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松川说要认真谈谈的时候,我和花卷贵大正在争夺最后一块炸鸡。他对松川一静尚且残留有一丝尊敬之心,闻言迟疑了一瞬,而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说得真好。”松川一静解下围裙对着高举着炸鸡块做出胜利手势的我阴阳怪气,“如果在面对人生时也能坚守这样的原则就皆大欢喜了。”
我低下头假装听不懂,牢记着效仿爱豆增加咀嚼食物次数的减肥小妙招,顺手把空盘子连着松川手里的围裙一起塞给看热闹的花卷贵大。
幸灾乐祸的粉毛立刻不笑了,他尝试着把围裙丢到我头上:“前天是我洗的碗吧?”
“不记得了,总之昨天是我,怎么想也轮不到我。”我高举双臂防守,义正词严。
花卷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往前越过我,庄严地把围裙物归原主:“松川,好好干哦。”
我们两个再次达成了短暂的和平,一起向后靠着面朝天花板发呆。
春天刚刚到来,天还黑得很早。前天松川网购的新吊灯在头顶散发着柔和温馨的光线,亚马逊快递上门时他出门加班,我踩着梯子一边小心地给电线裹上绝缘胶布,一边在心里腹诽花卷贵大扶着梯子的样子谨慎得让人火大。
他当时的解释是如果我摔下来把他当作肉垫的话松川回家又要对新的业务订单和重被摧毁的休息时间泪流满面——毕竟不论是我们中的哪个人的葬礼,重感情又温柔的松川先生肯定都不愿全权托付给他人。
我在上方狂敲他脑袋,对这份体重的侮辱反唇相讥花卷先生长这么高怎么不自己动手,人家岩泉在国外独自生活这么久做这种小事必定是小菜一碟。
花卷气得不再和我说话,但手还是没出息地扶得很稳。他的执着从高中掰手腕无法赢过岩泉一那刻开始延续至今,在年轻的时候我偶尔也会用此事挤兑他,但是热恋的高中生总也提不起生气的劲。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在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个月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太奇怪了。我警惕地坐直身体。
只是因为住的近强制被打上熟人标签的乡下竹马,八百年前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的初恋男友;同时这两个人好死不死还是高中时期的好友,在社团的换衣间多次坦诚相见,课后还会一起坐着电车去新开的快餐店。
决定和这两个人挤在宫城的二居室内一起生活,怎么想都有问题吧?
“还有更奇怪的事情你怎么不提。”松川一静凉飕飕地开口,“比如不付房租,糊弄家务,对真正家庭的支柱毫无敬意。”
他又一次把围裙传递给我,语气刻薄:“又比如你和花卷都不肯上班。”
*
“你有在意的人在排球部?”松川一静冷不丁地提问。
他冷静地往旁边侧了侧身,躲过了我喷出来的饮料,接着嫌弃地掏了掏口袋:“哇,脏死了。给你纸巾。”
“谢谢……但是本来就是松川的错!突然说什么奇怪的话题呢。”我胡乱擦了擦嘴和衬衫,又把纸团丢回他身上,“而且你不是知道、是手工社的朋友邀请我一起去参观及川君的嘛。”
“别把别人家的队长说得像是动物园猴子。”他灵巧地接住纸团,放回餐盘上,接着交叉双手支着下巴继续审问。
“就算开始是为了给被脸蒙蔽的认知的朋友壮胆来参观——给及川加油,按照你的性格是绝对会在三次之后找借口临阵脱逃。”松川再次抬手制止我预备好的辩解,“不许找借口说是来看我的,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没见你来看过几次比赛。”
我的脸色变来变去,张了张嘴最后只发出恼羞成怒的哼声:“我申请变更话题。”
“申请通过。”他没什么兴致地打了个哈欠,把汉堡包装纸塞进纸盒里,垂着眼睛不再说话。
我感觉不出来松川是还在尴尬于上个话题、即我对他某个好兄弟存在非分之想,还是真的在思考下个话题,比如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看电视台会播的《霹雳娇娃》。
我们之间维持了几分钟的安静,直到男子排球部的几个队员经过时嬉皮笑脸地拍了拍松川的肩膀。他们互相对视,借着装模作样的抬手或者莫名其妙的原地转身运动,用余光偷看抬手打完招呼就沉默喝饮料的我,又俯下身小声地重击松川背部开着玩笑。
我估计着就是八卦我和松川之间的事情,只有没有青梅竹马脑子里只有恋爱故事的高中生们才会相信幼驯染之间注定围绕着鲜花和粉红泡泡。
不过我也没什么阻止的想法:一是出于公平,我手工社的朋友们在松川面前甚至不知道什么叫避讳和小声;二是岩泉一的拳头已经砸在了为首及川彻的脑袋上。
岩泉教训队友(主要是及川)的时候松川没有说话,岩泉抓着准备逃跑的队友(是及川)的时候松川没有说话,岩泉按着队友(及川)的脑袋道歉时松川没有说话,就连岩泉正气地数落松川既然是男子汉就不要让青梅难堪的时候松川也没有说话。
松川的妹妹在我右边正坐,离电影开始还有五分钟不到,她是刘玉玲的粉丝;松川的弟弟勤快地端茶送水,用左手边始终一言不发的松川一静的话来说他还没到欣赏成熟女性的年龄,尚未理解卡梅隆·迪亚茨的魅力,目光狭隘只能讨好邻居家的姐姐。
我作为被讨好的对象没什么值得抱怨的,把对哑巴一天的松川一静的怨气发泄到和他有六分相像的小学生身上也太过混蛋,只是矜持又温柔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低头喝了一口乌龙茶。
“啊,我知道了。”
哑巴突然开口,目光炯炯连着下垂的浓眉和很难被当作高中生的脸一起散发【真相只有一个】的光彩。
他的体温透过按在肩膀上的手向我蔓延,我觉得就算松川妹妹露出一副罗曼蒂克粉色泡泡的脸,【被看着不太正派的男子掰过身体的含着满口饮料一脸惊恐的jk】也绝对不会是少女漫画构图的一格,不论是造型还是气势都让人担心诞生命案。
“是花卷啊。”
他笃定地说,而且这次没能躲开。
*
“……松川有帮你做过僚机?”花卷贵大擦了擦嘴角的奶油,用另一只手从我随身的小包里翻出湿巾,“我以为他只是碰巧多次路过的小精灵,比如你包里的手帕纸什么的都是他准备的吧,我记得是一样的花纹。”
我闻言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又指了指包里的其他物品:“钥匙扣是上上个月和松川去游戏厅赢得的奖品,我把他打得跪地求饶;润唇膏是松川妈妈叫他拿给我的,因为前天我和他抱怨过之前那支找不到了;护手霜是今年松川送的生日礼物,他说是杂志上的心机tips。嘛,让我表演一下。”
我在他的注视下挤出一些抹在手上,然后故作懊恼地叹气:“糟糕,挤多了呢。看来需要贵大君的帮忙,可以吗?”
“我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谢谢。”花卷局促地伸出手,他的视线无措地左右移动,脸逐渐涨得比头发颜色更加鲜艳。
他在樱花味的簇拥中重获自由,试图把熟透的脸埋进手心逃避我和快餐店其他无事可做的路人们促狭的目光,但嗅到指尖的花香后又尴尬地放下手,深深低头,将下巴贴在胸口。
我不得不感叹:“松川真是妇女之友,不愧是率先提出Hanapippi这种jk味满满绰号的男人。”
“是啦,但是这明明是我们约会,为什么处处都是松川啊。”花卷有气无力,“难道我是在部活中被怪力发球直中面门到现在还没清醒吗。”
“如果你说的是上周及川君的那球,确实是我和松川一起把你扛去保健室的。”我把圣代推向花卷的方向,拿起一根薯条,“顺便一提,今天的穿搭也是采纳了松川的意见,他是不是很了解你?”
花卷贵大一下弹了起来。他明明悄悄盯了一路,此时却像首次认真观察一样仔细地打量了我的私服,然后再次倒在桌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好了,期待已久的【第一次约会】已经变成了随处可见的【与松川一静同行】,可喜可贺。”
我安慰他:“但是过去松川拒绝和我出去玩是因为和你有约,放你鸽子是因为被我临时召唤。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孤立他了,是时候让他体会一下做小三的感觉。”
花卷忧伤地抬起头:“你在和他宣布恋爱对象时也是这么说的?”
“怎么可能,我阐述的是正当理由。”我循循善诱,“你是甜党没有这份困扰,我和松川都是咸党。在我们谈恋爱之后我肯定会为了女子高中生的矜持而缩小胃口,于是松川阿姨买的零食他能占有两份,所以他没有拒绝的可能。”
花卷看了看餐盘,试探地说:“你也没少吃啊?”
“他也没帮我啊!”我恶狠狠地回答了花卷最开始提出的问题,“松川那家伙肯定没少在你耳边暗示我是想把你当作套餐内的甜品垃圾桶对吧——我就知道。我要向阿姨告状,她没有记错厨房炸肉饼的数量。”
“感觉最开始的紧张随着松川的含量逐步增加后消失殆尽了。”花卷松了口气般往后靠住椅背,半开玩笑地说,“昨天我还一直不安地给他发消息询问注意事项,包括登场的姿势什么的都提前商量,现在想想真是没必要。”
我觉得挺有意义,起码让背叛者松川一静在通风报信时多了不少爆点;他昨天晚上的笑声有多大,现在花卷贵大的脸就有多黑。
但他在听闻我的发言也是在背叛松川后稍微平静下来,在我再三要求下发誓不成为我们之中的第三个背叛者。
“为了这次成功的约会,敬松川一静。”
“敬松川。”
我用可乐和花卷的奶昔碰杯。
*
在不久后我就意识到花卷贵大当时脸色不对除了被背叛的痛心之外还有其他的因素,比如幼驯染间无法被外人阻隔的亲密和习惯依旧的零距离感。
松川一直都是成熟识相的人,这次也没理由装聋作哑。他的弟弟妹妹比他更加失落,我不再去他们家看电影到很晚,松川妈妈有充分的理由赶他们提前上床。
“今年是第一次没和隔壁的一静一起去夏日祭。”妈妈帮我系好浴衣的带子,又抚平领子上的褶皱,退后两步露出笑容,“你也长大了。”
我讪讪地回答:“其实我还是和他一起过去,反正他们都是一个社团的好朋友。”
妈妈的眼神变得无语,她一时半会分不清我是有点心机还是脑袋空空。我为自己大声辩解我和花卷贵大的感情坚不可摧,再说了那不过是松川一静。
站在门口等待的松川按响门铃,提醒我喊得太大声了,真没礼貌。
我把手里的包自然地递给松川,快步向前走的同时嘴里还在怪妈妈多管闲事:“你别在意她的话,如果对象是松川的话还要等到今天吗,松川长得就像会强取豪夺的男二角色。”
松川一静用和妈妈一样的无语眼神俯视着我,他今年的浴衣和过去一样也是我父母送的礼物,我在几秒前还对每年的同款花色撞衫毫无异议,在踏入夏夜潮水般人流时突然意识到这点,不过为时已晚。
“等成人式的时候还是让贵大来接我吧。”粉色的鱼逆流而上向我游来,我僵硬地开口,还是不忘自我安慰,“但是贵大会理解的,毕竟你是松川一静,要发生什么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松川发出一声嗤笑。他在洪流中把我护在身侧,远远地向花卷举起手,眼睛却始终注视着我:“你说的没错。”
他俯下身,暧昧不清:“怎么会等到今天。”
*
成人式到来的那天我的陪同对象依旧是倒霉的松川一静。他穿黑色纹付袴在会场门口等待时吸引了不少欣赏的目光,即使是我也多看了几眼。
松川对我的敷衍夸奖表示不满,他方才被迫对我的振袖打扮进行了五分钟以上不间断不重复的赞美,而现在只得到一句小有姿色的调侃,他可不像花卷一样好对付。
“你怎么敢在我面前提前男友的名字,我甚至没计较你还没和他一刀两断!”松川熟练地挡住我的撞向他腹部的手肘,对“既然我和他分手了你也必须和他分手不然我们就此别过”的胡言乱语置之不理。
他接过我的包,和家里人约定好仪式结束后碰面的地点,然后任劳任怨地追赶上我的脚步:“别生气了,在决定大学志愿的时候你就清楚有这样一天,东京到大阪还是太远了。当时你是怎么说的来着——‘距离是无法战胜感情的’,是这样的吗?”
“这又不是我的错。花卷不打算毕业去关西发展,早结束对我们两个都好。”我生硬地回答,“再说会被距离阻碍只说明他的感情不够坚定,我和你之间距离更远,我们就一直很好啊。”
我在说完之后意识到这句话也许有暧昧的歧义,但身边的松川面色如常,这让我放下心来:“毕竟你是松川嘛。”
他听着我继续东拉西扯些不相干的话题,在“可惜你高中的队长和王牌不在”“真好啊,我也想去美国”的嘀嘀咕咕中突然把我拽向另一边的角落,在我后脑勺撞墙之前及时又拉了我一把;但是他胸口和墙壁也差不多坚硬,我捂着鼻梁眼泪汪汪地打算把他就地正法。
松川在我发怒之前及时解释自己背对人群用霸凌姿态将我困在小角落并不是他的第一选择,只是前有我帮忙避开花卷的命令,在我们双方暴露之前这是最佳选择;即使昨天他和花卷煲电话粥时预先提及过今日的场景,不过预期假装视而不见只会徒留尴尬。
“你还和他聊这个事?”我狐疑地抬头,“不可能吧,他没哭啊?”
松川没有躲闪,正义凛然地和我对视。我在清楚地嗅到他脖颈处涂抹的香水味后浑身不自在起来,只得草草结案。
在许久以后我和花卷对口供时才意识到松川一静两头欺骗,恍然大悟后续两年发生的一切混乱的感情故事都早有预谋;可是那时我们双方都寄人篱下,不得不忍气吞声。
“我倒是希望你们不要忍气吞声。”松川一静放下手里的杂志,冷静地喝了口茶,“总该面对现实了,去工作啊,成年人们。”
*
二十六岁的花卷在物色新工作之际逃离了寸土寸金的东京,觉得在家倾听抱怨麻烦且令人头疼;没有短期租房的必要,住宾馆又过于奢侈,在松川邀请他前往新公寓做客的时候灵机一动。
二十六岁的我在殴打了职权骚扰的上司后苦恼于物色新工作的事情,受到委屈后越发澎湃的思乡之情让我头脑一热打包行李即刻启程,在家住了几天后受够了过度保护的父母;没有短期租房的必要,住宾馆又过于奢侈,在松川邀请我前往新公寓做客的时候灵机一动。
松川一静觉得头痛。他的处境像极了小时候做的益智题目,已知我和花卷贵大都没有工作只能放在社会河流的另一侧,但我和花卷贵大曾是情侣所以放在一起必有一战,松川一静有工作平时在河流之上承担船只作用,而房子是他租的闹出什么问题只有他一人会受伤。
我阴阳怪气:“没事啊,你们两个忽略我的存在就行,反正我也只是简单待几天,把我当作插足你们幸福的第三者也没关系。”
花卷贵大盘坐在茶几另一侧喝着啤酒懒散回应:“不不不,我才是打扰你们两人世界的角色。从过去就是这样了,一直碍眼真是抱歉啊。”
我跨过茶几一把夺过花卷手里的啤酒,狠狠地把他推向榻榻米。他明显没想到我会动手,也明显忘记了我力气大到高中时候能和松川一起抬着他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跨坐在他身上,凶狠地拽着他的衣领:“别说得像是我和松川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样。”
他冷笑着回嘴:“你也清楚自己到底会选择谁。”
松川在客厅的角落举着锅子,他刚做好的芝士火锅无人欣赏,不得不在返回厨房摘下手套后重新踏足战场劝说我们吃完再吵,能冷静说话最好,都这个年纪的人了。明明昨天和岩泉一起吃饭的时候十分平和,两个人面对岩泉伟岸的身躯唯唯诺诺相安无事。
我和花卷同时转移炮口:“闭嘴,小三!”
*
在意识到房屋的主人究竟是谁之后又发生了很多琐碎的小事,总之我们三人平稳地相处至今,以至于到今天我才觉察到事情的不对,再这样下去妈妈都要准备我和松川的婚礼了。
“那我怎么办,搬出去吗?”厨房里的花卷在洗碗的间隙探出头,“话说为什么不是我和你的婚礼。”
“没有工作的人在说什么呢。”我疑惑地和他对视,松川在旁边讽刺般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没有工作的人在说什么呢。”
“你选择帮他??”我不可置信,松川耸了耸肩膀:“对于你的一号恋爱对象皆我的朋友,我总是深表同情。毕竟你后面几任占了他的好处,你在他身上实验的所有内容和学会的花招都被偷走复制了。当然不包括我,我不吃你这套。”
花卷又一次探出脑袋,啧啧称奇:“你真过分。”
“抱歉。”我干脆利落地道歉,“那这样吧,我和松川结婚后收留你,这样你也不用工作,我们可以一起花松川的钱。”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露出心动混杂迟疑的表情:“不过感觉我还是有点亏欸,听起来像宠物似的。”
“……那收养你当孩子吧,别得寸进迟了。”
花卷贵大在围裙上擦干净手,坐回我的身侧,忧郁地叹了口气:“从伦理上来说更不能被世人接受,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真是苦恼啊。”
“那就不要苦恼。”松川一静冷冰冰地说。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两人:“全都给我滚去上班。”
又名《【TL】我与甜食系男子天降vs盐系竹马~失业者联盟攻防战》
因为是tl漫画所以什么都能靠黄色内容解决(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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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失业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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