尔知道，一旦自己有任何异动，被驯化的恶狼绝对会为了护主而主动出击。
“雅各布·布莱克。”泽菲尔不由自主出声叫住对方。
被他点名的雅各布没有回头，亦不曾停下脚步，甚至按住试图转头的薇尔莉特的脑袋，罕见强势地走出院子，也让泽菲尔的后一句话空落落地散开在空气里。
“——我真的很羡慕你。”
泽菲尔愣愣地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和街道，鼻尖还能隐约嗅到少女走过他身边留下的淡淡香味，须臾也消散了。
他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才返回屋中。
雅各布走得很快，薇尔莉特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她自知理亏，没敢出声抗议，但雅各布气归气，注意力仍然习惯性地落在恋人身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步伐已经慢了下来。
他们穿过街道，走上公路，雅各布的宝贝哈雷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森林里，可见他当时有多急。
薇尔莉特更心虚了，拉住跨上车的雅各布胳膊，决定不让他把气带回家，老实道歉：“抱歉，我太莽撞了。”
雅各布可太了解她了：“下次还敢，是不是？”
薇尔莉特：(‘o 3o)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妈见打的惹事后专用无辜表情。
雅各布简直被她气笑了，却又没办法逼迫她不去冒险：“至少你要带着我一起去吧？要是你再不谨慎地把自己置身险境，我接下去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寸、步、不、离。”
“啊？那我上课……”
“包括上课。”
“？”
薇尔莉特还想问他到底打算怎么做，但雅各布脸上的笑容实在有点可怕，于是疑问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她还是放自己一马吧。
结果雅各布并没有放过她，晚上她就被口头教训了一番，作为让恋人担心的补偿。
Quora，美国版知乎，在线问答网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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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Chapter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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