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沉将泡好的红糖水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我找隔壁的陈大娘要了一些艾叶，要不要泡泡脚？”
顾蓁不喜欢艾叶的味道，皱了皱鼻子:“喝点红糖水休息几天就好了。”
沈玉沉看着她脸色苍白暗淡，嘴唇也有些发白，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虽然她说没什么事，不过是月事来了的正常症状，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明天中午我来接你去医院做检查。”
顾蓁摇头拒绝:“真的不用，我出了月子就做过检查，基本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医院里也没有擅长调理女人身体的老中医。而且是药三分毒，喝多了药对身体不好，这段时间喝妈炖的汤感觉好了不少，我年轻恢复能力强，以后再多吃点红枣猪肝之类的补血东西食补上一段时间会好的。”
沈玉沉也知道现在医院里最多也就抽血检查看身体里缺了什么，产后失血过多身子亏空靠打点滴和西药补不回来，得花时间慢慢调养。
“还是给你订牛奶吧！”
“别订了，喝不完浪费，乐乐还有好几罐奶粉没喝完，麦乳精也有，我自己会泡着喝。”
夫妻俩倒是有一个共同点都不怎么喜欢喝牛奶，沈玉沉喝了直接反胃想吐，顾蓁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只是觉得有点腻味，用来做奶茶还不错。
但她一个人喝不了多少，每天早上一碗燕窝花胶粥里加了冰糖，日常所需的糖分够了，很少再吃加糖的东西。
沈玉沉:“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别瞒着。”
过了这段时间他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医术好的老中医带她去瞧瞧，早治疗调理好早安心。
顾蓁嘴上答应，心里却在想告诉他又有什么用，一时半会好不了，只会让他跟着担心。
她端着茶缸吹了吹冒起来的热气，喝了一口，眉头不自然地微蹙。
红糖水的味道她也不怎么喜欢，尤其坐月子那段时间天天喝，喝得都快要吐了。
“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
夫妻俩刚说完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顾蓁:“谁啊？”
“我去看看。”
沈玉沉转身快步离开，来到大门前。
“谁？”
站在门外的程梓潼连忙回答:“是我，阿沉，你快给我开开门。”
本来程梓潼是要被直接送到农场去，但因为被人泼粪给臭昏了，那些红小兵直接找人要了一盆水泼到脸上。人倒是被泼醒了，可身上湿漉漉的，又脏又臭，让人无法靠近，只能给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洗澡，简单收拾两身衣服明天一早就走。
她不想去农场，这次可不像程老爷子送到程嘉睿那儿过得轻松，听说那个地方比沈玉婷待的农场还要偏僻穷困，好多男人连媳妇都娶不起，他们一过去就要跟着开荒，不仅有干不完的活，工分给的低，还会被人唾弃，比那些黑五类还要难过，最重要的是家里犯了那么大的罪以后他们一辈子都不能再回到城里。
只要想到自己以后每天干活时面朝黄土背朝天，晒得跟村里的那些妇女一样黑黢黢的，只能嫁给以前瞧不起的泥腿子，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两个嫂子洗完澡带着侄子侄女偷跑回了娘家，不愿意带上她，程梓潼找不到出路，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
听到她的声音，沈玉沉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大晚上地跑到这儿来除了求助不会再有别的原因。
沈家为了及时止损把小妹送到遥远得南边去了，母亲把她以前撺掇小妹举报顾蓁的事捅出来等于撕破了脸，没想到她求路无门的时候竟然会找上自己，简直就是病急乱投医。
要不是有人先自己一步把程家整倒，沈玉沉也会把办法人弄到农场去，又怎么可能让家里人顶着风险去帮她。
现在连门都不想给她开，虽然他有自信能把人挡住，但也怕她发起疯来碰瓷。
当年他年轻气盛气急了失手推倒她，她一哭老爷子二话不说就拿皮带狠狠地抽了他一顿，打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还被前头的两个警卫员押着捆起来关在屋里。
那是他从小到大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伤害性很强，侮辱性更强，以至于后来受过更多更重的伤都无法忘记。
“我不会开门的，你走吧！”
门内传来男人低沉而又冷漠的声音。
程梓潼微怔。
没想到他会这么绝情，连门都不给自己开。
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父母和外公外婆早就过世了，能指望的老爷子要被枪毙，其他人对她更是避之不及，只能低声下气地说:“阿沉，我不想去农场，去了那儿肯定会活不下去的，嫂子她们都跑回娘家了不愿意管我，我只有你了，小时候你对我最好了，只要帮我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沈玉沉不再说话，转身准备回屋里，时间久了自然会离开的。
然而程梓潼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就使劲拍门，边拍还边叫，颇有种雪姨附身的架势。
“开门！阿沉，你别不管我，开门…给我开开门……”
大晚上地这么叫嚷实在扰民，家里又没有安装电话不能通知公安把人带走，自家媳妇身体又不舒服。
沈玉沉没有办法只能沉着一张比夜色还要黑的脸打开门。
程梓潼看到他顾不上脸黑不脸黑，就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恨不得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
“阿沉，我也不想麻烦你，但是实在没有办法，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和衍哥订过亲，要是衍哥没有出事我就是沈家的人了，看在衍哥的份上你一定要帮帮我。”
说话间她冲上去想要抓他的手，沈玉沉连忙后退避开，冷冷道:“我帮不了你，也不想闹得太难堪，你走吧！”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运输队队长帮不上自己的忙，程梓潼连忙说:“我知道你帮不了，但你可以去找沈爷爷和明德叔他们肯定有办法的，我从来没有参与拐卖妇女儿童，是受家里人连累的，明德叔在革委会……”
“够了！”沈玉沉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这年头冤假错案那么多，那些被冤枉的人无处申冤，程家人为了钱财不择手段犯下这种滔天大罪哪来的资格在这里讨价还价。就算她程梓潼没有做过，也是享用过拐卖别人的妻子儿女换来的黑心钱的受益者，被下放到农场已经算轻的了。
“大晚上的你还是回自己家里去做白日梦，别跑到在这里闹，不然我就去通知公安告你扰民。”
幽冷的月光照在男人下半张脸上，藏在黑暗中的瞳仁寒光凛凛，就像审判罪行的铁面阎罗。
程梓潼受不了他这样对待自己，比起七年前的推开和厌恶还要过分，忍不住哭起来:“明明小时候对我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再帮我一次，是不是顾蓁不让你不要帮我的？”
沈玉沉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自家媳妇身上。
一个两个老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去找她的麻烦，也不知道脑子里头装的什么东西。
小时候对她好还不是因为两家老爷子给她和大哥订了娃娃亲，是他未来的嫂子，大哥比他们大好几岁，他们还在地里玩泥巴的时候大哥已经上学了，作为一个小男子汉可不得照顾着点两个女孩子。
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具体怎么照顾的他都快要不记得了，听她的话的意思好像自己小时候多在意她似的，长大了就变了心，成了对不起她的负心汉。
沈玉沉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继续让她误会下去心里多少有些膈应的。
“我以前帮你是因为大哥，你别多想。”
他的话语半是解释半是疏远，程梓潼无法接受，不断摇头尖叫:“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为什么不承认以前喜欢过我，是怕顾蓁芥蒂吗？”
沈玉沉被她叫得耳膜疼，没有耐心继续跟她周旋下去，冷冷道:“随你怎么想，反正别再来找我！”
说完他就要把门关上。
程梓潼连忙上前，双手抵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看着他:“阿沉，你现在结了婚可以不再把我们过去的情谊当回事，但衍哥去世后我一直没有嫁人，也算是他的未亡人，你得帮我。”
虽然没少见胡搅蛮缠的人，沈玉沉还是有被她的话气到，耐心彻底告罄，面色越发冰冷沉凝。
“少在这套近乎，我大哥过世七年了，那会你还没满十九岁，没人阻碍你找对象，这些年你也不是没有相看过对象，我大哥不欠你的，松手！”
程梓潼自然不会听他的话松手，反而紧紧地扒着门框，抽泣着说:“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急坏了，你别跟我计较，除了找你再没有人能帮我，只要让我进去躲一躲，不会有人知道我在你家的。”
沈玉沉刚要扒开她的手就听到后面想起脚步声，扭头看着来人:“你不在屋里躺着跑出来干嘛！”
顾蓁没兴趣看这一出胡搅蛮缠的戏，更没兴趣棒打落水狗，只是程梓潼找上门来就没那么容易消停，孤男寡女地大晚上吵架，要是让邻居看到了以为有什么暧昧关系，自己也在这儿就不会有误会了。
她缓缓走到沈玉沉身边，看着扒着门框的女人。
经过了半个月的审查，在那些受害者家属眼中程家人吸他们的血养得白白嫩嫩，其实程梓潼比起以前消瘦了不少，显得眼睛大了些许。
大晚上的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穿着件白色的睡裙，乍一看跟个女鬼似的，让人心里瘆得慌。
顾蓁轻笑:“等了你好一会也不见回来，原来是程同志来了，大晚上我们都要睡觉了，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虽然知道只是随口一说，但听到她说在等自己，沈玉沉心情好了不少。
程梓潼则截然相反。
沈玉沉是个男人好纠缠，顾蓁不一样，明明知道自己等不到明天偏要说这种话，好声好气地，比谁都会说场面话，软刀子伤起人来更厉害。
她微笑着，优雅沉静，就像一朵美丽芬芳的幽兰，显得自己就算脏污的淤泥，任人践踏，狼狈不堪。
程梓潼本来就不怎么稳定的心态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几乎咬牙切齿道:“沈玉沉，她跟宋寒章在一起这么多年，都说感情很好，宋家出事后不到半年就对你投怀送抱，比谁都要无情，要是沈家出了事也会毫不留情地甩掉你，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要挑拨他们的夫妻关系，沈玉沉不知道该说什么。
诚然他被顾蓁的无情伤害过，但也因为她的无情，成为了现在的胜利者，并且想一直维胜利到生命终止。
作为胜利者的他不仅不会因为宋寒章这个前车之鉴心生忐忑，反而有点高兴她不像大多数女人对着丈夫死心塌地，否则哪有自己什么事。
顾蓁有些意外她破防地这么快，还以为要纠缠好一阵子呢！
“沈家好好的，不做违法犯罪的事，谨言慎行，能有什么事，你的预设不可能发生，只能作为自我安慰，如果你实在是需要这种安慰，我们也没办法阻止，你高兴就好。”
程梓潼不高兴，非常地不高兴。
她快要被这个贱人三两句话逼疯了，却又不甘示弱，冷笑:“装模作样假惺惺，也就那些蠢男人吃你这套，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我倒要看你以后怎么在沈家立足。”
顾蓁脸上的笑意更深，依旧慢条斯理道:“不好意思，你应该看不到那天，不过你可以在农场找个男人多生几个孩子，隔着大老远让我羡慕羡慕。”
“贱人！”程梓潼被狠狠地扎心了，目光阴鸷，死死地瞪着顾蓁，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的嘴。
顾蓁不在意，只当疯狗在叫。
以后山高水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沈玉沉听了脸一下就黑了，伸手扒掉抓住门框的手甩开，砰地把门关上。
程梓潼被甩地往后趔趄了一步，对着紧闭的大门大叫:“你这么对我以后会遭报应的！”
沈玉沉对此嗤之以鼻。
如果世上真的存在报应这种东西，肯定是这个挑事精带来的，只要她滚得远远的，所有人都能好好的。
端午安康，今天陪爸妈逛街累成狗，腾不出时间码字。
程梓潼后面也没有多少戏份了，两大问题基本解决，以后主要是男主攻略日常。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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