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其他人的心思年婳暂时顾不上管,主子爷他来的太突然,也没个通报啥的,把整个小院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虽说年婳对自己的出身没有任何自卑感,但钮祜禄格格人家是满洲贵族出来的啊,她下意识以为四爷这种政治动物出于种种考虑会先去钮祜禄格格那里。
谁知道四爷他这次就任性了呢?
好在紫苏他们训练有素,短暂的怔愣过后第一时间下跪行礼,瞬间意识到主子爷今晚怕是要留宿他们西小院了。
下人太争气,反倒把年婳衬得有些尴尬,她一边福身行礼,一边把还没来得及吃完的半个橘子往身后藏了藏。
这个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胤禛的眼睛,他好笑地走上前将人拉起来,朝着年婳伸出了一只手:“藏的什么好东西,也给爷看看。”
眼前的女子身着湖蓝旗装,梳着简单的两把头,鬓边只簪了一朵小巧的素色绢花。眉若远山,双瞳剪水,是一张极其清秀灵动的面容。此刻那双杏眼正望着自己,里面闪过一丝窘迫,莫名让胤禛觉得好笑。
年婳注视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青年,实在没办法将他和历史上那个工作狂皇帝联系起来,半晌,脑子一抽,伸手将吃剩下的半颗橘子递了过去。
“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剩在合时令,屋内有囫囵的,就不拿我吃剩的这个污爷的眼了。”
年婳此刻恨不得扬起手给自己来一巴掌,看看你啊年婳,年府的躺平生活把你养成啥样了,你怎么会想到拿剩下的橘子给眼前这个人吃啊,不过她这算无心之过,应该不至于杀头......吧?
胤禛看着眼前这个越说底气越不足的姑娘,眼里玩味十足,倒也没有生气,反倒率先抬脚往屋内走去:“不是说要给爷尝尝你的橘子吗,还愣在原地干嘛?”
年婳应了一声,忙跟着进屋,果真掏出原先的果盘要给胤禛剥橘子。
屋外的紫苏和一众下人松了一口气,他们格格也太大胆了些,不过主子爷方才也没生气,是不是代表有几分喜欢他们格格?
屋内的年婳才没工夫考虑什么喜欢不喜欢,她穷尽毕生社交能力,也没想出来要怎么和眼前这个爷搭话。聊政治?除非她不想活了。聊爱好?不好意思,琴棋书画不是一个咸鱼应该涉猎的。
想了半天,年婳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剥橘子。
这橘子确实如她所说的很合时令,胤禛一口气吃了两个,满嘴还留着鲜味儿。他擦了擦手对立在一旁的苏培盛道:“内务府前些日子送来了两筐贡橘,那个味道要更甜些,你明日送些到年格格这里来。”
年婳一听有好吃的,不要白不要,连谢恩都麻溜了些。
停了剥橘子,胤禛看着安静坐在一旁的年婳 ,随意问道:“刚来这里可住的习惯?缺什么就跟福晋说。”
年婳乖巧点头,心道不习惯我还能跑不成?但嘴比任何时候都具备反应能力:“福晋十分费心,这院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奴才没什么不适应的。”
胤禛点头,又问道:“听闻你曾跟着你阿玛到湖广一带赴任,可见你父母在家很疼你。”
年婳想了想,开口解释道:“当初跟着阿玛赴任的不止我一个孩子,大哥二哥都去了,姐姐是因为要在家待嫁才未跟去。”
胤禛被勾起了谈话的兴致,接话道:“爷听过你大哥,他在几何学上非常有天分。”
年婳没想到胤禛居然知道自己大哥,要知道年希尧平日里是个淡泊的性子,对做官也没有多热衷,因而不常社交,没空就喜欢烧个陶、弹个琴、画个画,或者做做数学题,这种特质到现代可能是个手工大师,在朝中却不甚讨喜。
“大哥在西学上很有天分,从小就不爱跟我们凑一起玩闹,不过他很乐意教我他从书里看到的一些东西,只可惜我脑子太笨,学不会那些公式原理。”
胤禛倚在软枕上,听她说着就开始自称“我”,他内心很好奇,年家也算是清贵人家,怎么入宫前连基本的规矩都没教好?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也不生气,反倒任由年婳继续说下去。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如此脾气好的一个人。
提起两个哥哥,年婳就有点刹不住车,还附带讲了点她在湖广一带的见闻,总之是把气氛热起来了,俩人不用干瞪眼没话说。
好不容易捱到晚膳时分,精神和脑力饱受折磨的年婳感觉自己终于迎来了希望。
格格们每日的吃食都是有份例的,年婳平日里只能在规定的荤素品类里点菜,今日胤禛来,她的选择倒是多了些。
不愧是给贝勒爷做饭的厨子,滋味就是要比她平日里吃的好上不少。
桌上有道鸡丝粥做的浓淡恰好,平日里膳房送来的粥总是熬过了火候,不仅稠的倒人胃口,反而会让里面其他配菜失去鲜味儿,今日这粥却把控的极好,鸡丝切的细碎,融在口里香而不腻,年婳喝完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胤禛最近火气大,后院各处没少给他送莲子养心粥,本来他今晚不准备喝粥的,此刻见年婳吃的欢快,也不知不觉跟着吃了两碗。
跟年婳用饭时他才发现,这姑娘不光长的鲜活灵动,性格也挺跳脱,至少胆子算大的。后院的女人们跟他一起用膳哪个不是提心吊胆,连福晋都要忌讳些许,偏这丫头第一次跟他吃饭就表现的很平常,既不违背礼数又不过于卑微,主打一个要让自己吃饱。
“你倒是吃的香。”
不知出于某种心理,胤禛突然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年婳停下筷子,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不是这人有病吧,自己吃饭挑三拣四的还不允许别人吃的香?
但面上还是马上恭敬认错:“奴才惶恐,不该只顾着自己吃的。”说完立即狗腿子地站起来:“爷您想吃哪道菜跟我说,我给您夹。”
胤禛皱眉,有点后悔打断她。但事到如今只能顺坡下驴,清了清嗓子随便指了两道菜,不经意道:“你还是坐下吃自己的吧,挡着光了。”
年婳心底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坐下继续用膳,她进来之前就想好了,为了生活质量她可能需要讨好一下眼前这个男人,但绝不会委屈自己,毕竟这人登基以后是要抄自己家的,俩人在未来应该还有家仇。
这般想着,年婳再没了顾忌。
吃饱喝足之后,某件躲不了的事就该提上进度了。出于这个原因,年婳也没敢让自己吃太撑,还特地要了凉茶漱口。
果不其然,下人们退下后,年婳站在原地“故作娇羞”片刻,便被胤禛拉着进了内间。
被扑倒的时候,年婳居然还能分神去想:她刚来时研究过了,这屋里的架子床全是榫卯结构的,也不知禁不禁得起晃。
正想着,感觉右边脸被人捏住,胤禛的声音比方才低哑了不少:“都这时候了,还敢跑神呢?”
事实上他确实低估年婳的胆量了。
头一次的时候可能是有点疼,这丫头还娇滴滴地哭了一会儿,待到第二次的时候,许是品出了其中乐趣,她就渐渐露出本性了。
宫里的皇子成婚早,胤禛虽不好女色,但自认也是见过世面的,谁知今晚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热血上头。但四爷随后又在心底替自己开脱,是年婳太过放肆,才让他着了道。
把责任全推到年婳身上,胤禛便也随心所欲了,以至于年婳第二日起来抬胳膊都费力。
一大清早,紫苏就见四爷神清气爽地带着苏培盛走了,自家格格还睡的不省人事。
年婳被紫苏喊起来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但就算她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也不能像往常在家一样赖床躺平。大阿哥病好了,福晋也闲下来了,她刚刚承宠,依着规矩该去请安。
年婳以前在家时喜欢赖床,如今来了这儿被强制早起,每日吃早膳时都没什么胃口,紫苏敏锐地观察到了她这点小习惯,是而总要在早膳上多费些心思。
今天的早膳有豆腐韭菜鸡蛋馅包子。宫中的贵人们嫌韭菜味儿大,吃了容易失仪,因此都不爱碰这一食材,膳房知道这点,平常也很少拿韭菜拿来做菜。
年婳可不管这些,韭菜味儿大,她有自制的牙刷牙粉,昨晚累了大半夜,总不能连个包子都不能吃。配着鸡皮虾丸汤,年婳一口气吃了俩韭菜包子,过足了嘴瘾。
拿出“牙具”洗漱的时候,苏培盛带着前院的人抬了一筐贡橘来,那橘子个大皮厚,一看就好比她昨晚那盘要好上许多。
“有劳苏公公了,您还亲自跑一趟。”年婳连忙让品月给苏培盛看茶,紫苏也顺势递上了赏钱。
苏培盛连忙拒绝:“诶哟小主,您可是折煞奴才了,茶奴才喝了,这钱可不敢要。”
他昨晚就看出来了,这位年小主胆大心细,和后院几位主子的脾性都不同,主子爷虽没明说,但看他一晚上跟人家有说有笑的,大早上又惦记着给人家送橘子,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年婳笑道:“公公收着吧,我初来乍到,以后要请教您的地方多着呢。”
苏培盛推辞不过,跟年婳客套了两句,便回前院办差了。年婳也不再耽搁,由紫苏扶着去给福晋请安。
她今日起的早,按说这时辰去并不算迟,可到了正院,却发现整个四贝勒府的姐姐妹妹们都到齐了。
年婳在心底轻叹,得,这些人来看猴来了。
恭恭敬敬地给福晋行完礼,又在福晋的介绍下把后院的人挨个认了一遍,年婳终于坐下后,感觉到满屋子向她投来的视线,忍不住又在心底将胤禛骂了一通。
他昨晚好好去看人家钮祜禄格格不就完了嘛,非要来她西小院,现在好了,万一他哪个女人想要收拾她这个“出头鸟”,她哭都没地方。
但事实上,除了李侧福晋,其他人还都挺和善的,至少表面上是很和善。
福晋先是问了她的饮食起居,又关心了她的家里,一套流程下来,和昨晚四爷那套大差不差。
钮祜禄格格一看就是个稳重的,坐在座位上后背挺的笔直,半晌都不带动一下,被问到了也是微笑着回话,不急不躁的。年婳心想,这大概就是她额娘最想让她成为的样子吧。
耿格格和宋格格是阿哥府时的老人了,俩人今日坐在一起,耿格格面色红润,浓眉大眼长的很英气,这么一比较,一边的宋格格就显得单薄瘦弱了许多。
“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大家每逢初一十五来说说话就行,今日是听说来了两位新妹妹,才把大家喊来的。”福晋笑着看向年婳和钮祜禄格格:“按照惯例,两位妹妹新进府,应当给你们摆一桌的,不过爷的生辰就在月底了,我想着不若把这两个宴凑一起,大家好生热闹一番。”
年婳和钮祜禄格格哪能说不好,当即表示她们没有异议。
于是福晋就开始跟众人说着宴会要怎么办,就当年婳以为自己来到四贝勒府的第一次社交就要这么温和结束时,一直冷脸坐在一旁的李侧福晋出声了:“既然是给两位新妹妹一同办宴,福晋可不能厚此薄彼了,虽说年妹妹先承了宠,但未必今晚就还是她,钮祜禄格格,你今晚可也要做好准备呀。”
年婳抬眼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李侧福晋。眼前的美人妆容精致,衣裳簇新,举手投足之间仿佛都在宣告自己的地位和恩宠。抛开立场不提,李氏确实是个明艳的美人,难怪会在早期得到四爷青睐。
但她这话,年婳怎么觉得一下把她和钮祜禄格格都恶心到了呢......
钮祜禄格格无愧年婳先前赞的那一句稳重,闻言也只是起身朝李侧福晋行了个礼,恭敬道:“多谢侧福晋好意提醒,只不过主子爷去何处是他的决定,妾身一个小女子不敢置喙主子爷的行踪。”
李氏一听这话拧起了眉,这钮祜禄格格,莫不是在说她妄言四爷行踪?
“我不过是......”李氏正要替自己辩驳,却被福晋开口打断。
“好了,事关爷,都少说两句吧,大阿哥早上还要吃药,我就不留你们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侍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