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展昭的话,庞昱愈发得意,觉得自己很牛牪犇逼,毫无负担一屁股坐在了开封府府尹的交椅上,翘着二郎腿,手握着“长命锁”对准自己霸气姿势一口气连拍好几十张,得到姐姐们一致的夸奖后,才不急不缓出声询问相关的案情。
虽然从后世话本里,还有庞家情报网知晓了点来龙去脉:包勉喊冤却无证据证明清白,裘飞等犯罪嫌疑人是死咬不松口,道受包勉指示。而包拯久久未结案便罢,最为要紧的是其婶娘,也就包勉的母亲还闹上府衙。如此一来,再加上某些有心人的挑拨,便民怨四起,包拯的青天之名危矣。
尤其是这案件,起因是紫河车。
这名字虽然文绉绉的,但医学上,乃至□□流传的通俗说法,叫做胎盘,顾名思义产妇生产后,与婴儿一同出的那个胎盘。据说此物,极其滋补,功效不亚于人参,久服能够耳聪目明,延缓衰老,精力旺盛。根据古书记载,秦始皇是第一个吃这玩意的人,还把这胎盘当做长生不老药。
此物,从此后也在宫廷中流传,乃至权贵人家中出现。
不过,本朝还是杜绝此物在民间流通的,即便是要入药,那也得层层报告审批。怕有丧心病狂者觉得其中有利可图,肆意获取,无视产妇以及婴儿的性命。毕竟,胎盘还有些品相的要求,跟人参道理差不多,百年人参千年人参功效不太一样。
所以啊,这案子一旦爆发出来,还牵扯了产妇的命,可不就是成了社会热点新闻,旋即头条了!尤其还牵扯官官相护,这个官还跟包拯有些联系。若是有后世的围脖,那肯定背后有个沸!
庞昱回想着案件,抬手戳戳自己的太阳穴。若没有金手指,光想想就觉得头疼!
“来人,带疑犯!”庞昱敲了一下惊堂木。
衙役们看了眼包拯,待人颔首之后,刚想转身奉命行事,就听得公堂外传来一声冷喝:“包大人,此事不公!民妇不服!”
听得这话,在场所有人都侧眸看了眼包拯。
包拯看了眼手持木杖,一步步走进来的婶娘,沉声:“包老夫人,扰乱公堂,是要受罚的!”
与此同时,包老夫人也带着失望看向包拯。原以为包拯听进了她的话语,能够为她儿子平反,岂料一入公堂,那正大光明匾额之下坐着却是得意扬扬的安乐侯!
世人谁不知庞太师与包拯是死敌?
越想,包老夫人满是痛惜之色。。她万万没想到包拯为了自己的官声为了清天之名,甘愿让出开封府衙。这让她相信被胁迫都不能!要知道,庞太师不在京师之中的消息还是包拯亲口告诉她,告诉她这个想求八贤王出面伸冤的犯官母亲。
包老夫人冷笑:“小叔你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人之口,非但不立即宣判结案,眼下还让个黄毛小儿坐于公堂之上?”
“包老夫人,公堂之上没有叔侄情谊,有的是律法。”包拯脸色有些难看。自父丧家里产业又都归了兄长,他与娘亲两人最初生活艰难,婶娘助他们孤儿寡母良多。他此番悬而未决,屡次三番派展昭,还央求了白玉堂入莱阳侦查,皆是信他与包勉一同长大的情分,信了他口中的冤枉。
他不是拿青天之名,是拿自己的信任在赌亲情。
“你这老太婆居然敢凶我?!”庞昱可不管包老夫人与包拯种种亲属情谊,怒而抽过金锏当成了惊堂木,“啪啪”往桌案敲,怒喝:“包氏,本侯看你年纪大了,不骂你。否则治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你跟你儿子一起岭南吃荔枝吧!”
“来人,把包氏给我拖出去!什么叫公堂?!包拯,你他娘不畏权贵的勇气呢?他娘的狗屁勇气呢?”庞昱瞧着,只觉得前仇就很是一起涌上心头来。
他看93版的《包青天》以及各种包青天版本,最最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差别对待!
“你思维定性僵化了是不是?信你们从小到大的情谊,就可以顶着压力查案?假设这件事被人咬定的是本侯呢?不也是所谓证据确凿,立马就被龙头铡了吗?你他娘的当年看到老八杀人,就说不是,就说我爹陷害的他,你扪心问问自己,是真正的法律化身吗?活该你让个老娘们道德绑架,活该被有心人利用以致于事态越来越严重,连老八养病都不安生!”
听得庞昱这番噼里啪啦带着情绪指责的话语,公孙策面色一沉,“庞昱!”
衙役们神色也带着愠怒看向了安乐侯。
封一寒等人冷笑了一声,拔刀而对。
两帮人对峙来带浓浓的杀意弥漫在公堂之内。
“公孙策,你一个小小师爷敢直呼本侯的名字?尊我安乐侯!”庞昱抡起金锏重重砸了一下桌面,斜睨了众人一眼,眼眸带着一抹的阴鸷:“我庞昱什么时候说话要看人脸色了?我只看在我姐的面上,跑这一趟算对你们仁至义尽!整整十天,我吃不好睡不好……”
庞昱气得撩着袖子,指着自己胳膊上那几圈因连夜赶路被树枝刮到的伤痕,委屈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怒喝:“我都受伤了,脚上还有好多水泡、泡,大、腿、肉也红红肿肿的,你们不安慰我,给我呼呼说不疼,还凶我。大反派就不能有情绪吗?你们脑子进水了不成?觉得你们占据公理正义,就得所有人照顾着你们的心情来?”
握紧了金锏,庞昱横扫众人:“论权势,本侯才是这公堂上,你们所有人都需要小心翼翼伺候着!不服,找我哥算账!”
开封府众人:“…………”
自府衙开堂审案以来,从来只闻堂下犯人哭诉,今日还是头一朝闻堂上主审说委屈,尤其这主审一手尚方宝剑,一手金锏,是嚣张肆意无比。
包拯忍不住想到了先前庞太师那句“幺儿幺女宠着玩”的话语,看着举着“证物”说委屈的庞昱,深深叹口气,躬身:“安乐侯辛苦了,此事是下官失职,以致于让您受累了。”
“哼。”庞昱昂头,不理会。
“还望安乐侯您大人有大量,是学生无礼了。”公孙策面色旋即黯然,抬手掐着手掌。让疼痛止住脑海那猝不及防翻腾而起的画面,认真躬身赔礼道歉。
“哼哼哼。”庞昱斜睨了眼左右的衙役。刚才那眉眼官司他还没有忘记,按律法他坐在了主审的位置上,一切就得挺他的。更别提,他还有两个顶级装备呢!
这开封府竟然全看包拯眼色行事,换个心眼小的皇帝,早弄个罪名让包拯脑袋搬家了。
公孙策看了眼展昭,比划了弯腰的动作。
展昭见状气得牙根痒痒,但转眸间瞧见包拯也给他使眼色。那明确的无比的,就是让他领个头,带着捕快衙役也一同弯腰。
这凭什么啊?!
但到底多年的信任与默契在,展昭捏了捏拳头,跟着弯腰行礼,边给张龙赵虎使眼色。
这般下来,倒是所有人都弯腰了。
见状,安乐侯才深呼吸一口气,不再哼哼了。定睛看了眼被庞家侍卫按住的包老夫人,庞昱冲着人得意的弯了弯嘴角,自诩帅气的把金锏往后一抛,板着脸道:“你就是包拯的婶娘对吧?在三司还未到之前,本侯给你上个课,告诉你,我安乐侯为何能坐开封府衙之上,为何他们要对本侯弯腰赔礼道歉。这不是卑躬屈膝,这是在捍卫律法尊严!”
听得耳畔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开封府所有人瞬间嗓子提到心眼,大堂内原本就有些僵硬的氛围愈发肃杀了起来。
包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庞昱。
庞昱此刻正由内而外散发着自豪,无比与有荣焉着:“世人皆知我安乐侯继承的是我大哥庞统中州王的爵位。饶是我降爵继承,但我的安乐侯不是虚爵。开封府乃本侯封地,本侯依法依职权能过问此案!”
“即便他曾经野心勃勃想要谋朝篡位,但哪又如何?”庞昱睥睨了一圈,模仿着自己看了好些遍太庙逼宫的雄姿片段,无比傲然的抬手指着高悬的正大光明匾额,“这律法白纸黑字的权利!我正大光明坐在这个位置上!”
“包大人,是吧?”
“回安乐侯的话,依律的确如此。”包拯弯腰,郑重无比的回道。
“什……什么?”包老夫人闻言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庞……”
刚想说一句篡位,但舌尖立马死死咬住了,包老夫人看看庞昱,听得人刚才自己言说的“谋朝篡位”四个字,只觉得心中发凉。
这庞家这庞昱,有恃无恐到什么境地?
官家依旧还是那么软弱可欺吗?
“所以八贤王才会请本侯出马。”庞昱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美滋滋的双手往袖子一揣,起身学着八王姿态,瞥了眼包拯,道:“本侯御下很简单,按着法律办事就好。以大宋律令中的户令相关条文规定,开封府掌尹正畿甸之事,以教法导民而劝课之。中都之狱讼皆受而听焉,小事则专决,大事则禀奏。”
猛得一敲惊堂木,庞昱一字一顿,横扫了眼闻讯而来的其他百姓们,朗声:“听清楚了,包拯他有权管辖的只有辖区内的凶杀案件。依律所有告到开封府非本辖区之内的案件都需移交纠察司或者刑部。可是包青天之名引无数人前来开封府告状,无视御史台纠察司提刑司,乱了正常的司法监察秩序。”
一口气吊完书袋,庞昱冷哼一声:“而且本案牵涉犯罪嫌疑人与包拯有亲缘,早该依律回避。可包拯冒着徇私风险久久未宣结案,继续查案,包老夫人,你现在知晓你这一声的“婶娘”有多么值钱了吧?你还有脸继续倚老卖老,把包拯往绝境逼吗?他此案过后,御史的奏折都能够人喝一壶。”
“可……”
看着唇畔蠕动的包老夫人,庞昱撇撇嘴:“的确,他跟我皇帝姐夫关系不错,勉强算个朋友。但朋友之情就能够违律吗?按着你这种想法,我二姐夫不是白死了吗?他可是连襟!别想着他仗着与我姐夫那点交情帮你儿子周旋。”
包拯眉头拧紧。庞昱这性子,也太过咄咄逼人了些。
“安乐侯……”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庞昱敲了下惊堂木。
“你莫要血口喷人,颠倒黑白,我儿本就无辜!”包老夫人被气个面色刷白,扶着自己儿媳的手满是汗珠。她……她的确打过这主意。他的儿子只是耳根子有些软,一切都是被文若愚唆使的,纵然流放也刑罚过重。在新师爷的带领下,他都已经改过自新,为张老头翻了案了。
庞昱翻白眼:“我爹还说他无辜呢,一切都被人唆使的,他老人家清清白白,还能拿得出证据呢,你儿子能吗?!”
包老夫人:“…………”
众人看着包老夫人直挺挺的倒下,忙不迭各种救助。展昭忍不住偷偷给庞昱竖了竖大拇指。他愿意相信包大哥,信屋及乌,可这包老夫人嘛,每次含枪带棍欺负包大哥老实人。
庞昱瞥见展昭的动作,得意的昂了昂头,正襟危坐:“咳咳,本案详情本侯已经了解了,请三司入内,联合审理!”
听到开封府公审紫河车一案,百姓纷纷奔走相告,越发齐聚开封府衙外,待看清堂上所坐之人,个个神色呆滞。而被邀请入开封府的各三司官员,神色也是诡异万分。
可不管众人心中有何猜想,都说不出口,因为庞昱左金锏,右尚方宝剑,嘴巴张口便是中州王,作为主审完全合乎法理。
见状,文若愚和裘飞互相对视一眼,丝毫没有寻常阶下囚有的畏惧之色,反而透着股得意。那神秘人说的果真没错,攀扯住包勉,就等于拿捏住了免死金牌。对于能打压包拯的把柄,庞家定然很乐意伸手援助。
包勉神色带着些茫然,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面色沉沉,退居下手的包拯,压住眼里的希冀的目光去寻找自己的母亲,颓然跪地。
庞昱目光一一扫过堂内众人,又定定望眼堂外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的百姓,忍不住手摩挲了一下“长命锁”。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庞昱轻轻嗓子,惊堂木一拍:“本案原由张老汉状告莱阳县令引起。故而本侯先审此事。”
“包拯,你可知罪?”庞昱又拍拍惊堂木,话语一开始还有些结巴,到后来却是流畅万分:“你身为开封府府尹,熟知我朝律法,却是恃才罔法,接状纸审案无视开封府对此案并未有审判权利,视地方提刑司与京中各有司衙门无物!逞一时之才,让百姓只知开封包青天,全然不知我朝律法,审判监察执法日趋完善!”
此话一出,被邀来的各司长官差点叫出好来。同朝为官,本应各司其职,但他们司法领域啊,包青天那恍若天上明月,衬得他们为无物啊!
老百姓闻言却是个个惊愕,窃窃私语。更有混在人群中的有心人引领百姓抗议庞昱的之话—
“包大人他铁面无私,刚正不阿!除了他谁敢对上皇亲国戚?”
“要不是包大人,谁能揭露出那些官老爷的阴谋!”
“就是当初太庙会审……”
一听到这词,包拯面色沉了沉,开口喝令:“肃静!”
不光是堂外的百姓,连堂上坐着的庞昱也跟着抖了抖,手不自禁捏着长命锁,疾呼爹爹爹爹,包拯万一不领请怎么办?
还是太帅的爹不急不缓回曰:那包拯可以出本书《论我是如何跳崖不死的》【摊手】
庞昱:“…………”
庞昱眼角扫扫不怒自威的包拯,正思忖该怎么办之时,忽然间便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包拯下跪。
包拯听着庞昱原先跟背书一般流畅的话语便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联想先前“耶律简被杀”案中在庞府的一番对话,只觉得若拨开云雾见道了一束光芒。不由得豁然开朗,明白昔年八贤王和官家为何让他做开封府府尹,而不是专司破案的提刑官了—八贤王是想培养着他,往文臣领袖的道路走。这条路,除却案件外,才是更多的百姓民生。
“包拯知罪。”包拯竭力提高了音调,以求让更多的百姓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包拯只是律法的执行者,这世上青天无私的当是律法!我一个人铁面无私无用,该是所有官员,该是该是律法,由此才能保证所有人有法可依,违法必究,有冤可诉!”
听到这声若洪钟的话语,庞昱默默松口气,扭头拿过自己的装备:“先皇金锏在此,尚方宝剑在此,本侯罚你跟三司联合出告示,传天下百姓,此后各司其职,在其位谋其政!包拯,你可有异议?”
“是。包拯领罚。”包拯缓缓回道,眼中满是复杂的看向庞昱。
庞昱视线望向早已匍匐跪地的三司官吏,循例问上一句:“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三司长官互相对视一眼,压着眼里的惊愕,皆是连声道无。
“那皆大欢喜。来,起来握个手,大家以后都是好朋友。”
说完,庞昱将装备放下,视线扫向跪地的三人,瞧着居中那看似文质彬彬却城府极深的文若愚,不耐的撇撇嘴,“紫河车对吧?”
裘飞听得这话眼底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喜色。先前的事情,完完全全证明了庞昱在想尽办法打包拯的脸!
文若愚闻言虽然不像裘飞表现的那般明显,但掩在囚服下的手却是松了松,有些惬意。
与他们两人心情相反的,自然是包勉。浑身上下都溢出了一丝悲哀的死气,没半点求生的**了。
看着公堂下神态各异的三个犯罪嫌疑人,庞昱揉揉头。他装逼完过后好累,需要休息了。这种小小小反派,不需要他堂堂安乐侯出马。
干脆以力破巧,打个措手不及!
“文若愚,裘飞,你们两啥时候互相勾结的?”庞昱定下了审讯之道,直接嘴皮子一张,话语噼里啪啦似倒豆子一般而下:“裘飞,你又因何受伤需要紫河车?壮、阳小药丸在黑市中价值千金,从何时流行?哼,一连串的马脚漏着,你们也就有点小聪明选择包拯侄子所在县为根基地而已,幕、后黑、手所欲为何?”
庞昱负手缓步走到大堂,扫着跪地的三人,“区区几份文书几颗小药丸,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咬得住包勉了?也太傻太蠢了吧?那个幕后小黑手怎么会找你们这么蠢的啊?我庞家倘若要收拾包拯,这种把柄,切!”
“倘若要利用我庞家除包拯,那更是愚蠢!”庞昱视线扫向堂外,对着众多百姓,不急不缓,一本正经:“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当中有耳报神,所以啊送你们一句话,错的不是你们,而是我。这世上怎么会有像我这般如此聪明之人啊!无敌实在是寂寞啊!”
所有人:“………………”
“哈哈哈哈,逗你们玩的。”庞昱捧腹大笑:“集体懵逼好好玩。有趣,真有趣!”
“展昭注意点庞昱的安全,”包拯悄声对展昭耳语:“我怕他被人打死。”
展昭摩挲着巨阙:“实不相瞒,我就挺想打的。”
“我……”包拯揉揉头,对准高悬的匾额,从心发出低声却真情实意的呐喊声:“我也其实想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熊得嚣张过头,也是很容易被揍的!
“但他还是个孩子。”公孙策咬牙掰着狼毫笔:“教育小孩子一定要有耐心。君子应九思!首思不能棍棒教育。”
包拯和展昭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后退一步。
公孙策收拾人应该很有经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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