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妈妈洗褪了何塞·布兰科签名的黑白护膝,换洗的运动服已经叠得整整齐齐,听歌用的耳机线蜷成规矩的一团塞好,自己的米卡萨排球——其实及川更喜欢Molten的,打击感更强,而且摩擦力更强不容易手滑,虽然沉甸甸的重量总让二传手们叫苦,但是及川觉得自己不算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类型吧——可惜春高都是要求使用米卡萨的,还是多熟悉一下这个手感比较好。
及川逐一清点着自己的行李和钱包里的现金。
自己积攒的零花钱加上父母对自己的资助,他身上总共有六万三千六十三日元。
八百六十三公里,至少地图是这样告诉他的,及川打算乘坐新干线去大阪,从仙台到东京,再在东京中转,从东京到大阪。听起来好远呀,但是他一想到,这是他与何塞布兰科再次相遇的距离,他就一点儿也不觉得遥远。
“及川?”大概在几天前的一个下午,训练后,大家休息准备离开的时候,入畑教练叫住了他。
“怎么啦老师?”少年转身时扬起毫无破绽的笑。这位总爱隐在阴影里观察的教练其实很少干涉他们的日常训练,只是在关键时候会提点两句,及川非常尊敬这位默默推动着队员们思考的老师。
当然,及川不知道的是,他最近其实显得心事重重,而心思细腻的教练已经发现了他的异样。
有的不适,不是一个简单的微笑或者OK的手势就可以掩饰掉的,入畑伸照太熟悉这种故作轻松的表演了,即使他知道及川本就是一个整天嘻嘻哈哈爱笑的孩子,但在职多年的他也学会了:很多时候不但要去看学生说了什么,还要看他们做了什么。
虽然及川一直都是最热衷于训练的人,但是他最近的强度——沟口监督都觉得过分,已经好几次在入畑面前唠叨。
平常休息时复盘发言滔滔不绝的孩子,偶然突兀地沉默寡言,结束后,入畑会发现他拿着排球发呆。
他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暮色顺着窗户爬进来,这时候,夕阳会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但是却照不进他紧锁的眉眼。
最后他总会重新举起排球,那个总在笑的孩子用额头抵着它,仿佛在聆听某种只有他能听见的潮汐。
在几天之前,国青队集训营的受邀名单被公布了出来——白鸟泽的牛岛若利的名字赫然其列。
其中没有及川彻。
大家都知道及川彻不好受,这时候入畑不得不感慨西胜悠记是一个太过于善解人意的队长,在他的带领下,最近大家在及川面前都小心翼翼的,像避开他周围满地玻璃渣般绕着。
他读懂了少年们闪烁的目光里那份秘而不宣的钝痛,但他们如影随形的无助刺痛了入畑的眼睛。
国青的邀请函是一份认可,也是一次进阶的机会,尤其对于即将征战全国赛场的青叶城西来说,这样的机会如旱苗得雨般珍贵。
高中生确实对于这个结果无能为力,但是成年人却略有手段可以稍作操作。
……
是清晨。
及川的跑鞋碾过陌生街区的露水。
他今天换了一段晨跑路线——他不是特别想经过北川第一,容易让他想起某个笨头笨脑,但是目前无忧无虑的天才后辈。
天才。
及川很讨厌这个词语,难道天赋与才能也要分什么三六九等吗?难道他们生下来就和自己有一道鸿沟?哪怕自己再怎么努力,拥有再多默契的队友都无济于事。这是什么从根本上就可以一言定论他们可以成为什么样的人的机制?
但是似乎所有人都这样认为。更可怕的是,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你很有才能,但是及川彻不是天才。
这就是他没被选入国青的原因吗?因为他不是天才,选人的教练们看不见他往后的潜力,还是更多其他原因,他默默无闻的初中三年,对于他的横空出世,他们打算先静观其变,又或者他们觉得他的性格不合适,心性还不成熟?
没有人可以解答他的这些问题,就连似乎无所不能的小岩也不可以,当然他也是及川唯一的慰藉了,这些日子也只有小岩愿意正常对他,其他人好像都当他周围是鸡蛋壳。
贴心得及川只能回以沉默。
转过街角忽然撞见完整的朝阳,像有人把溏心蛋戳破在天际线,金红色的蛋液慢慢浸透灰色的天空。
及川减速躲开骑儿童车横冲直撞的小学生,再次抬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路口,在他一侧几米不远处,传来叮叮的响声,他侧头瞥见,一位穿着米色毛衣的老奶奶正在和自己的竹制拐杖搏斗——似乎她的拐杖很不幸地被卡在了地缝里。
“我来帮帮您吧。”弯腰时嗅到对方羊毛披肩上的樟脑丸气息。老太太耳背得理直气壮:"你说修路?是啊这破路该修了!"他憋着笑把护膝往上提了提,听见老奶奶继续嘀嘀咕咕:“现在的年轻人啊,穿这么少会感冒的!”
对不起,小岩,听见到奶奶的念叨,莫名其妙想到你。
他接过奶奶的购物袋,敏锐地看见从封口处透出的牛奶面包包装,“好品味的奶奶也”,他心想,一边蹲下,帮奶奶把拐杖从地缝里拔出来。
起身后,红灯刚好转绿,三色堇盆栽从二楼阳台泼下阴影,及川也就顺势扶着奶奶过到马路对面,他想今天也就跑到这里吧,刚好原路返回,送奶奶一段。
“孩子,为什么你满脸的忧愁呢?”老人布满褐斑的手指突然点在他眉心。
“啊?”及川诧异地缩了下脖子,暗呼:好敏锐的奶奶!他听见自己用轻快的假声说:“没什么啦。”
老太太把歪斜的毛线帽扶正,帽顶绒球随着头直摇晃:“我也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远处轿车碾过减速带的震颤,惊飞了电线杆上发呆的麻雀,及川听到奶奶继续说道:“你这么漂亮,还这么年轻、自由,整个世界的可能都将俯首于你们面前,所以你不应该有忧虑呀。”
晨风把老人毛衣上的甘咸的梅干味送进鼻腔。他看见柏油路面映着两人变形的影子,自己的长手长脚在积水中扭曲成怪异的比例,而老奶奶的银发在光影中被折射成细碎的星河。
是呀,他还那么年轻,及川笑了,他的影子也跟着摇晃起来。
“谢谢您呀,奶奶。”
哦,他这份“一文不值的自尊心”啊。他不要像那叶菲莫夫,既没有耐心也没有勇气,沮丧发作,就说自己没天赋,不要像那月下人虎,卖弄:“无所作为,则人生太长;欲有所为,则人生太短”的格言,一任愤懑与羞恨日益助长——哦,那怯弱的自尊心。
他突然小跑两步,腾空做了个假动作传球的手势,晨风灌进袖口,阳光温柔地淌过他的发梢,他沐浴在光环中。
幸好,他还有明天。
……
然后——
机会来了!
“入畑老师的朋友的朋友在何塞布兰科任教的排球队!”“V1联赛的立花红猎鹰!”
岩泉正蹲着系鞋带的手顿了一下,抬头就看见幼驯染鼻尖沁着薄汗,几缕茶褐色发丝黏在额角,兴奋地朝他龇个大牙笑着:“所以?”
及川继续叽叽喳喳:“他告诉我,这个假期大阪的立花红猎鹰和MSBY黑狼队会一起集训一段时间,前国手犬畑先生也会来现场!”
“关西好几个高校都可能会送球员去观摩,甚至听说犬畑先生还要带上自己教的国中生,所以老师说趁这次机会,他也托关系让我们去学习一下。”
“车费这些可能要我们自己担了,但是这个机会真正难得呀!我听入畑老师的意思应该是推荐我们俩,“及川双手合十做出祈求手势,睫毛忽闪个不停,笑容闪烁着狡黠的星光:“小岩你会和我一起吗?”
“小牛若都去国青队集训啦,我们也要加油呀!”
……
看来小道消息真的有可信度,看着眼前的俩人岩泉一不严肃地想。
现场确实有国中生。
两个身形相似的少年并排站着,浓眉大眼,五官深邃。更有意思的是,两人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可刘海方向却完全相反——一个朝左斜斜垂下,一个往右自然倾斜,仿佛是特意形成的反差标记。
眉眼间透着股灵动劲儿,脸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简而言之,挺可爱。
“哈?哈?哈?”
“诶?诶?诶?”
女明星的见面注定是火花四溅的。
“野狐中学的小狐狸呀。”及川双手抱胸,岩泉怀疑他偷偷垫脚,就为了把那仅比人家高1厘米的优势,展现得更明显些。他们站在厕所门口,如此命中注定的场所,小岩想扶额。
对面那只和第一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狐狸,看起来也有同样的冲动。
“小狐狸听起来就很狡猾,小岩,你说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及川一边说着,手指还在那儿滑稽地比划,甚至煞有介事地按响了关节,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幼稚的及川彻。
及川彻是一个喜欢逗小孩的坏前辈,望周知。
和他对峙的小狐狸眯起了眼睛:“你想干架?”
“阿治!我们上!”
“你被下降头了吗?猪侑,他摆明了在逗你呀?”
“啊!都怪阿治你拖我后腿!”
阿治无语。
AO3上有一篇写及川和宫侑意外被卡在电梯里文很有意思,我一直觉得他们两人接触起来好有意思呀。现在!我也!终于要开始写啦!
这一章的剧情是有一定根据的,因为及川原著高二和何塞见面确实是入畑教练给他牵得线,以及立花red falcon和MSBY确实都在大阪,and大阪离兵库只有40分钟开车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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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及岩在关西与狐狸们玩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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