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后,韩信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心可能真是多余,因为他们被宫女嬷嬷领着直奔后宫,根本就没有路过皇帝所在的宫殿。
皇后原本住在位置极正的宫殿里。待到琴贵妃盛宠,大兴土木建了蒹葭宫不说,还在宫里专门开辟出来一个大园子供她玩乐,每日里丝竹舞蹈不停,比武和奇珍异兽表演也是有的。皇后不堪其扰,就自己搬到偏僻的宫苑去了,以暂避宠妃的风头。
皇后虽失宠,但是皇帝仍给她应有的尊重,所以她召见一个没有诰命的臣妇入宫还是很轻易的。她这些天失去权势,早就憋得五内俱烦,就看不得琴贵妃这种妖精似的女子。她一听娘家姑祖母和她抱怨孙媳妇是多么多么不贤良不端庄,立刻同仇敌忾,当即拍板要把这个不守规矩的韩氏叫进来训斥一番。
她虽贵为皇后,也知道自己不能把同为勋贵人家出身的韩氏怎样,只不过想敲打敲打她,为姑祖母也是为自己出一口恶气罢了。
皇后虽搬到了偏僻处,仍是自己独居一个极大的宫苑。到了院门外,领路的太监把乔装为侍女的张良拦在了外面,对韩信道:“皇后娘娘只宣了张夫人一人入宫,张夫人的丫鬟就不能进去了。”
张良略皱眉头,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是他也不能轻易开口说话暴露了男子的声音。韩信镇定地对他点点头,又对太监道:“良儿是我的贴身大丫头......”
太监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善道:“夫人,请吧,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下韩信也觉得来者不善了。他给了张良一个眼神让他放心,自己在心里默念装俗装怂,就低着头跟着太监进去了。
待到了宫殿里,韩信用突击练会的女子贵妇礼仪磕磕绊绊地和皇后行礼,半晌也没听见皇后叫起,便垂头跪着,打定主意装聋作哑,无论皇后说什么,他只需嘴里答应着就完了。
皇后见这个韩氏连礼仪都做不好,心里更加厌恶她,晾了她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教训。
韩信虽装得柔顺软弱不说话,但是脊背挺得笔直,嘴里也是语调平平地应声,完全没有该有的诚惶诚恐感。皇后先说了一篇贤良淑德的场面话,足足说了有半个时辰,见韩氏虽然不往心里去,但是跪得很稳,礼仪竟挑不出大毛病来,更为嫌恶,语气一转,道:“你已进门很久,却还没有身孕。也应该贤惠些,主动纳些妾来替张家开枝散叶。你也是出身勋贵,怎可做那妒妇?”
韩信装了很久的顺从心里也烦得很,况且他一听要给张良纳妾,换到以前他可能还会开心地应下,但是现在一听就浑身都不自在,不由自主地出言顶撞道:“皇后这么贤德,不如以身作则,自己做个天下女子的表率,再主动给陛下纳几个贵妃、妃子来!”
于皇后自己也没有孩子,并且她最恨狐媚惑主的贵妃,这句话是戳了她的肺管子了。她面色紫胀,戴着长长护甲的手猛一拍椅子怒道:“放肆!这是你一介臣妇该说的话吗?!掌嘴!”
韩信闻言也懒得装了,并不搭理她。皇后身边的嬷嬷则是很着急,她深知皇后已完全失宠,靠的就是正统和端庄才能在宫里立足,若是这掌掴臣妇的事情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娘娘贤良温和的名声?
她拼命和皇后使眼色,高声说着:“娘娘别气坏了身子!”皇后也回味过来了,哼了一声,改口道:“韩氏目无尊长、不守女德。本宫身为皇后,自然要好好教教你。来人!将韩氏拉到院子里,让她诵读《女德》、《女诫》,读明白了再回去。”
几个太监冲上来拖拽。韩信一把挣开,自己站了起来,掸掸衣袖上的灰尘,冷然道:“不劳皇后动手,我自己走。”
说罢他大踏步地走到了院子里,正自愤怒,抬头竟看见了皇帝的仪仗。皇帝正呆呆地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和犹豫非常明显。他也一愣,看这架势皇帝不知已经偷偷来了多久了,只是他在屋里忙着应付皇后,竟然没有听到响动。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直面很久未说过话的故人,他一时呆住了,竟也和皇帝面对面站着,不说话也不行礼。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急了,这臣妇怎的如此无礼?他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皇后听到了后急急地从屋里赶出来,又和皇帝见礼,努力笑道:“陛下这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臣妾一时疏忽,竟然让您在外面站着......”
皇帝像没听见一样,只定定地看着如今的“韩姑娘”。韩信也突然反应过来了,他如今表现的和一般的臣妇完全不一样,八成是暴露了。他匆匆微一福身,便准备越过皇帝赶紧出宫。
“韩信!”刘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信听着这熟悉的腔调和沛丰味的秦官话,身形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加快了脚步。
刘邦换回了本朝话喊道:“你等会儿!”周围的太监和侍卫却会错了意,一下子围了上去挡住了韩姑娘的去路,有几个甚至把刀都握在了手上。
韩信心头火起,却也实在不想再和刘邦说话,就猛地回身站定,瞪了他一眼。
刘邦整个人反应都和慢半拍一样,这才几步就上前,要看不看的瞄了他好几眼,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转而对侍卫发火道:“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快让开!不可对韩——韩夫人——韩小姐无礼!”
众人都目瞪口呆,心想到底是他们对韩氏无礼,还是韩氏对皇帝无礼?可是皇帝都发话了,他们只得听话地退下了。
韩信拧着眉头看他,决定要吸取刚才在皇后那里失败的教训,这次绝对不多言,最好装个哑巴。刘邦依旧在那不尴不尬的,他甚至看见刘邦搓了搓手,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啊……我……”
刘邦支吾了半天,放弃似的长出一口气,终于说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进宫前有没有吃饭?你是不是一大早就来了?我不知道这事……你要不先和我吃点东西去吧。”
韩信无语地看着他。他确实基本上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但是在宫里对着这前世冤孽的脸,他吃得下才怪呢,还不如饿他三天更痛快些。况且这话题的切入点真让人气都懒得气了,假惺惺地关怀还上瘾了么?莫不是做戏太多了,皇帝也入戏太深?
他一扭身侧站着,也不去看皇帝,只默默地盯着脚下的地砖。刘邦小步蹭了过来,立在他旁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脸色不太好啊……你穿的好少……你冷不冷?”
韩信诧异地抬头看他,又动作夸张地扭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意思很明显:这六月的天,热都热不过来,冷什么冷?
他再看刘邦时眼神都不对了,带上了怀疑:这人不会是穿越的时候脑袋着地,傻了吧?说出来的话怎么越发的不靠谱了?
刘邦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夏天,可是他怎么已经出了好几身的冷汗了?他的手甚至都是冰凉的,得互相攥着才不至于冷到颤抖。他尴尬地笑笑,转而问:“那你热不?呃……我们别站在这说话了,上车吧,车里不晒,要不先去我宫里坐坐。”
不,他还一句话也没说呢,全程只是皇帝在自言自语而已。韩信想着,对“坐刘邦的车去刘邦的住处”这件事有着二十分的抗拒。
他思考着如何拒绝。如今形势比人强,他起码得出了皇后宫院门才能和张良碰上面,现在自己是一点助力也没有。不过反正这个是穿越的世界,s了他就能回地府了,大不了他就再s一回。
想通了“最多不过再痛苦地s一回”后,韩信反而淡定了下来,甚至看了看四周,考虑着万一大事不妙,不知是触柱更快一些?还是撞刀更不疼些?
刘邦把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在想什么,但是有十分不好的感觉。他觉得更冷了,明明是艳阳天,现在他牙齿都开始打颤了。他接过太监手里的遮阳伞,亲自举着,仿佛生怕把如今娇弱的韩姑娘晒到。韩信在阴影里瞥了他一眼,慢慢地向院外走去。
刘邦无言地跟着,他见韩信衣服首饰极为简单,甚至显得有点寒酸,知道这是由于他现在的“丈夫”还未当官的缘故。他想到这里心里就极不自在,又怕他在婆家受欺负,又想问他为什么不进宫来舒服待着,又觉得他没有品级很多东西用不了受了委屈。他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先说什么,该怎么说,几次三番想开口,又都退缩了,最后道:“你现在没有品级,吃穿用度都不能逾制,还得四处行礼,太委屈你了。不如你进宫来吧。你做贵妃,位比亲王,想怎么舒坦就怎么来。”
韩信目瞪口呆,连走路都忘了,呆呆地重复道:“贵妃??”刘邦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他在张家过得好好的,脑子进水了才会进宫找罪受好吗!
刘邦听韩信不满,还以为他嫌等级低,赶忙改口道:“皇贵妃!皇贵妃!封号我再好好想想……”
他见韩信眉头越皱越紧,突然“恍然大悟”,作势打了自己一下道:“呸呸呸!我是高兴糊涂了,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你怎么能做妾呢?岂有此理?太委屈你了。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把现在这个皇后废了,然后我按迎娶元后的礼仪和你大婚。你来做皇后。”
“我……我……还是不必了。”韩信更加目瞪口呆,觉得他们今天的碰面和对话都槽点颇多无从吐起,干巴巴地拒绝了。
——
韩姑娘:十(不)动然拒。
院外的张丫鬟(怒):这是我夫人!!(蓄力ing)
邦(见面前):我最会说话聊天了!
邦(见面后):在...线...尬...聊...
张丫鬟:谁是紫芳啦?话说之前是谁说要主动给我纳十个八个小妾来着?
信:呃......我说过这话吗?啊你看今天月亮晒得真热!话说你说老刘是不是穿越的时候撞到哪根筋了??
良:......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怎么越来越像个傻直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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