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料理和饥饿的人。
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不过暮春近夏，日出本来也就很早，微微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爬进来，刚好照在眼睛上，已经五点了，是平日里的起床时间，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坐起来，那月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冬纪，她正以一种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闷死的姿势趴在枕头上睡得很熟。
悄悄地把被子叠好，拉开门走出去。
排球部的男生们住在另一边的房间里，最先起床的人是北信介。宫家兄弟明明睡觉前还是在同一边的，这会儿的治却是倒转了方向，腿还顺便搁在了阿兰的肚子上，角名一直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枕头旁边还放着反扣的手机，剩下的人也是睡姿各异。
那月把洗漱包放在洗手台上方，打着呵欠把长发在头顶盘起来，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开始自言自语：“早餐的菜单是……”
“那月同学，早上好。”听到有人打招呼的声音。
一边刷着牙一边把头转过去，那月应了一声：“早上好，北前辈。”
这个人是他们的队长吧，在人际交往方面记忆力基本等于一条金鱼的她，也许可以两分钟记下十篇菜谱，也可以记住客人的忌口与西好，却很难把人和名字对上。这个坏毛病被立花主厨训斥了无数遍，记不住客人的料理人是不合格的。
再怎么说还是有努力过的，她至少还知道旁边这个人的姓氏是北。
太阳慢慢地爬上来，日光比刚刚还要彻底地将整个世界包裹起来，最近的市场离合宿的地方不算远，算着步行的时间，加上他们早训的时间，虽然完全来得及但那月想想还是加快了走路的步伐，希望能挑到还不错的番茄，这个季节吃番茄最好了。
照着采买清单将两个大号的购物袋装满，卖牛肉的大叔很是热情，看她一个小姑娘拿着这么重的东西，还主动说要帮她。
“完全没问题的，谢谢您。”她对着大叔躬身道谢，便小跑着往坡上去。
一心急着回厨房，那月和正在晨跑的队伍擦身而过，她的上衣敞开，里面的短袖因为奔跑出汗有些贴在了身上，脑后的高马尾麻花辫已经被盘起来，汗珠顺着脸侧慢慢滑下来，两手提着的袋子用肉眼看都知道不是一般重。
“居然提着这么多东西跑回来？”旁边谁这么说了一句。
“那家伙就是有够怪力啊。”宫侑随口回道。
回头看了一眼，宫治想着之前在冬纪上传到油管上的一个Vlog视频里面看到过那月和她工作的餐厅里的其他厨师们进行扳手腕大赛，结果她居然一个人撂倒了全后厨的成年男性，最后败给了那个姜黄色头发的外国主厨。
他当然不是主动去看冬纪的油管账号的，只是因为她分享在line里所以不小心点开了而已。
——屁话，明明每周都抱着手机看那家伙做菜吧！
自家兄弟立刻出来爆料。
东海林姐妹开了两个账号，虽然都是冬纪一个人在玩，一个是冬纪的个人号，无非就是些女子高中生的日常和她练习剪辑的电影混剪，而另一个专门放料理部相关的内容，也就是那月的料理教程，热度虽说算不上爆红却也还过得去。
宫治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看的第一个视频是那月用最简单的方式教大家做法式蒙布朗，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因为那一周赶上了他们的生日，他和侑都收到了十几份质量参差不齐的蒙布朗，他看着里面做得最失败的那个，想着自己估计都能做得比她们要好一点，而这个想法在从冬纪那里接过那月亲手做的那份的时候瞬间破产了。
“阿月说这是低糖无油的，你们两个可以放心地吃。”冬纪把提着的纸袋递给他。
里面的卡片上写着生日快乐，纸盒里并排放着两个相同的法式蒙布朗，从科学意义上来说，但凡是宫治收到的吃的东西，就算写明了要两个人分，侑大概也是不会得到自己的那一份的。
结局必然是治吃完了两份生日蛋糕，且淡定地将空纸盒里的生日卡片送给了侑，然后两个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以及，两块里有一块是甜度更低的，就算是对于蒙布朗这种本来就不算甜的甜品来说，也能吃出差别，宫治知道侑不喜欢甜食，但却不知道那月能够细心到这个地步。
说回来，她又为什么要记住侑的事情啊。
忙碌又按部就班的一个上午安稳过去，搞定了早餐和午餐，冬纪坐在一边的板凳上看着那月认认真真地擦着厨具，然后忍着笑讲自己刚刚是怎么拍到宫侑一不小心踩到排球摔倒的照片的。
“外面是不是有猫在叫？”那月打断了她的故事。
“好像有。”冬纪安静下来也一起听。
“我去看看。”那月放下了抹布解开围裙。
“我不会帮忙的。”冬纪摆了摆手。
那月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还是推开了后门走出去。
抬头看了一眼，在树上的应该是一只小奶猫，不知道怎么就爬到树干上了，它喵喵的叫声听着很是揪心。犹豫了两秒钟，她踮着脚伸手够了两下，奈何自己的个子不够高，完全碰不到，那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深吸一口气，那月凭借还不错的运动神经三两下就爬上了树，大约是亲猫体质的原因，刚在树杈上坐下猫咪便钻进她怀里，把外套拉链拉上，她单手抱着猫，另一只手抓着边上的树枝准备向下爬。
低头看着地面，一阵莫名的头晕袭来，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东海林那月恐高，而她居然又一次忘记了。
“冬……冬纪……”那月小声地喊了两遍，但是被召唤的人却只是慢悠悠晃出来并拿着相机按了两下，并留下一个“我说我不会帮忙”的眼神又走了回去。
好一个铁面无私姐妹情。
因为爬树或者爬墙救小猫小狗而下不来的事情已经发生太多次了，那月作为一个长年的惯犯依旧只会身体在脑子之前行动，然后等着冬纪给她找人过来帮忙。
而午休时间宫治在趴在窗台晒太阳的时候看到了刚刚爬上树就一直都没下去的那月，便装作闲逛的样子走了过来，用一副不太在意的态度开口问：“东海林你在干什么？”
“救猫。”她摸了摸怀里的猫咪的小脑袋，眼神躲闪着根本不敢看下面。
“然后……”宫治想着爬上树却下不来的那月难道不是和猫一模一样吗，黑色的连帽衫外套上沾上了白色的猫毛，那月本来就够大的眼睛一直因为紧张而瞪圆了，脸色有些苍白，却还一直在安抚怀里的猫。
“治君，”她叫他的名字，“那个……”
“下来吧。”宫治伸开双臂在树下站好。
“我觉得你找个梯子会比较安全。”那月冷静地说着。
“我觉得我没弱到接不住你，”他抬头，“还是你不敢跳？”
“我相信你，”那月非常老实地承认了，“是我不敢跳。”
直白的一句相信惹得宫治耳朵一红，别过头去又说道：“你就直接跳吧。”
“那……好的。”松开抱着树干的手，闭上眼睛心一横便跳下来，那月很讨厌这个失重感，虽然知道树一点都不高，但就是会害怕，她也没办法。落地时两条腿打晃压根站不住，整个人扑到了宫治的身上，一瞬间安心下来，那月下意识低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念了一句：“太好了。”
两手扶着她的腰在原地站稳，女孩子的身体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相当柔软，耳边听着她有些急促的喘气声，宫治意识到有什么圆润的东西贴过来的时候，基本上完全失去理智思考的能力了，猫咪艰难地从他们之间钻出来，走之前还蹭了蹭那月的裤脚，之后便消失在树丛里。
“对不起，我的腿有点软。”那月握住他的手才能站住。
“没关系。”对上她那双灰褐色的眼眸的时候，宫治下意识又多躲开了，。
“你的手心好烫。”那月反过来捏了捏他的手。
“没有，是你的错觉。”他摇头。
“确实很烫，”她歪过头把手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你自己看。”
“知……知道了。”宫治像是触电一样地缩回手，看她已经淡定下来不再害怕了，他才发现这会儿开始紧张的人反而是他自己，等等自己心跳的声音是不是也有点太过分了。
他涨红了脸转过身，同时看到了靠在厨房后门边上的冬纪，她举着手里的相机先是笑了笑，然后便按了好几下快门。
——被我当场抓到了吧。
冬纪如是说着。
几乎是以逃跑的速度跑回去的，宫治一边用冷水洗着脸，一边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一边想着刚刚自己的手心贴着她的额头的感觉，怎么想都有点过了，东海林那月到底是迟钝过头还是只是压根没意识到她自己是个女生。
肚子突然叫了一声，明明才吃过午饭没多久。
“你不会又饿了吧？”坐在旁边靠着墙玩手机的角名伦太郎用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
抬手摸上自己的胃，回想着手上留下的那个奇妙的手感，他抿着嘴嗯了一下回复说：“可能是饿了。”
然而完全没觉得宫治的反应是反常的那月回到厨房里，就注意自己正被冬纪以慈母一般的眼神注视着。
“你又发病了？”她忍无可忍地开口问道。
“是的，老夫少女心泛滥了，”冬纪拍手大笑两声，“年轻可真好啊——”
2020/10/06 小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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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东海林那月→雀儿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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