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彰这些年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对于赶路并不陌生。
他也去过几次开封,所以熟悉路线,虽然这次走得有些匆忙,但丁月华跟着他也没错过一家旅店,只见过路边的破庙,却一次也不用去里面过夜。
他们早上早早赶路,天黑就休息,一连走了几天,倒也不觉辛苦。
这天晚上,天黑时忽然下起雨来,他们二人照例找了家旅店歇脚,顺着路继续走,第二天中午就能到开封了。
吃过晚饭,丁月华正站在檐下看雨,琢磨着到了开封以后是先寻白玉堂还是先去找南侠。
她和韩彰都不认识南侠,直接去开封府找他会不会太冒失了?万一他们好心提醒,对方却以为他们是看不起他,那可怎么办?
还是先找白玉堂吧,既然要认真比试,总不能让他闯进开封府说打就打,最好是能大家一起商量个日子。
不过白玉堂比她和韩彰早出发一天,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开封,好在今晚下雨,他应该不会立刻行动,但雨停后就说不定了。
她叹了口气,只希望还来得及,万一白玉堂在她到之前就和南侠比完了,这个热闹就看不成了。
丁月华正看着雨叹气,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
此处旅店并不偏僻,有不少人入住,她想应该不会有人傻到旅客们还没入睡的时候发难,就没拔剑,只是扭头看去。
“韩大哥,你也来看雨吗?”她问。
来人正是韩彰,因为卢方他们论年纪都比丁月华大,所以她对除了白玉堂以外的其他四人都是以大哥相称,白玉堂和她年纪相仿,他们从小打到大,彼此之间不客气惯了,平时都是直呼其名。
丁兆蕙曾经觉得白玉堂对着她一个姑娘家总是连名带姓地喊来喊去很没礼貌,丁月华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何不妥,后来丁兆兰不知跟丁兆蕙说了什么,丁兆蕙就再没抱怨过这事。
丁月华好奇,就跑去问丁兆兰,丁兆兰笑了笑,说:“我只是跟他说,若白玉堂不喊你名字,难道跟我们一样喊你妹妹吗?”
丁月华就懂了,丁兆蕙连跟白玉堂同住在松江府都老大不乐意,更别说让白玉堂喊她妹妹了,白玉堂叫她妹妹,丁兆惠可不愿意认白玉堂这个弟弟。
韩彰笑了笑:“不是,只是临近开封,有件事想告诉你,若是现在不方便——”
韩彰平时话比较少,这次主动来找她,估计是要告诉她什么要紧事,丁月华忙道:“当然方便,外面凉,咱们进屋说吧。”
两人回了房内,点了灯,倒了茶。
落座以后,丁月华等了一会儿,可直到韩彰喝了一碗茶,他也一句话没说。
她知道他心思比较细腻,说得少做得多,可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便道:“大哥有话直说便是,不必拘束。想来大哥要说的事和白玉堂有关?”
韩彰点点头,道:“正是。五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九岁那年跟随他兄长白锦堂来到陷空岛。白锦堂与我是故交,去世之前,他将白玉堂托付于我,让我好生照看他,这么多年来,我自认也算是不辱使命。”
丁月华知道,除了卢方以外,他们五义的其余四人都不是本地人氏,她也知道白玉堂有个哥哥叫白锦堂。
白锦堂身体不太好,所以总是待在家里,她小时候去找白玉堂玩就经常碰见白锦堂。
但是白锦堂在到了陷空岛后不久就过世了,所以丁月华对他没有太多印象,只是依稀记得对方是个读书人,说起话来文绉绉的。
“五弟长到十九岁,和他兄长是越发相像了。”韩彰感叹道。
因为白锦堂和白玉堂的性格天差地别,年纪差得又大,所以丁月华一直不觉得他们兄弟两个长得有多像,她都不太记得白锦堂长什么模样了。
韩彰继续说道:“我总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子,可是转眼间都已经过了十年了。五弟的哥哥身体不好,所以我总担心五弟也……”
他顿了顿,又说:“五弟是顽皮了些,但我看他整天活蹦乱跳的,却是打心眼里高兴。平时惹点事也没什么,横竖有我们几个哥哥给他兜底,不过大概是我们太纵容他了,这次他气不过南侠被封御猫,竟然不辞而别,独自一人上京。”
丁月华道:“他一定是不希望你们阻拦他,才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的。”
韩彰说:“我知道,正是因此,我才担心。南侠已经是官府的人,在衙门里做事,若是五弟此次得罪了官府,怕是不好脱身。”
丁月华心想,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她只顾着白玉堂和南侠比试的事,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和官府扯上关系终归麻烦,韩彰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但事到如今,再为此烦恼也没用,她便宽慰韩彰道:“只是江湖中人切磋比试而已,若是南侠愿意比,就随他们去,谁输谁赢全看武功高低,官府也管不着;若是南侠不愿比,那就不比,我们两个人还拦不住他一个白玉堂吗?”
话虽如此,但丁月华自己心里也没底,白玉堂倔脾气上来了,他们兴许还真拦不住。
韩彰说:“但愿如此才好啊。对了,我听你徐大哥说,你们怀疑是五弟偷走了湛卢剑——”
丁月华忙道:“我不怀疑,我知道剑不是白玉堂偷的,我二哥瞎说而已,他已经知道错了。”
韩彰点点头,道:“那就好,你卢大哥跟我就是这么说的,只是当时我不在场,所以总有些担心。这几天我一直想问你,但没好意思问出口。”
丁月华说:“哎呀,都怪我二哥,等回去以后,我让他当面给你赔礼道歉。”
韩彰笑了笑,说:“道歉就不必了,五弟与你二哥素来不和,我也分不清究竟谁对谁错,就让他们自己斗吧,我不掺和。”
丁月华问道:“韩大哥可知道那南侠是什么来历?他如何会被圣上召见?”
韩彰说:“据我所知,南侠展昭是常州府武进县遇杰村人士,平素行侠仗义帮了不少人,前不久他又救了开封府府尹包拯包大人几次,因此被包大人举荐给了圣上,圣上便给他封了官职,任职开封府辅佐包大人。包大人自上任以来破获了不少奇难怪案,在民间威望很高,人称包青天。”
丁月华道:“既然是包青天和侠客,想必他们都是讲道理的,不会与白玉堂为难。”
韩彰说:“是啊,只是毕竟他们是官府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原本丁月华是只盼着看白玉堂和南侠比试,一点儿都不担心白玉堂的安危,但听了韩彰的话以后,她心里也开始犯嘀咕,觉得这比试还是算了吧,风险太大,牵扯太多,已经不再是寻常的切磋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丁月华和韩彰就继续赶路,虽然昨晚下了雨,今天路上有些泥泞,不太好走,但他们走得还算顺利,没有耽搁太多行程,原本计划是上午到达,最终是下午才到达了开封。
穿过开封城气派的城门,城内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可惜眼下时间紧迫,没有时间闲逛,丁月华和韩彰进了开封城后就直奔开封府而去。
快到开封府的时候,韩彰却忽然勒停了马,不再继续往前走。
丁月华看他下了马,觉得奇怪,就也下了马,只见韩彰拦下了一个过路人,问道:“劳驾问一下,这几天城里有没有出什么乱子?”
路人闻言皱了皱眉,道:“乱子?没有。你是外地人吧?怎么一来就打听乱子?”
丁月华忙道:“我们不是问乱子,只是在外地听别人提起过,这开封府内高手云集,每天都有打擂台比武的,所以特意来看热闹。”
路人无奈笑了笑,说:“这儿可是开封府,天子脚下,哪个高手会傻到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打架?”他压低了声音,又说:“再说了,就算真的要打,也是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悄悄打。”
丁月华也压低了声音,问:“那您知道有什么高手悄悄比试吗?”
“不知道,城里太平得很,我又不经常出门,对城外的事不了解,你们还是去问别人吧。”
路人说完就走了。
韩彰道:“以五弟的性格,他不可能偷偷摸摸和南侠比试,想来他是还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丁月华也这么觉得,便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先去开封府看看情况,若是南侠此时恰好在开封府内,我们先跟他通个风报个信,这样一来,等白玉堂找过去的时候,他也能有个准备。”
韩彰说:“五弟横竖是会得罪他的,不如先去道个歉。”
丁月华道:“现在就道歉,早了一点吧?”
但也不是不行,道歉之后,就算白玉堂一定要跟南侠比试,南侠估计也不好意思生气了。
丁月华和韩彰重新上了马,往开封府而去。
来到开封府的大门前,丁月华和韩彰下了马,站在门口的衙役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丁月华道:“我们是从松江府茉花村来的,找你们展昭展大人有事,能让我们去见他吗?”
两个衙役互看一眼,说:“你们找展大人有什么事?”
丁月华看向韩彰:“能跟他们说吗?”
韩彰点了点头,对衙役说:“展大人被圣上封为御猫,我五弟不服气,所以想来找展大人比试,未免引起误会,我们特来向展大人说明情况。”
衙役道:“你五弟是谁?”
韩彰:“是白玉堂。”
衙役皱了皱眉:“白玉堂?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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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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