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盖聂府上，
秦政找到荀蓁，就秦王那一番话做出解释，让她不要多想。
荀蓁看着他，点了点头。
她确实没多想，郑瀛是真喜欢也好，假喜欢也罢，她都不会对他有男女之情。
……
齐国，桑海，
收到信的荀子决定提前出发去咸阳。
荀子路过新郑时，韩非忙于南阳难民案，师徒没有见面。
身为老师的荀子对弟子的本事心里有数，也没有过多担心。
虎毒不食子，虽然有时候人不如虎，但当今韩王再过昏庸，也不会杀掉有用的儿子。
若实在不行，韩非学魏无忌投奔他国未必不行。
不过荀子还是给弟子留了一封书信。
……
秦国，咸阳，
荀卿故地重游，却来不及感慨，确认了女儿手脚齐全，没出意外，他松了口气。
然后荀老师好好感谢了一番盖聂。
荀老师看得出来，女儿能在咸阳活蹦乱跳，少不了盖聂这个师兄的看顾。
什么，你说不是还有郑瀛？
荀老师人老成精还看不明白郑瀛这小子是什么人？
那是吃了他一口得加倍还回去，荀蓁要是受他帮助，那可有得还了。
相比之下盖聂可就是个好人。
荀子真心希望盖聂多活一段时间，最好能打败他师弟成为新一任鬼谷先生，这样或多或少也能照顾一些女儿。
毕竟说实话，荀老师对自己能长命百岁没什么信心。
人有生老病死，旦夕祸福，谁知道明天他会不会有意外？
本来荀子是不介意在咸阳多呆一段时间的，但得知秦王居然有给荀蓁说亲的打算后，他的警惕心拉满。
他当然不介意女儿嫁人，他又不是老古板，但是郑瀛显然不太符合他心目中的女婿条件。
以防万一还是别在咸阳了。
新郑城是池浅王八多，这咸阳是水太深呀！
同在咸阳的荀况从郑瀛和秦王政口中得知荀子来过咸阳时，另一个他已经带着女儿离开了。
遗憾吗？
有些，但又不那么遗憾。
若他想见面，自然有机会再见，就像十几年前他刚来时同样可以去桑海一样。
只是他没有。
现在再去见面作用也不大了，他会的，另一个他也会，自然，他能看出来的，这个世界的他不会看不出来。
见与不见，区别不大。
29
时间来到颛顼历四月，太卜最终卜出己酉日是吉日。
嬴政也提前到达雍城于蕲年宫进行斋戒。
四月，己酉，王冠，带剑。
这次的秦王加冠，荀况也在现场，他围观了这一日秦国内部的权力斗争与更迭。
看到上方青年秦王的决策，他觉得自己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许不是在做无用功。
他或许真得没有白来。
……
秦王加冠后并没有立刻返回咸阳，与此同时，秦国也迎来了一场寒冻。
在荀茂看来，这应该就是一次寒流。
虽然说秦历四月末约等于后来的公历五月，但五月飞雪之事只是是少，又不是没有。
不过这一次在冻灾死去的人并没有荀茂想象中的多。
嬴政初掌权，虽然有了一次记忆作为参考，但考虑到两个世界有差别，他还是忙碌了好一段时间。
盖聂，荀茂也不例外。
秦政也不能得闲，或者说，他就是最忙的那个。
本以为忙完了这一阵能歇一歇的秦政就在秦王政九年的季秋收到了一个暴击。
原相居然对他说，他要死了！
荀况说，虽然医者我的身体康健，但我有一种感觉，我就要死了。
荀况看到秦政难得露出的震惊表情，轻轻笑了笑，“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是谁，现在猜到了吗？”
秦政说，略有一些猜测，但并不肯定。
荀况哈哈一笑，他说，我就是在这一年冬日死去的，只不过不是秦国的这一年。
至于原因？
自然是秦国的十月已经是秦王政十年。
荀况对郑瀛说，也许你已经猜到了，原是我许久以前祖先用过的氏，那时他还是原国的公室，后来他辅佐晋献公有功，获封荀地。
至于相……
人之貌相也，事之貌况也。
荀况就是我的氏名。
“原来是荀卿，”
秦政心中悬起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记忆里荀卿确实在不久后就去世了。
他还能记得这件事还要多亏了李斯和韩非，毕竟荀卿是他们的老师，作为体贴员工的老板，这些事他多少也是回了解一些的。
这么说荀卿确实不知道之后的事情。
想到这里，秦政默默松了口气，不过片刻后，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因为荀况居然说，他如果在上一世死去的时间死了，那么他也一样，无论他们的功法练到何等高明的境地，他们的寿数都已经注定。
闻言，秦政有些破防。
荀况自然看出了他内心的破防，但那又如何？
人终有一死，他们能有机会多活几十年已经是不易，何况还是能来到他们生前，哪怕不是一个世界，也能挽回一些遗憾。
“现在还不能确定不是么？”
秦政这么说，他在说服荀况，也是在说服自己。
没到最后一刻，怎么能接受现实呢？
荀况不置可否，他心想天上已经给你一块馅饼了，怎么可能让你一直吃馅饼吃到饱？
你以为自己是天道之子吗？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他们能有此机会已经是自己坟头冒烟了，还指望长命百岁，千秋万代？
然后秦政又问，您有什么交代吗？
荀况看了他一眼，说，“我没有什么交代，你和嬴政那小子干活时记得多看看我的书，别选择性取用就行。”
秦政：……
“您知道了？”
“最开始不知道，但后来感觉到了。”
秦政沉默一会，想到荀况已经知道他的身份，那么……
“您愿意把荀蓁许配给我吗？”
考虑了一会，秦政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当然，他没有说出后半句话，比如实不相瞒我想和她双修之类的话。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荀夫子大概率会觉得他是个孟浪的登徒子。
荀况:……
荀况老师无语了，他没好气地说，“我做不了他们的主。”
这个他们自然是另一个荀况和荀蓁。
而且……
荀况停顿了会，道，“实不相瞒，我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女儿。”
秦政懵了。
“这就是我为何会问你儿女之事。”
荀况其实大概猜出来了原因，因为他不止是记忆里没有荀蓁这个女儿这么简单，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有几个孩子。
他只能确定他有孩子。
(毕竟荀子没孩子，那荀彧肯定就不存在了。)
“那您觉得她是您的女儿吗？”
秦政虽然同样不记得许多儿女的姓名容貌，但他有一种感觉，他能认出他们。
荀况摇头，又点头。
“她是荀况的女儿，但确实不是我的女儿。”
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这个女儿，但他不是所有的荀况。
“我知道你们阴阳家有双修，不过……”
秦政听到荀况拉长了声音，皱眉道，“你要双修就好好地双修，不要乱来。”
秦政无语，他想说，您当我是什么人了？
还有，我能玩什么花活？
“您就这么确定她会和我双修？”
话到嘴边，秦政却是变了，然后他就看到荀况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他，大概是，我还不知道你小子？
你是个好人吗？
你既然不是好人，损人利已的事你能忍住不干？
秦政气急，想要反驳，但在荀况面前又反驳不出来。
“您放心，我不会欺负她，政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是欺辱女子的败类。”
面对惹怒他的女人，他一般都是给个痛快，直接处死。
他还不屑于折磨她们。
荀蓁的性格虽然不是温柔如水，却也不是不知礼数，肆意妄为的性子。
所以他并不讨厌她，也不觉得和她在一起会不舒服。
荀况点头，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的话对郑瀛没什么限制力，至于嬴政？
他俩是穿一件裤子的，难道嬴政还能为了他荀况让另一个自己忍让？
荀况自觉这俩秦王不是什么良善人。
他也不指望把人捏成正人君子的模样，他可太清楚人性了，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他死了，在环境的影响下，这俩人该怎么黑还是怎么黑。
他只要让他们别黑得太透，脑子清醒一些，记得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别玩得太花把自己玩翻船了。
荀况虽然认为天道无情，但他是人，他真得没有以天下大乱为好戏的兴趣。
他不是礼魂那个变态。
秦政听完荀况的交代有些无言以对。
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有这么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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