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在回叫唤渊薮的路上,元元心一直低着头,灰头土脸地一言不发。今日琉璃仙境中,他首尝今生第一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还有金少爷……
探,自谦,必胜。
这是叶小钗送给他的五个字,也是他之前根本不屑一顾的五个字。
“你并非败于剑术,而是败于剑心。”这是素还真给他的一句话。
难道他的剑心真不如叶小钗吗?
回想叶小钗行招走剑之间,如渊停岳峙,气似川流,肢似枯木,那种与自然同化,沉静如井的剑心,确实是他现在无法体会的境界。
元元心不知道,渊薮之上,还有一场风暴正等着他。
离开时豪言挑战天下,如今失败而回,元元心脚步略有迟疑,在进入叫唤渊薮范围时更显得退却,像个做错事的大孩子,又想回家又怕被师父教训。
巍巍渊薮百年未变,依旧还是那般遗世独立高不可攀的模样,数个月不见,渊薮之顶仍盘旋着走之前师尊留下的红炉点雪。
总归还是要面对。定气凝神,足踏剑形,飞身一纵跃上渊薮之巅,入目的那袭白衣背影无比熟悉,此刻却让元元心倍感压力。
早知道应该把衣伯拉上来一起听训,好歹有个垫背的……
元元心畏畏缩缩地恭敬行礼道:“师尊……徒儿回来了……”
猝不及防,迎接他的是一道猛烈的剑气,直把元元心扫出十步开外。幸好反应够快,否则又会像小时候那样直接被扫下渊薮顶。
“徒儿错了!”不管怎样先认错就对了,元元心受劲不敢顶嘴,赶快回来重新行礼。
“吸食|毒|品,剑招被禁,败剑丧志,你,不配再上渊薮之顶。”意琦行依旧未回身,沉声中隐含的怒气让人心惊肉跳。
“吾是被人所害!”元元心还想辩解几句,无奈师尊根本不听他说话。
“借口省下,那只能证明你修行不够。”意琦行剑指轻扬,“吾准你出招,三剑未落渊薮,便给你反省的机会。若不能,离开渊薮,以后不准你说是吾绝代剑宿的徒弟,败坏七修声誉。”
“师尊,有时候你真过分!”元元心不再保持行礼动作,挺直腰板,暴脾气又上来了,“吾输给叶小钗,那是心服口服,确实是吾修行不够,因为吾没经历过叶小钗那样悲惨的人生,无法体会生离死别之后的大彻大悟。但这不表示,吾不能找到自己的剑道。”
说着,剑劲横扫直逼意琦行,大有分庭抗礼之势。
“三剑就三剑,正好请师尊验收吾这数月在中原所获。”
师徒之战一触即发,意琦行原意在于刺激徒儿上进,想不到元元心还当了真,这股孩子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意琦行不改初衷,一意以剑试探,元元心无法使用红炉点雪,幸得叶小钗指点,行招之间竟有了几分刀狂剑痴的影子,多了些自谦,少了些嚣狂。
这种改变让意琦行颇为满意,但他下手还是毫不留情。若非打得太激烈,惊动了崖下的一留衣,他们真要战到第二天去了。
一留衣上渊薮顶的时候,那对师徒已经拆过五六十招,一者试探为先,一者有所谦让,最终不分胜负。虽然如此,元元心还是被他师尊打得鼻青脸肿,一身好好的衣袍满是剑窟窿,褴褛得端个饭碗就可以直接上街乞讨。
“师徒如父子,哪有隔夜仇的。”一留衣搭着元元心的肩膀使劲拍了拍,把他拉回意琦行面前。
“神霄乖,别跟你师尊一般见识。啊不是,是要体谅你师尊的一片苦心。神霄,你不知道剑宿听说你被人陷害中了毒|瘾|有多担心。”
“师尊,真的吗……?”元元心收剑一脸感动地看向师尊,意琦行这时却傲娇地背过身去不再搭理那两人。
“是啦是啦,神霄,还不快去沽些酒回来,向你师尊赔罪。”
“雪脯酒!吾马上去!”
……
“小二,一打雪脯酒,外带。”
“客倌稍候。”小二转身去打包时,还忙着跟老板闲聊,“那位酒倌他朋友家的孩子实在太可怜了,襁褓之中就没了气息,偏偏还有微弱的心跳,这孩子挣扎着是想活啊,可惜老天不给机会,唉。”
“可不是嘛,听说那孩子原本是个死胎,软手软脚的,就算只剩一息也根本养不大。他们为了给孩子求医试了许多办法,就是不行。”
“那位酒倌真是仗义,朋友家的孩子也如此上心。他经常来关照我们店的生意,要是真有什么名医经过这儿,我们也帮衬着点吧。”
“那是自然,治不治得好暂且不说,救人一命总归胜造七级浮屠。”
“老板,小二,你们说的是哪家的孩子?”元元心被勾起兴趣,心忖既然遇到了,这种救人的善事就不能错过,也算积点德,省得下回再见灵心异佛和弦上玄时,又被说什么杀业太重。
“喏,就是那边角落里喝闷酒的那位,酒痴·千钟少,是他朋友家的孩子。看他样子,今天又没找到名医了,唉,真可怜。”
根据小二指点转头望去,酒馆角落那桌只坐了一个人,那人身形宽大,面如圆盆,披头散发,正摇头晃脑地灌黄汤。
“处世若大梦,胡为劳其生?浩歌待明月,曲罢已忘情——”那醉汉酒气冲天,仍似十分清醒地念出一首诗。
元元心难掩好奇,随口便接道:“感之欲叹息,对酒还自倾。借问此何时?一觉梦浮生。”
那人转过头来,“嗝,茫啊——”
“吾不喜茫的感觉。”想到同样茫的烟拢月,元元心眉头微皱,“你不着急那孩子的病了吗?”
“想了这么多办法,能治早就治好了,这也许就是他的命吧。我就说雪芽这个名不好,雪地里想要发芽,那需要多顽强的生命力啊,北海鲸偏偏不听,非说这名韧命。唉……”醉汉难过地长叹一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又灌了不少酒。
“吾认识不少医术超群的朋友,什么疑难杂症都见过,其中还有神农医谱的著作者。”
“神农医谱?!”醉汉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你认识素还真?!”
“他嘛,手下败将。”
“年轻人这么会捆风不是好习惯。”醉汉又有点不相信了。
“信不信由你,就看你是不是要把握那可怜孩子的一线生机。”
“你为什么要助我?”
“无聊,好奇,做善事。”元元心满不在乎地笑道,“日行一善,来日上佛山会友也不至于太寒酸。”
“好吧,死马当成活马医,跟我来!”
醉汉扔下几个铜板,拎着半坛未喝完的酒,摇摇晃晃地在前面带路。他虽喝得烂醉,运功赶路却丝毫不含糊,当真酒中高人。
他们一路向北疾行,看着周围景致渐渐变成漫天飞雪,真搞不懂怎么有人把病情这么重的孩子养在雪窝里。
“先说明,我朋友脾气不好,千万别惹他。”
“哈,翳邪·元元心还没怕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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