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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和我的五个冤种男友(5)

商人在巴格达遇见死神,为了躲避死亡长途跋涉逃到了萨马拉,却在萨马拉再次与死神相遇。命运无法逃避,因为逃避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引用这个深奥的故事不是什么哲学思考,而是佐证我挑男人的烂眼光如同诅咒一般,是逃不掉的并且越逃越入套的。众所周知,“笨蛋”这种病死了也治不好,我遇上冤种这种[人生被动技能]也是到死都不会停止的。

我情感生涯中的第五任,也是五奇人中压轴出场的男友,是大家最疼爱的末子,逆先夏目。

而他真真确确是我的劫难,是等候在萨马拉的属于我的死神。

“姐姐,你能暂时闭嘴吗?”

诶?

为什么。

我讲得正起兴呢。

你不想听我对你的评价和夸奖吗。

“不想呢。”

也不想听我对感情的总结和分手的原因?

“这种东西给我永永远远塞到嘴巴的最里面缝进大脑背面带进棺材里腐烂,好吗?”

怎么感觉你生气了。

“嗯~我有吗~?”

你没有你没有。求你别笑了,你一笑我就心发慌。

“呵呵。”

那你来说,我退位让贤。

【镜头一晃,理所应当地挪到了夏目的脸上。】

“讲点什么好呢~姐姐知道我是怎么喜欢上你的吗?”

……

“居然真的不知道。”

我以为你讨厌我。

“怎么可能呢。”

“我最喜欢姐姐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直喜欢着。”

鬼才信呢——当然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言归正传,讲讲我和夏目的故事吧。

都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逆先夏目可能就是那个命运里把我死死克制住的天敌,我食物链的上游,我天造的冤家。

但如何测算命运我都无法预料逆先夏目会成为我的男友。

二年级开始我们就一直共用着地下书库,他的钥匙是零给的,我的许可是英智批的,谁也赶不走谁,发展成了微妙的共存关系,默认对方的存在但谁也不向对方搭话,论尴尬也说不上来,在秘密的空间里各自享受专注爱好的时光惬意又安静。

后来和宗交往,这份莫名其妙的关系也急转直下,他只要遇见我就会忍不住刺几句,像护食的猫咪一样守在哥哥身前。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情绪激动的样子,感觉和沉迷实验时的沉寂静默不同,刺刺的,鲜活而让人疼痛。

当温度降到冰点,我以为和他会逐渐疏远的时候,关系缓和的契机是零给的。他眼睛闪闪发光地和我谈论着舞台的构想,魔法一般的效果和体验,将梦境变成现实的努力,每一个想法都是精心包装的糖果,散发着美好的气息。青铜的外壳,仙人掌的肉里,猫咪阴晴不定的心思,再拨开一层,柔软的、温暖的花瓣包裹住我的手心,引导我去亲吻宝石的核。这就是我触碰到的[逆先夏目]。

这份感情可能是珍惜,或许将亲情和友情糅杂,单纯说我享受和逆先夏目相处也是可以的,但和爱情、心动之类的情绪完全不搭边。说到底我也没发觉他喜欢我,和涉分手之后年末的工作挤在一起,能不能过个好年都是问题,其他闲心更是一点不剩了。

一切的不幸都是从忘年会开始的。回想起来那天实在是噩兆频发,早起的闹钟没响,出门踩到雪差点滑了一跤,去便利店结果想看的JUMP已经卖完了等等……但当时的我反而不信邪,凭着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一口气冲进了常去的咖啡店买巧克力蛋糕。

嗯,收银的人好眼熟。

坐在背后位置的人也不是没有印象。

哈哈,一定是我没睡醒出现的幻觉,既然蛋糕买到了那我就此告辞了——

“嗯~姐姐要到哪里去呀~?”在收银台帮忙的逆先夏目笑得异常灿烂,如果没有拽住我的帽子就更好了。

“姐姐是没有认出来我们吗,明明和我们相处已经两年多了呢;还是说姐姐是在认出我们所有人的基础上装作不认识想要逃跑?那可就比第一种更恶劣更不可原谅了哦~”

别说了别说了,已经汗流浃背了。这是什么究极的二选一,两条路不都是“死”路吗!

我望望笑意盎然的夏目,又望望座位上同样喜笑颜开注视着这边的四人,脚步有千斤重。

至少再垂死挣扎一下:“哎呀你们的座位的坐满了呀,那我就坐旁边的……”

夏目:如果坐旁边的桌,我就把姐姐藏在地下书库的漫画全部交给副会长(笑)

涉:Amazing~☆那我就把她[这个世界上最想删除的照片]分享给通讯列表的大家吧!

宗:没办法,虽然不是出于本意,我就告诉伯母你又挪用习题的钱买JUMP了。

奏汰:哇~大家关系真好啊~感觉好有趣,嗯,我想想我有没有能[威胁]的~

零:哈哈哈,四面楚歌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吧。

……无·处·可·逃!

我举双手投降。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坐下还不行吗,为什么你们五奇人的聚会还要拉上我……”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所以,姐姐要坐哪里?”夏目走出前台,轻轻按住我的肩膀,说出的话无异于死神的宣告。

这一桌人坐谁旁边都不合适吧,视情况而言还可能像所罗门王的审判一样被左右一分为二,或者突入四等分的花嫁路线。

“那我就跟夏目一起坐吧。”顺势环住夏目的手臂,我故意用对小孩子的音调哄着他:“夏目想坐哪位哥哥身边呀~”

绝技,甩锅,效果拔群。

最终我们两人都坐在了宗的身旁。夏目不愧深得我的真传,这下子仇恨都集火到宗身上了。

不管是咬牙切齿,还是哀怨的眼神都随他们去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蛋糕。

完美无垢的镜面上飘落的宝石般的糖霜,苦巧克力雕成花瓣的形状,稍硬的口感之后杏仁点缀的蕊心回甘无穷,海绵、奶油、巧克力三层纵切开像耀目的大理石一样……

突然意识到什么,我一个机灵从美味的漩涡中清醒过来。

我:?

“都看我干什么。”五人份的视线实在扎人。

“我是不会分给你们的。”我把盘子挪得离自己更近了些。这每一口都是我日夜节制出来的私房钱啊!

斋宫宗无语凝噎:“谁要那种东西啊……”

然而奏汰迅速在菜单找准了位置:“我也点一样的蛋糕好了~”

“姐姐,完全不戴围巾和手套呢,不冷吗?”

泛红的手看起来缺乏温度,在餐具的反射下更显白皙,然而就是这只手,下一秒握住了夏目。

“不会啊,我体温很高的,你看。”

我可是从小学开始就一直被称为小太阳!一年四季全年供暖。夏目眼睛都瞪大了:“你你,你不要突然上手啊!吓我一跳。”

“诶~?但是这样不是更直接嘛。”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声说话,真搞不懂。

“还说我呢,夏目你自己不是冻着了。”

“明明在室内很久了,是出冷汗了吗。”

我下意识想拿两只手温温他,另一只手却被牵住。

“好暖和~”奏汰眯着眼从桌对面伸手过来,皮肤像海水一样冰凉。

周围的人经此也如梦初醒,不再发愣。

夏目抽回手:“我,我不冷!”

日日树涉:“奏汰君!我的手也很暖和哦!随时可以跳进我的怀抱里!”

感觉好微妙……

转移话题、转移话题——

“夏目面前的这是什么,方糖?”

我指了指装满星星糖的玻璃罐子。

“咳咳,”夏目短暂整理好情绪,也进入了魔法师的表演状态:“这是施展[突然忘记的魔法]的道具~ ?”

“这块[星糖]被我施加了魔法~即使哥哥和姐姐也无法抵抗。”星星状的糖果在玻璃罐中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像孩子的梦沉睡在底部:“只要吃下这颗糖,再强烈地许愿希望被忘记的事情的话,哎呀不可思议,全世界的人们就会忘记[某些事情]了e~”

“现在宗哥哥和奏汰哥哥都吃下了,不过要我们忘记的事情,哎呀,已经忘记了e~”

“姐姐也来试试看吧a”

“一定也会变得幸福的哦o”

味道,很甜。不是我喜欢的甜度。还好量不是很多,和着巧克力蛋糕能一起咽下去。

该许什么愿望呢?

环顾四周,望去尽是前男友的脸,只有夏目能捉弄着玩,其他人都挺微妙的。涉还是我亲密的损友,不过前任中只对他特殊照顾太招仇恨了。虽然宗和奏汰都回到了原来的相处模式,但实际上从坐在位置上开始,我就避免视线接触到朔间零,不敢……看他。

要是能回到最开始的话。

“那我希望你们忘记w——”我。

夏目直接捂住我的嘴:“姐姐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沉到东京湾里。”

表情好可怕。

是在为哥哥们生气吗?还是,在为我生气?

“为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吧,而且夏目你最近也对我太恶劣了吧?!明明之前还姐姐、姐姐地粘着我,说话可可爱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就是所谓的叛逆期吗。”

夏目看起来更生气了:“叛逆期个鬼啊!区区姐姐想说的事情,就算不说出来在座的所有人也明白了吧。这样轻易地说出口也太伤人了吧,即使是玩笑也不行。”

“硬要说的话,算反抗期吧。”日日树涉意有所指。

“反抗什么?”

“固有印象。”

……谜语人给我滚出梦之咲。

“总之!”小孩提高声音,恶狠狠地瞪我:“这可是[我]的[让大家幸福的魔法],姐姐也不能捣乱。”

“好好好。”怎么感觉我总是拿夏目没办法。

“那——”

“我最喜欢大家了。”

在众人怔愣之际接着往下说“我希望大家忘记我刚才说的[我最喜欢大家了]这句话。”

……“哈?”

“因为如果不能全部忘记的话,就没有想要忘记的事情了,那只能创造一个了。”

零无奈扶额:“你这家伙极端过头了吧……”

我继续解释:“而且,听说心理学上越努力忘记的事情反而记得越清楚。”

“大家努力忘记的话,就会把刚才那句话一直一直记住吧。”

我轻轻在最近的夏目耳边念道:“最喜欢了~”

“真是的。”

夏目的身影像软掉的舒芙蕾一样塌陷下去。

“为什么我的计划总是会被姐姐扰乱啊!”

朔间零抚摸幺子的头柔声安慰:“不用气馁,不是还有我和涉没有说想要大家忘记的事情吗。”

“啊我先去一下洗手间,你们慢慢想。”

“不会是遁走吧。”夏目怨念深重。

“不会的,蛋糕我还没吃完呢。”

恶作剧最愉快的部分,就是丢下一片狼藉的现场逃走的瞬间吧。

我如是想到。

不过我也不是真的想要逃走,只是打算离场片刻让气氛自我调节一下,顺便洗个脸降降温而已。

太热了。

因为灯光很足,脸红彤彤的没有被发现,但和他们坐在一起还是太紧张,说什么话都要斟酌一下。走错一步,World War Ⅲ就要爆发了。

回想着余光瞥见的那几眼与记忆中不同的侧脸,我又往脸上扑了几下凉水,努力压抑加速的心跳。

已经,回不去了。

估摸着差不多是时间了,我擦干水滴、整理发型,重新回到座位,却远远看见日日树涉。

他正在给朔间零变装,撩开碎发露出额头,抬首侧视间死去的爱人的幽灵再次附身于此刻的少年。

大概有五秒,或者更久,大脑根本无法思考。只是呆呆地,隔着走廊和时光凝视他的脸庞。

一眼接一眼,一滴、又一滴,情感积蓄——爆发。

“你这只不知羞耻的鸽子,要我拔光你的所有毛把你吊在路灯上吗!!!!”

“姐姐?!快放开涉哥哥他不能呼吸了!”

场面一度混乱。

最后几个人都扑过来,才算把我们两人扯开。

涉:“哎呀,差点被围巾勒死了。”

我:“我很乐意现在就把谋杀未遂变成既遂哦?”

斋宫宗忍不住了:“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不要给店家添麻烦!要聊就安静地聊。”

我&涉:好、好的。

之后忘年会倒是一帆风顺,聊最近出的电影和画展,聊鲸鱼和海豚有什么区别,聊校园里神出鬼没的猫,聊正宗的中华料理有多好吃。聊到不知不觉天黑夜深,还一起帮忙关了店,有幸见到斋宫宗拖地和深海奏汰洗碗的名场面。日日树涉和夏目一起整理占卜道具,朔间零乖乖地去拉下防盗铁门。

“啊——聊了个爽!回家回家。”

我把店内所有的桌椅擦了一遍,率先走出店门腰酸背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斋宫宗连忙叫住我:“喂,你的外套没拿。平时马虎忘记笔、发绳之类的就算了,为什么连这么大件的衣服都能忘记。”

“因为很热啊,不穿衣服也可以啊。”我据理力争。

“给我套上,餐厅有空调,一出门就会被风吹感冒的。”宗直接上手把外套披在我的肩膀上。

“好吧~”双手一伸进袖子衣服就穿上了,感觉跟宗服侍我穿衣一样,舒服,但是怪怪的。

我:“大家都穿的大衣呢,果然是偶像,讲究时尚和修身。”

个个美丽“冻人”,也就日日树涉和朔间零加了毛领看着暖和点。

“我就不用了嘿嘿,怎么暖和怎么来。”

“锵锵锵!冰雪奇缘联名款的羽绒服。”

宗:“你是小鬼吗?”

我马上顶回去:“你也是小鬼头啊!”

涉:“我看是势均力敌,谁也别说谁。”

还没有到圣诞节,街上已经是一片霓虹灯的森林,寒风阵阵,灯光和呼出的白气却在心底产生温暖的感觉。

大家边走边笑,到了车站才不舍地告别。

“那我和宗是一路的。”我不擅长这种场面,先一步提出离开,挥手道别:“拜拜。”

十二月的气温还是不可小觑,稍微走几步,全身的血液便渐渐冷却下来,从脚尖和手指开始冻结,风还不识趣地正面撞来,刮红脸蛋,溜进衣领的缝隙。

我迷茫地看着前方,热闹之后的安静难免留下寂寞惆怅的回味。

突然,轻软的触感落在头顶发间。

是下雪了吗?

不。那双手毫不客气地按住我的脑袋,揉乱我的头发。

“宗?”

他一直跟在我的身旁,沉默地陪我走了一路。等到人少处,真情才慢慢破开冰层。

“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根本不像你。”他问,没有期待回答。

路灯是白色,飘落在他低垂的睫羽,此刻触手可及的斋宫宗恰似少年模样,像雪一样柔软,像雪一样容易融化。我注视他的唇瓣一张、一合,失去欺骗他的勇气。

“你一定是最近太累了吧。”

“疲劳堆积起来,所以脑子的螺丝松开,没有顾及他人的气力了。”

“我应该多夸奖你的,更早地察觉你的状态,然后更好地抚慰你的。现在,我能做的,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贴着掌心一遍又一遍抚平被弄乱的头发,轻拍头顶,道一句辛苦了。

“即使是这样,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不要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

他说到这里,语气郑重,侧过我的头使我对上他的眼神。

“小鬼能叫停你真的太好了,不然你之后一定会责备自己,然后又是情感的恶性循环。”

“让你免于被自己伤害,也是一种保护。”

“之后找机会好好道谢吧。”

我难堪地推开他的手,不情不愿回应:“……我知道”

“我知道的。”

区区斋宫宗,居然一副大人的样子说教我,道理都是对的还无法反驳!

几天不见就这么成熟了。不爽。

加上他主动走到靠马路的一边帮我拎包,更不爽了。

我气不过踩了他一脚。

可恶,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生气。

这样不是显得我欺负人吗。

我气冲冲往前跑,鼻子一痒,迎面打了个大喷嚏,他无奈骂我到底在干嘛呢,手帕替我擦干净脸,为我围上围巾。

“就当是礼物了。”

量产款式的围巾,颜色花纹都普普通通毫无特别之处,勉强与我的羽绒服相衬。

“居然不是手工的。”

“手工的围巾你一定不会收下吧。”

是的,我在心里回答道,因为太麻烦了。“你什么时候还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了。”

这次他没有回答。

大的步伐配合着小而急促的步伐,踩过斑马线,越过浅浅的水洼,在某个转角停步,小的步伐便也停下去,转身去等。

“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斋宫宗的视线一偏,落在小公园的长椅上。“总之先坐下吧。”

不可以边走边说吗?因为他的表情过于认真,我没能问出口。

公园里尽是让人怀念的设施,和他一起堆过城堡的小沙滩,三人捉迷藏的滑滑梯,下雨天躲起来的小洞穴,并肩坐着,静谧的距离,当我百无聊赖,数起星星时,他长吸一口气,开口。

我听见雪落下的声音,我听见路灯亮起的声音,我听见他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不是梦。

又疼,又让人怀念的感觉。

“我喜欢你。”

“……不、不可能!”

“重复第三次终于回神了。”

“总之不可能!”

我激动得站起来:“你应该理解吧,因为我们都是同类人,对爱异常的执着又挑剔,简直是精神洁癖的程度,所以有任何一丝裂痕和晦暗都不会放过,无法容忍爱的[瑕疵]”

所以复合是不可能的。既然已经破碎一次的镜子,粘合得再完美如初也会留下裂痕。让彼此难堪、悔恨、相厌的记忆不会凭空消失。

斋宫宗看着我,忽而轻声笑了,带着苦涩的意味。

“是啊,我曾经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所以我现在说的话,表达的感情,绝不是迁就、妥协,而是思考之后仍然情难自已罢了。”

“你不是经常说吗?”他牵住我的手,引我再次坐下:“感情是不讲道理的。”

十七岁的斋宫宗问十七岁的我为什么事到如今我们才发觉对方的喜欢,当时我笑着说感情是不讲道理的。

和相处的时间长短无关,更不讲先来后到,某个时刻某个念头破土而出,心比大脑先动了,就是喜欢啊。

我没有道理地落下眼泪来。

“不要再说漂亮话了!”想逃走,想逃到只有一个人的地方。

想死。

“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为什么你现在才明白呢。为什么我现在还记得呢。

放手。

你快放手啊。

不要这么温柔、这么坚定地握住我的手。

“如果当年站在我面前的是现在的你,也许我们真的能幸福。”

“但已经覆水难收了。”

“都已经过去了。回不去了。”

不要再让我想起过去。

心脏好疼,呼吸好疼,我把自己蜷缩起来,躲开身边人的视线。

声音还是不断往耳朵里面钻。

“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我在问的也是现在的你。”

“此时此刻,握着我的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灵魂有一瞬间被沐浴到阳光。

我想说别再等我了。我想明确地拒绝。我想面不改色地吐出伤人的谎言将他逼走。

最后却只是“我不知道。”

连我自己都搞不懂我的心了。

斋宫宗似乎早已猜到,牵着游魂般的我,把我送回家了。

“慢慢想就好,我会等你的答复的。”

青梅竹马将近十年朝夕相处,房间隔着一个阳台,我以为我对[斋宫宗]其人无所不知,可经历今天晚上,我只感觉他陌生,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听说Valkyrie的舞台不再那么晦涩难懂,而是在保持艺术性地同时更加注重引导观众理解世界观;听说他在锻炼影片美伽的独立性,培养新的艺术家;听说他不再那么对天祥院避如蛇蝎,遇见难免会有口角和争执,但愿意在大事面前放下恩怨。

今天的他,很温柔。耐心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已经变了,那我呢?

我们之间早已没有对错、不问得失,而是彼此错过,结局已经写就,复合意味着再一次撕开伤口鲜血淋漓,彻底将关系摔碎重组。

真的,有必要吗?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妈妈看我难得围了围巾,问我什么牌子的。

“……不知道。”

“怎么还不知道?”

“宗送的。”

“小宗就是会体贴人~你去看看什么牌子,我也要买。”

“就是杂牌子吧……”我取下围巾,去翻围巾的牌子。

但是没有。

“没有布标。”

仔细一看,缝脚和网上的商品图不一样。

“不会吧……”我喃喃自语。

怎么会有把手工做成和量产一模一样,只为让对方收下礼物的笨蛋。

怎么会……

接下来的假期我没能出门。

不想再遇见麻烦的人是一方面,天气太冷犯懒又是另一方面。

原本的计划是在家里补番、吃蜜桔、睡懒觉,度过慵懒的年初洗涤我的疲惫,但实际情况是,在家里昼夜颠倒完成开春企划书和寒假作业,键盘打得啪啪作响,腱鞘炎和失眠都有复发的征兆。

就在这时一个雪球击中了我的窗户。

日日树涉夸张地雪地里摆出amazing的字样,四肢太灵活反而像扭来扭去的蚯蚓,恶心得让人笑出来。他见我没回line,亲自跑来邀我出去玩。

按照流程我应该像在逃公主一样从窗户跳下来——算了还是走正门吧。

日日树涉还是那样,笑得特别蠢,把围巾系得乱糟糟的,完全不保暖,却能在跑起来的时候像翅膀一样飘舞——当然也很适合双手一拉勒住他命运的咽喉。

我们逆着他来时的脚印漫无目的边走边聊,逗逗邻居院子里的狗,在车窗上画一朵小花,遛弯到商业街了就买小吃解解馋,风将炸物的香味和热度吹散飘远,连身边洁白宛如天使的人也染上烟火的气息。

日日树涉拉住我:“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诶?

“总之先坐下吧。”他指了指路边的长椅。

怎么有种既视感。是错觉吧。

“我喜欢你。”

手中只啃了一口的炸可乐饼完全掉到地上。

我木楞地转头,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机械音。

“为什么你也——”

“也?”

“没什么。”

只是被你们奇人特殊的羁绊给吓到了而已。

话说我们分手好像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

生活仿佛没有分手过一样毫无变化,话说和我们交往前也一模一样。

交往了个寂寞。这话一定不能说出口,不然涉一定会闹脾气。

“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我为炸可乐饼祷告了五秒,将它用塑料袋厚葬。可能一同逝去的还有我为数不多的零花钱。

往掌心呼呼热气,主动挤进他的手指间,结结实实地握了个手。

“[约定],还作数哦。”

“我们两个都是自由的,要是觉得交往的关系更好想要复合的话要说出来,要是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也要说出来——就是这样的[约定]对吧。”

日日树涉失笑:“啊,是这样的约定。我还记得。”语气一顿,整个人情绪都转化,变得和平时一样热烈起来:“我的魅力就这么差劲吗?!完全都不心动。中途差点以为你要再买一个可乐饼了。”

“涉认真起来还是很帅的啦。”我连忙安慰道。“不过现在我也挺害怕和你们太亲密了,被人家粉丝追着打。”

“啊~是最近传得厉害的那个谣言?”涉眯起眼,神情微妙而危险。

“嗯,学校里还是有不少哦。”

我伸出手指细细掰扯:“说我是脚踏多条船的海王啊渣女啊,玩弄感情集邮‘五奇人’啊,吃回头草啊之类的。”

“去论坛翻还能找到下注夏目是第五任的赌盘呢,是不是很过分!我就算再禽兽也不会饥不择食对未成年人下手的。”

“你自己也是未成年人哦~”

涉若有所思,想到妙处突然站起来,站起来,朗声宣告:“Ladies and gentlemen!我是你的日日树涉哦~!”

围巾一抛,扬起在空中,直直扔在了我的头顶上。转眼间他已经换好了专属魔术师的西服,要在你面前开始一场喧闹的演出。

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和季节,只要他想,全世界的光都会聚集在他身上,耀目的,奇异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常说圣诞节是实现奇迹和梦想的日子,但日常何尝不是一个个连续发生才得以存续的奇迹,也就是!今天也是一个见证奇迹的好日子。”

侃侃而谈,吵吵闹闹的鸽子宣读着他的歪理,属于他的魔法的规律。

“所以我,会让今天变成圣诞节!”

好,开始说着摸不着头脑的话了。

“生命蕴藏于风雪之中”他捧起一抔白雪,眸中流淌着怜悯的神性:“这随处可见的雪便有一颗花的种子。”

“只要细心培育,即使没有阳光,即使没有水分,即使没有他人的期待,即使是在这冰天雪地;爱!只要有爱,有希望它开花的心,它就会实现你的愿望,为你而来。”

雪,破壳了。

一朵娇嫩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延展枝桠,最终结出圣洁无暇的花。那花随风摇曳,仿佛刚睡醒的婴儿发出银铃笑声。

花朵被涉抛向空中,这次是缓慢而悠长的,虔诚地赠与天空与大地。振翅而飞,不知是白鸽衔住了花,还是花朵变成了白鸽,灵动的鸟儿盘旋于他们的上空,而后,化作光芒散作尘埃。

不,这不是光。

“是雪。”我不自觉出了声。“下雪了。”

雪滋润种子,发出花芽,飞来白鸽,又化为雪降落在这片大地。

自此,奇迹完成了自我的旅程。日日树涉脱帽鞠躬,结束他的魔法。

“啪啪啪”我在长椅的特等席位上拍手鼓掌,摊位上的叔叔阿姨们也接连响起掌声和笑声。

魔术师抖了抖肩上的雪,款款走来,单膝跪在我的面前,挽起手落下一吻,仰头还不忘Wink一下,俏皮可爱。“怎么样,心动了吗?”

“心动了。”我老老实实点头。

我笑了,他便也跟着笑。颔首低眉,长发的尾巴扫过手背,像停在指尖的精灵。

“奇迹是自由的。”他摩梭着我的无名指,停了停。

“石头可以变成花,花也可以成为飞鸟。”

“你是自由的。”

似水的眼神将两人的视线勾连、缠绕,他放缓了呼吸,像是吟游诗人在颂唱古老的传说。

“你可以爱任何人。”

“可以向前,可以驻足,可以回头。”

“感情并不是较量,没有输赢,不是吗?”

他拿我的话问我,同样的句子绕了一圈再回来,以他的声音演绎不知为何让人更加信服。

“他人的评论都无所谓,你的心是唯一的路标。”

“你的选择只缘于爱。”

“一切只与爱有关。”

雪花落在我们交叠的掌心之间,融化。

“所以无论你选择谁,我都支持。”

“我可是你灵魂之友呀!”

嬉皮笑脸的小丑把我抱起来,转了个大圈,我被吓得怪叫,抖抖索索地骂他。然后,笑声又此起彼伏。

“话说你穿西装不冷吗?”

“当然阿——嚏!不冷阿——嚏!”

窝在暖炉里,看看红白歌会,吃吃柑橘仙贝,赶赶寒假作业,等到新的学期。

开学总会有新的感觉,比如常年运动裤打底的我换上刚到的光腿神器以普通JK姿态出道!

“三学年的最后一个学期出道是不是有一点太晚了。”

鬼龙你不要吐槽我。

“回头是岸,你现在还来得及做一个普通人。”

我是毕业进社会又不是毕业进局子!

总之,小别胜新婚,短暂放假又思念起学校和学校免费的劳动力们的我心情非常的好。

至少在到班上之前。

屁股在椅子上都没坐热,新学期的麻烦就迫不及待地上门了。

“姐姐。”夏目在门口踌躇许久,才鼓起勇气,把我喊了出来。“你今天有时间吗。”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那一秒我心跳都停了。

奇怪。

为什么我的冷汗停不下来。

为什么我的右眼皮狂跳。

为什么我的鞋带又散了。

不好的预感不好的预感不好的预感。

对,一定是那个,经典桥段弟弟找姐姐商量恋爱问题!自家的猪终于在外面拱到白菜了!一定是这样!

“总之先坐下吧。”

为什么学校里会有长椅!!!天祥院你——

我怀着赴死的决心上去,老僧入定般入坐。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事无常无法度……

一定不是一定不是,这次一定不是。

“姐姐。”

“嗯。”

“我喜欢你。”

“……”

我低下头。

“玩笑?”

“不是。”

“真心话大冒险?”

“姐姐觉得我会吗?”

“不会。”

“……”

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

教室的嬉笑声逐渐走远,绿茵下只有我和他。

“为什么?我不是值得的人。”

无心的话却引燃了炸药桶。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因为不说出来,姐姐好像就会一直不懂。”

我不可思议地回头,目睹少年的泪水。

“明明,明明我一直一直喜欢姐姐,姐姐却对我视若无睹。”

“我当然知道我不如哥哥,姐姐和哥哥们在一起会更幸福,但是啊,已经忍耐不住。”

“只是注视你远远不够。”

“所以我决定了,把姐姐抢走。”

午后的阳光亲吻少年的发梢、稚气的脸颊还有透明的指尖,执拗地把我拽出阴暗面,来到他所在的光芒之中。

“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强迫你,让你伤心。

也不会让你担心,因为需要照顾我的心情所以委屈了自己。

无论多少次都会让你心动,让你坠入爱河,每天都不会感到无聊!

更不会出现只把我当弟弟、当朋友的情况。我不会让你这么想的。

什么事情都找你商量,告诉你。

就算你现在不是那么喜欢,我也会让你变得最喜欢我,变得没有我不行。”

他每说一句,便靠近我一步,直到鼻尖对上鼻尖,眼眸掉入眼眸。

被迫与他长久地对视,被坚定动摇,被炽热逼退。

冷静点。

为什么早就该化成灰的心会跳动。

为什么会想要相信眼前人。

为什么会忍不住期待——

“我,我考虑一下。”

“之后给你答复。”

第一次抬起头,回望他:“不会逃走的。”

硬币在抛出之前便已知道答案。

我对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未来的可能性所吸引,调转了天平。

父母总是问我什么时候遇见对的“那个人”,要如何如何珍惜、爱待。

我尽量不去想,遇见“那个人”会怎么去爱TA。

因为那好像是因为对方拥有“爱人”的身份才去爱一样。

爱一个身份,不如爱具体的人。

在遇见爱的人之前,我怎么知道会以什么方式爱对方呢?

正如“爱”各种各样一般,对不同的人爱的方式也应该是各不相同的。

我不知道逆先夏目是不是对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他。

但我想要尝试,被仙人掌扎到的触感。

四天后,整理好心绪,时间和天气恰恰合适,我第一次走进二年级的教学楼,来到夏目的教室。明明是同样的建筑,我却感觉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新的,见到的面孔都是陌生的,来到门前打招呼前坐在座位上的夏目映入眼帘。

在人前熠熠生辉、侃侃而谈的魔法师,现在是一副乖巧的学生模样,变戏法做实验绰绰有余的灵巧转笔也转得酷炫,在笔记本上添上几句之后,和周围座位的同学聊天说笑,看起来和平常没有区别。什么啊,原来为告白的事情紧张苦恼的只有自己啊。

我察觉到自己的嘴角隐隐上翘,恐怕五奇人的其他四人见到也会露出笑容吧,我们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这孩子得到简单的常人的幸福吧。

本还想再多观望一会,那孩子偶然侧首望见我,这才迟迟朝他挥手。

我等他向我走来,拉开门扉,印象里游刃有余、矜持高傲的少年走出教室时却悄然红了眼眶。

“欸欸欸???”

我立刻乱了阵脚。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我翻不出手帕,只能拉长袖子替他接住眼泪。“不哭不哭。”

小孩却仿佛把苦水一口气全倒出来,哭泣更止不住了:“我以为你拒绝我了——我、我好害怕和零哥哥一样被你躲着。”

万箭穿心。

我吐着血安慰他:“不会的。”

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呢?我从来没有学过呀。

别哭呀,你哭的话我也会感到难受。

只能伸长了手臂去虚虚拥住他,害怕他挣开,触碰到后背时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于是便拥得更近了些,笨拙地回着“不会的。”

“不会躲着你的,以后每一天都会见面的。”

只要拥抱在一起,把脸埋在肩膀里的话,别人就看不见你在哭了。

不过如果还是害羞的话,那就牵起手一起逃走吧,逃到他们的视线之外。

然后在只有你和我的地方告诉你。

“我也喜欢你啊。”

等一阵风吹来,我听见它穿过彼此的心房,将呼吸系在一起。

“你终于找到真命天子了?”

“我终于找到了适合套我脖子的绞索。”

作为新鲜上任的男朋友,逆先夏目的粘人是他人感受不到的。

也许在旁人看来,我和他每天都各忙各的,年纪不同教室分开,社团活动也不一样,但实际上 ,中午约好一起吃饭,留得再晚等到睡着也要一起回家,时不时跑到我的教室秀一波存在感,手机短信更是见缝插针,我的大脑大概每十秒钟处理一次关于夏目的信息。

嗯,这就是所谓的恋爱脑吗?

“既、既然交往了,”他的脸被夕阳腌渍成好吃的糖色:“那就可以牵手了,对吧?”

他摊开手心,邀请我。

漂亮纤细的手指,但出乎意料和我差不多大小,对上指尖能完全重合。

“对啊。”

我也不敢笑话他,两个人像在月球上偶遇的太空人,一步一步走得异常小心,压缩手掌之间的空气,隔着紧张和心跳,将掌纹重叠。

手指错开,插入缝隙,合拢,严丝合缝,仿佛出生起就在一起。

“夏目的手是男孩子的手啊,指节的骨头很明显。”

“干嘛啊突然!”

“没什么,就是感叹一下~”

不知不觉一路上就一直牵着了。

也有想要暂时松开的时候,过马路的时候,道路比较窄的时候,手心有些出汗的时候。但我不知为何脑内总会闪现出涉的表情,他牵住我的手指被抽开的时候,像弄丢玩具的小狗可怜兮兮的。我看了看夏目,又看了看两人的手,选择忍耐。

总不能再把人弄哭一次。

夏目还是笑着更好。即使是欺负人的时候。

“姐姐的手……”

“嗯,什么?我没听见。”

“姐姐的手!”他提高了声音,又害羞地逐渐降下来,只是凑近耳朵,“姐姐的手每次见到都泛红。而且干干的。”

“指甲的地方修长,很好看。”

声音埋在围巾里,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啊~很糟糕吧我的手,中指有写字的茧,平时也什么都不擦,帮忙做家务、缝衣服就成这样了。红是因为太冷了而已,进屋就好了。”我摊开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

夏目反而硬气起来:“我说了很好看,所以姐姐不可以反驳我。”

“诶?!太不讲道理了。”

“总之就是好看。姐姐要更珍惜自己一些。我之后会带你选护手霜的。”

“我还要送你围巾,送你帽子,送你手套。”

“每天都得戴,说好了啊。”

说话间已经勾住了我的小指,痒痒的,冰冰的。

都几岁了啊还拉勾上吊……感觉既怀念又新奇,勾起指头是小孩时最郑重的仪式吧。

“围巾我已经有了,帽子和手套倒是可以,不过为什么会想送呢……我很容易丢东西的,伞都丢了三把。”

夏目:“当然要送随身的物件,只要触碰就会想到彼此。”说到中途突然变了声线,“也、也不用一直想,偶尔就好……”

蒸汽朦胧眼前的景色,车声、人声中我些许恍惚,在遗忘的洪流中拾起那条送给斋宫宗的那条手帕。

“贴身的东西,只要触碰就会想到彼此。”

是吗,原来当时我是怀着这样的心情送他手帕的。

希望他每天都使用,每天都触碰,每天都……想念自己。

真是奇怪,过了这么久我才终于搞懂了自己的曾经。

“姐姐?”

回过神,小指头还勾着在,我想到什么,环住夏目的中指。

戒指……回礼就给夏目送戒指好了。他手指这么好看,一定很合适,还方便每天戴着,啊,但是实验的时候会不会很碍事啊。

诶等等,戒指不就是,戒指不就是那个意思吗!会不会太快了……

“姐姐你脸好红,是风吹到了吗?”

“没什么!”

我和夏目交往的消息汇报给了前任和家里,我也郑重地拒绝了另外的表白,希望保持以往的关系,没有复合的想法。

全都说明白,清理乱七八糟的关系,有种畅快又轻松的感觉。

我和夏目收到了祝福,不过夏目本人倒是有点耿耿于怀,有些奇怪的小地方忍不住地和哥哥们攀比竞争,比较一番。劝都劝不住,要是觉得自己输了还会生闷气,简直就像个全自动打气筒。

“没必要连牵手和拥抱的时长都要比吧?!”话说和前任抱了多久我根本不记得啊,他哪来的数据!

奏汰笑眯眯说“那孩子和你,你们很像。都执着于最好的结局。脾气一模一样,互不相让。”

本意可能是想说我俩般配,但结果就是两头倔驴撞个眼冒金星。

“姐姐你其实不擅长被追求吧。”

“我能看出来哦o~”

说起来,认真被人追求的次数确实少一些,我的性格更主动一些,想要什么就直接去争取,追人表白的情况更多。

所以夏目主动的时候,我大多数时候会不适应,大概就是大脑宕机的状态,然后被小孩牵着鼻子走。

“姐姐喜欢自由啊。”夏目的语气逐渐危险。

“那当然。”我说,“但是,想要被夏目束缚呢~”

我讨好地握紧他的手。

“姐姐这么说我可是会当真的哦o~”少年笑容灿烂如花。

怎么感觉反而更危险了。

不仅行为上黏着,夏目在称呼上更是执着。

“别人不许叫姐姐。”他一脸见人就咬的样子,十分凶狠。“这是属于我的专属称呼。”

“创君呢?”

“创也不行。”

“他只是个孩子啊!”

“你不久前也只把我当成孩子对吧。”

“……”

“那叫什么?”

“姐姐是我的专属称呼,其他人只能叫学姐。”

我举手:“那叫阿姊可以吗?是我老家的方言。”

“可以是可以……你哪来那么多弟弟。”

很好又是一个生死问题。

最终决定征求大家的意见,尤其是一年级二年级交往比较密切的学弟们。

朱樱司完全不被影响:“我叫女神大人就好。”

我:“别别别,恶心。”

司:“那女皇陛下?”

“out!你们Knights也太中二了吧!”

司托下巴苦恼:“那主人——”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吧?!”

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和你一起被剁成肉酱!

鸣上岚甜美呼唤:“姐妹~”

“诶姐妹~”

凛月深情呢喃:“嫂嫂~”

“谁是你嫂嫂!”直接枕头糊脸。

“那原嫂嫂。”

“太怪了,你是有什么特殊XP吗。”

雷欧爽朗呼喊:“妈妈~”

“诶~~不对我们这差辈了吧?!而且莫名有种对不起三毛缟的感觉。”

训练室里大家一起讨论跑跑跳跳好不热闹,濑名泉看着一团乱象脑仁抽疼,接住差点被器材绊倒的我实在憋不住了,大发雷霆: “我的祖宗啊你消停点吧!!!”

我:???

我:濑名泉你怎么直接加倍了,这屋子里的辈分太混乱了吧!你知道这样你就成了辈分弟中弟了吗?!

葵日向不怎么在意,他本来就一直叫的“学姐”。

“学姐有被好好爱着呢~”带着些许揶揄、和些许落寞。

“我是卑鄙的小人,

因为学姐的偏爱而感到安心。

因为学姐的不可触及,不可动摇而崇拜。

学姐并不是对谁都给予平等的爱,而是全心全意将爱灌注于一人。

所以,想成为对于学姐而言特别的人。即使是僭越、是不符身份的亵渎。

啊啊,不用露出这种害怕的表情哦学姐,我对学姐大概不是恋爱感情,所以不会打扰你们的感情的。”

他的眼尾和句尾一样都上挑着,拥有猫尾巴的弧度,倚靠栏杆,目光朦胧,说出的话随风飘来。

“不过有些担心逆先前辈呢。学姐掌握感情的主动权,但把控距离感的是逆先前辈。”

“他即使再爱学姐,再想独占,也只能拉开距离,保持新鲜感,引学姐主动……哎呀,学姐难道没有自觉吗?那性质就更恶劣了。”

日向盯着我的表情,笑得意味不明。

我听得一头雾水。

“夏目……独占……?”

平时完全看不出来。大部分时间都比我还冷静成熟,偶尔逗逗才会害羞。

“感觉爱的程度也就一般吧,不多不少刚刚好的程度。”

普通的情侣,普通的恋爱。嗯,一切都是那么普通。

“学姐因为逆先学长的爱‘不那么多’而感到安全,”日向背着光向我走来,“看来学姐和我一样。”

太阳在他身后坠落为黑夜。

“我们都是卑劣的人,真是太好了。”

葵裕太也答应得爽快。

“上次逆先学长送的花是勿忘我,翠君告诉我花语是永恒的爱。”

“呜哇,被炫到了。”

日向不以为然,说出来的话攻击性十足:“永恒的爱根本不存在,那只是漠不关心。”

裕太:诶,可是我想要诶~

日向:爱这种东西,就是一时的幻觉而已——学姐干嘛摸我头?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感觉日向有过很多寂寞的经历。”

想了想,另一只手摸了摸裕太。

“好孩子,好孩子。”

我倒是觉得夏目完全不需要我担心,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一年级的小鬼不及格补考留级。

虽然嘴上那么说,我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夏目爱我比我爱他要多,但如果我做错了,他会认真地生气,会和我一起讨论、反思、纠正,会看着我保证我不行将踏错,而我也是他的同样的存在。我认为这就是我想要的对等的爱和付出。名为“爱”的小水槽里樱花色的液滴因为日积月累的心动在积攒,在咕噜咕噜冒泡,飘出幸福的甜味。

越来越喜欢他,还会变得更喜欢他。

于是平凡的明天也有所期待。

往夏目的脖子里塞雪,他气急败坏的表情喜欢。生气说教的样子喜欢。突然停下心疼我冻住的手的神情喜欢。

“一点也不冰。”

我取下叶片上的雪,抵住他的唇瓣。隔着这片薄薄的纱,亲吻我的爱人。

喜欢。

“你看,很快就会融化吧。”

雪融成的水将唇面擦得晶莹,数息后又释放热量,烧得唇肉发烫。

夏目呆呆地用手指确认刚才的触感,一言不发。

“你生气了吗?”漫长的沉默让我有些不安。

“……”

“真的生气了?”我在他周围急得直打转。

难道是我搞错气氛了?我们还没到可以接吻的感情阶段?怎么办他是不是嫌雪脏嫌我太突然没有铺垫……

“没生气!你不要再问了!”他抬手遮住刺来的视线,却遮不住霞色的脸颊。

听见我的笑声,打在身上的拳头更沉了。“不准笑,不准出声,不准呼吸!”

他告诉我那是初吻。

他告诉我,下一次要告诉他。

他告诉我,他没生气。

所以下一次,要由他来。

我们用爱创造玻璃珠一般流光溢彩的回忆,将其封存,填满内心的空隙,填补生活的破洞。

世界依然在转动,考试、节日live、大型比赛、毕业设计,一步一个脚印爬上阶梯,山后还是山,不泄气,习以为常,就在以为日子会一直持续、想要迈出下一步时,老师突兀地发放了通关奖励:恭喜你毕业了。

学校首次创办制作科的第一届毕业生,我被选为了三年级的学生代表在毕业典礼上台讲话。

并没有需要担心的事情,不仅是制作人的工作、晨星会的工作,包括司仪的工作都各自找到了合适的后继者,交接给了学弟学妹们。

挑选礼服的环节还算有趣,但妆造定型,确定走位之后我就陷入了久违的、极其令人不适应的无聊之中。休息室内空无一人,形形色色的工作人员从我的房间前走过,带着各自的使命,只有我两手空空,百无聊赖到刷手机都刷不下去。调整灯光、麦克风、确认全体人员到位,本来我烂熟于心的环节流程现在与我完全无关,除了一丝盲人摸象、掌握不了全局的焦躁之外,我触碰自己空虚的内里,感受到说不清的孤独。

跟着红郎还有宗开玩笑似的入学偶像专门学校,遇见天祥院英智组织振兴校园的革命,与五奇人的他们邂逅爱然后被爱,构建一次又一次成功的活动,帮助Trickstar完成第二次的革命,通过SS扩大梦之咲的影响力和版图,专注毕业培养后辈继承自己的荣耀,抹去自己的痕迹。

已经走得很远了。远到有时候忘记为何出发,又该去向哪里,我现在又在路途的何处。

当我感到不安,想要回望。

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谁也没有。

我无法消除的梦魇,我一直以来的恐惧,仅仅如此。

舞台结束,轮到我的出场。

我拖曳着金色的礼服,从台后走到灯光下,机械性地富有感情地朗诵着准备好的演讲词。手和嘴巴都在动,大脑却脱出了躯壳,清醒地观察着自己。

此时,注视台下观众的眼睛,环视紧张的偶像们,我才意识到毕业的含义。

我就要离开了。

我就要从这里消失了。

最后一个字从口中脱出,聚光灯从我的头顶转移,我被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下面进行授星环节。”

诶?

我的台本里怎么没有这个。

可是还没有授花、发毕业证,我还不能下台。

正当我六神无主之时,脚步声响起了。

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是一群人错落有致的脚步声,踏在木制的礼堂地板上,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我的身后。

“请各组合代表授星。”

飒马、高峯翠、朱樱司……组合的学弟们一一上前,在我的脑袋上停留片刻,便下台。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组合报名,但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依然没有搞清楚状况。授星到底是授什么星。主持人让我转身时,我才迟钝地想起,自己的礼服是配有头纱的。

背朝观众,正对大屏幕,我终于目视到了群星。

他们在我的头纱上点缀上一颗又一颗的银星,汇作银河,粲然流淌着夺目的光辉。

我的身后并非空无一物,并非空无一人。

他们都在我的身侧。

我有一瞬间想要流泪的冲动,却还是拼命止住了泪水,只是浸湿了睫毛,视线有些模糊。

“下面有请二年级学生代表授花。”

终于回归到彩排过的流程,我松了一口气,那些小兔崽子们居然都瞒着我搞惊喜环节!下台一定要去找他们好好说一通。

二年级学生代表是明星昴流,不仅组合Trickstar夺得SS冠军,昴流的期末考试成绩还是年级前三。我移动到标记的站位,平复心情,等待他的到来,察觉到脚步,定眼一看,面前的却不是明星昴流。

“夏目,怎么是你!”

我又惊又喜,按捺住冲动接过他的花束。

明艳芬芳的花束正中间,黑色的百合安静地绽放着。

世界在那一刻停滞。

花束不可能有黑色的花,因为我喜欢黑色,策划人却觉得黑色过于晦气,不适合这种场合,否决了我的提案。

黑色的花少有,也不可能是偶然混进去的。

“要是有黑色的花就好了,多酷啊!”

“花的颜色本身又没有意义,我就只是想要最特别的而已,好像世界允许它的存在,也会允许我离经叛道的自由一样。”

都是我对夏目说过的话。

——所以,

我抬头,与我的爱人对视。

——是你吗?

是你追过来了吗。

他笑着点点头,无声地与我交换嘴型。

“毕业快乐。”

世界不允许奇怪的人存在。

逆先夏目为我创造了新的世界。

结果当天晚上的毕业聚会我们两个人一起翘班逃跑了。

我换好衣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背后紧紧抱住等待已久的他。

“夏目。”

“嗯。”

“你转过去。”

“嗯。”

“不准回头看。”

只要抱在一起,就不会有人看见你的表情。

“夏目。”

“嗯?”

“最喜欢你了。”

我歪身子,头找他的肩膀,影子倾斜在一起,拉得很长。

毕业之后还有几次文书的领取前往学校,其间日向来找过我。

“学姐已经决定了吗?”决定就是这个人。

“嗯”我说。

“真不知道该说你专情还是博爱。”他苦笑道,“明明只喜欢一个人,却能这么全身心投入地依次喜欢过五个人。”而人选还偏偏不会有他。

这样的话我听多了,已经免疫了。

“大家都是自由的。”

“你想喜欢就喜欢吧,我也会继续不喜欢你。”

日向一时语塞,又追问我:“那日日树学长呢?”

这和涉有什么关系?

“涉也是自由的。我可以回头,可以离开,涉可以等我,也可以放弃我去找到另外的幸福,就是这样的约定。”

“哈哈。”

日向突然释怀了。

“真不知道涉学长听见你的话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那个一直等在原地的人。

除了葵日向之外,在离开时还在走廊上遇见了天祥院。

不过应该不是偶遇。估计是知道我今天返校,所以专门守在了学生会附近。

我们又一起登上天台看了夕阳,买小卖部的冰棍一分为二。

起点与终点闭合,形成完美的圆环,道路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延伸,旅程却还要继续。

凡此过往,皆为序章。

“毕业后想做什么?”英智问。

“食堂大妈。”

他噗地一声笑出来:“就不能志存高远一点吗。”

“那联/合/国/主/席。”

“这志向也太高了吧。”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正色道:“所以你真正的打算是什么。”

“导演。”我也不再插科打诨,认真回答。

“已经被大学录取了,四月份入学,这个暑假就开始当彩川导演的弟子在他的剧组跑腿打杂。”

英智透过蔚蓝色的冰棒去看远处的夕阳:“比你突然找到我说要报男校的时候还要突然呢。”

“濑名泉斋宫宗不也冷不丁出国了吗,彼此彼此。”我啃光了冰棒,叼着空木棍吸食最后附着在上面的甜味。

“真意外,居然是和制作人完全没有关系的工作,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没能猜中你的去处。”也没能留下你。

美人故作叹息:“我还特意为你留了制作总监的位置。”

“那是什么,不去~”

“年薪三百万。”

“英智大人我就是你的一条狗!!!”

英智笑着敲敲我的脑袋:“实话呢。”

夕阳又要落下了。

世人都觉得夕阳寓意不好,是迟暮,是黄昏,是逢魔时刻,是夜的开始。

但我却喜欢夕阳。

它如此美丽,又如此明亮。

我尝试着用手抓住那颗欲坠的大火球,落空。

“因为毕业影像啊。”

“平时录训练啊,随手拍一些聊天的视频,大家一起吃饭的照片,班主任突然让我都收集起来,简单剪辑一下做一个毕业留念的影像。”

“然后突然发现,有参加运动会跑步结果拍糊的照片,有做巧克力结果试吃之后倒地昏厥的记录,圣诞节交换礼物,跨年还会开演唱会一起唱歌,我还翻到了不知道哪一天拍到的路边的猫咪、花草、晚霞。”

“我才发现,自己原来度过了那么开心的三年。以及这一点一滴的时光是怎样的宝贵。”

“这些记忆都是我重要的宝物。”

“而毕业影像帮我回想了它们,也帮我保存了它们。”

“最后放映的时候,班上的人都哭了~”

“真的、好开心啊。”我回想着那些人的哭起来的惨样,自己不知不觉又笑了出来。

“所以我想当导演,我想将宝贵的东西记录、创造、保存下来。”

英智静静地听着我的讲述,眼神始终注视着我,沉默良久,只是抬头望向天空。

然后莞尔一笑,祝福我的启程。

“以后还是会遇到的,毕竟业界很小。”

我有点嫌弃:“你们偶像只能本色出演吧。”

“啊,不过三毛缟斑也许可以,那小子变脸的速度已经超越光了。”

“那是天赋的才能,可能还有点家庭因素。”

不知不觉他的冰棍也空了。

投篮动作,木棍划过天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扑通”进桶,十分。

“我不会忘记你的,英智。”

我对他说。

不管是偶遇还是安排,只要他想见我,总是会见到的,正如今日。

当然后来婚礼上他提供直升机那都是后话。

恋爱就好像摸石头过河,以往在校园的阶段就结束,这次却前进到崭新的关卡,一切的体验都是未知的。进入大学的我和入籍NEW DIMENSION事务所的夏目步伐逐渐错开。生活是迷宫,以正在进行时前进的我们永远不知道前方会是怎样的风景。

但他总有办法陪伴在我的身边,如果我走得快一些就追上我,如果我走得慢了就在路口等待我,步调错开又如何,不要小看爱的力量啊,但更多时候他会炫耀这是他施加在我身上的魔法,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失效。

“姐姐和我是凭借爱的魔法联系在一起的e~”

我喜欢小动物,但在道路上遇见小猫小狗也不会上前摸,就算接近、被亲近,也会躲开,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做出摸的动作,也就是虚空摸狗。这样别扭的姿态肯定困扰了夏目吧。

“我又不知道它愿不愿意让人摸。”这就是理由。

这个时候夏目就会强硬地覆上我的手,让我的触摸落在真实的有温度的皮毛上。

“看,不可怕吧。”

小猫的短毛会挠痒手心,小狗的舔舐热情又黏糊糊的,夏目的手带动着我,教我如何顺着它们的纹理摸到翘起的尾巴尖。

“既然喜欢的话,就去尝试吧。”

第一次替我挑选香水时也是如此,我并不缺少香味的陈设,岚和泉时不时会把官方送来的样品分我一些,随心情出门喷上一些,也说不清是喜欢还是讨厌。但夏目会拉着我到实体店挑选,前后调、果香木香花香、留香时间,庞大又细碎的专业名词一次性冲进脑干,让我这个新手迷茫又局促,每一次细枝末节的辨认和选择都让我驻足踌躇。

“不、不可以随便选一个算了吗,我感觉都挺好闻……的?”不如说都差不多。

“不可以。”夏目斩钉截铁。

他也清楚我在这方面向来马虎随意,揉着我的背安抚:“还要一小会就好,姐姐你要学会明确自己喜欢的心情。”

“难道对我的喜欢和其他人相比,[随便]、[差不多]、[都可以]吗?”

彻底将死。

那一天我陪他在店里选了三小时。

他在外人面前行为处世比我表现得更加成熟从容,在某些方面却固执坚持,紧咬不放。

“每天都要打电话。”

“姐姐想我的话,要告诉我。”

但说这句话时他的神情,不可思议地柔软,真诚。

“一生很短的。”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侧。仅仅如此,指尖便能传来他生命的跳动。

“既然喜欢我,想和我见面,就要用行动证明,现在有机会就用啊。”

有假期就约他出来吧,有事情要倾诉无论好的坏的无聊的都告诉他吧,不管什么时候都想起他思念他吧,问问他在干什么,问问他是否也同样思念。

夏目告诉我,幸福是有重量的。逃避责任的话,幸福也会逃走的。

所以即使配合步伐再麻烦也不能因此放弃而变得冷漠,双方争吵得再激烈也不能假装和忍耐从而妥协决定、消磨感情,再累再疲惫也要告诉彼此自己的心意,害羞的时候无需掩饰,对方的特别和珍视要敞亮地向全世界展示。

爱就是如此地繁琐又脆弱,需要时时维护,两人共同培育的东西。

我辗转各大片场,打杂、学习,确实让他有了很多寂寞的经历。

“你好像不想我。”他在电话那头抱怨。

“我很想你啊。只不过现在在深山里面,你看不见我的表情,我的思念也没办法通过电波传达给你,无法相信也是正常。”

“姐姐只有这种时候伶牙俐齿。”

“多谢夸奖。”

我问他近况:“摄影结束了吗?”

“嗯,今天能快点结束。我可是魔术师,这点工作不在话下。流君的朋友阿木君也教了我很多技巧。”

“是吗,到宿舍了记得给我发短信。”

“假惺惺,明明一点都不想我。”

哈哈,还在闹别扭。

我和他目视着完全不一样的夜景,晚风掠过脸颊的感觉也各不相同,声音被电流加工显得不太真切,心也没能透过月光连接在一起。

但是。

“但,还是很喜欢你啊。”想念彼此在一起的时光。

“我听起来很冷静,那个忍不住想要松懈的我被关在瓶子里,和现在的我隔着薄薄的玻璃瓶壁。因为我知道现在还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是闭眼向前冲的时候。”

白色的手链系住手腕,在月色下流露盈盈的柔光。毕业那年白色情人节的回礼,不知道戴了多久,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瓶子里的我是人质。”

“很快,很快就会与你相见。”

“在那之前,不许逃跑哦,夏目。”

浅笑声像逗猫棒轻轻扫过耳膜。

“姐姐才是,不许逃。”

明明那么爱撒娇、爱哭,重要的事情夏目从来没有为难过我,像等家长回家的乖小孩一样。

上次商讨约会时间的时候,上旬全部不行,和我进组的时间撞了,下半个月他需要率领组合去参加全国巡演,其间细碎的闲暇时间硬凑也能见面,最多吃个饭,没有一整天约会的时间。对此他很不满,抗议能不能提前或者调整,在别的城市汇合,亦或推掉一部分工作,讨论之后还是默默接受,约定下次我再好好补偿他。

乖巧的孩子惹人疼爱,想狠狠摸他的头揉来揉去。

频繁地打电话来是不是他怕寂寞,有些不安的表现呢?

那这次,应该轮到我,让他安心了吧。

“这场戏今天之内解决,跳过吃饭休息的话可以早点下工。”

“对对对,我联系经纪人让羽宫先生提前准备了,现在化妆师定型,七点就可以开拍。”

“大家辛苦了,这是导演给大家的慰问品~”

只要一点一点鼓劲,调动大家的情绪,进入高效率的状态,凝聚大家想要早点下班的力量就可以加快拍戏的进程。化妆组、日程组、拍摄组和群演组,我主要是到处传话的杂活,但现在窜来窜去反而能统筹大家,全体一齐发力。至于NG太多的问题,虽然剧本肯定不用我多言,但看我师傅的脸色我的水平是一流,多提醒一下演员应该能稍微缩短一下重拍的时间。

本来预期花费一个时间的戏,提前三天收工,我立刻背着行李就定了最快的车,冲回了东京。

哼哼,我可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孩子~

第二天的中午到达,简单放完行李、洗澡吃饭之后,还有大把时间悠然准备惊喜。现在夏目还在摄影棚里拍广告,找室友仁兔问到了行程,听到七种茨也参与进去,成功从毒蛇那里get地址,甚至还清楚标出了开工和结束的时间,真是细心。朱樱司也在同一个棚,但是那小子看起来就不太能保守秘密,还是算了。

该给他带点什么慰问品呢,蛋糕不太方便,糖果还有饼干——现在亲手做还来得及吗,定个小小的花束也不错,穿什么衣服他会开心呢……

看见他的第一秒一定要毫不犹豫冲过去,给他一个大大大拥抱。

在化妆的时候就忍不住笑,眼线画歪了好几次,心脏砰砰撞击胸膛,期待得不行。

夏目~

夏目。

夏目……

“夏目!”

我叫住披着毛巾正要往休息室走的他,盯着他诧异地转身,眼睛被点亮。

好久不见。好想见你。

好好好“好喜欢你。”

能第一时间就抱住你好开心。

能让你开心,真是太好了。

做了各种各样的努力,经历了那么多期待,最后拥抱住他时,才发现幸福的感觉根本停不下来,像泉流一样冲刷我的内心。

糟糕。

突然地,想要世界停在这一瞬间。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就保持这样抱在一起的动作。

只是这样就够了。

“开心的时候就不要哭了~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我拍拍他的后辈,示意他分开一些,能看清他的脸。

“姐姐,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难堪地吸了吸鼻子。

“我努力提前收工了!为了给夏目一个惊喜所以过来了~”我夸张地转了一个圈,向他展示我花费两个小时的搭配,“怎么样,我厉害吧!快夸我快夸我。”

“嗯,姐姐特别棒。”他拍拍我的头,笑得格外温柔。“这次得好好奖励认真努力的姐姐才行呢e~”

“好欸!”

“那快去换衣服吧,我还定好了餐厅。”

心情好的夏目格外好说话。

当然,我把他抱起来转圈圈还是被打了几拳。哎,小孩就是容易害羞。

轻轻为他戴上玻璃瓶的项链,这便是我准备好的礼物。

【那个忍不住想要松懈的我被关在瓶子里】

现在我说:“把那个思念你的我放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玻璃瓶,我吻他的嘴角、吻他的脸颊,最后吻他的眼睑,听他痒得吱吱笑。

你的温柔会变成我的温柔,被爱着所以想要还以爱意,如此喜悦便会在我们之间循环。

回家的夜路很安静,我们越过月光与灯光组成的阴影线,邻居的猫睡得深沉,发出惬意的咕噜声。

我踩着花坛的边边,走的同时保持平衡摇摇晃晃,夏目在下面跟着,随时准备接住我,悬着的手却没派上用场。

“看来我无法与你共舞。”我说。

“我知道。”夏目回答。

“你也不懂我的快乐。”

“事实是这样。”

“我们好像是两个星球的人。”

夏目坚持:“那现在我们在同样的重力下。”

“你们星球引力真大。”我笑说,晃了晃身子终究支持不住,掉进夏目怀里。

夏目:“你确定不是冬天贴膘吃太多了吗?”

我抬头就撞他的下巴。

“好疼~”

“活该。”但手还是诚实地揉了揉撞红的地方。

拥抱着,夏目用手指去碰我的手指

“first contact”

他笑着说。

“地球人表达善意的方式,要是引起星球大战就不好了。”

得寸进尺,攥住我的手指。

抽不出来。“喂你耍赖。”

“在我们星球碰手指是求婚。”

他的眼眸被月光亲吻,如同敛辉的猫眼石:“看来你得留下了。”

地球自转366周,人类的日历又换了新的图案,经过三年的学习沉淀,终于我也要策划首部电影,拍摄属于我自己的故事。

毕竟是大学生,工作人员都是抓系里的同学,热腾腾的菜鸟,演员很重要,但演技好的早已成名看不上我们,话说如此我也不想敷衍了事降低演技的质量。

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了老同学。

寒暄、哭穷、抱大腿一气呵成。

“敬人,看看我剧本吧!时长很短的!”

“雷欧我们实在没人了,拍戏对找灵感有好处的~”

涉?涉当然是line发个“狗子,家危,速来”就分分钟到了。咱俩兄弟谁跟谁!

连哄带骗,连拖带拽,总算凑齐了人马。

演员某种意义上是超豪华的阵容,毕竟朔间零凭借[La Mort]得了个大奖,全身闪着钞票和金条的光芒,如果不是剧本需要我是避免请他来的,太明显靠朋友背后又会被议论。

首部的作品没办法拍太复杂宏大的主题,干脆将视角对准校园,拍简单温馨、能引起最大共鸣的青春片。剧本大部分就取材自团队自身的经历,这样也能增加真实感。

但或许就是太真实了吧,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

我开门从没想过会看见斋宫宗的脸,乱发、睡衣加上没睡醒的蠢脸,竹马的表情还阴云密布,只得哆哆嗦嗦把人请进来,在泡茶的几十秒中回顾了短暂的一生反思什么时候惹到这尊大佛了。

嘭地一声,他甩在茶几上的赫然是我昨天发给他的剧本文案。

“我栗山夕是17岁普通的高中生,和挚友须田凪以及神山阳青梅竹马,自小学开始就一起玩。我以为这样的时光会一直持续下去——在我获得打破常规的力量之前。”

“既然能穿越时间,那我也想试试成为[特别伟大的人]”

“改变出丑的黑历史,抢到好吃的限量布丁,还有、还有——”

“阻止他的表白。”

“我被困在了夏天。”

“度过这个暑假15498次……”

这就是题名为《常春藤下》的青春片剧本雏形。大纲并不算太创新,所以在生活片段和人物互动戏份下功夫,把“初恋感”和“日常感”都有意识地加强,加上音乐的有力支援,主要的魅力点是勾起青春回忆、治愈人心,感悟青春和成长。

难道剧本有什么问题?

纸张纷飞停留在特定的页码,手指一指,是男主角替女主角缝补人偶裙子的情节。

“这不是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吗?”他面色黑沉,宛如一座将要爆发的火山,眼中滚动着难以抑制的痛苦。

“没那么独特吧,巧手的男生很多,喜欢玩人偶但是手笨的女生也不是没有……”

“不,一般不会在长裙下面套比基尼,也只有你喜欢乱来。”

“那真是抱歉……”我嘟囔道,随即说:

“需要我交版权费吗。”

话落的一瞬间,他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将我按倒在墙上。

亲近的人知根知底,所以无心之语的刀刃也捅得愈深,刺得愈狠,竟一句话一个字就能见血。

我感受着他指尖的颤抖,少有地沉默。

斋宫宗头抵住墙,语气轻得不可思议:“你真的毫无感觉吗?”

“什么?”我竭力将声线压得嘶哑,听不出起伏:“交往时候的事情,我早就忘记了。”

如何甜蜜的话语正确的道理都是枉然,万千心绪只归于一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扯住衣领的力弱了。

或者说在那一瞬间,斋宫宗整个人都被摘除了破魂,失去力气。

心火烧灼,只痛在一人。

此刻一切的冲动和愤怒都失去意义,他捡起剧本,穿上鞋,头也不回地出门。

脚步踩住门槛。

终究,不忍心。

“抱歉,我撒谎了。”我留住了他。

“我也记得。”

目视他转身回头,我的眼泪掉了下来。

“因为没有办法啊!我的过去围绕着你,我的经历由你组成。”

装作洒脱,不愿承认、不想承认、剜去伤疤也无法当作不曾存在过。

因为这份痛里有着爱才舍弃不了,因为回忆里有争吵也有美好,于是不得不直视。

“现在我的里面也存在着你。”

触碰自己的心跳,认识到其中沉淀着昔日你的温柔。

“我只知道你,我也只写得出你。”

“但我的话是真的,应该过去了,应该放下了。”我拼命抹干净眼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

斋宫宗问:“为什么告诉我。”

我回答:“不知道。”

已经心狠到最后一步,不知道被哪个细节触动,绷紧的弦断裂,一发不可收拾。

狼狈到了极点,称不上体面,就算说出口,也只是尴尬。

可还是说不了慌,骗不到人,出口的都是真心话。

“要是你介意的话,我会删掉的。”

“我不想伤害你。”

眼泪湿哒哒地黏在睫毛上,模糊视线,怎么擦都擦不掉。突然一张纸巾递到眼前。

“既然要用的话就好好拍,敷衍了事粗制滥造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错开视线,只留给我一张别扭的侧脸。

“嗯。”我从肿胀的嗓子里挤出最后的音调。

这一夜的敞开心扉仿佛为我和斋宫宗的感情画上了时隔两年的句号,即使不算完满,字迹拙劣,却终于尘埃落定,得以在回望时不再遮掩煎熬。

剧本敲定,演员的进组时间安排妥当,电影于暑假正式开拍。出于布景和**戏份的宏伟度考虑,片场设在了能看见富士山的山梨县深山里,虽然没有别墅那么豪华的住宿条件,但几座避暑的民居正正好满足要求。

“我这房间蚊虫也太多了,伞君和我换一间。”

“小岚带防晒了吗,借我~我的快用完了~”

“合宿合宿~?大家一起过夜~?”

“明星!不要在走廊跑,这里木制地板很脆弱的。”

“我带了UNO和扑克牌,晚饭后来不来房间玩?”

“都说了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度假的!”

天公作美,晴朗的天空非常适合取景,确保光线之后加上大自然的加持,演员们的“夏日出游”自成画卷,拍摄进程非常顺利。

顺利到某天夜里突发奇想,拎着亦未寝的五个壮丁去爬拍摄现场隔壁的山。听网上攻略说那里的山顶是日出的最佳观赏点。

爬山的设施很齐备,有修建好的石阶,只管动腿即可。提着水壶,放着音乐,步伐好不快活。

如果后面的音乐没有盖过我音乐的声音的话。

“谁爬山放古典乐啊!”我大声抗议。

“non!摇滚乐什么的惹人心烦!太吵了!”斋宫宗据理力争。

奏汰揉了揉眼睛,还是没睡醒的状态:“你们两个都很[吵]哦~”

“他/她一定比我更吵!!!”两人异口同声。

涉:“不知道这么大的声音能不能把熊引过来呢,好期待啊。”

“……”

世界安静了。

我默默调小了音量。

边走边聊,这山远处看着不高,爬起来却着实费力,半个小时下来还是不见尽头,景色也尽是重复的样子。

斋宫宗已经远远坠在队尾,气喘吁吁。

涉扑哧一声笑道:“宗好弱啊~耐久力完全不够。”

奏汰也附和:“好像小虾米~”

丢人不能丢面,呼吸再困难,斋宫宗的嘴依然邦邦硬:“给我闭嘴!再说为什么办公室人士和吸血鬼没事!”

朔间零转头就是一个媚眼:“因为爱的力量哦~”

办公室人士的我单手比耶:“爬山对我来说是娱乐项目。”完全没有负担。多跑几步的同时还不忘冷嘲热讽:“啧啧啧,这不是斋宫宗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你给我等着!”

“不等不等~我先走了~”

快步迎上前方的夏目,替他撑了一下背包。

“夏目还能跟上吗?不要勉强哦。”

“当然,姐姐不用担心。”夏目参加过野外生存综艺,体力不在话下,至今呼吸平稳。

涉又在后面打趣:“哼哼,小小猫咪居然有两幅面孔,对宗是一副面孔,对夏目又是一副面孔。”

“我就是双标,怎么,要打架?”

事到如今,前任什么的早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记忆翻出来,晾晒、淡化,和夏目交往四年来,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甜蜜,什么过去的美好都不再特别。

承认之后,那段爱也不过是一段爱而已。

朔间零、斋宫宗也不是需要避让、特殊对待的存在了。

我的第一位只有逆先夏目一人。

一个小时后,路程已行至二分之一,再爬十分钟有个休息的长椅,大家提议在那里歇息片刻休整一下。

“不就是普通的日出吗——至于——这么——兴奋吗——”

大艺术家已经有些供氧不足了。

零拍拍他的肩膀,为他鼓劲加油:“景色会很不错的,不要放弃~”

宗:我能看到的景色只有前面人的屁股。

涉怪叫一声:啊~宗这个大色狼!

我: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我可是在你的前面

涉:那岂不是完全没有景色

我二话不说就是一拳。

“疼疼疼——我的失言,是万年难遇的好景色。”鸽子连忙改口。

我拉住夏目委屈大哭:“夏目你哥调戏我,呜呜呜,人家好害怕呀~”

幺子一个头两个大,无奈扶额:“姐姐和哥哥们能不能留点体力到爬山上啊a,真是的。”

到达山顶,视野一下子开阔不少,毫无遮挡,浩瀚的天空之下便是渺小的我们,无限的细节一齐涌来,眼睛的极限却不是世界的极限。

在真正的自然面前,我们都失了语言。

如此景色,唯有去全身心感受,闭上眼去聆听自然的呼吸。

“所以不要在山顶上闭眼做广播体操啊。”夏目连忙拦住我。“虽然有护栏,但还是很容易掉下去的。”

“好吧。”我悻悻收起架势。

斋宫宗拿出千辛万苦背上来的相机,拍下一个个美到忘记呼吸的瞬间。

“好久没有六个人聚在一起了。”

“是呀。”

可能以后这样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少,大家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聚少离多,今天的笑声也会在某天变得遥不可及,不再重现。

大概,所有人都发觉了,却都默契地没有去触碰。

只是注视着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将转瞬而逝的黎明烙印在心中。

不过是日出。不过是每天都能见到的景色。

为什么,会让人感动呢?

可能是因为身边陪伴看日出的人吧。

被莫名的情绪驱使着,我转动视线,去瞄身旁的夏目。

只一眼。

那是,太过幸福看起来有些悲伤的美丽表情。

因为珍惜所以脆弱。

一眼不眨的孩子盯住火球,被紫外线逼出生理盐水。

“怎么,被太阳烫到了吗?”

我有些好笑,用手指擦去他的眼泪,实在心疼,又吻了几下脸颊,安抚他。

然而这个山顶实在空间有限,情侣的小互动被哥哥们看得一览无余。

奏汰如沐春风:我数三二一把这两个无耻之徒扔下[悬崖]吧~

涉:赞成~

零:喂喂喂,你们要对我可爱的弟弟和可爱的前女友做什么?

奏汰补充:零允许以家属身份亲自下葬她。

朔间零一脸坚毅:I’m in

涉:宗君就……给我们放一首适合葬礼的曲子吧

宗按动MP4:真巧啊,下一首就是莫扎特的安魂曲。

我: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不要过来啊——

筋疲力尽奔波一整夜,看完日出还得急忙下山赶回片场,六点就要开机。

哈欠声此起彼伏。

“回去吧~”

“我这把老骨头啊可经不起这种折腾……”

“这次只是看在小鬼的面子上,下次再也不陪你们胡闹了,衣服上都沾上土了。”

“完了第六幕的剧本我还没改呢”

“打电话问问助理让她带过来?”

曲终人散,客人们依次迈下阶梯。

只有夏目伫立,留恋。

融于晓光,仿佛被日出摄取了心魂。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迎来日出的。”

牵住他的手,将他拉回人间。

“走吧。”

可夏目永远不会明白,让花枯萎的正是想要永远留住它的心情。

首部电影投稿电影节大获成功,提名了新人奖。有了名气之后第二部便宽裕许多,不缺资金可以一展宏图。

我没有立刻拍下一部,而是和编剧同学一起打磨剧本,时不时还征求师傅彩川导演的意见,沉寂了两年全心全意才完成了《嫌疑人Z的告白》。

少女连续遇害事件。

独自搜查的年轻警部

在案发现场徘徊的“幽灵”

是嫌疑人

还是他的幻觉?

神秘男子,自闭邋遢的边缘人物,遭受怀疑却无懈可击

唯有掌握证据

线索收束于第五名被害人

大雨的夜晚,手持凶器雨衣之下的面孔是——警部。

神秘男子在葬礼上第一次换上正装。

自称侦探。

“遇见什么事情的话,请来电联系,我会尽全力保护你们的。”

“我的名字是——冥户忧人。”

合适的主角短时间成为了问题,虽然委托了天祥院英智召开了四个事务所联合的大试镜会,但当火的几个花旦都不太来电。

或许是受到上天的指引,在大楼的楼梯间里,我邂逅了命运的男主角。

这唯唯诺诺胆怯却透着危险的气质!这颓废慵懒带点迷人的美貌!这融于人群的低存在感!

我直接一个近身握住他的双手。

“这位同学、先生,你有没有兴趣演戏啊!我不是可疑的人,我正在拍电影,可不可以请你当我的男主角——”

紫发男子不知所措,大汗淋漓,话都说不清楚。

然后惊动了夏目。

“姐姐你在干什么?!你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的渣女!”

“不是啊夏目——我可以解释——啊我命定的主角你留一下电话——”

一边被愤怒的男朋友拖行在地上,一边奋力挣扎抱住大腿求紫发男子的电话。

当时的场面一定相当精彩。

总之偶遇的这位[礼濑真宵]成为了我电影的男主角阴暗侦探[冥户忧人]的扮演者。他也没有辜负我的期待。电影凭借优秀的剧情、新颖的设定和精湛的演技票房大卖,当年的奖项提名直接来了个大满贯,导演奖我握到了手里,主题曲演唱者三毛缟斑也蹭了个最佳配乐,最佳男主角却因为有大前辈的竞争没能拿下,有些小遗憾。

完成一件人生大事,我直接给自己放了个两年的长假。把电影抛到一边在家里快快乐乐当废人。期间夏目成为全方位发展的偶像,还带着Switch登上了红白歌会的舞台。

然后在某个平平无奇的一天,我被求婚了。

结婚的话题实际上夏目从交往以来就一直没有断过。

但被我严词拒绝了,即使是毕业以后。

我对婚礼压根没有幻想和憧憬,参加都累得要命,自己举办想想都觉得全身骨头酸痛。

结婚对双方的事业也根本没有好处。和地下秘密恋情一样,该隐蔽的地方还是要隐蔽,该避险的时候还是得避险,那直接谈恋爱不就得了,何苦非要去民政局一趟还给媒体更多曝光的机会呢。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但夏目渴望结婚的想法我也不是完全不理解。

“想要和姐姐绑定在一起。

情侣还不够!

姐姐是我一个人的。”

我:那就等你退休——

“时间太长了!”

夏目说他很不安。我不在意,但他需要结婚作为我不会突然离开的证明来获得安全感。

“对于偶像来说,结婚就意味着隐退的风险。”我告诉他:“那等你攒够我们两个人30年吃穿不愁的钱再来吧。”

我只是随口说一句,没想到那家伙一直记到了现在。

直接把巨款存折怼到我脸上,连求婚戒指都准备好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I do”

【真是抱歉让想看我被凄惨地甩掉的朋友们失望了】

【夏目朝镜头笑得得意洋洋,甚至带着一丝阴险。】

【我和姐姐分手了,因为我们要结婚了,不再是男女朋友,而是以后朝夕相处共度余生的存在】

停停停就说到这里吧,别太招人恨了。

“总而言之,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了~因为我们要结婚了!”

“接下来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好的,在婚礼上放的VCR的材料录这么多应该就够了。

虽然途中说了太多恋爱的事情很担心到时候来席的客人会被秀恩爱秀得愤而离场,吃狗粮吃得怀疑人生。

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耶,说了个爽!

婚礼是秘密进行的,场地不向外开放,宾客只邀请了亲友和家人,仪式也是小规模的。这样落在我身上的准备工作也少了很多。

再怎么简化,新娘试装还是省不掉的。

茶具、随礼、菜品我都可以说一句随便然后扔给夏目,但婚纱再随便有被暗杀的风险。

平常没有机会穿婚纱,能有机会试穿也是弥足珍贵的体验,可惜裙子都是白色的,实在看不出细微的差别,被按住性子选了几个小时都没有结果,只好动用外援。

“哎呀~人家来了~”天空一声巨响,小岚闪亮登场。时尚的问题问岚就对了!

“还有我哦,你的日日树涉~”你倒是可以不来。

“因为你组织自己想法的语言能力实在差劲,所以让涉哥哥来当翻译人员。”夏目补充道。

涉:“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婚纱呢~嗯,就算没有明确的倾向,说一些喜欢的要素也可以。”

我:“想要轻便的,即使穿着也能健步如飞的。”

“婚纱那么健步如飞干嘛……姐姐又不需要剧烈运动。”夏目警惕道。

“又不是你穿!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狠狠捏了一把他腰间的肉:“婚纱重起来就是刑具,你别想指望上刑的新娘能有好脸色。”

“抱歉抱歉。是我草率了。选姐姐喜欢的就好。”

“那最近流行的轻婚纱怎么样?装饰不会太繁琐,简约好看。”岚立刻就搜索出了合适的选项,范围一口气缩小了很多。

蓬蓬袖、开背、鱼尾,还有类似希腊袍的古典款。

“这件怎么样?”

本来以为又要逐一试穿,但涉拿的那一件最顺眼,就顺势决定了下来。

日日树涉总能选出我最喜欢的衣服。

不用言说,也能知道彼此的意思。

我无法用语言明确表达的模糊的感觉,他都能一一捕捉,具象化。

和往常一样,我还没瞥见橱窗里的东西,他已经找到我最心动的手链,买下来戴在了我的手上。

但毕竟是婚礼的婚纱,我小心意义瞥了一眼夏目,询问他的意见。

“要不还是换一件吧,你帮我选。”

夏目:“没事,只要你喜欢。”

“毕竟不管穿什么都是我们[两个人]的婚礼嘛。”

他坦然自若。

如果下半句话不喊得那么大声的话。

最终还是决定以那一件婚纱为原型,宗进行改良,设计制作一套新的婚纱,搭配的新郎服夏目也有机会添加自己的想法。

我猜测夏目对哥哥们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吧,一方面是钦慕的哥哥,一方面是嫉妒的前男友,但到了结婚的阶段,我们的关系无可撼动,他的姿态也足够大方自然,应该不是很介意。结婚前夜还把哥哥请来开单身派对。

我莫名感动,有种捡回家的流浪猫咪终于获得安全感、不再应激的欣慰。

婚礼当天风和日丽,仪式举办的小花园已经搭建起栀子花装饰的花门,红毯之路鲜花点缀,花童的小宙拿捧花在练习流程。

我坐在落地窗前,婚纱换上,妆容完整,耳环和项链闪闪发光,头纱缀着珍珠和白色玫瑰,只等宾客当场。

夏目看我三点早起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泡了一杯咖啡,还贴心地配上了吸管。

我瞄了一眼,没动。

“现在紧张得什么都吃不下。”

“姐姐。”

夏目从背后靠近,在梳妆镜里看着两人成套的礼服,紧挨在一起的脸,表情却没有多少幸福的意思。

“我有话要和你说。”

“嗯。”

“很重要的话。”

他将我的身子正过来,面对面交谈。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事……”

夏目单膝跪下,却不是求婚的演习。

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我明明听得懂,却进不去脑子里。

“诶?”

“抱歉。”

“你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他沉重地叹息。

“姐姐,我们六个人一起生活好吗。”

“生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一切的美好在此刻转化为荒谬。

“姐姐不是也喜欢着哥哥们吗?”

“我也能感受到。”

“我不希望哥哥们不幸,也不想放弃姐姐,那只要我们都成为姐姐的丈夫就好了。”

“我确实曾经爱过他们,但我选择的是你,逆先夏目!!!”我几乎无法相信眼前人是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被羞辱的愤怒冲出胸腔。“我爱的是你啊!只有你一个人。你是在怀疑我对你不忠吗!”

“不是的,姐姐。不是这样的。”曾经温柔的触碰让我骨血冰冷。

“从结果来说,我独占了姐姐,本应该满足,我却无法停止自我诘问:只有我一个人幸福真的好吗?那哥哥他们呢,生来就应该活在痛苦和黑夜里吗。”

“六个人一起时,我最开心,姐姐也最幸福。”

“姐姐也能理解我的对吗?”

“只要姐姐放弃[爱人只有一个]的固有观念就可以了。”

“这是既能拯救哥哥,也能保护姐姐,大家都幸福的结局啊。”

熟悉的笑容,熟悉的爱人,可这副皮囊之下的灵魂已经偏执疯魔。

“所以你已经擅自将我放弃了?舍弃我的专情来保全你的理想。”

我所有的真心、真情,不过是你可以搁置、可以辜负、可以牺牲的东西?

我颤抖着问他:“五奇人就那么重要,那么值得你留恋吗?”

他反倒疑惑:“不是姐姐说过的吗。

【只要你记得,故事就不算结束。】

【结局就能无数次改写。】”

所以这一切都怪我?

怪我那时候的一句话,怪我太过心软。

滑稽到达极点我不禁笑出了声。我当时还好奇为什么钻戒的底部铭了一个五芒星,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其他四人知道吗?”我一边故作平静地说,一边收拢裙摆。

“不,哥哥们,不知道,是我一个人的独断。”

好啊。

我一个蹬腿踩翻他,不留情面直接把戒指丢在他脸上

“我后悔了。”

“我宁愿当时没说那些话。”

“我宁愿你忘记。”

五奇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男朋友有毛病怎么办,当然是跑路啊!!!

“再见了,逆先夏目。”

“是我看错你了。”

我冲出房门,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拼命往门外跑。

?再见了妈妈今夜我就要启航,别担心我有我的手机和我的小桨?

遇见奇葩太过冲击,我急切想和谁口吐芬芳分享心底的怨气,诉苦的电话还没拨通,我已经跑到了用餐的大厅。

司仪日日树涉正欣赏大屏幕正循环播放着事先录好的VCR,手机亮起我的通话界面,尚未接通。

【我们学生时代就交换了彼此的心意,从那之后就没有分开过,回想起来原来我们已经陪伴了彼此九年的时间了。我对姐姐一见钟情,我们一同度过了青涩又美好的青春。也感谢周围的朋友家人一直默默支持着我们,今后我们两人也会越走越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煞笔!!!

这话越听越气,怒火直冲心窝。

我蹬掉高跟鞋大喊一声冲进人群。

“让开,老娘要逃婚!!!”

当你真心想要去做成一件事情的时候,整个宇宙都会联合起来帮助你,为你让路。

“诶夏目你冷静、冷静,不要冲动啊!”

“要尊重人家新娘子的选择啊!”

“大家让出路来——”

“出租车还有五分钟到——”

“可惜我今天没把热气球带来。”

现场乱成一锅粥,身后不断有声音传来,视线内我的目标却格外明确,远处突然出现降落在草坪上的直升机!

赤着脚跑啊跑,踩过红地毯,穿过花门,越过青春,26岁的我和18岁的我撞了个满怀,掉入那个闪闪发光的下午。

我不断向前跑,向前跑,踩过教室的影子怕被时间抓到。

“给我站住——!第十次迟到,罪无可恕!还有不要一边吃手抓饼一边在走廊跑步!”

“就不能积分十次凑一次满减吗!”

“在玩抓鬼游戏呢~”

“奏汰你凑什么热闹啊?!”

我无情跳开路过踩水滑倒的羽风薰,把手抓饼甩给同样路过的大神晃牙。

“小狗护住我的饼,别偷吃别被发现别让它冷掉不然全球变暖火山喷发我吃不饱肚子疼都是你的错!”

“除了最后一个都和我没关系吧!”

我继续跑,不顾一切地跑,将所有人抛在身后。

日日树涉倚在窗边,为我加油助威

“快跑,向前跑,别回头!”

---

“这个爱情故事,好像是个悲剧?”

“你说的是婚姻,爱情没有悲剧。”

对爱者而言,爱情怎么会是悲剧?对春天而言,秋天是它的悲剧吗?

“结尾是什么?”

“等待。”

“之后呢?”

“没有之后。”

“或者说,等待的结果呢?”

“等待就是结果。”

“那,不是悲剧吗?”

“不,是秋天。”

——《想念地坛》

END

爱情的之后是秋天。

虽然每一章的参考曲不同,但让我们以这一首轻快的曲子结尾,上演我们的逃婚吧。

指定BGM:《再见,偷花人》

宗的主题是家人与爱人,奏汰篇的关键词是陌生人之间最本质的善意与爱意,零代表着真爱,也是恋与爱的交界线,涉篇讨论的是理解与被爱,夏目篇讨论的是排他性和容他性。

这一场旅途是“我”认识爱、学习爱、懂得爱的过程,是成长的旅途,也是爱的旅途。感谢大家一路相伴。“我”们的未来自由而宽广,因为爱无限延伸。

完结长评就拜托大家了(许愿)

《喜欢本大爷的竟然就你一个》《葬送的芙莉莲》《漫长的季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我和我的五个冤种男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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