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要教我变身术嘛，能不能快些？”
敖丙甩头，挣开哪吒指间的桎梏。他被困在哪吒和大树之间，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沉在海底炼狱里，说不出的燥热。
哪吒只是胜负欲比较旺盛，并非真的想惹敖丙生气。只是看着敖丙红透的耳尖，他没由来地起了些逗弄人的心思。他愈发靠近敖丙，灼热的吐息就落在敖丙耳侧，像是恋人耳鬓厮磨般将变身术的咒语交给敖丙。
哪吒一说话，敖丙浑身的汗毛就立了起来。他忍着想要逃开的冲动，勉强听哪吒说完咒语，才猛地将人推开。
“知道了！我这就练。”
月光下，敖丙轻蹙的眉眼阖上，清风将他身上的热度吹散后，他才屏息凝神琢磨哪吒刚刚交给他的咒语。
哪吒随手捻了根野草放在嘴里叼着，看着认真研习的敖丙坏笑道，“这变身术很难的，你不要着急，慢慢琢磨。”
片刻后，敖丙突然睁开眼，神情中透着喜色。
“我懂了。”他对哪吒喊到。
“这么快？”哪吒正蹲在一块石头盯着他看，闻言挑衅道，“那变个看看？”
“好！”敖丙应下，心中默念咒语，催动周身法力。
“嘭！”他果然成功变身了！
敖丙睁开双眼，一脸兴奋，正想同哪吒炫耀一番，却突然发现哪吒变得又高又大，他得仰着头才能看清哪吒的脸。
“你怎么也变了？”敖丙莫名其妙地看着哪吒。
叼着野草的哪吒一喜，轻轻将敖丙抓在掌心，用绒绒的草尖蹭敖丙的脸，感叹着，“敖丙，你变小了好可爱啊。”
敖丙终于反应过来，不是哪吒变大了，是他自己变小了！
刚刚哪吒教他的咒语根本不是完整的变身术，只会让人变小。
“哪吒！”敖丙有些恼了，站在哪吒掌心教训他，“除妖怎可儿戏？快将我变回来！”
“变变变，一会儿就变。”哪吒敷衍地应着他，继续用草尖逗着敖丙玩，“敖丙，你平时看我的时候，是不是跟我现在看你一样？”
敖丙恼怒地躲过草尖的骚扰，驳道，“你平时也没有这么小吧！”
“确实。”哪吒点点头，看着自己掌心里的小小敖丙，越看越觉得可爱。他干脆丢了野草亲自上手，戳戳敖丙的小肚子，又去捏他的脸。
饶是敖丙再好的脾气，被这么玩了半天，也有些真情实意地恼了。他一口咬在哪吒的指尖上，气冲冲地问他，“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哪吒的脑子已经被敖丙可爱这件事完全攻占，就连敖丙气呼呼的模样，也让他觉得有趣。不仅是有趣，他心里还痒痒的，觉得敖丙咬得不够重。他想，他应该好好教教敖丙怎么咬人才痛。
“要不，你让我亲一口？”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将哪吒本人也吓了一跳，但话已出口他只好继续说下去，“我亲你一口，我就马上把你变大。”
许是敖丙看过来的目光过于震惊，许是哪吒还有良知也明白自己的要求过于离谱。他不自在地挠了挠脑袋，给自己找补，“你要是变大了，我肯定不会想亲你的。胆你现在只是个巴掌大的小东西，我觉得可爱想亲一下很正常。”
敖丙松开咬着哪吒指头的手，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茫然道，“这，正常吗？”
管他正不正常的，想亲就先亲了再说。哪吒向来急性子，哪有心思和敖丙一起琢磨这些。他在敖丙震惊的目光中，托着敖丙小小的身体就往嘴边送。
眼看就快要亲上了，却被敖丙迅速出手抵住了唇，“等等哪吒，你听，林子里有声音！”
哪吒只好停下想要亲吻敖丙的动作，他耳朵一动，果然听到不远处有小孩的哭声。
夜深人静的密林里怎么会有小孩呢？哪吒神情一敛，将敖丙揣进怀里，向着声音的来处奔去。
敖丙在他胸前探出头来，“就不能先将我恢复吗？”
哪吒戳了戳他的脑袋，“还没亲你呢。”
敖丙眼皮微垂，遮住眼中亮晶晶的神采。哪吒的心跳在他后背处响起，一下一下，鲜活有力。他又觉得很热，热得他浑身不自在，就连脸颊都烧出了奇怪的红晕。
“在那儿！”敖丙因哪吒的声音回神，目光落在密林中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上。
小男孩也看到了他们，哭声顿了顿，冲他们喊到，“救命！”
“你怎么回事？”哪吒落在小男孩身旁，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大半夜地在林子里哭，你爹娘呢？”
“哪吒，他的腿受伤了。”小男孩的脚陷在捕兽夹里，小腿上的肌肉被捕兽夹的利齿紧紧咬住，流了一地的血。
敖丙的声音吸引了小男孩的目光，他好奇地盯着敖丙看了又看，又满是羡慕地望着哪吒，腿上的伤都忘了疼，“好可爱，他是你的宠物吗？能不能给我摸摸？”
哪吒将他抬起的脏兮兮的爪子一巴掌拍掉，将敖丙用力往怀里塞了塞，“是我朋友不是宠物，你不能摸！”
“哦。”小男孩失落地垂下头去。
哪吒不耐烦地弹了下他的脑袋，催促道，“快说，你是怎么回事？”
小男孩捂着脑袋抬头，泪眼汪汪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
据他所说，他本是绛云镇上一位猎户的孩子，本是随父亲一起出来打猎，却不成想竟遇上了妖族。父亲为了引开妖族，让他在这里藏好。可他等了许久没能等到父亲，一着急便跑了出来，竟踩在了父亲布置好的捕兽夹上。
敖丙看了眼哪吒，趴在他胸口小声说，“他在撒谎，他身上有妖气。”
哪吒看了那孩子一眼，转过身去与敖丙窃窃私语，“会不会是他说的那个妖族留下的？”
“也有可能。”敖丙迟疑道，“你想怎么做？”
“先给他救出来呗。就算他是妖族也逃不出小爷我的手掌心。”
哪吒回身想帮那孩子解开捕兽夹，却发现那捕兽夹上竟有法术的禁锢。
不知何时，晴朗的夜空布满乌云。一道闪电自遥远的天际划过。
“你小子是不是撒谎了？”哪吒费了些力气才将捕兽夹打开，看着缩成一团的小男孩语气不善。
“谢、谢你们救我。”小男孩怯怯地看了哪吒一眼，猛地转身化出妖形消失在原地。
“果然是妖族！是只豹子精！”哪吒看清了那小豹子的模样，正要追上，却被怀里的敖丙拦住，“哪吒不好，快藏起来！”
黑压压地一群人骤然出现在漆黑的夜空之上，他们衣着华丽，队列规整，神情严肃，正往密林中来。
“像是天庭的捕妖队。”敖丙被哪吒变成一棵小树，紧紧依偎在哪吒这棵参天大树旁，“他们过来了。”
为首的是一位相貌周正的年轻人，他看了眼碎得不成样子的捕妖夹和一地的血迹，“竟能破开这捕妖夹的禁制，看来小妖并不简单。”
“还追吗？”他身旁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走上前来。
“自然是要追的。龙族叛变，龙王被擒，眼下妖族为祸人间，正是我们捕妖队大展拳脚的好时候。”
那女子点点头，目光追随着地上的血迹，对身后的众人挥手，“随我来。”
落在最后的男子慢悠悠地跟上，他在密林高处回望，目光落在一大一小两棵相互依偎的树上。
他浓眉一拧，掌中化出一柄金色长弓。弓弦被拉伸到极致，金色的箭矢对准那棵小树。
哪吒眉心一动，就要化出原型帮敖丙抗下这一击，却被敖丙拼命拦住。
“唰！”箭矢飞射而出，猛地没入树干。
几片叶子从树梢悠悠落下。
夜色中，男人轻叱一声，转身向捕妖队追去。
直到确定捕妖队的人已经走远了，敖丙才松开哪吒的手。
两人身形恢复如常，敖丙后退几步，倒在哪吒的怀里。
“他已经发现我们了！为何不让我收拾他？”哪吒拧眉看着敖丙，眼神既责备又心疼。
“去绛云镇除妖为重。何况他们人多势众，打起来我们会暴露身份的。”敖丙从胸口掏出申公豹给他的玉瓶，在哪吒眼前晃了晃，“师傅给我的药，吃过就没事了。”
“申公公来找过你了？”哪吒将玉瓶中的药丸倒出，喂进敖丙嘴里，“他没有训斥你，为难你？”
“没有。”敖丙摇摇头，有些羞愧，“师父只问了我功课，让我不要贪玩。”
“算他识相。”哪吒扶着敖丙起身，“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没事。”敖丙将胳膊从哪吒怀里抽出，目光扫过哪吒焦急的脸又垂了下去，“他的箭射过来的时候，我调动功法挡住了一些冲击，只是皮外伤。可据他们刚刚所说，我父亲大概是被天庭关了起来。”
“等绛云镇的事了了，我会立即去天庭，去救我父王。”
哪吒看着敖丙脸上慌乱而哀伤的神情，心中一痛，脱口而出，“我陪你一起去！”
敖丙抬眸，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可我父亲放出海底妖族，伤了很多陈塘关的百姓。”
“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哪吒眼神坚定，“并且我看得出来，龙族上下并非一心，更不用说那些海底妖族了。”
“敖丙，我可以陪你去救你的父亲。只是龙族中很多人并非善类，他们只是打着帮你父王救你的幌子，为非作歹罢了。”
哪吒所说，敖丙又何尝不知。不论是龙族还是妖族，都被困在海底炼狱太久了，他们的痛苦和愤怒需要一个发泄口。父亲联合师父窃取灵珠，又何尝不是为了给龙族一个交代呢。
敖丙之前从不觉得他们为了龙族窃取灵珠是错事，直到和哪吒成为朋友，直到他不得不在整个龙族和哪吒之间做出抉择，他才切身感受到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就像师父和师伯，师父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却因立场不同而站在了师伯的对立面。
他和哪吒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哪吒比他勇敢多了。
敖丙从前以为哪吒只是勇敢，此刻听了他这番话又觉得他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不谙世事。
夜风从林中穿过，无数片树叶唰唰作响。
敖丙定定地看着哪吒，水蓝色的发尾拂过发烫的耳尖。
“谢谢你，哪吒。”他温柔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听得哪吒心头重重一跳。
哪吒猛地转过身去，变回小孩的模样，往绛云镇的方向跑去。
敖丙一愣，又瞬间了然，赶紧追了上去，“怎么又突然变小了？”
“哪吒，你害羞了？”
“怎么不理我？”
敖丙脸带笑意，看着哪吒害羞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
“敖丙你烦不烦？”哪吒虚张声势地瞪了敖丙一眼，“我是在给你演示变身术的正确使用方法！你还想不想学了？”
“学学学。”
敖丙不敢将人逗得狠了，连忙哄着他，“哪吒小师父，求求你快教教我吧。”
哪吒：该死，差点就亲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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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密林夜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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