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车上一吻把杨凯怡羞得到家就夺门而出，一晚上没和倪永孝说话。
尽管如此，两人之间还是有变化的。比如倪永孝有空时会提早去花店接杨凯怡下班，又或者杨凯怡晚上心情好了也会满足倪永孝的需求。总的来说，两人比以前看起来更像是夫妻。
年底的时候，倪坤要倪永孝代他出国谈一笔走私生意，大概圣诞节前后才能回来。
倪永孝在当天去花店接杨凯怡下班时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彼时她因为筹备新的西餐厅，累到重感冒，一直打喷嚏，上车就开始找纸巾。倪永孝的车上不常备这些，情急之下，他从外套里掏了他的手绢给她。
经典的蓝白格带金线，丝棉混纺，杨凯怡看到那条手绢时愣了一下，但她用喷嚏掩饰过去了，接过手帕看似狼狈地擤鼻涕，然后问他刚刚说了什么。
“我过两天要去美国谈生意，预计圣诞节前后才能回。”倪永孝重复了一遍，又加了一句新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杨凯怡又擤了一下鼻涕，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算啦，我这个样子…手绢你有备用的吧？”
倪永孝点了点头。也是，她这样子看起来去美国只会更容易因为水土不服而生病。其实他想和她一起过圣诞节的，显然她没有会意，仍然以实用主义眼光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那香港这边这段时间辛苦你留意下？”倪永孝问道，“你身体吃得消吗？”
“daddy 那边同意吗？”杨凯怡一直秉承不越界的准则，所以确认一下倪坤的态度。
倪永孝再次点头：“他很放心我这样安排。”
“那我没有问题。”杨凯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
临出发前一晚，倪永孝抓着杨凯怡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一番。生意上的事儿他没什么可说的，主要还是生活上的事情。什么中药要按时喝啦，来例假的时候记得吃止疼药啦，有事情让下面做自己不要太拼啦云云。杨凯怡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喝着红枣燕窝汤，看着墙纸的样品册，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倪永孝看着她的态度就来气，伸手按住样品册，问她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她抬头看着他，把他话复述了一遍，又补充道：“不如这样，我每天给你发一封 email 报告一下，好不好？”
“也…可以…”倪永孝被她这球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从手边拿了纸笔，写了自己的电邮地址给她，“我的 email 地址。”
杨凯怡按着纸条划到手边，又指了指他那碗燕窝：“快吃吧，我炖了一下午，没放很多糖，冷了会腥。”
“我一个大男人，吃什么燕窝。”倪永孝问道。
“很补的。”杨凯怡解释道，那语气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推销员，“美容养颜，不然怎么栓住你老婆？听说她很多人追的。”
倪永孝被她的玩笑和神态逗笑了，配合地拿过那碗燕窝汤喝了起来：“那班傻佬难道不知道她老公是谁？”
“不管知不知道，都不妨碍他们冲一冲机会啊。”杨凯怡看着他的眼睛，继续她的玩笑。
“那我想他们要失望了。”倪永孝依然笑着，他靠座椅的靠背上，看起来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我老婆谁都抢不走。”
杨凯怡见他的神态没什么变化，悻悻道：“那倒是，签了结婚纸了，很难抢走。”
这句话留在了倪永孝心里，成了他当晚失眠的原因。深夜，他斜躺在床上，用手撑着脑袋，借着月光端详杨凯怡的睡颜。他想从她的脸上探究她的真实想法：她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对她的喜欢与爱护，真就没有一点感触或者动心吗？但今天这番玩笑又似乎像是她在试探他，伸出一个触角看看他到底有几份在意，然后再来决定自己要投入多少。
真是难顶，倪永孝在心里苦笑，他干嘛要给自己选一个同样心思深沉的人。
周五晚上，倪永孝飞去纽约，杨凯怡又开始了独居生活。
独居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去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无非今年地方不同罢了，杨凯怡这样告诉自己。
前两天她尚且觉得没什么，但当她在周一晚上喝完中药，关了灯躺在床上时，她突然睡不着了。过去大半年里，她的枕边几乎没有空过，或迟或早，身边一定会躺着一个倪永孝，有时严肃烦恼，有时开心轻松。今晚阴天，花园里微弱的灯光穿过纱帘照进卧室，她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线望着空荡荡的床铺发呆。她脑袋里很乱，充斥了很多事，不停地划过她的脑海，似乎这样才能减轻她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但又不行，因为它们多数都与倪永孝有关。整个晚上，她辗转于主卧与各个各方之间，最后还是在主卧大床上倪永孝睡得那一侧勉强睡去。
这种情况持续到周五，以至于汪文心见到她都吓了一大跳，问她是不是最近兼顾几方生意太忙了，所以睡得很差。杨凯怡摇了摇头，猛灌了一口黑咖啡，然后望着窗外发呆。联想到最近杨凯怡的生活，汪文心茅塞顿开，问道：“是不是倪永孝出国不在家，你很不习惯？”
杨凯怡看着她，语言组织系统已经失灵了，但她震惊的表情给了汪文心答案：你怎么知道的？！
“是人都想得到啦。”汪文心摆摆手，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她，“不如这样，明晚我带你去放松一下，如果你还这个样子，那你就认了吧。”
“认什么……”杨凯怡垂下眼，百无聊赖的用茶匙搅着咖啡杯里本不存在的糖。
认你喜欢上他了啊，汪文心腹诽道。但她没说破，只是要她自己猜。
相似的对话发生在第二天早上韩琛和杨凯怡喝早茶的时候。他也问杨凯怡为什么气色这么差，是不是最近太累睡得不好。她猛然想起汪文心前一天说的话，又一次沉默了。
“啊……那就是想阿孝了。”韩琛作为过来人，一脸了然，“我和Mary拍拖的时候也这样。那时候她喜欢到处跑，我呢，就只能在香港做事，所以每次她不在，我就会很不习惯。”
“Mary姐看起来这么传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时候。”杨凯怡笑着给韩琛倒了杯茶，又给他夹了个虾饺。
“当然啦，她以前很喜欢玩的。”韩琛吃了那个虾饺，又喝了口茶，“你呀，就是太稳阵咯。其实生活有时候需要点不确定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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