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爱是靠近,是奔赴,是不惜一切也要握住那个人的手。
后来我才明白,有一种爱,是退到千里之外,是将所有风雪挡在自己身后,只为让他多活一秒。
哪怕,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一点交集。
我已经不是那个,会和你一起在夕阳下踢毽子的孩子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我唯一且最好的朋友,是那种在我闹脾气时陪着我、安慰我的人。
你从不笑话我,也从不吵我。你只是看着我笑,温润又谦逊,。
那时候我总觉得你是属于我的,不是“占有”的那种,而是......你是我世界里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但现在我知道了,不是你属于我,而是我早该从你身边退场。
——
第一次轮回时,我什么都不懂。
我以为结局是可以更改的,命运让我重来一次,就会宽容地把敖丙还给我。
那时我们相约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他总会在放学后来到我的桌前,温柔地唤我名字,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他喜欢红豆包,喜欢晴天阳光洒下的明媚,也喜欢坐在树荫下翻着习题。
我以为,重新来一次,是恩赐。
但我错了。
什么恩赐,那根本是诅咒。
他死在大雨滂沱的夜晚,我什么都来不及做,眼睁睁看着他倒在血泊里。
那天我冲过去,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可他再也没睁开他的眼睛。
“再来一次,”我跪在他旁边,声音嘶哑,指尖沾满他的血,“再来一次......我一定救得了他。”
然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好在魔丸是我的本体,每一世的轮回,我可以用魔丸的力量,把自己从崩坏的世界里拽出来,再一次回到你身边。
可我沉浸在一次次的侥幸中,忘记了,魔,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最致命的那一刀,是我亲手捅下的。
在第四世的那一夜,他冲进教学楼来找我,心急如焚地喊着我的名字。
可我看不见那笑容,只剩下仇恨与怒火在翻腾。
那一刻,我入魔了,他却没有退。
他伸手抱住我,用他一贯的口吻告诉我:“你不是魔,你是哪吒,是我最信任的人。”
顷刻间,他后背穿出我染血的手臂,可他的依旧眼神里没有埋怨,只有遗憾。
我跪在原地,无助而绝望地看着他的瞳孔失去焦点,然后在我怀里逐渐冷却,
如果这是幕后黑手计划的一环,让我成为杀人者以此让我崩溃,那我承认,他成功了。
让我用最纯粹的爱,捏碎我最珍贵的灵魂。
但一切似乎又有了转机,在第五世,我发现了它。
这个妄图杀死敖丙的幕后黑手,名为“饕餮”。
是一只传说中生于天道之外、以吞噬为本的上古异妖。
它用小妖做局,诱我入魔。而我终于在梦魇般的命运循环里,拼凑出它的目的。
可我仍不明白,它为什么要灵珠,不要魔丸?
只是自那世起,我开始了夜夜噩梦的生活。
梦里是敖丙站在废墟中,浑身是刀痕,眼神空洞流着血地看着我。
“哪吒,你为什么杀我?”
“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朋友的。”
我在梦里尖叫着醒来,不敢再面对镜子,我怕看见一个尽是疯狂的杀人魔。
死亡与杀意让我发出疑问,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没爱他,是不是就不会害死他?
可我怎么能不爱他呢。只是这份沉重的爱意不再是救赎,而是毁灭他的罪魁祸首。
我曾问过魔丸:“如果这是所谓的宿命,为什么要让我轮回?”
魔丸只回我一句:“你不是为了拯救敖丙的命而来的,你是为了救回他的灵魂。”
可我连他的命都保不住,谈什么灵魂?
直到从第六世,我才明白——
灵珠,是天道赋予世间的秩序核心;而魔丸,是秩序撕裂后的裂缝。
魔丸的存在,是混乱本身。我与饕餮是同源,它吞了我,也不过是多一场混沌。而灵珠不一样。
灵珠拥有“净化、稳定、重构”的力量,它是世界崩塌后唯一能让一切重归平衡的钥匙。
饕餮觊觎的不是灵珠这个“人”,而是临死前那一瞬间情感最炽烈时,即将释放的“本源之力”。
而那一刻,必须由“灵珠宿主心意绽放”引发。
它发现我恰好能够作那点火的引线。
所以前几世敖丙每一次死的时候,我都在。
因为我能让他动心,也能引出饕餮想吞噬的那一瞬力量。
它想用我引他沉沦,可它从未亲自动手。
不是因为它不想,而是它不能。
饕餮虽为上古异种,其本体却并不属于人间。那是被天道亲自锁死于高维位面的存在,一旦强行干预人界命数,必遭“界限法则”的反噬:本源受损、力量衰竭,轻则退化封印,重则当场覆灭。
它当然可以降临,但代价太大。它太贪了,贪得不是一时的胜负,而是一击必得的永恒之力。
所以,它不敢,更不屑去冒这个险。
它要的不是现在的敖丙,而是临死时,那个灵力纯净却情绪动摇的敖丙。
此刻的它,只能依靠残余意识的投影、操纵低阶分身潜伏在人间,驱使那些妖族游走暗处,一步步逼近那条最脆弱的命运线。
它不着急。
它等敖丙动摇,等我失控。
等我为他奔赴深渊,等他为我绽放灵光。
那一刻,它就赢了。
所以我选择沉默地冷暴力他,我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从他的生活中退场,有时候是转学,有时候是搬家,有时候是我最不想去尝试的绝交。
但在第十世,他突然在走廊里叫住我:“哪吒?”
我愣住了,眼眶瞬间发热——那一世的开始,我选择了搬家,但他又找到了我。
我想抱住他,哭着说“我好喜欢你啊敖丙,你能不能不要死”,可我只是转身就跑,狼狈地从他身边离开。
于是我又开始回忆第四世的画面,试图从任何一个细节中找出“不是因为我”的异常。
可答案血淋淋地摆在我面前,就算我是被设计的,让他断气的人确实是我。
后来我才发现,每一次轮回,我都改变了一点原本注定的轨迹。
哪怕只是些微细节,也足以引起连锁反应——蝴蝶振翅,命运就开始偏移。
它看懂了这点,所以它才利用我。
魔丸与灵珠,本是一体分裂的两极,一为秩序核心,一为混沌裂隙。只要我亲手杀死敖丙——那枚寄宿着灵珠的心脏便会在魔丸的力量撕扯下释放出真正的“本源之力”。
他不需出手,不需搏杀。
他只要借我之手,让我亲自毁掉我最想守护的那个人。
用爱来点燃毁灭。
他让我成了献祭者,也成了刽子手。
-
第十二世,我刻意地消失在他的生活当中,确保他完全忘记我的存在。
我选了离他最远的小学,最偏的初中,掐掉了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哪怕我在校门口看到他一个人等公交,我也只敢隔着玻璃偷偷看他一眼。
他那么敏感,一定会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哪怕他什么都没错。
那一世,他过得还算平静。
他和朋友去旅行,考上好大学,还在校报里写了关于“自己小时候最好的朋友”的一篇文章。
文章里他说我口是心非,说他长大以后想去找我,问清楚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读那篇文章的时候,正坐在一间出租屋的阳台上,天明明是晴朗得暖和,但我却哭了。
那一世,他活了二十岁——活得,比任何一世都长。
我以为我知晓破这个死局的办法,只要我不出现,他就能活下去,但现实又给我狠狠的一击。
但那一次,他被朋友背叛,那人与饕餮底下的妖勾结,让他受尽魂魄被撕扯的苦难。
于是我开始计划,记住他的录取分数线和会报考的大学专业,再悄悄来到他身边,不是为了靠近他,而是为了能挡在他前面。
“我得成为你看不见的保护伞。”
——
你不知道,有个疯子,一次又一次回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能让你活下去。
你不知道,他背下了每一次考试的题目,背下你上学放学的路线,甚至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些小细节。
但这些你不能知道,否则一切就会像以前一样,在你开始信任我那一刻起,死神会在你身后举起镰刀。
如果我能选,我希望我们永远停在还没有轮回时的那个夏天,课后你拉着我说“去踢球”,我嘴上不情愿但还是跟着你走的那个夏天。
-
第十六世,我做了一道关于“洛希极限”的题目。
“洛希极限”的意思是,当小天体接近大天体到某一距离时,会因潮汐力被撕裂,无法维持自身完整。
我看着那段话,心头震颤。
我和敖丙,是不是就只能活在彼此的洛希限度内?靠得越近,就越容易毁灭。
十六世以后,我对一切变得漠然。
不是对敖丙,而是对这个世界。
他死得越多,我就越痛,但那种痛已经不是锋利的了,它像钝刀子,日复一日地刮着心脏,让我在血肉模糊中学会微笑。
我还是会习惯地保护他,但我不再幻想。
“你不能爱他,”我一次次告诫自己,“你一靠近,他就会死。”
我真的试过放手,试过不再记住他的小习惯,不再关心他吃没吃早饭,不再偷偷跟在他身后。
可我做不到,因为他是我轮回的全部意义,他是我被魔丸唤醒的执念之源。
在第二十五世,我已经能背出有关他的所有东西。
他几月几号会在操场摔倒;他哪天会和我同坐一桌;他会因为什么事生气,会在什么时候笑出酒窝。
但我不能靠近他。
我只能藏在黑暗里,替他挡刀,替他背锅,替他和这个世界抗争。我像影子一样跟着他,直到他大二那年,心脏骤停。
我冲进抢救室,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那天我久违地失控了,火焰被肆意地释放出来,被界定来束缚自我的魔气再也压不住内心世界的坍塌。
我快疯了。
“让我再来一次......”我有些魔怔地笑着,“再来最后一次......”
现在,是第二十六世,也是我给自己规定的最后一世,
我站在阳光明亮的教室外,看着他趴在课桌上,睡得安稳。窗外有风,吹得他额发轻轻晃动,他长大了一点,但还是我熟悉的模样。
而我,却早已不是原来的哪吒。
我背负着二十五次的死亡,二十五次的撕裂,二十五次地狱一般的轮回,我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唯一剩下的是不灭的爱,是不死的执念。
我不是神,不是灵珠,更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一个在地狱里被爱活活困住的疯子。
可我却没有算到,这一世他居然主动向我靠近。
我终究还是拒绝不了他,我还是会选择靠近他,哪怕再一次,踏入洛希极限。
如果这一次还是失败,我就再也不走了。
他在哪,我就在哪。
哪怕灰飞烟灭。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是我唯一放在心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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