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降临（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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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追求法律和知识的同时，必须秉持道德和伦理价值观，使其更有意义和影响力。”
“Laws without morals are useless（法无德不立）.”
“但当法律低于道德平均水平，没办法替受害者寻求公道时，才会有人拿起枪。”记忆中的南希·洛佩兹说，“我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一天，但是乐然，社会是在进化的，有时候制定法律的老人无法与时俱进，法律就会失去它原本的作用。
“所以我们需要新鲜的血液为耄耋之年的它重新注入活力，UPenn的存在就是为此。
“拿起武器武装自己，永远是下下之策，但这对于一个走头无路的普通人来说，却是唯一的办法。
“但你不要被仇恨蒙蔽眼睛，不要最终成为走投无路的人，不要因为一个人的错误将这个错误加诸在所有人身上，我聪明的孩子，你要学习，学习怎么去改变这个世界。”
李乐然默然：“当法则不适用于当下，我会成为改变它的一份子。”
道德和法律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将萨曼莎揽在身后，看着捂着腿倒地的查尔斯·雷曼的李乐然手中握着枪平静的想。
“乐然老师……”萨曼莎沾着血迹的小手抓住她的裤腿，为她浅色的衣服染上重色。
在两人的脚边，还有一把沾满血的匕首掉在地上，正是查尔斯腿上伤口的来源之一。
粉红色的小熊玩偶背后拉链被拉开，露出米黄色的内袋，这把匕首的来源不言而喻。
“你要杀了他吗？”萨曼莎问。
李乐然收起了枪，转身蹲下安抚她：“别担心，我们不用杀死他，我们可以送他去坐牢。”
她注视着小女孩的眼睛。
萨曼莎眼里有恐惧和害怕。
“……我看见了。”萨曼莎颤抖着抓紧她。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有人杀死了我妈妈。”萨曼莎哽咽着说，“……我想要起来喝水，听到妈妈房间里有动静，然后我隔着门缝看见了有人杀了我妈妈……我因为害怕，躲到了床底下……我要是能及时报警，我妈妈说不定就不会死了！是我害死了妈妈！
“我在门缝里看见了那个人的表情，刚刚，刚刚查尔斯也对我露出了那样的表情，我，我不能——”
李乐然将她抱进了怀里。
“做的很好，好姑娘，你是正当防卫，我们都没有杀人。”
李乐然松开了她起身，抬腿再给了倒在地上发出哀嚎的查尔斯一脚，回头对萨曼莎说：“回房间里去，等我说可以开门再开门，去床头柜上拿我的手机报警，你知道号码吗？是911。”
等萨曼莎小跑着回去关上门，李乐然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地上的人，从他的西装裤口袋里摸出了已经漏出一角的避孕套塑料盒。
“你可真是个好父亲。”李乐然说，“虽然我已经答应过南希不要再对人刻板印象了，但恭喜你又帮我重新加上一条。”
“……你是什么人！”查尔斯目露狰狞，“我绝对会告你，你这是私闯民宅！”
“卡莉亚夫人没告诉你，她为萨曼莎找了一位英语老师吗？”李乐然冷笑一声，没再理会他，而是起身往卡莉亚的房间走去。
今晚雷声那么大，卡莉亚怎么会睡死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李乐然心里出现不妙的想法，大步走过去直接打开了卡莉亚的卧室门，女人正闭眼平躺在床上。
还有呼吸。李乐然收回探她鼻息的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顺手拿起床头柜的水杯，就闻到了阿普挫仑的味道——安眠药。
“彭！”
外面突然又响起一道声音，李乐然抓紧了手里的枪，食指扣在板机上弯腰扶着墙走了出去。
客厅里多出了一个人影，正在弯腰蹲下身查看倒在地上的查尔斯的情况。
“谁在那里！站起身把举起手来！”李乐然“啪”的一下摸到客厅的开关打开灯后厉喝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
她看见蹲在她视觉盲区被餐桌遮挡住的黑色人影停顿了一下，站了起来。
“……约翰·里瑟？”李乐然没有放下枪，但她的脑海里瞬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机器并没有完全相信她，还是将自己的号码给了芬奇？？？或许他们还有更多的信息，都是自己不知道的，不然里瑟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在这里？！
噢，机器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她是最理智，最精密计算的机器，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随意被一个被砸到脑袋之后性情大变的人说服？
她还在机器的考核期，而芬奇永远是她的后手，里瑟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机器的所有对于人的计算，都是长期多年经过他们的行为模式和行动来进行无数次计算，测算出他们可能进行恐怖行动，或是犯罪行动的。
她不信任自己是应该的。
“马上离开这里。”李乐然看向对面的人说道，“不要再出现在我身边。”
“……噢，杰西，别这样，”里瑟举起双手，示意着自己的无害，他浅色的眼睛里蕴含着幽深的情绪，看向她缓缓说，“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我是来保护——保护你的。”
“这里没有人需要保护。”李乐然说，“当一个人拒绝你的保护，你依旧出现，那就不叫保护，叫跟踪，Mr.里瑟。”
里瑟沉默几秒：“……你变了很多。”
“人都会变的，时间就是改变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乐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现在没有心情应付他，“不要再来找我了，你的杰西卡已经死了。”
“不……”
“她死了，在她被家暴送到医院之前她就死了！”李乐然骤然提高音量道，“你来迟了，Mr.里瑟！你再救一万个人，再怎么保护我，你记忆里的那个杰西卡也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不想再看见你！”
但里瑟并没有离开，而是绕过餐桌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胸膛直接对上了李乐然握在手里的枪口。
“你在发抖，杰西。”里瑟说着握住了她的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低头看向她，放低声音，“这样发抖的话可不能拿枪，有可能还会伤害到自己。”
“……走。”李乐然不想抬头。
这个男人认真起来气势太足，她也不想露怯，她知道约翰·里瑟是一个固执的人，但她也不想要这种固执运用在自己身上。
他身上雨夜的萧索和寒意将她笼盖住，像是一颗落在石头缝隙中的种子想要破壳。
“如果再也不想看见我，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
“……我只是不想再跟杀人犯说话。”李乐然用最恶劣的语言说着入刺刀一样的话，“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我可以保护我自己，我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我自己，我必须无数次拯救我自己。”
但是她终于控制了颤抖的双手，从里瑟温热的手心中挣脱出来，收起了枪。
“走，我叫你走。”李乐然冷静道。
耳边是已经在雨幕中渐渐靠近响起的警笛声音。
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I'm so sorry.”
他像是一阵风一样离去了。
李乐然自嘲的站在原地，下一秒捂住自己的脸背靠墙壁慢慢蹲了下来，环抱住自己，将脑袋埋下去。
哈，真是深情。
那么等他哪天发现自己只是占据了杰西卡身体的一抹幽魂，他会做出什么？
不过这也是很久之后的议题了，李乐然很快理清了思绪，在此之前她还有很多问题要跟Machine重新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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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完全不知道我的奶粉里面参杂了安眠药，”卡莉亚对警察说道，“从前因为我失眠，所以查尔斯才买了奶粉给我，自从每次睡前喝一杯牛奶之后我的睡眠都好多了……警察小姐，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查尔斯不是那样的人……”
“卡莉亚女士，那么请问查尔斯·雷曼从前是否有将学生带回家过？”
“……是有这么回事，但都是那些亚裔学生因为语言问题导致跟不上课程进度所以查尔斯才会把他们带回家进行家教……”
“噢，那么这是我们在便利店里发现他购买避孕套的购买记录，请问你们的同房时间和这个上面的时间吻合吗？”
李乐然敲了下耳鼓，手中端着杯热水，坐在审讯室外暂停了耳机中Machine对她直播的审讯室内的实时内容。
“那些亚裔的小孩中有很多中国人，”李乐然低声说，“那些孩子的父母们因为想要孩子有个学习英语的环境，或者是学习独立自主的环境，所以才会千里迢迢把他们送到美国来读书。
“而那些小孩刻在骨子里的不给别人填麻烦，自己忍受，尊师重道，才是导致查尔斯有可乘之机还没有被察觉的原因。
“他们的父母一心为了培养孩子，把他们放在陌生的家庭里，他们自己都不管不顾，还能指望其他人去发觉吗？”
“看来民俗文化也要列入计算之中。”Machine说。
“你是临时将号码发送给芬奇的吧，不然我早该发现里瑟在附近探查了，”李乐然说，“你不怕他发现你拥有了意识后再也不信任你吗？”
“他是‘制造者’。”
“你要是喊他爸爸也没什么关系。”李乐然呵呵一笑，“你差点下了一步坏棋，Machine，你知道他对你的态度，他如果知道了我直接成为了你的执行者，不会那么快重新信任你是一个尊重生命的机器的。”
“我知道。”
“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中国有个词语专门来形容你们这种性格？”
“是什么？”
“倔驴。”李乐然用了中文发音。
她拉住一个路过的警察：“我能问问之后你们会怎么安排萨曼莎的去处吗？卡莉亚女士还会继续成为她的养母吗？”
“很大可能，不过妇女协会可能要重新评估卡莉亚女士的资质，如果不能通过的话我们可能要通过移民局将萨曼莎送回去了——抱歉，我还有些事，如果阿恩特小姐您想知道后续的话可以和妇协联系。”
“谢谢。”李乐然说着站起身来，关于她的笔录部分已经完成，萨曼莎的危机也算是解除了，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她不能负责这个小孩一辈子。
但是她还是走到了被几个女警安排裹着毯子手里拿着块面包的萨曼莎身边。
“萨曼莎。”
“乐然老师。”萨曼莎连忙从凳子上跳下来。
“你是个很勇敢的孩子，做得很棒，”李乐然弯腰看向她，帮她将脸边的短发别到脑后，“如果有人伤害你，在警察不能到来的时候，拿起武器反击就是正确的，至少在美国，没有人可以指责你。
“但是你不能利用这个武器去杀人，如果有人犯法，那么就报警，把他们送进监狱去。”
“报警真的会有用吗？”萨曼莎小声的问。
“听着，萨曼莎，警察里面也可能会有坏人。”李乐然蹲下和她用中文沟通道，“所以你要会识人，知道一个人的好坏，不能轻易的把自己的信任交出去。如果你判定一个警察是坏人，那么就给乐然老师打电话，好吗？”
“好！我知道乐然老师是好人。”萨曼莎说。
“嘿，打扰一下，阿恩特小姐。”有一个女声突然从李乐然背后响起，李乐然转身就看见了一个黑色皮肤的女警，女警打开自己的证件，“NYPD，你可以叫我卡特。”
李乐然愣了一秒，松开萨曼莎站了起来：“噢，你好，卡特警官，是有什么事吗？”
卡特从自己随身带着的棕色文件夹中取出一张A4纸递到她面前，上面是两个指纹匹配结果：“PPD鉴证科上传警务系统的犯罪现场指纹，被我们NYPD检索到了，这枚指纹在你们昨晚凌晨案发现场的门框上。
“这枚指纹的主人是一个我正在追查的家伙，他出现在纽约，现在他在费城出现了。
“案发当时只有你和这位小萨曼莎以及嫌疑人查尔斯在场，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西装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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