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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众人无法判断这主意到底是康熙突发奇想,只为了保护好二阿哥让他不至于丧命,还是因为察觉了朝中有人太躁动,想借着让二阿哥暂时迁居来震慑这股势力。

总之眼下,无论是大臣还是皇子们,都是一脸错愕。

不光他们,陆仁嘉也很震惊。不是要被关一辈子的吗?生个病,还能办个暂时的取保候审了?

这里的法律这么灵活的吗?

因为太震惊,陆仁嘉傻愣愣看着康熙,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要说什么。

他迟钝了,这满屋子的人精脑子都转得极快。

尤其是胤禩,眼下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活泛,一时间连康熙下一步要做什么,是否想亲自帮胤礽培植势力的后招都想到了。

如今索党势力全部凋零,曾经的太子妃如今的二福晋,娘家又几乎无人可用。外戚的助力不存在,被废两次之后,朝臣们也都不把胤礽放在眼里,现在还肯看情分依附胤礽,甚至再给他撑腰的,就只有保和殿大学士王剡。

毕竟,他曾经做过胤礽数年恩师。

想到胤礽即便出了这封禁之地依旧势单力薄的处境,胤禩的担忧减少了许多。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一个更让人惊心的关键点。

胤礽是嫡子,这个嫡子的名分有多重不言而喻。如若汗阿玛就是一力保全呢?就是打定主意再把他推上太子之位呢?

汗阿玛他老人家如今已过天命之年,寿数又能再强撑多久?若天不假年,汗阿玛驾崩,胤礽顶着正统储君的名分,就能顺理成章的登上大位。到那时,他何须什么助力什么依仗。

他是天子,天下都要依仗他的权力活。

现在让人为难的点是,胤礽已经被废两次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汗阿玛崩殂前,哪怕他用尽筹谋,真的还能让汗阿玛再动一次废胤礽的心思吗?

胤禩头一次当着朝臣和政敌的面控制不住表情。他脸色铁青,甚至都在潜意识里已经屏蔽了最基本的道德观。他压根没心思想,一个人,以人子的身份揣测生父的寿命,是一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相比之下,一惯与他站在对立位置上的胤禛就要镇定很多。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胤禩,又暗示了胤祥不要轻举妄动,随后才用带笑的语气附和说:“咸安宫里简陋,于二哥养伤无益处,还是汗阿玛所滤周全。”

屋子里太安静,胤禛的话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重臣们又被胤禛的话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一眼后,表情都不受控制的变得更加复杂晦暗。但最终,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还是保持了听话的臣子该有的缄默。

康熙回头看了一眼胤禛,眼底闪过满意之色。

可是转头再看床上泪眼汪汪的陆仁嘉,他的心忽的猛烈一跳,一个念头就这么毫无准备的涌入脑中。

那毕竟是乾清宫,那毕竟是他身为“皇帝”才能久居的地方。一个被废的储君打着养伤的名义住进去,要天下人怎么想?他们难道不会自然而然的,又把这当作复立的信号吗?

原本做了被朝臣和几个皇子一致反对的心理准备的,但是眼下屋子里如此安静,只有一个儿子赞同他,康熙反而忽然冷静下来。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个提议究竟也不只是想让儿子养伤,在朝臣和皇子们眼中,真正还是有一层更复杂的整治寓意的。

康熙不禁有点后悔自己仓促之间做出的决定。他糊涂了,一看到儿子被人下毒,竟然就什么都不顾了。

想到此,一惯是六十四核处理器做大脑的康熙,立刻对陆仁嘉收回了一个慈父面对重伤之后的儿子,该有的和煦微笑。

陆仁嘉没注意他的神情变化,还是保持了感激的心态,要开口道谢。但是他开口前,素来性情耿直的胤禟,却马上阴阳怪气接口说:“四哥真是心疼二哥,这是怀念起自己从前为二哥鞍前马后的时候了吗?您放心,汗阿玛要是放了二哥出去,可有您好好孝敬的时候呢。”

胤禛没接话,眼底闪过不耐。

蠢货!眼下汗阿玛正在心疼老二,这个时候逆着他的心思来,只会让汗阿玛猜忌,以为大家就是合谋害胤礽。

现在顺着老人家的心思,让胤礽搬出去又如何呢?以胤礽骄矜自大的本性,顺势捧他几次,他自己就狂起来了,迟早还是会犯了汗阿玛的忌讳。

到时,他又住在汗阿玛眼皮子底下,如果在乾清宫里做出僭越之事,言官要抓这一点来参他,轻而易举。汗阿玛也不能再强横维护他,顺理成章,还合情合理。不比现在非得违逆汗阿玛容易吗?

老九的脑子以前就不灵光,现在跟那帮传教士混的,说不定还倒欠了几分。

胤禛一向不喜欢跟蠢货多废话,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低头,掩饰自己对胤禟的不屑。

他不说话,胤祥却直接道:“九哥,四哥只是心疼二哥大病初愈而已,你何必对四哥如此咄咄相逼!”

“切!我是夸四哥仁善,何时咄咄相逼了?”胤禟撇了下嘴神情仍旧带着鄙夷。

胤祥自然看见了他的白眼,气的又要跟他理论。

屋子里又要嘈杂起来,康熙都有些烦躁了。这些儿子们争的跟乌眼鸡似的,连探病都不消停。

他身为君父都不能压制住他们,到底要怎样,他们才能彻底消停呢!

就在气氛越来越僵硬时,陆仁嘉忽然抽噎出声:“兄弟们不要为了我的事儿争执。”他握紧康熙的手,语气真挚道:“汗阿玛,我在这里住的很好,弘晳和几个孩子会照顾我的。眼下我依然痊愈,汗阿玛前朝政事繁忙...不必为了我再操心。”

他说的太急,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激的自己大声咳嗽起来。

康熙见状,连忙帮他拍背安抚他。

陆仁嘉咳嗽了一阵,渐渐止住,撑住了身子强笑道:“我没事,听弘晳说,我是中毒才成了这样。这次是我蠢笨,对危险毫无防范才有了这个下场,此事只能怪我自己,怪不得别人。”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下的毒,但他肯定是一时糊涂,不是有心的,汗阿玛别怪他。即便要处罚,也只按照律法惩戒吧,千万别要了他的性命。”

他不止失败一次了。失败的次数太多,陆仁嘉对责怪别人早就没了兴趣,而且,只有他自己受过才知道,生死是多么让人惶恐的一件事。

陆仁嘉扫视了一圈众人,不无感慨道:“多谢你们来看我,你们的心意我都记在心里,改日必当重谢。”

这话一说完,众人都有些无语。

您可误会大了,咱们是被逼无奈被拖着来的,可不是诚心真想来看你。

陆仁嘉没管众人如何想。他说的一切都他自己是诚心之言。

这两句话,与他原本单纯善良的本性,和生死线上走一遭后对未来的心灰意冷也分不开。

但他不知道,就这么轻飘飘像傻子一样的两句话,就让康熙本来已经飘忽的心思,忽的又坚定起来。

康熙叹了口气,“保成,你受了这么大苦,竟然还要继续为害你的人着想。是阿玛想错了,今夜你就搬到乾清宫来吧。你住在这里,阿玛还是不放心你。”

不管保成是有意还是伪装,眼下,他确实需要一个有身份的人,来制衡住这些虎视眈眈的儿子们!

而除了保成,他找不到第二个好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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