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
沉默了片刻后,年仅七岁的御影玲王抬头问道。
并非他不懂得警惕,而是此时此刻这副场景绝对算不上一场合格的绑架。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四周的环境,他似乎是在对方的出租屋里,空间不大,只有一张简单的单人床、一套桌椅以及几个储物柜。
面前的人长得很高,他需要费劲地仰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脸。
娃娃脸,看上去不过高中生的年龄。眼神比他还迷茫,无辜的表情就仿佛他是被迫把两个人用手铐束缚在一起的一样。
“你是玲王?”那人蹲下身子,视线同他齐平,连接在两人手腕之间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玲王这才得以把之前为了配合对方高度而不得不高高抬起的手臂放下,活动了下手腕。手铐禁锢得非常紧,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几乎看不到任何空隙。
面对他的问话,御影玲王等待了几秒,没有给出回答。他绀紫色的眸子直视着犯罪嫌疑人,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对方自顾自地接过话头道:“嗯,是玲王。”
玲王从他毫无波澜的灰眸里判断不出来什么多余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尽可能掌握主动权。
“你不确定我的名字就把我绑到这里来?大哥哥,你想要多少钱,还是别的什么?”
家庭环境的原因,哪怕只有孩童的年纪他也明白如何应对这种状况。
可对方出乎意料地只是叹了口气,表情无奈又苦恼:“不要擅自给别人强加罪名啊。”
凪诚士郎从未想过遇到这种只会出现在三流漫画里的荒诞情节。一觉醒来,一个变小的玲王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偏偏还和他被手铐锢在一起,警惕且疏离地戒备着他,像是在对待什么罪大恶极的诱拐犯。
明明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起初只是在冷战。
说是冷战,其实并不恰当。U20期间,两人表面上关系一直显得僵硬又别扭,玲王害怕再度受到伤害而选择了刻意去保持距离,凪则是因为不知所措而被动地维持了现状。
那场比赛后的第二天,他们得到了为期两周的休假。
御影玲王拿到手机后联系了管家,司机很快便过来接他,长长的豪车停在蓝色监狱机构门口,给予众人不小的来自资本的冲击。
“虽然知道玲王是御影集团的大少爷,但亲眼看到果然还是很……”身旁的人不由得瞠目结舌。
玲王倒并不会因为自己过于优越的家世而感到高人一等,相反,他更不希望周围的人用有色的眼镜去看待他。
老婆婆从豪车上下来,以三十度的角度鞠了一躬,皱纹中露出两只狭长的眼睛。
“好久不见,老婆婆。”玲王开朗地绽出笑容,将手里的行李递给她。
“少爷看来在蓝色监狱收获颇深。”老婆婆扬起嘴角,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变化。似乎有什么看不见道不明的东西,在内里悄悄改变了。
“是吗,我的变化很大吗?”玲王一只脚迈入车内,“嘛,的确比以前强壮了不少呢。”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秋,微凉的风轻轻扫过,路边坠叶纷纷,一片干瘪的枯叶打着转儿跟着他进到了车里。
老婆婆问他:“少爷,直接回去吗?”
玲王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恍了下神,才道:“嗯,直接回去吧。”
来的时候,是凪同他一起过来的。准确来说,是他强硬地拖着凪过来的,两人坐的同样是这辆车,路上他还格外兴奋地跟凪描绘他们两个人未来的宏伟蓝图,凪虽然看上去不情不愿的,依旧会时不时应一声。
如今,凪却已经不需要他了。
也是,毕竟凪是天才,天才的成长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不安与自我怀疑。他的宝物已经变了,而他也应该学会改变,学会坦然地放手。
玲王将落叶拂开,枯黄的落叶孤零零地,刚落下又被风儿卷起,“砰”的一声,车门关闭,平稳地驶去。
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时,凪并不着急,他先是悠哉悠哉地做完了游戏的日常,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玲王来帮忙,他就随意地将东西胡乱塞到背包里,慢吞吞地收拾完毕后,只在门口看到了扬长而去的车尾。
玲王……没有等他?
并且没有帮他收拾行李,没有接他一起回去。
还在闹脾气么?
他怏怏地摸出手机,查询了最近的车站,往车站走的路上越想越郁闷,神色沉沉如阴雨欲来,胸口有种窒息的错觉。
玲王太任性了,既然是他发现的宝物就要负起责任来才对。
一个人回去就算了,也不跟他说一声。
走路好累……明明这段时间为了他们两个人的梦想,每天没日没夜地训练已经足够累了,玲王一点也不懂得体恤别人。
凪有点烦躁地想着,眼眉压得极低,内心的负面情绪像是酝酿了很久的阴云,倾盆而下,在身后不知不觉凝聚出一只实体化的巨大骷髅,影子黑压压地笼罩着他的背影,周匝的气氛令人不寒而栗。
“总感觉背后好重。”凪想着,或许是行李太多了。临走前,他把一些脏衣服也一并塞进了背包里。
他就近回了东京都内的学校宿舍,自打升入白宝高中便一直在那边住,类似公寓的单人间,租金不高,而且交通便利。
回房间后,将行李随手丢地上,敷衍地冲了个澡,倒在床上埋头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地不知过了多久,再度醒来,身边忽然多了个人。软乎乎的一小团,温热的呼吸打在皮肤上,他立刻清醒了过来,从床上下去,没想到两人的手腕被拴在了一起,他的动作连带着身边的小孩摔了个踉跄,也从睡梦中被拽出来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恶作剧,而是超自然现象。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凪能省则省,三言两语把前因后果跟玲王讲了出来,全然不顾对方的感受,有些疲倦地瘫回床上。
好在眼前这个七岁的小孩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玲王吸收完这寥寥几句中内含的庞大信息量,在脑海内补全了未来的他十七年的经历,问道:“你说了这么多,证据呢?”
凪诚士郎沉默了一下,问:“你会看手机么?”
“会。”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玲王,道:“想知道什么自己查吧。”
手机没有设密码,玲王接过手机直接打开了,他注意到界面某个游戏:“你也在玩这个吗?”
凪伸头瞥了眼:“嗯,蛮好玩的。”
“我睡觉前就在打这个游戏,没想到醒来就来这里了。”聊到喜欢的游戏,他终于露出点小孩的模样,声音里透着股兴奋:“我可以玩一会儿吗?”
“不查了?”凪问。
玲王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感觉告诉我,你不是坏人。”
分明是遇到同好后的兴奋压过了冒出头的那点儿戒备。
凪莫名愉悦了一些,揉了揉小孩的妹妹头,看样子是刚洗过的,手感柔顺而丝滑,带着儿童洗发露的果香味。
“我叫凪诚士郎,是未来玲王的相方。”
“那我们关系一定很好。”玲王想,就像漫画书连载的那样,男主都会有个唯一的好搭档。
“嗯,特别好。”凪在床上翻了个身,去拿桌上的游戏机,好在他们手铐之间的锁链不算太短,他还能腾出双手打游戏。
“我可以坐在床边上吗?”玲王问。
他的教养真的很好,在陌生的环境里态度礼貌懂事,每一件事都会去征求对方的同意。
凪已经进入了一个游戏,目光黏在画面上,未曾挪动半分:“可以。玲王和我关系特别好,所以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问我。”
兴许是玲王变小的缘故,又或是因为玲王回到了他身边,先前莫名起伏的心绪安定了下来,他今天的话变得比平常多了许多。
彼此的游戏音混杂交错,两个人就这样在互不打扰却又和谐的氛围里,打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游戏。
临近傍晚,玲王放下凪的手机,道:“不玩了,好无聊。”
凪看了一眼他的屏幕,只用了几个小时,游戏全通关了。原来玲王从小就是这样。做的事情很快就能够上手,成功后又会迅速厌倦。
“凪,我饿了。”玲王说。
暗淡的阳光透过厚窗帘照在小少爷的侧脸上,他眨眨干涩的双眼,沁出水分,圆溜溜的眸子里泛着微光。
凪想了想,道:“只有能量果冻。”是去蓝色监狱之前买的,搁在柜子里充当储备粮,不知道现在过期了没有。
“凪不饿吗?到午饭时间了。”
“我吃果冻就好。”凪在说话间,又瞄准了一个躲在障碍物后的敌人,干脆利落地击中了人头。
玲王惊讶道:“诶,只吃果冻?午餐尤其要注意营养丰盛的,而且我们今天没有吃早餐。”
“无所谓啦……玲王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凪蓦地意识到什么,问道:“玲王现在多大?”
即使是坐在床上,小孩仍坐的端正笔直,拿手比了个“七”,童音微糯但语气已经不再幼稚:“我现在身边没有钱,也没有手机。”
凪一愣,“哦对,玲王是不是该回家了,我有老婆婆的联系方式。”
“我不想回去,凪。不要告诉老婆婆。”玲王撒娇般地睁大了眼睛,紫眸清澈圆润,可爱得很。
“玲王的家人会担心的吧。”凪不为所动。
“但是,凪说过了吧,现在的我已经十七岁了,父母不会管制我的。”
他微微歪头,一旁的侧发垂落下来,露出半截白皙的耳尖,模样像极了出生在森林深处的精灵。
精灵晃了晃他们之间的锁链:“除非你有办法解开这个锁链,不然凪只能跟我一起回家了。”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凪叹了口气,总有一种风水轮流转的既视感。
得逞后,玲王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自己假期第一天的不出门计划彻底失败了。凪从床上下来,想套件卫衣却发现穿不进去,无奈只得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宽松的大衣披在身上,只套了一只袖子。
这件衣服还是玲王某次假日来找他玩时留在这边的,所幸是休闲的款式,他穿上也并不感到拘束。
“凪,我们要出去吗?去买吃的?”玲王配合着他的动作,问道。
凪“嗯”了一声,挤了坨牙膏,未被束缚的左手拿起牙刷,开始洗漱。玲王拆开宿舍里备用的牙刷包装,也不挑剔,伸过去借了坨牙膏,也跟着刷。
克服了两人三臂的重重困难后,他们终于准备出门了。
“凪,我穿什么?”玲王突然问,他身上只穿了一身浅色的睡衣,脚下踩的是家用拖鞋。
宿舍里是不可能有小孩的服装和鞋子的,凪沉默了片刻,妥协道:“我抱你出去。”
玲王乖顺地朝他伸出双臂,任由凪将他单只手抱到怀里,借大衣遮挡了手铐的存在。
凪诚士郎没脸没皮地对一个身高堪堪到他腹部的小学生说:“以前都是玲王背我的。”
悠悠语气中飘着淡淡的幽怨。
玲王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那未来的我和凪的关系果然超好。”
玲王的小脑袋顶蹭到了他的下巴,小孩的皮肤温度很高,热乎乎的像一团小火球,揣在怀里柔软又暖和。
白紫赛高~感谢阅读oxo
喜欢的话就按个爪养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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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玲王,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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