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问兎沼王牌是什么，他或许只能想一想，然后告诉你不知道。
大概是值得队友信赖的攻手，是二传的第一选择，是观众们目光所致的焦点，是引领气氛走向最**的球场明星，闪闪发亮。
围着毛巾站在场边，兎沼笠一眨不眨地盯着场内的比赛，大有把整个休息时间都用来观战的意思。
枭谷的王牌看上去就是这种类型，强大又自信，很正统的精神领袖呢。
“兎沼，休息得怎么样？”
菅原孝支凑过来朝他笑了笑，勾手示意笠稍微走近一点，接着低声说起了悄悄话:
“听好啦，我们下一场的对手是音驹，我给你讲讲他们的风格。”
“……就是这样，待会可能要你多跑一点，以积极进攻为主，说好咯？”
兎沼笠听话地点点头，看得菅原孝支心花怒放，忍不住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很是满足。
赛后的休息时间其实不长，亏损的体力很难补到很多。不过对这群运动少年来说，他们早就习惯了长时间的持续运动，因此也不算什么。
穿着两色马甲的球员们站成一排，虽然是练习赛，但也客客气气地握过了手。
站在兎沼笠对面的男生很高，为了能顺利把手从网下伸过来完成握手的动作，他弯下腰的幅度看上去有点夸张。
隔着一张球网和对方翠绿的狭长眼眸对视，兎沼总有种被大型野兽注视着的错觉，大概是因为他实在太高了。
“我是灰羽列夫，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兎沼笠，请多多指教。”
彼此报过姓名以后，灰羽列夫高兴地眯眼笑了起来，似乎是想要交流更多，他稍微靠近了一些，高高的鼻子不小心擦过了网面，看上去有点缺脑筋。
“你就是乌野那个很厉害的一年级吗？听说你们的快攻很强，我超期待和你交手！”
说着说着，他抓住兎沼手的力道不免大了几分。后者眨眨眼睛，对他身上蓬勃的朝气和野心生不出什么恶感，于是也好脾气地由他去了。
不过他稍微纠正了一下列夫的误解，摇头解释道:“我没有参加上次和你们的练习赛，所以你说的人应该不是我。”
“不过，我也很期待和你交手，这份心情是一样的。”
“！”
“嗯！”
有什么能比得到对手的期待更让人开心的吗？至少现在，灰羽列夫觉得自己简直是场上最快乐的人，于是他握着兎沼的手上下摇了摇，语调高兴地乱飘:
“你叫我列夫就好，对了，我能叫你的名字吗？还有……”
一只手突然横插进来，死死揪住了列夫背后的衣服，把他往后拉了拉。
“列夫，好吵。”
“研磨学长！”
“列夫——别抓着别人聊天了，赶快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黑尾铁朗把手掌围成喇叭的形状，放大音量提醒了一句。队伍里断断续续传来“黑尾你也太大声了——”之类的抱怨声，明明就响彻在耳边，却又变得遥远无比。
“兎沼？”
呆愣在原地的少年被同伴推了推肩膀，于是下意识回过头来，露出不自然上扬的眉毛和僵硬的唇角。
只是没等同伴开口，他便及时截断了话题开始的机会，兀自开口:
“来了。”
＊
不管平日如何，上了战场，猫和乌鸦就是彼此抢食的敌手。无论谁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赛程开始不久，猫群谨慎地徘徊在自己的地盘，但目光却紧紧锁在对垒的乌鸦身上，打量着这群竞争者。
尽管不是第一次碰面，但谁能保证他们还是之前的水平？不能不小心。
“哔——！”
哨声又一次响起。孤爪研磨的眸光在对面得分的攻手身上一触即离，暗暗给他多补了点设定。
球路刁钻，总之是难缠的用脑型，目前和自己一样都处在收集信息阶段。
那就先放个饵料，混淆视听。
[那个音驹的主将，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啊……拦网技术娴熟得可怕]
[好久不见，虎那家伙的气势又进步了，在这种时候真不是个好消息啊！]
[错觉吗？对面的新人虽然个子很高，但基础功不太扎实，嗯……对面的二传是故意的？]
[加油，勇敢一点，东峰！不能让后辈来承担压力，自己什么都不干吧……]
[……]
“列夫，再漏接你就给我训练翻倍！翻倍！”
“嗨！夜久学长我错了！”
说不上是轻松还是胶着的氛围，三花猫滴溜溜的猫眼转了转，肉垫摩挲地板。
乌鸦的黑眼珠已经看见了他们想要的弱点，不管有没有察觉，这份饵料既然已经吃下，就必须做好被反噬的准备了。
猝不及防，代表音驹方得分的哨声在这块场地上畅快吹响，斩获分数的高个子新人高兴地挥舞起手臂，隐约能让人瞥见他方才扣球时的凌厉风姿。
[怪不得能加入音驹的队伍，这是个一米九的怪物啊。。]
恍然大悟后是不甘心，乌野连续得分的松快氛围一改从前，变得浮躁起来。
…这当然是不行的。
菅原孝支下意识看向东峰，但对方没有注意到搭档的目光，脸上还带着没救起球的阴云和委屈。他只能带着一点迫切去寻找别的目标，最后找到了静静打量着标志杆的兎沼。
独自在复盘刚才拦网的兎沼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菅原孝支还没来得及做出拜托的表情，他就已经了然地点点头。
尽管有人在看着这边，不过没关系。
蓝发少年的目光穿透球网，朝对场投去短暂的一瞥，和孤爪研磨的狭长瞳孔直直相撞。后者轻轻眨了下眼睛，等视线重新聚焦的时候，兎沼笠已经兀自转开了脸，不发一言。
＊
[人类的大脑，为了方便处理信息，会习惯把复杂的信息标签化，即为标签效应。]
[尽管很多人都明白这样的道理，但依旧容易落入陷阱，因为这是带有偏向的省力路径，他很聪明。]
追随着朝自己而来的球腾空跃起，兎沼笠看见排排竖起的手臂在网前纵连成墙壁 ，掩藏在队友身后的自由人锐利的眼睛。毋庸置疑，这是困兽之局。
“唔——！”
如同伶俐的乌鸦一摆油润的尾羽，山本猛虎只觉得眼前一晃，重重的球就已经从他的左手掌短肌上碾了过去，皮肤骨肉顿感酥麻。
虽然很疼，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球得……接起来！！
因为球掉落的位置实在微妙，他不得不勉强自己扭转身体去够它，好艰难才捞到下坠的排球，握拳的手往上一抬——
“研磨！”
顾不上节省体力，小跑到排球落点的二传手轻盈起跳，将音驹的进攻线重新串联。
伴随着“吱呀吱呀”鞋底摩擦地板的声响，接连起跳的球员在空中短暂对峙，黑尾铁朗眼睑的肌肉用力牵起，露出了不太甘心的笑容。
“噗嗤——”
“砰！”
不知何时出现在扣球路线上的手掌被震得往后弯折，拦网的家伙好像早有预谋般拉着队友封堵在了他的面前，硬生生抗下了这一记斜扣。
怎么又来了个能跳高的，擅长空中战有那么了不起吗？！该死的乌鸦仔………！
指节不受控制地舞动起来，黑尾铁朗的脸皱得越发狰狞，笑得牙齿都要咬碎了。但他看看网对面小孩汗津津的熟悉好脸，一瞬间又心情复杂地感觉能原谅全世界。
“？你怎么这幅表情，便秘吗？”
“……你给我闭嘴。”
被勾走注意力的黑尾咬牙刺了一句，只是不过扭头几秒钟，他又忍不住偷偷回瞄了一眼。
那个他关注的蓝发小孩正在和队友聊天，根本没有在看这边。明明不过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却莫名让人心生烦躁。
“ヽ(#`Д?)ノ！”
直到比赛结束，这股烦躁感都没有消失。大抵是因为那孩子跑得实在太快，明明在旁边等着他们做完惩罚的，可一转眼就被其他人拉走了。
研磨好像也很在意的样子，没办法，毕竟他和那个人长得很像，我们都想通过交谈从他身上知道点什么。
只是留给他们的休息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找到机会，比赛开始的哨声便已经吹响了。
＊
日挂正中，咕咕声四起，而远处隐约传来勾人馋虫的香味，正是吃饭的好时候！
“哈哈哈哈，多吃才能长身体，好吃！”
“笠你也吃太少了吧？小心长不高啊喂——”
“要来一点吗？我的土豆炖肉很好吃哦。”
“旭学长，我也要！”
“诶？！”
只见一双筷子从天而降，眼见着它就要夹走东峰盘子里最大的那块肉，变故突生！
“田中，不可以欺负旭前辈啊！坐好啦。”
伴随着不轻不重的一声响，缘下力的语气带了点嗔怪，可展开的五指连同掌心却牢牢吸附在了田中龙之介的寸头上，隐隐约约溢出少许排山倒海般凝重的压迫感。
“！”
“你们在这干嘛呢，不吃饭吗？”
拯救田中的是端着盘子走过来的菅原孝支，在前者感动的目光里，他笑眯眯地走近几步，接手缘下的位置往田中脑袋上薅了两把，边摸边表扬:
“这手感真的很不错诶，嘿嘿。”
“前辈……”
田中看上去快碎了，好在可靠的泽村队长虽迟但到，菅原孝支只能遗憾地又摸了两下，这才坐到了位子上吃午餐。
也不知道为什么，乌野的人齐齐聚在一起，坐了一大排。兎沼笠右边坐的是西谷前辈，他和旭前辈聊的很开心；左边是月岛和山口的组合，他们在平和地吃着饭，偶尔聊几句零散的闲话，嘶。
小小地吸了一口气，蓝发少年微微眯起眼睛，舌尖灼烧不已。
汤面上升腾着不明显的热气，他不小心自荡漾的波纹里窥见了对面空无一人的座椅，仿佛被刺伤般收回了眼神，于是夹了一口米饭塞进嘴巴，满腹心事。
翔阳什么时候才来呢？有点想念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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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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