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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三年,年节刚过,空中又有小雪落下。
养心殿中铺着厚厚的毡毯,殿里的炭盆烧的旺旺的,暖洋洋令人昏昏欲睡。
烛光亮堂堂,乾隆皇帝坐在御案后面,手里的奏折久久未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侍立旁侧的总管太监李玉犹豫片刻,正要拿披风给他披上,闭目小憩的年轻帝王就睁开了眼睛。
乾隆揉揉眉心,端起手边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压下那颗扑通乱跳的心,“李玉,几时了?”
李玉怕惊着主子,放轻了声音回道,“回主子,已是戌正。”
“已经那么晚了?”乾隆有些恍惚,抬眼看看外面昏暗的天色,稳下心神吩咐道,“去和亲王府上传旨,让和亲王明儿早上随朕去圆明园。”
李玉心中略有些诧异,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躬身退下出去安排。
御书房中伺候的宫人垂眸敛目不敢弄出任何动静,乾隆拿起奏折继续看,怎奈心绪杂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起身到窗边冷静冷静。
窗外雪花纷飞,今年的冬天很冷,和他们家汗阿玛龙驭宾天那年一样冷。
《周礼》有云:前朝后市,左祖右社。
紫禁城遵循前朝后市的规矩,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三大殿为前朝,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后三宫为帝后所居。
哦,如今皇后不住坤宁宫,皇帝也不住乾清宫。
雍正爷为了方便处理政务直接将寝宫安排在养心殿内,乾隆皇帝继位后觉得这样挺好便没有搬回乾清宫,而是继续住在养心殿。
今年是乾隆三年,爱新觉罗·弘历当上皇帝的第三个年头。
三年匆匆而过,养心殿中已经看不出上一任主人留下的痕迹。
但是猛不丁梦见早已驾崩的雍正爷还是把他吓的够呛。
乾隆打了个激灵搓搓胳膊,想起刚才小憩做的“噩梦”就头皮发麻。
他已经是天下至尊的皇帝又能怎么样,给他托梦的是他亲阿玛,以冷酷无情著称的雍正皇帝,他不信有人梦见雍正皇帝会不害怕。
想他登基三年宵旰忧勤从无懈怠,自认为没有让祖宗不快的地方,为何汗阿玛托梦一言不发只是冷飕飕盯着他,临到走了才皮笑肉不笑的扔下一句:“兄友弟恭?”
冷冰冰几个字蹦出来,瞬间把他给砸醒了。
兄、友、弟、恭?
他和弘昼关系好的很,那小子受了委屈不会回家告祖宗,只会横冲直撞来到他跟前讨说法。
先帝子嗣单薄,至今仅有三人,不是弘昼,那就只能是幼弟弘曕。
汗阿玛在世时长居圆明园,时隔多年又得一子甚是珍爱,小弘曕生在圆明园,之后也是住在圆明园的时间多,阖宫上下皆唤他“圆明园阿哥”。
他继位时幼弟尚不满三岁,这个年纪出宫开府为时过早,留在宫中也不太妥当,索性便让他继续住在圆明园。
难不成圆明园的奴才以为阿哥失宠开始作践主子了?
乾隆皱紧眉头,意识到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宫人捧高踩低惯了,弘曕年幼,他让幼弟继续住在圆明园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放到外人眼里却可能是六阿哥遭新皇厌弃。
按理说宫人不该有如此猜想,但是难保不会有人痴呆愚笨至此。
弘曕小小年纪没了阿玛,被不长眼的奴才欺负了也无处讨公道,只能晚上睡着了才能在梦里哭着喊逝去的阿玛给他做主。
他们汗阿玛生前最宠爱的就是幼子,得知他的宝贝疙瘩被这么糟践妥妥的怒火中烧,盛怒之下难保不会回到养心殿敲打他这个连幼弟都照看不好的废物儿子。
他是日理万机的皇帝,家事国事都压在他肩上,分不出精力去圆明园看顾幼弟情有可原。
弘昼不一样,那小子天天无所事事,不是招惹这个就是撩拨那个,整日就知道惹是生非,汗阿玛泉下有知非得被气活过来。
不行,汗阿玛的怒火不能他一个人承受,弘昼也是弘曕的兄长,明天得和他一起去圆明园。
那么问题来了,汗阿玛为什么只给他托梦?
乾隆皇帝面色深沉,仿佛在为奏折上的政事而烦恼,任谁都猜不到他只是在纠结一场无厘头的梦境。
月落日升,天晴雪停。
和亲王弘昼早早来到神武门外等着,马车里温暖如春,和亲王靠在车厢上昏昏欲睡,不知道皇帝老哥一大早去圆明园干什么。
大冬天的天寒地冻,圆明园空郊旷野更是冻死人,从来都是酷暑天儿去那里避暑,没见过刚过完年就往那边跑的。
各衙门年前腊月二十封印,年后正月二十开印。
他十五之前在各种宴席间忙的团团转,好不容易过了十五没到二十想舒坦几天,结果又得大早上爬起来。
皇上脑子里哪根筋不对要去圆明园挨冷风吹就自己去呗,非拉上他干什么?
和亲王满心不情愿,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那是他哥还是皇帝,他敢说不去今儿就得被硬拖出来塞进马车。
外人都说他和亲王蛮横霸道不讲理,分明最不讲理的是他那皇帝老哥,他身上的骂名至少有九成都是因为那些人不敢骂皇帝只能骂他才有的。
他那么正直良善,怎么会有人不长眼和他过不去,肯定都是迁怒。
……
幸好这些话他只敢想想不敢说出来,不然少不了一顿胖揍等着他。
皇帝御驾出行动静不小,几十号御前侍卫身着常服策马从长道尽头出来,昨夜落的薄薄一层雪很快在马蹄下消失不见。
窝在马车里睡回笼觉的人迷迷瞪瞪揉揉眼睛,掀开帘子探出脑袋,待马车行至跟前才裹紧衣服下去换车,进去了也不老实,抱着手炉缩成一团开始抱怨,“皇上,您老人家不想着过些天的大朝会,大老远的跑圆明园干什么?”
乾隆没心情和他拌嘴,敲敲车厢示意可以走了,然后面无表情开口道,“朕昨儿梦见了先帝爷。”
“先帝爷”三个字吐出来,和亲王瞬间清醒。
先帝爷的“乖乖好大儿”打了个哆嗦,连忙规规矩矩坐正身子,脸上硬生生挤出一抹笑,“皇上,先帝爷给您说什么了?”
乾隆回他一个同款笑容,“先帝爷让咱们长点心,切记兄友弟恭。”
“就这啊?那没事了!”和亲王放松的瘫回去,扒拉出茶杯倒杯热茶压压惊,“还是不对,这和咱今天去圆明园有关系吗?”
虽然他经常给皇帝老哥背锅,但是他们兄弟俩关系好的很,和上一辈斗的你死我活的王叔王伯们不一样。
乾隆:盯——
此处无声胜有声。
和亲王一口热茶还没咽下去,电光火石间想起他们还有个弟弟住在圆明园,茶水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险些呛出个好歹。
乾隆嫌弃的往旁边挪挪,想起梦里见到的冷面阿玛,直接给糟心弟弟来了个同款讽刺,“兄友弟恭?”
和亲王手忙脚乱,睁大眼睛震惊道,“弘弘弘弘弘弘曕?!”
夭寿啊,好好的怎么牵扯到那小子了?
和亲王抱紧手炉瑟瑟发抖,先帝爷猛不丁回来托梦,难不成弘曕那儿出了事情,老爷子火气上头给心肝幺儿出气来了?
“皇上,咱家小六……人没事儿吧?”
言外之意:人还活着吧?
乾隆捏紧拳头,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抬手赏糟心弟弟一个脑瓜崩,“瞎想什么?”
下人再怎么奴大欺主也不能拿主子的性命不当回事,圆明园那么多人守着,怎么可能悄无声息人就没了?
“还好还好,人没事儿就好。”和亲王脱力的瘫回去,也不敢再喝水压惊,生怕皇帝老哥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难不成小六在圆明园被欺负了?”
乾隆将被弄乱的矮桌整理好,懒得搭理脑子被吓到离家出走的糟心弟弟。
他和弘昼同年出生,都是康熙五十年生人,六阿哥弘曕却是雍正十一年生人。
小弘曕出生的时候他和弘昼已经被封为亲王,府上孩子都好几个了,他们兄弟间年龄足足相差二十二岁,关系自然不如同龄兄弟那般亲密。
但这不代表他没把幼弟放在心上。
乾隆皇帝危险的眯起眼睛,呵,让他看看到底是谁在欺负他弟。
昨天刚下过雪,马车速度不快,御驾行至圆明园时已经巳时末。
圆明园总管太监刘喜刚烫好酒正要小酌几杯,听到徒弟着急忙慌的脚步声暗暗摇头,心道这些小子还是太不稳重。
小禄子喘口气儿,“师父,皇上来啦!”
刘喜:!!!
满杯美酒全部便宜了房间里的地。
眨眼的功夫刘总管也成了着急忙慌中的一员,“快快快,快去万方安和轩通知六阿哥准备接驾。”
小禄子一路小跑跟着,“师父,来不及了,皇上带人直奔万方安和轩,现在只怕已经到门口了。”
刘喜脚步一顿,僵着身子转过头,“小禄子,你说阿哥爷这会儿起了吗?”
小禄子喘了口气儿,掰着手指头回道,“昨儿晚上阿哥爷只是出去赏了会儿雪,吃了个羊肉锅子,玩了会儿冰床,还要学古人雪中垂钓,说是要找什么‘独钓寒江雪’的意境,后来没钓到鱼就回去歇着了,应该、应该能起来吧?”
刘喜抹了把脸,小禄子越说心里越没底,他听着也觉得够呛能起来。
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赶紧去接驾才是正经。
大大小小的太监手忙脚乱往万方安和轩赶,不敢埋怨皇上不打招呼忽然过来,只恨自己腿短没插翅膀。
御驾亲临圆明园,园子里的侍卫太监都慌了手脚。
不是他们不能抗事,实在是皇上来的太突然,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和亲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越看越觉得他们家老幺住在圆明园真是委屈大发了。
看看这些侍卫,看看这些太监,皇帝来了都手忙脚乱,平时是什么样子还用想吗?
实在不行的话,他把老幺接到府上和他的儿子们养在一起,还省得小家伙一个人在圆明园寂寞。
比起先帝爷托梦,他宁愿家里供个小祖宗。
和亲王深吸一口气,已经做好“舍身成仁”的准备,然后他就看到了日上中天还窝在被窝里舒舒服服睡的正香的幺弟。
倒霉哥哥:???
合着他们火急火燎跑过来就是为了看这臭小子睡懒觉?
汗阿玛!您自己看看这合适吗?!!
倒霉弟弟(懵):谁?谁掀我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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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苏轼当弟弟的那些年》——醉酒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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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叫苏洵,我二哥叫苏轼,我三哥叫苏辙,对,就是史书上很有名的那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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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想改善民生、有人想发展科技、有人想富国富民、有人想强军北伐……
苏景殊:管不了权就管钱,等在下当上三司使,你们一个二个怎么折腾都得看在下心情,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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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殊穿了,穿到一个到处都是大佬的时代。
他二哥苏轼,史上有名的吃货,不是被贬就是在被贬的路上。
他三哥苏辙,史上有名的兄控,不是在捞哥哥就是在捞哥哥的路上。
“那什么,捞一个是捞,捞两个也是捞,你就连我一起捞呗,哥哥哥、君子动口不动手、不能揪耳朵嗷嗷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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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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