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楠雄睁开了眼。
齐木楠雄花了0.02秒判断了现在的处境。
他很快发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
他从被窝中起身，掀起被子站在床前，一鼓作气地往空中跳起——
却不像往常般在半空中悬浮起来。
相反，因为身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反而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虽然身体因为摔倒而疼痛，但齐木楠雄却惊喜地摊开自己的手心，而后又蓦地握拳，一下子砸在地板上。
没有想象中的开裂与溅起碎屑，身体反而又多了个疼痛的部位，但齐木却觉得过去的日子里没有一刻能比现在能更令他高兴，更令他惊喜的了。
——他的超能力，似乎彻底消失了。
－
彼说沛尔郁闷地踢开脚边的石子。
就在刚刚，她在上学的路上遇到了齐木楠雄，本想着正好跟他一起结伴走去班级，便笑嘻嘻地大声叫了他的名字，却没想到对方在听到她的呼喊之后，原地抖了下，低着头迅速加快步伐离开。
得到他如此反应的彼说沛尔一开始只是愣了下，却仍不死心，加快了步伐跟上对方，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想到被他下意识地大力推开，而她却因为没有防备而直接跌倒在地上。
彼说沛尔记得自己当时被推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向始作俑者，对方却慌张地捂住自己的脸，在接触到她的眼神后像是被烫到了般迅速挪开视线，接着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跑着离开。
还坐在地上的彼说沛尔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在反应过来后慢慢瞪大双眼：什么情况？这人完全ooc了啊！
但毕竟今天还得上学，她还是忍着摔痛，揉着自己的屁股身残志坚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前往学校，思来想去实在气不过才踢开脚边的石子出气。
她冷酷地想：今天将不会给他一个好脸色。
这样想着，她再次泄愤似的踢走一颗石子，然而下一秒却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僵直在原地。
她记起来了。
今天的齐木楠雄没有戴上他的绿色眼镜。
“糟糕。”彼说沛尔咬牙，顾不上刚刚摔倒的疼痛，当即向学校的方向跑去。
但她反应慢了一拍，一路上她所见的人形石雕越来越多，他们都保持着被注视之前的模样，像冰雕静静地凝固在这一方时空中，等待着时间慢慢过去，等待着彻底化冻。
彼说沛尔越来越心惊，在石雕与石雕摩肩接踵的缝隙中行走，她的脚步越发慢起来，她想快点找到齐木楠雄在哪里，好好问个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最后终于在某一角落发现了抱臂蜷缩为一团的齐木楠雄。
彼说沛尔朝他走去，手指刚触碰到他，少年就剧烈反应起来，他死死地闭住双眼，尽可能地将自己往后缩，慌乱以至语无伦次：“不要碰我！我不能看你……会变成石像的……不要看我！拜托了……”
彼说沛尔强硬地掰开他环抱住自己的双臂。
……没掰动。
她尴尬了一秒，只好松手：……没想到个死小子力气还挺大。
“我对你的超能力免疫，你石化不了我的，放手睁眼吧。”她向他解释道，“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了？失忆了吗？”
“齐木楠雄”听她这么说，迟疑地松手，透过遮挡偷偷看她，确认彼说沛尔确实不受他的石化之眼影响才慢慢地松懈下来，耸着身子抬起头来，犹豫着是否要开口。
“其实……”
……
……
齐木楠雄从未感觉耳根如此清净过。
但有一点让他有些烦恼。
众所周知，天生粉发是上天给他做的标记，原本他为了显得不那么突出，对整个地球施加了心理暗示，人们的发色不在局限于一两种颜色，使得他的粉发显得不那么打眼，但失去超能力后，他的一头粉发在一众黑发中格外耀眼。
以至于今早出门时，齐木久留美见他这副模样还惊讶地询问为什么今天不戴帽子了，当时他只是不以为意地出了门，直到他在黑发的人流中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惹人注目得过分。
这么想着时，或许也是大脑还未适应听不见心音的情况，齐木楠雄在思索中猛然感受到自己被人撞了一下。
“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今天终于不戴帽子，要露出你那头粉色的毛了？”
那罪魁祸首却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怪声怪气地冲着齐木道。
齐木楠雄一顿，听着对方阴阳怪气的音调，缓缓抬眼：？所以？
－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会什么超能力，你其实也不是齐木楠雄。”
彼说沛尔与路人齐木面对面坐着，听完他所讲述的来龙去脉，如此总结道。
“对……不是！”路人齐木刚想认同地点头，听到她这么说，赶紧止住自己的动作，急忙摇头，脸都涨红了些：“……我就是齐木楠雄！”
“我只是没听说过有什么超能力，这个世界也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世界！但我确实是齐木楠雄……至少我真的叫做齐木楠雄。”路人齐木的声音越说越小。
彼说沛尔震惊地张大了嘴，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齐木楠雄身上。而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估计又是某个不靠谱神捅出来的篓子。
“你稍等。”她掏出手机，搜索出许久未联系的某个号码，“先让我问一下客服。”
路人齐木：……客服？
「好久不见的神大人时隔九章再次闪亮登场！是不是想我了？」
彼说沛尔：0个人想你了。我们把所有还记得神大人存在的人邀请到派对上，到场的人数是0人。
「……过分！」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先说好，你现在遇到的局面可不是我弄出来的。」
正想打字控诉神大人的彼说沛尔动作一顿：欸？
「漏了呗。超能力。」
彼说沛尔顿时露出个死鱼眼：虽然确实不是祂的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祂这么说总觉得很恶心。
「……明明你们自己也总是“漏超能”、“漏超能”地说，为什么轮到我就觉得恶心了！」
彼说沛尔：就你说得最恶心。
吐槽了两句，彼说沛尔赶紧甩甩脑袋：还是说正事要紧。
彼说沛尔：「那有什么解决方法吗，神大人？」
「那——自然是有的。就是有点麻烦。」
神大人说到一半忽然卡壳，迟迟没发出下文来。彼说沛尔只能看见神大人ID上所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彼说沛尔善解人意：看来确实是有够麻烦啊……
然而她看到神大人终于发出来的信息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所以你是要我帮忙吗？是要帮忙吧！要我帮忙的话可是要用掉最后一个愿望了哦！要用掉吗要用掉吗？」
彼说沛尔：？
彼说沛尔：奸商！绝对的奸商！你个混蛋无良甩锅废柴奸商神！
「喂！你骂我词也太多了！这样我真的会不帮你们的！」
彼说沛尔磨牙：混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不是真的没办法……可能有办法的那个人还被困在另一个世界里了，不然我才不会……！
她心一横，干脆闭眼：「用！」
「好咧！」
「咳咳、那么我先解释一下产生现状的原因吧。由于他‘漏超能’，导致平行世界没有超能力的他与这个世界有超能力的他灵魂互换了。由于这种事情实在罕见，所以不能咻地一下就把他们两个像大变活人一样变回来，需要依靠道具来解决。」
「我会设置一道“门”来供他们穿梭换回，“门”会设置在两个世界沛尔你家位置的前方，因为这片区域我的能量流通得最频繁。至于“开门”的时间，到时候他们自然会知道。」
「而沛尔你需要做的是去往平行世界告诉他这些信息。」
彼说沛尔左眼跳动了一下：怎么听着听着还有我的事呢？
她气极反笑：「不是，你这算哪门子的帮忙？！还不得我来干活！」
「起码出主意了嘛……你就出出力……你要是不乐意那我们撤回这个许愿就行了呗，神大人我现在就下线，你们继续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彼说沛尔一噎，接着不服气地继续提出意见：“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传个音，把我传送过去明显更麻烦吧！”
「做不到啊！平行世界的他现在是普通人啊！我怎么降神谕啊！」
等等………………神谕……？
彼说沛尔忽然坐直了些，上下扫视自己手机中截止目前她与神大人的聊天记录，心中顿添几分荒谬感：这些玩意竟然能被称为神谕……
彼说沛尔移开视线厚颜无耻地想：既然如此，那我这种程度，在某些情况下是不是还能被称作“神使”了……
「是呢是呢，所以我们的好神使去传个信肯定也是不在话下的吧！」
看到神大人如此溜须拍马之言论，彼说沛尔霎时理智回归，接着立马开始据理力争：「那、那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两个人换回来！这样更省时省力吧！」
「那当然不行！贸然做出这种举动，程序是会报错的——也正是因为你比较特殊，是程序之外的人，我才让你去干这事的嘛。」
彼说沛尔咬紧上下牙关：……就算你是神大人我也要咬死你啊！
路人齐木正好看到彼说沛尔此时对着手机呲牙的凶凶模样，不由得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打断：“怎、怎么样？同学和客服聊完了吗……？”
“啊。”彼说沛尔完全忘记还有路人齐木在身边，抬头见到平常面无表情的熟悉帅脸（未戴眼镜般）露出这种谨小慎微的表情后，嘴边的话突然一噎。
彼说沛尔：老天爷，这才是真正的ooc啊。
「不是老天爷，是神大人哒！」
彼说沛尔：拜托神大人不要再抢镜了。
她清了下嗓，接着将神大人所说的话换了个对路人齐木来说较好理解的方式解释给他听，看着对方一愣一愣地点头，最后一锤定音地总结道：“所以说，暂时你得先适应一下拥有超能力的生活，等时间到了再换回去就好。”
“可是……那现在我弄出的这些石像该怎么办……”路人齐木皱着脸可怜巴巴地问，是完全束手无策的模样。
彼说沛尔眨眨眼：“没事的，你的石化之眼只有一天的有效时间，等今天过去，明天来临就可以恢复原状的。”
看着对方终于放心的表情，她点点头，选择不把剩下半句话说出口。
彼说沛尔暗自奸笑：当然……所带出的连锁反应和烂摊子都会交给我们神大人去解决的！哼哼，可别以为最后一个愿望可以实现得那么轻易！
「……说我是奸商，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看见这话，彼说沛尔的奸笑更不克制，故意夸张地耸起肩来，显得十分嘚瑟，完全是小人得志。
但她很快想到了一个问题。
“啊，说起来，那我什么时候去那边的世界呢？”
「你猜？」
－
“一开始看到你这么奇怪，你的母亲没有选择把你丢掉吗？”
“如果是我的话，检查出来就要把你打掉了！”
“哈哈哈！”
“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话？”
“别吓到他了！这可是我们的‘国宝’啊！哈哈哈！”
齐木楠雄冷冷地看着围绕在他身边的人群。
他们嬉笑着嘲弄他的异于常人之处，聒噪的声浪垒成小山高。他们挑衅的言语化作耳鸣刺激着齐木楠雄的大脑，脸上的笑容像焊死的假面紧紧贴在面皮上，数不清的黑洞洞的眼珠反射不出一点点光芒。
黑色的浪潮拍向最中央的粉。
齐木楠雄感受到自己的神经在疯狂跳动。他深深皱起眉环视围住他的人群。
他本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异常之处，即使在出生时意识到自己的相貌异于常人，也能凭借超能力掩盖自己的不一般。
他在他所制造的“平常”中长大，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异常”。
可在这个世界一切都变了样。
他不知道自己的不同会被这样拆穿。
他不知道自己的不同会被如此排斥。
言语重如千钧。他第一次听不见繁杂的人群心音，却也第一次被尖锐的言语恶意扎伤。
如果……
齐木楠雄屏住呼吸。
如果他还有超能力，他可以瞬间移动到安全的地方；
如果他还有超能力，他可以化作透明，就这样当场离开现场；
如果他还有超能力，他可以暂停时间，在走之前还能对他们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如果他还有超能力……
如果他还有超能力，便绝对不会发生如今之事。
他下意识退了一步。
围住他的人们因为他似乎退缩的举动而情绪更加高涨。
齐木楠雄这才意识到身边凝滞的空气，暗淡的天，繁杂如乱麻的人们的表情，还有持续不断的、穿透大脑的耳鸣。
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茫无头绪之际，忽然有人从人群中冲出来，而下一秒，一只属于少女的纤细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彼说沛尔跑得气喘吁吁，面色涨红，由于剧烈跑动，她的喉咙中渐渐渗出血腥气。她一面深深地喘着气，一面喊出他的名字：
“齐木！”
魇住的齐木楠雄终于回过神来。
终于来超能力消失篇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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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超能力消失篇《再见，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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