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愛》
「无我则离忧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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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故事很感人，黄天化很可怜，但对于引路这件事，我依然十动然拒，一点儿没有要帮忙的打算。有哪吒在旁阻着，他也不可能强行挟持我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最终三人在街上分路扬镳。
虽然黄天化是在月下暗自神伤凄凄惶然。虽然我是被不耐烦的哪吒拽着手腕离开。
背着满地月光，少年收起神兵，问我接下来的打算。
我想了想，然后叹气，发生这种事，客店应该是回不去了。
“出镇吧。”
他看我一眼，没有异议：“行。”
于是两人相携同行。我心里想着黄天化讲的故事，解开了旧的谜团，又有新的疑惑，那句话我没有骗他，百花楼里确实没有姐姐名叫「祈岚」，倒是有佩兰姐姐、慕蓝姐姐、泽兰姐姐、澜茹姐姐，还有岚姬姐姐。
黄天化能看得到真的百花楼……他有倾霄之心，醴弥幻象对他无效，也是正常。倘若故事是真的，那他前世妻子，是哪位姐姐？
相爱却要分离、亲手取出恋人心中的爱、喂他喝下无忧草的草汁——做出这些选择的时候，她该多么痛苦啊。
同为倾霄花儿，我蓦然感受到深沉的哀恸，姐姐们少有与我提及过去，每每三言两语简单略过，每个字都凝着破碎的伤。
心脏瞬间揪紧，钝钝地疼。
（四十八）
“杜若。”
这个时候却忽然有人唤了我的名字，将我拉出突如其来的悲伤。
我寻声抬头。
赤红瞳孔的少年垂着眸，眼里映着我的影子。
“到岔路口了。”他不自在地抿唇，“你要往哪边去？”
“……”
我眨眨眼，莫名觉得这个场面有点熟悉。
“……先不说去哪儿。”
我低头，瞥了眼自己被少年捏在掌心的手，试探着想抽回来，结果瞬间被捏得更紧，生怕我跑了似的。
这可咋整哦。
“……你这样子，难道是要跟着我？”
“不行啊？不是，你还不愿意了？小爷贴身保护，别的人求都求不来！”
“诅咒既解了，法力也回来了，你不应去做该做的事了么？再说我也不是多举足轻重的人物，值得你这般费心尽力。”
“你！”少年瞪大了眼睛，一副真心被糟蹋了的样子，“杜若，不过几个月时间未见，你就拿出这种疏离态度来对我！”
“可我们相处也就是十几天而已。”我睁着眼满脸无辜，“再说几月前我如何待你，现在亦是如何待你，哪里有变。”
“就当是有不同吧。可上次你是三岁幼童，如今却是俊朗美少年，要说变化，也是你变化得天差地别啊。还好意思怪我。”
少年愣住。这话他确实无从辩驳，半晌后才瞪着我蹦出俩字：“诡辩！”
我就笑：“诡辩么？哎呀，好像是有点。但这也是事实呀～”
哪吒被我戏谑的目光看着，不服输地瞪回来，白玉似的面庞却禁不住浮上一片绯色。
这回到我失神了。绕是见惯姐姐们世间难得的美色，再看眼前的少年，却依然被惊艳得失去言语。真没想到那个又拽又凶的小孩儿，长大后竟这般好看。
——是完全迥异于倾霄糜艳的美丽。
锋芒毕露，极致锐利，一往无前，不破不归。少年目空一切。
纵然前路艰险，时值年少轻狂，意气风发，胆大妄为，不惧万世岁月长。
我真的好羡慕啊。
如他这般肆意骄傲活着的少年。
（四十九）
今夜月色很美，月光皎洁如水，笼罩这人世间，像披了一层淡白色的轻纱。
可月色再美，也美不过月下的美人。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露骨，竟生生把这桀骜少年看得红脸，不得不生硬偏过头去，开口试图掩盖自己失态。
“咳、咳，你看够了没有。”
“嗯，看够了。”我认真点头，还煞有其事的点评：“我看你精气神饱满，黑眼圈也消失了，说明你最近早起早睡，不熬夜不通宵，作息规律严于律己。真是乖孩子。值得夸奖。”
“……小爷才不是孩子！我分明已经恢复原身了！”哪吒立刻扭回头，表情气呼呼的，一把抓起我的手往自己脸上按，要我直直望着他的眼睛：“你给小爷瞧清楚！”
“你看，你看看，我有哪里，还是个孩子？”
不容置喙且不容置疑的强硬话语，哪吒定定看着我，眼底有光，熔浆一样滚烫。我任由他看，慢慢敛起戏弄心思，又淡淡地笑。掌心贴着少年面容，拇指抚过他眼底妖纹，我的目光像月霜一样凉。
“嗯。确实是长大了呢。”
“倒不如说，原来这才是「哪吒」的本来面貌啊。”
我轻轻地笑，又眨了眨眼睛，讨好道：“之前冒犯了，我跟你道歉，别生气啦。”
没预料到我是这个反应，哪吒表情明显一愣。
他盯着我的笑颜出神，满腔的情绪都泄了个干净，有脾气也使不出来了，又因我手指不安分，刚褪去的绯色掉了头回来。少年面容薄红，微微发烫，烙着我的掌心。
“切……什么道歉，都没点诚意。”
哪吒小声咕囔，放开我手想装作不在意，还倔强地扭头避开了二人的对视。
我笑盈盈地收回手，没有应话。
（五十）
由于离开黑石镇，我和哪吒今夜要露营野外了。
我游历百年，不是每每都能好运借宿人家的，在外星云为被地为床的经历，可以说是普遍日常。
随意选个方向，寻了棵参天古树，俗语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我满意点头，就这了。
我一副准备原地休息的样子，哪吒不明就里，而待我说明过后，他就更迷惑了，道前边百里就村庄，去那借宿不就行了？干嘛委屈自己睡郊外泥地里。
“可现在都是二更天了，村里人家早就歇息，我们怎好叨扰？再说解释原由也是麻烦，还不如将就一晚算了。”
“这……荒郊野岭的！”哪吒不知想到什么，眉头皱成一团。
“没关系，反正我不认床。”我无所谓地笑了笑。
“那你的安危呢？你就不在意了！”
“这不是有你在的嘛。”
我随口一答，然后又想到什么，接着道：“以后多的是这样的状况，你还要跟着我吗？”
“跟！当然要跟！”哪吒眼睛一瞪，对我居然质疑敢他表达不满，“小爷说到做到。”
我保持微笑不说话，心里却深沉地哀叹一声。
要命哦，这个麻烦要怎么甩掉才好哦，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半年前打死我也不多管……啊不对，下次别说是三岁小孩，就是婴儿、甚至孕妇我也不捡了！！
“不过你还有另一个选择。”他忽然说。
“……嗯？”我心里想着对策，完全是下意识地偏头看向他。
少年毫无预兆逼近，赤眸紧紧盯我。
“跟小爷回陈塘关。”他说。
（五十一）
“……理由呢。”我平静反问。
“你救了我，我，我爹娘要当面谢你。”少年眼睛眨也不眨。
我摇头，“也不算我救的你，心意我领了，道谢就不必……”
哪吒态度强硬：“我娘说了，一定要小爷你这个「救命恩人」回去，不然就不让进家门。”
“……”
我一时语塞。当娘的会不让儿子进家门？唬谁呢！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滴。
沉重地叹了口气，我背过身去避开他的注视，“我是妖，而陈塘关乃镇魔之地，世代与妖族为敌。我上次去过一趟，就差些被人家给一剑劈了。”
“那又如何。”哪吒一副毫不在意的口吻，“反正你又不是小爷的第一个妖族朋友。再说有小爷在，谁敢伤你！”
我还欲说什么，却被打断。
“你别想再推脱。”他站到面前，赤眸微眯。少年隐隐散出一种逼人的威势，“先前你还说过要送我回家，怎么这会儿就这也不行、那也不可？说到要做到，你难道要食言？”
我暗暗心惊。
这孩子自从模样一变，整个人给外界的压迫感简直呈几何倍数的飙升，这叫人咋整哦。
按捺住退缩之意，我可不能就这样轻易妥协。
“才知道？”勾起嘴角，我轻轻笑了，“早就警告过你啦！倾霄之言，尽是谎话。我当时是那样说了，现在也确实反悔了——就这样。”
“你……”
少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与其说是被我的坦然惊倒，还不如说是被我的厚脸皮气到七窍生烟。我心里也不无担心，万一他恼羞成怒可不好收场，现在的哪吒可不是半年前被我捏脸摸头还不反抗的小孩子。
“此一时、彼一时，”少年磨牙，脸色阴沉了些许，“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
……这危险的眼神。
不妙哦，感觉要暴走哦。
高危警报拉响，我都快忍不住转身逃了，还不是肯定跑不过。目前看来用说的是不能让他打消念头了，还是暂且缓缓，然后再想别的办法吧。
“你这么凶的表情是做什么，想生吃了我不成？”我做出一个惶恐万分的夸张表情，在哪吒愣神的瞬间，又恢复笑盈盈的模样，还动手掐了一把他的脸，“我答应就是，去陈塘关。你可要保护好我。”
“……”
少年眨了眨眼，似是还没反应过来。不过那种危险的感觉倒是潮水般退去许多。
我看他这副懵了的样子，有点想再捏两下以报威逼之仇，好歹是强忍住，松了手想抽回来。
结果就是这一两秒的迟疑，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就被他抓住了。
哪吒皱眉，“这就改主意了？嗳，你不是想骗我吧，还是说又在逗我玩儿呢？”
现在知道警惕了哦！防备心一下子这么重的。当初说「料你也不敢骗小爷」的迷之自信哪去了？
“我要是还不应……”极哀怨睨他一眼，“恐怕你二话不说，现在就要把我绑了去陈塘关。”
哪吒扬起眉，非常直接地承认了：“小爷还真是这么想的。”
眼神蠢蠢欲动，很有要将这话立刻付诸行动的意思。
嚯，这眼神盯得我是脊椎骨冷得发麻，连忙抽回手，两指摁住少年嘴唇，我用一种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他，神色语气皆是凝重：“哪吒。”
“……”他被摁着，开不得口。在我注视下，慢慢红了脸。
“夜很深了我很困了要歇息了，还有什么事明天说。”
我严肃道。
-未完待续-
杜若和大藕的相处，真的是自然又别扭……
前者自然在表面别扭在心里，后者表面内里都拧巴。
ε=(?ο｀*)))唉，作孽哦
最后留评！留评嘛！跟我唠嗑嘛！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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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噬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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