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回笼时,他闻到熟悉的香味。
“嘶——”背上传来一阵刺痛,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鹿童,”一个熟悉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睁开眼,看到一张清丽的面容,鹤童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药瓶,见他醒来,房内并无他人,解开了他的腰束,鹿童染血的衣襟便散开,鹤童看他原本如白玉的肌肤,上面条条鞭痕,鲜血溢了出来。
“鹿童,你疯了吗?这次历练,我们不能失败。”她按着他胸膛的伤口,原本溢血的鞭伤,这么一碰让鹿童痛得身体僵直,冷汗澿襟,他忍不住想蜷缩,可身体遍体鳞伤,他一动就疼得有些发抖。
鹤童指腹按着他胸膛肌肉,用上了力道,指尖因用力发白按陷入受鞭伤红肿的肉里,鹿童再强忍不住,他仿佛被折磨到极限,痛呼出声。
“鹤童,我疼——”
鹤童看他衣襟凌乱满身伤痕的模样,眉目有些冷,她的手一抬按住了他的脖子,逼得他微抬了下巴,鹿童这么对上了她的眼睛,看着她眼里的冷意,他瞳孔一缩。
“鹿童,当初我说去碧游宫,是你走不久见到杨戬,便要一道来玉虚宫的,是你要来的!”
鹤童的手微微用力,鹿童有些呼吸不畅,她放开了他的脖颈,却用力掐在他伤处,让他惨痛而呼,血也溢了出来。
“鹿童,我对你说过捕妖队经常捕妖,皆是一网打尽,玉虚宫进了那么多妖,却没有出去的,他们都去了哪里?你既然选择了这里,你以为你还有别的出路吗?你的手上想清清白白吗?”
她听着他的痛呼却硬着心肠并未放开,鲜血染红了她的手,她的话被他的痛呼掩盖,却直白的钻进鹿童耳中。
“鹿童,你看看这里,除了你我是妖,还有其他妖吗?他们都是人族,你指望人族可怜妖族吗?申公豹是天尊的弟子,自有天尊护他。杨戬是玉帝的外甥,又有天资异禀,是玉虚宫人人看重的能人。”
“啊——”
在鹿童仰颈痛呼后,她放开了鹿童,鲜血流在她掌手与手腕,施了个清洁术,血液便消失了。而鹿童伤正在溢血,不能用此术法,她挥手挥来一盆热水,拧了毛巾,给他擦了伤口血迹与身上冷汗,热毛巾擦在身上,鹿童身子强压着痛意,他怔怔的有些发愣,额上发丝黏在他头发上。
自他有法力修得人身以来,就没有这么狼狈过,他看向鹤童,这三年他们除了练功战斗,就没有其他交集。
他很怀念他们在那山谷后,巫山**忘了天地是何物,那些不分彼此的日子,自从来到玉虚宫,他们分外疏离。
她为他擦拭着伤口血迹,眼神分外冷淡,看着他的眼神也清冷无有波澜,仿佛真的成了这玉殿里的神坻。
对他冷淡的说,仿佛在说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值得有情绪波动。
“鹿童,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如果你不当猎手,就会像立马沦为猎物,你生来便是鹿,还没尝够当猎物的滋味吗?”
鹿童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太多情绪堵在心头,最终被委屈盖了过去,但他向来是情绪不外露的性子,看着鹤童冷着眉目,仿佛与他只是普通师兄妹一般,他也横眉冷对望过去。
“鹤童,你的心里有过我吗?在你眼里,我不一直都是猎物吗?”
鹤童的手上一顿,对上鹿童渐变得凛冽的眉眼,她再度洗净毛巾,擦拭着他伤口,由于被神兵利器所伤,恢复得慢。但无量仙翁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不是想废了他,看着吓人皮开肉绽,极为疼痛,但只是皮肉之伤,未伤根骨分毫。
鹤童用上等的药粉洒在他伤口,鹿童死咬着下唇不吭声,额头上冷汗又流了下来,胸膛因呼吸加重起伏很大,他脸撇过一边,然后忍着痛越想越气,回过头来盯着她。
鹤童给他上完药丢给他一身睡袍就出了门去,她的情绪也很难过,她句句说鹿童,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他们已经入了玉虚宫,他们离不开,就只能接受规则,甚至她都不想让门中弟子知道他们是妖修。
他们不当人,就只能成妖,妖,在玉虚宫,是生是死呢?
鹤童走在玉殿的长廊里,她走得比任何仙子都规行矩止,仪态万千。月色从窗外洒进来,她一步步离去向师父复命,整个玉殿都极为空旷安静,无人敢在此喧闹。
她站在师尊的静室外,手中还残留着仙药的气味,那味道刺鼻得很,混合着血腥气,让她想起鹿童背上与胸膛上纵横交错的鞭痕。
“进来。”无量仙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一如既往的和顺。
她推开门,看见师父正坐在蒲团上打坐。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在他银白的发丝上镀了一层冷光。她跪下行礼,额头触地,“弟子已为师兄上过药了。”
“他如何?”仙翁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鞭伤二十七道,最深的一道见骨。”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弟子已用药为他止血,又喂他服下了师父赐下的仙丹。”
仙翁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如同深潭,望不见底,“可曾说了什么?”
她垂下眼帘,想着方才鹿童死死咬着的下唇。“师兄一直昏迷,未曾言语。”
“抬起头来。”仙翁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依言抬头,对上师父审视的目光。
“你心里可有怨?”
“弟子不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门规森严,师兄触犯门规,理当受罚。师父秉公执法,弟子心服口服。”
仙翁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一如往日般和蔼,“好一个心服口服。你倒是比你师兄更懂得克制。”
她神情一如往常般的清冷高傲,并不多言。
“去吧。”师父挥了挥手,“明日早课,莫要迟到。”
她起身退出静室,轻轻带上门。月光洒在回廊上,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晨露未晞,鹿童拖着未愈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师父的静室。他的背挺得笔直,仿佛那二十七道鞭伤不存在一般,但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出卖了他的虚弱。
鹤童在仙翁身旁打坐,听着他叩响静室的门。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弟子知错,特来请罪。“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
门内传来师父的声音,“进来。”
鹿童推门而入,鹤童朝他看去,他恍若未闻,并未再向她的方向看一眼。他跪在仙翁面前,背上的伤口因为跪姿而崩裂,白色的中衣渗出血迹。
“弟子不该在历练中失误,”鹿童的声音很平静,“请师父责罚。”
仙翁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如炬,“你可知错在何处?”
“弟子错在太过心软。”鹿童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不该放过那妖孽,让师父为弟子痛心困扰。”
“从今往后,”鹿童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弟子必将严惩天下妖魔,绝不手软半分。若再有心慈手软,愿受更重责罚。”
仙翁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记住你今日之言,去吧。”
鹿童叩首起身,转身时她看见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冰冷而决绝,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走出静室,鹤童看着他远去挺直的背影,她忽然意识到,那个总是对她温和笑着的鹿童,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终是融成了玉虚宫冰冷的砖瓦。
啊,这文没人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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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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