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色的云层笼罩的宫城街头,我手持相机站在桥上随意移动镜头寻找适合的角度拍下当下这灰蒙蒙却别有一番风味的夜景。
镜头挪到桥下一个黑发顺毛右侧明显比左侧的头发分得更多一些,深色牛仔夹克搭配米白色的连帽卫衣的男人正没有精气神的埋着头滑动着手中智能机屏幕,在橘黄色的路灯的映衬下,在一声局促的呼唤声里,我瞧着那张熟悉的侧颜鬼使神差地按下了快门。
“国见!!”
“咔嚓——”
男人抬眸的那一瞬间被框进了方正的镜头中。
我下放相机与他那双黝黑的眼眸对视,确定眼前的人的确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时,我那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使我下意识的转身混入人群里从与他相反的阶梯下了桥。
落荒而逃。
我脑子里只有这样一个形容词。
下桥之后随着密集人群往不同岔路扩散,我又变成了孤零零漫无目的走在街头的单人,可就是这样我加速跳动的心脏以及因为碰见初恋而紧绷的身体才得以放松了下来,站在橘黄的路灯下我低头将刚刚镜头里的照片调出。
微风拂过我滚烫的脸颊,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头上的那个漫不经心抬眸的男人,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了。
照片上的身影与我记忆里的少年重叠。
我没想过毕业之后还能遇见国见英。
照片里国见英眼中若隐若现的光芒中带着不亚于我瞧见他的诧异。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不过国见英还是和以前一样白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相机揣进挎包里,抬头环顾了一下陌生街头思考自己等一下应该怎么回家。
“朝露栗!!”
我听见身后传来强烈的呼唤声,转身朝身后望去。
“咔嚓——”
手机闪光灯亮得有些刺眼。
这是我被拍的第一反应。
身穿牛仔夹克的男人站在桥上,此时早已没了之前毫无精气神的模样,双目炯炯有神地注视着我:“站在那里别走。”
类似于dk不良的喊话。
看样子他是跑过来的,满脸通红,喘着气站在我眼前即使没打直背也比我高上一个脑袋。
“我会把照片删除的。”我正准备掏出相机当着本人的面删掉,后者压着我的挎包链条,还没有调整好气息,只能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被他这种盯上猎物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红着脸,“你不是也拍了我的吗?算扯平了吧。”
“不算……”国见英摇头,“你之前也拍过我。”
橘黄色的路灯下,国见英俊秀的长相实打实地长在了我喜欢的每一个点上,白皙的皮肤,黑曜石般黝黑的瞳孔,细长浓密如同蝴蝶翅膀一般的睫毛。
“那你想怎么办呢?”
我听到自己这样问。
国见英好看的脸上多了几丝别扭。
“互相认识一下吧。”他的手依然捏紧我的挎包带子,往后后退了一小步朝我鞠躬,“你好,我是国见英,再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再次?”
面对我的疑惑,国见英抬起头朝我露出一个笑容。
不用细说我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笑容中的意思。
“你好,国见英,我是朝露栗,再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毕业典礼已经结束了,而国见英的高中也快结束了。
结束在一个逐渐回暖的春季,校园里的樱花已经掉下粉色的花瓣带着春天的清香飘落在国见英那件纯白西服的青叶城西的校服外套上,或许是毕业季这样略微伤感的时刻,他并不觉得麻烦,反而抬手接住飘落在他手中的粉色花瓣。
又是一阵清风吹拂,吹落了更多的樱花花瓣,连带着他额前的中分黑色碎发,站在花下的他被花粉的味道弄得鼻子痒痒的,想要打喷嚏。
“国见!”
“咔嚓——”
金田一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国见英下意识地抬头往楼上看去,但他并没有第一瞬间找到金田一的脑袋,而是视线对上二楼那个拿着照相机将整张脸挡住的双马尾少女的镜头。
国见英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少女已经侧身躲进了米白色的窗帘下。
对于这种拍摄行为,国见英已经司空见惯。之前作为一年生入校时,三年级的及川学长就经常拿他的长相开玩笑。
小女生们的拍摄行为,国见英早就不反感了,只要不是拿他的照片干坏事,他并不会觉得有什么。
“国见!你在看什么啊?”
同班的星河搭着国见英的肩头问他在看些什么,国见英摇摇头,两人搭着肩往班级聚集拍照的地方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二楼那个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教室的纯白窗帘下躲着一个涨红着一张脸,抿唇控制自己笑出声的少女。
我依靠在墙壁上低头翻查着相机里的照片。
今天是拍毕业照留相纪念的日子,我没想到回个教室拿相机居然能碰到暗恋的人站在樱花树下这样一个绝美的画面。
我本来只是想偷偷拍一张侧颜,却没想到正好有人叫他,而他抬眸正好对上镜头。
相机方方正正的镜头框里,少年抬眸时清澈见底的眼眸里带着些许疑问,俊秀的面相就像是早间剧里的帅气男主,头顶那一团簇的樱花衬得他就像误入花间的仙子。
我难掩喜色地将相机塞进怀里,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将整个人埋进双膝间。
好喜欢你啊,
国见同学。
在高中最后一场测试来临前的一周,我起了个大早将洗好的相片塞进与窗外一样粉红的信封里,将我写给国见英的情书一起放在了他的鞋柜里。
不过我并没有在信封的最后署名,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也没妄想国见英会在看见我的这份情书和我在一起。
我只是希望能给这一段暗恋在高中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情书递出去到考完测试结束之前我依然会假装路过国见英的教室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或者是在遇到他时与他擦肩而过。
虽然不知道国见英同学到底看没有看过我的情书,但是那个占据了我整个高中的帅气少年将会被我深深的留在记忆里。
国见英接近毕业测试收到了一封情书,粉得就像窗外的樱花一样,他鬼使神差地低头闻了闻,并没有樱花的香味相反是另一种说不出的清香。
“哎哟!国见又收到情书啦!”同班的星河勾搭着国见英的肩头,后者只是瞟了他一眼随后将情书胡乱塞进背包里。
后来他把这封情书忘记了。
直到他再考完试之后收拾书本时发现了这封被他带回家的情书,他把书挪开后坐在地上打开了那粉色的信封。
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
他一眼就认出这张照片是当时在樱花树下他误以为楼上有人叫他,自己抬眸时被人拍下的照片。
他将照片翻面在背面发现了情书。
仅仅只有一句话的情书。
【致初恋国见君
我最喜欢国见英了。】
国见英从不同人那里看过不少这样相同的话。
【国见同学我喜欢你】
【国见英,我最喜欢你了】
…………等等相似的语句,在这句话之后往往都会伴随一句“请和我交往吧。”
而这封信选择在快要毕业考试时塞进他的柜子里,并且只是单纯的表达着对他的喜欢。
她拍的这张照片很好看。
国见英这样想着将照片了塞进信封里之后,起身将高中的毕业相册拿出。
青叶城西的毕业照会将整个年级的学生分班拍照之后加入毕业相册的一部分。
他翻开相册的第一页,按着记忆里二楼的那个教室。
3年4组。
双马尾,脸很小,手指很漂亮,笑起来脸上有酒窝。
国见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对方有酒窝。
他用手指仔细地查看着相册上3年4组的每一个女生,双马尾脸很小,笑起来脸上也有酒窝。
当看见少女整张脸时,他脑袋晕沉沉的,因为他认识这个人。
国见英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了同班的星河。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听见自己低声问道:“你之前说过你喜欢的那个女生是不是叫朝露栗喜欢拍照?”
“你问这个干什么?都是过去式了,我先说好我现在有女朋友了,我当时也是看她长得可爱心生好感……”
国见英挂断电话盯着那封粉色的信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咔嚓”也好,又或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也好。
国见英觉得自己这次不能错过,他很讨厌拼命,不顾一切等词汇,但他很怕就这样错过。
已经等了三年了。
“朝露栗!!”
镜头里困惑着抬眸的丸子头少女与记忆里拿着相机遮住整张脸的双马尾少女重叠。
“咔嚓——”
“那你想怎么办?”
“互相认识一下吧。”
“你好,我是国见英,再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国见英只憋出这样一句话。
“你好,国见英,我是朝露栗,再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国见英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时隔三年她笑起来时脸颊上的酒窝依然比照片上看起来还让人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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