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绪。”低沉的轻唤在耳边响起,梦中的她心底一颤,在涌动的人潮中抬起头往后望去——
真绪睁开眼睛,先是看见扶着她肩膀的手臂,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便模糊地应了他一声。
感受到她被唤醒那一瞬的颤抖,牛岛再次压低声音,放慢语速:“到站了。”
“好。”她低声回答,坐正身子揉了揉眼睛。
可能是要回白鸟泽,才会让她做了这样的梦。
事情是确实发生过的,那时的想法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牛岛并没有追上来,她知道对方并没有看见自己。
准新娘在校外包了一个酒店接待参加婚礼的亲友。
牛岛则是傍晚刚和她到酒店放好行李,就被闻风赶来的排球社后辈从电梯口一路请到社团去打指导赛了。真绪对此满怀感激,并串通仁乃,以单身夜陪朋友们通宵为理由,去自助餐厅吃完晚饭后,偷偷开了个单人间狠狠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次日早晨的牛岛,又被抓去排球社团当指导。真绪则是神清气爽地坐在新娘的化妆室和朋友们闲聊,偶尔帮点小忙。
大森仁乃头披白纱,穿着款式简洁的白色婚服坐在化妆镜前,同样是好友的天觉有彩正在替她修饰口红,新娘穿戴着花纹繁复的丝质白手套的手优雅地拢着,小声询问好友:“紧张吗?”
“?”被新娘询问是否紧张的真绪歪了歪脑袋,回以一个不解的微笑。
“你知道的吧,我们班上的,同级的朋友都会来,幸德以前也是排球社的,社团里的后辈们也来了……你和牛岛君交往的事,大家都会知道了。”因为了解她的性格,新娘望向她的目光有几分担忧。
她透过镜中新娘的目光看向自己,似乎回想起什么,许久才低声开口道:
“我只会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让大家知道,早点让牛岛知道。”
就不用让他陪她一起畏缩躲藏这么久,像藏着一枚小小的,忽明忽灭的火种。
仁乃有些诧异地抬眼,恰好对上天童有彩“我刚刚听到了什么”的震惊眼神。
——牛岛君,是那个牛岛君吗?
——是的。
——排球部王牌的牛岛若利?
——没错。
和新娘一阵眼神交流后,天童有彩打开社交软件,拖出还在法国打鸡蛋学做甜点的天童觉。
【天童有彩】:牛岛君和我高中班上的真绪同学交往中!
【天童有彩】:兔兔震惊.jpg
【天童觉】:啊啦,暴露啦?
【天童有彩】:你小子原来一直都知道?
【天童觉】:是的呀,若利还带真绪前辈来过社团,不过他说要对外保密呢,因为真绪前辈不喜欢被别人知道,所以我们都没有告诉别人哦~
【天童觉】:猫猫微笑.jpg
放下手机后,天童有彩继续投入心爱的化妆事业中,不过几分钟就消去了“我表弟的朋友和我朋友在一起了”的怪异感和“好像只有我不知道”的孤独感。
真绪被电话叫走,留下有彩和仁乃讨论起班上哪几个到场的痴情男同学会被小三届的王牌之手狠狠碾碎暗恋梦,说着说着双双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离婚礼还有一点时间,真绪被牛岛的电话叫到排球馆,脱鞋进了馆内。牛岛正在和后辈讨论着什么,略侧首看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社员们不管是否认识,都朝她礼貌地点头问好。暗地里绞着手指,她熟练地套上假面一一回礼后,在靠门的地方找好位置坐下。
牛岛中场休息时抓着水走过来,站在她身旁:“大概还有十五分钟结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能猜到男友某些行为背后的小心思了。
比如莫名其妙把她叫过来坐在一边看比赛,大概不是为了展示自己打球有多帅气,纯粹就是有点想粘着了,叫过来玩手机也好。
“我手机快要没电了,有带充电器吗?”忽略社团新人带点痕迹的打量,她冲他摇摇自己的手机。
“没有,充电器你昨晚连包一起拿走了,我带不来。”两人手机适配的充电器不一样,平时会帮她带充电器的牛岛看了她一眼,把刚刚打电话的手机递给她,“用我的。”
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小情绪,真绪一脸无事地接过。
牛岛的手机用了两三年了,前段时间她都已经开始跟着潮流用智能机,他还是用着滑盖的按键机。
脑子思考着过几天送他一部智能机做备用,她打开了那部银色手机。退出联系人界面后,跳出来的是音乐播放页面。
页面只有两条音频,没有具体名称,只有自动标示创建日期的数字串表示它们是录音文件。
想起之前牛岛听无聊的戏剧做睡眠促进,她好笑地问他:“我可以听吗?”
瞥了一眼界面,牛岛漫不经心回了一句“随你”,放下了毛巾和水,在教练的招呼下迈入场内继续比赛。
她从口袋里找出白色的耳机线连接上手机后,按开了第一条音频。
夸张的男声跳入耳中,她立刻被自己写的台词尴尬到,但还是仔细听了对话。那时候的她对感情的看法虽然不会像高中时觉得像梦一样虚无缥缈,但还是认为它没有未来,转瞬即逝,所以写出来的感情戏把男女主塑造成了两个患得患失的神经质。
好在这部剧本来就是剧团打着无厘头的旗号起草的,所以也不算突兀。
不过,为什么是从尾声开始截取的?她疑惑地看了看音频总时长,只有四分零五秒。
正这么想着,演员们谢幕了,耳机里忽然传来似曾相识的曲调,她猛地愣住,紧接着抬眼望向场上的牛岛。
这部剧的背景是英国中世纪,剧尾是合作的音乐社团自己编写的古典慢歌,当时剧团里的每位成员都唱了一段,她唱的在第一部分。
难道是因为这个……?
属于自己的歌声混杂着噪点杂音传入耳中,唱过两分钟后,由团长接着唱,男声刚唱了半句,就被突兀地切断,自动跳到了下一条音频。
第二条音频的开始先是一段麦克口摩擦的杂音,紧接着响起了故作低沉的女声:“好,接下来是牛岛若利选手的采访。”
戴着耳机,还在震惊和感动中的她:“……?”
是她的声音,她有录过这种东西吗?
“诶——在本次大赛中我们白鸟泽高中的王牌选手又一次大放异彩,取得了‘地表最强选手’的殊荣,请问,牛岛若利选手本人对此有什么要说的吗?务必、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分享自己的成功心得,请!”模仿着记者的腔调一阵胡言乱语后是一小段窸窣声,麦克口应该是被递到了牛岛那边,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这种称号。”
“是是是,我们的牛岛选手说,‘地表最强选手’的成功首先要归功于白鸟泽这所排球强校的培养,正所谓,优质的大米应该长在肥沃的土壤中……什么的,正是白鸟泽这片肥沃的土壤才能培育出我牛岛若利这样优秀的选手。电视机前有志于排球事业的后辈们,前辈我看到了你身上的潜力!请、务必报考白鸟泽学校,如果说报考白鸟泽在学习成绩方面有点困难,可以联系我的家教老师,真绪理子,在本人的面子下真绪老师将给出友情价,联系电话123456789,谢谢大家!白鸟泽,加油!”
——她想起来了,是牛岛高二时白鸟泽赢了县级赛回来后,两人躺在她租屋的床上玩闹。牛岛告诉她说因为比赛延长了,剩余时间不够采访,所以她看的录播比赛里才没有采访片段。
她便拿出手机打趣他,录了音。
原来从另一个视角看来,她和牛岛在一起时,真的疯得有点厉害。
但是,刚刚她好像、隐约听到了牛岛的笑声,她也记得那时候的牛岛是笑着的。
音频还在继续。
“好了,颁奖开始,让我们授予牛岛选手‘地表最强排球手’奖杯,拿好,奖品是——一本由真绪社赞助的英日词典。”把床头的水杯递给他以后,说着她真的从床上爬起来,递了一本新买的英日词典给他。
“谢谢。”牛岛接过后礼貌地道了谢。
“……”被他正经的表情逗笑,她憋了一会儿才说,“好,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牛岛选手要回家陪老师睡觉了,大家,晚安~!”
杂音响起,是她预备切断录音,切断前几秒钟牛岛甚至回应了一句:“是的,大家晚安。”
录音中止,开始循环播放上一首里剧目尾声男女主的对白。
再一次按亮屏幕,她看向音频条目下的灰色小字。
第一条,[936次播放],第二条,[979次播放]。
睡眠促进。
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酸麻的痛楚电流般蔓延开,抓着手机的五指有点颤抖,她把脸埋进交叠的手臂间,听见自己的呼吸变得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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