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蚀洞内,杀气凛然。陆雪琪的天琊剑化作夺命寒光,直刺重伤调息、毫无防备的秦无炎!
“铮!”
清越的嗡鸣响起,银色神力如月华骤临,凝成光盾,硬生生挡下这必杀一击。沅芷身形微晃,嘴角溢血,却如磐石般护在秦无炎身前。
“让开。”陆雪琪声音冰寒刺骨。
沅芷擦去血迹,目光决绝如铸:“陆师姐,曾公子,小凡。今日,谁想伤他,便先踏过我的尸体。”
洞内死寂。秦无炎抬眸,望着身前这道纤弱却无比坚定的背影,惯常戏谑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震动与难以置信的裂痕。
“啧啧,好生痴情呀!” 碧瑶娇俏的声音带着玩味响起,绿影翩然入洞,看好戏似的目光在沅芷和秦无炎之间打转。
几乎同时,一股深沉磅礴的威压笼罩洞穴,青衣缓带的青龙步入。他的目光先是凌厉地扫过全场,在掠过被沅芷死死护住的秦无炎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随即,那深邃的目光便沉沉地落在了沅芷身上。
那目光里,有关切,有担忧,有因她受伤而起的薄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讶异、不赞同,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厘清的、沉闷的涩意。
“无炎,”青龙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兄长般的责备与一丝无奈,“你又惹了什么麻烦,竟劳烦沅芷为你至此?”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责怪秦无炎,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沅芷苍白的脸。这一声“沅芷”,唤得自然而又熟稔,透着一股远超寻常的亲近。
秦无炎靠在岩壁上,因青龙的到来心神稍定,闻言扯出一个虚弱却依旧带着三分邪气的笑:“大哥……这次,可真不全是我的麻烦。” 他目光扫向洞外的方向,意指玉阳子。
大哥?!
这一声称呼,让沅芷和青云门三人都是一怔。青龙与秦无炎,竟是兄弟相称?!
青龙这才将目光正式转向沅芷,眼神复杂难辨:“沅芷。”他再次唤她,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那份独有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磁性,“许久未见。你……可知你此刻护着的,是什么人?” 他的问话,不仅仅是立场上的质疑,更带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痛心的意味。他了解秦无炎,深知自己这个义弟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绝非良善之辈。他更了解沅芷,她纯净、善良,肩负神女职责,怎会与无炎纠缠至此,甚至不惜与同门反目?
沅芷在对上青龙目光的瞬间,心绪翻涌。往事历历在目——陵西江底绝望中的救命之恩,后来数次相遇时他沉默却坚实的守护,那双总是温和包容、偶尔却会流露出让她心慌的深情的眼眸……他们之间,有着超越寻常的情谊,那是一份沉甸甸的、彼此都未曾点破的牵挂。她一直敬他、信他,甚至依赖他,唤他一声“青龙大哥”。
此刻,在她如此决绝地护着秦无炎的时候,面对青龙大哥,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与刺痛。
“青龙大哥……”她终于开口,用了这个久违的、带着依赖与敬意的称呼,声音微微发颤,“我知道他是谁。但我有必须护着他的理由。” 她避开了青龙眼中那过于深沉的情感,语气却不容置疑,“这与他是谁无关,只与我的选择有关。”
“你的选择?”青龙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心,“便是选择站在我这位‘好兄弟’身边,与你的同道兵刃相向?沅芷,你清醒一点!” 最后一句,已带上了罕见的严厉。他既是担心她被秦无炎利用蒙蔽,心底深处,又何尝没有一丝因她这“选择”而生的……失落与不甘?他守护了这么久的人,此刻却以命相护着他那心思诡谲的义弟。
秦无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靠在岩壁上,虽然虚弱,嘴角却勾起一抹越发深邃玩味的弧度。大哥对沅芷的心思,他早有察觉,只是没想到,沅芷竟会为了他与大哥对峙。这局面,可比单纯的正魔冲突有趣多了。
“我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过,青龙大哥。”沅芷迎着他迫人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清晰而坚定,“正邪之分我懂,恩情道义我亦不敢忘。但此刻,我想保护的,只是眼前这个人。若此举让大哥为难失望,沅芷……愿一力承担后果。”
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针,刺破了所有伪装。她不在乎秦无炎是万毒门毒公子,不在乎他与青龙的关系,她只是单纯地、固执地,想要保护他。
青龙死死地盯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更改的决绝,又瞥了一眼身后那个虽然狼狈却眼神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义弟,胸中那股郁气几乎要破膛而出。他了解沅芷的固执,更清楚秦无炎的手段。这两人凑在一起……
碧瑶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只觉得这比话本还要精彩,她笑嘻嘻地打断这凝滞的气氛:“好啦好啦!青龙大哥,无炎哥哥,还有沅芷姐姐,你们这恩怨情仇的戏码能不能先放一放?再不去血傀岛,玉阳子那个老怪物可要把天书独吞啦!”
青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他深深看了沅芷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他终于转向陆雪琪等人,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陆仙子,玉阳子炼化幽冥天书在即,事关重大。个人恩怨,可否暂且搁置?”
陆雪琪脸色冰寒,天琊剑在她手中微微震颤。她看了看誓死护着秦无炎的沅芷,又看了看实力深不可测的青龙和鬼灵精怪的碧瑶,深知今日已无法达成目的。她冷哼一声,算是默许。
于是,一支关系诡异到极点的队伍形成了。青云门三人,鬼王宗二人(青龙、碧瑶),加上立场鲜明护着秦无炎的沅芷,以及被护着的核心——秦无炎本人。
一行人各怀心思,向着血傀岛进发。
沅芷能感觉到,身后是秦无炎那带着探究与某种炽热的目光;身侧,是青龙那沉默却如同实质般沉重的注视。前路是玉阳子的威胁,身边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漩涡。
青龙大哥的介入,秦无炎的算计,她自己的心意……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东海的风浪中,交织成一幅更加危险而迷人的画卷。而她与秦无炎之间那刚刚萌芽、不容于世的感情,又将在这兄弟情谊与过往恩情的夹缝中,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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