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阵平是遇到了什么超自然事件吗?”萩原研二端详着松田阵平的表情,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算是吧。”松田阵平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他昨晚的遭遇,但跳过了鳞片的事——他觉得那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萩原研二设身处地想了一遍,体会到那种恐慌又孤立无援的心境,也不禁背脊发凉。
他揽住幼驯染的肩膀,温声安慰:“没事的,阵平你别怕。虽然我没有经历过灵异事件,但我相信你。”
松田阵平挑了挑眉,笑道:“万一我是骗你的呢?”
萩原研二也笑了起来。“如果是骗我的,那不是更好吗?总好过你真的遇到危险。”
松田阵平被他的笑容感染,心里也暖洋洋的。“萩,谢谢你。”
“这么客气干嘛。”萩原研二认真叮嘱道,“总之你千万要小心,深夜尽量别再出门。实在不行,你就叫上我一起,反正我们的宿舍也离得不远……如果再发现什么异常,最好也叫上班长他们。安全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用在意。”
当天傍晚,警校的学生们组织了一次联谊,热烈邀请以萩原研二为代表的五人参加活动。
警校日常的训练紧张而机械,时间长了难免会感觉有些枯燥。大家都想趁着这个机会放松一下心情,于是接受了同学们的邀请。
即使是已经有女朋友的伊达航,也被同期拉过去凑数:“班长,你就当是去蹭饭吧,难得有机会在外面吃晚餐。”
轻松愉悦的心情在松田阵平踏入包房的那一瞬间画下了休止符。
他顿住步伐,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清纯秀丽的女生,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颈间。她微微垂首,跪坐的姿势优雅端庄,颇具昭和时代淑女的古典韵味。
以警校生的标准视力,能够清晰地看见那名女生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红绳,红线中间系着一枚粉色的坠子,衬得她的肌肤莹白如瓷。
“怎么,看呆了?”降谷零揶揄道,“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让一让吧,我们还要进去呢。”
最熟悉幼驯染性格的萩原研二立即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的肩膀僵硬地紧绷着,指尖微微颤抖,呼吸声被压得极低,但仍能听出其中难以掩饰的紊乱。
不对,这不是被异性吸引的欣赏之情……小阵平是在恐惧。
“这家居酒屋的京葱鸡肉串很不错呢。”组织本次联谊的同学给他们介绍招牌菜,“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感谢招待,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伊达航乐呵呵地把菜单递给大家。
同学们有说有笑,唯独松田阵平如坐针毡,浑身发冷。
他想起以前在书上看过的一则怪谈。之前他还不敢确定,现在仔细想想,昨晚遇到的那个妖怪越看越像是“飞头蛮”——
它的头颅和身体经常分离,脖颈切口处隐约能窥见里面的血,就像缠着一圈红线。因此,古代存在这样的说法:“脖子上缠有红线的女人千万不能娶,她有可能是妖怪。”
“松田君,我早就听说你的名字,今天总算是见到本人了。”
戴着红绳吊坠的女生笑吟吟的,自我介绍道:“我叫八重癸子,也对机械很感兴趣哦。你是不是很擅长拆解,能教教我吗?”
她直勾勾地盯着松田阵平,他却感觉她并不是在看自己的脸,而是在盯着自己的脖子——那目光带着一点贪婪,或者说垂涎的意味,令人十分不适。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颈上的OK绷,身体本能地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松田阵平的沉默引起了男同学们的不满。
“人家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松田你倒是有点表示啊!”
“果然美女都是看脸的,我也想得到女神的垂青……”
松田阵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真想直接起身走人,又怕其他人留在这里会有危险,只得硬着头皮坐在原位。
萩原研二听着同学们起哄的声音,莫名感觉有点烦闷。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在担心松田阵平的状况,还是不想听到他们起哄撮合幼驯染和那个女孩。
他心不在焉地吃着盘子里的烤串,旁边的女生跟他搭讪,他也只是礼貌地敷衍两句,完全没听进去。
松田阵平一直低着头没有吭声,也不理会八重癸子的搭话。他喝了一口玄米茶,垂在桌下的另一只手忽然被人握住。
“小阵平,怎么了?”萩原研二轻声问道,“你的手很冷。”
“我想上洗手间。”松田阵平抬眸看向幼驯染,态度强硬地加了一句:“你陪我去。”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欣然同意。“好啊。”
“这么大个人了,上厕所还要人陪?你们是女高中生吗?”一个正在喝酒的同学嘲笑他们。
松田阵平懒得理他,直接拖着萩原研二去了卫生间。
“萩,你听说过飞头蛮的传说吗?”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我听说过,但不知道详细的故事。你是说,昨晚那个怪物是飞头蛮?”
“我以前在家无聊,翻过老爸收藏的书,上面就有飞头蛮的图片。”松田阵平肃然道,“之前我还不敢确定昨晚遇到的鬼怪到底是什么,现在越看,越感觉像是飞头蛮。”
“这种妖怪通常是女性,白天和正常人没区别。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它的脖子就会变长,甚至有可能头身分离,头颅飞出去捕食昆虫,或者杀人吸血。等到鸡鸣时分,它的头又会飞回自己的身体上,醒来后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它的特征是,脖子上有一条红线——因为每天晚上它的头都会飞出去,脖子上的切口也会被撕开,久而久之,上面凝固的鲜血就形成了一条红色的线。”
说完这番话后,松田阵平的神色还算平静,脸颊却变得苍白了几分。
萩原研二与他视线相接,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刚才害怕那位八重同学,就是这个原因吧。”
“我才没有害怕。”松田阵平撇了撇嘴,“显然,那家伙是为了掩饰脖子上的血线,才戴着那条红绳吊坠。不过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贸然指控同学是鬼,根本不可能服众。”
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道:说不定是他搞错了,那个女人只是恰好戴了一条红色的项链?
考虑到第二天还要上课,联谊活动并未持续太久,大家都赶在门禁之前回到了警校。
当天夜里,松田阵平保持着高度警惕,也没敢开门出去上厕所。
凌晨12点06分,他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这次的敲门声很奇怪,不像是正常人敲门的声音。
按理来说,一般人敲门都会使用指尖、指节或是手掌,因此敲门的声音比较均匀,力道基本作用在同一个位置上。
可是今夜的敲门声分散且毫无规律,力道不在同一个位置上,听起来接触面也比较广……更像是什么东西在轻轻地撞门。
松田阵平凝神细听,眼前霎时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长发披散的人头悬浮在半空中,不断撞击着宿舍的门。
几分钟后,敲门声停止了。
松田阵平不确定那家伙是否已经离开,爬起来打开了宿舍的灯,四下环顾,顿时一惊——
玻璃窗上贴着一张惨白的人脸,赫然是联谊时坐在他对面的八重癸子!
四目相对间,一股寒意冲上脑门,难以言喻的惊惧死死地攫住了他的心脏,害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冷静点,它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松田阵平回想着昨晚狼狈逃离的鬼怪,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走到窗边,若无其事地与人头对视,本以为它会突然破窗而入,它却一动不动。
飞头蛮张开了嘴巴,开合数下,似乎在说些什么。
由于窗户已经完全锁死,松田阵平听不见它的声音,想要听得清楚一点,就必须打开窗户。
想引诱我开窗让它进来?可惜我没那么蠢。
松田阵平抱着双臂看了一会,判断它应该是真的没办法进来。
他想,宿舍的门比较厚实,人头撞不开门也很正常。
但是玻璃窗户这么脆弱,又不是什么防弹玻璃,为什么它不直接撞碎窗户冲进来?
答案恐怕只有一个:它不敢。
它怕玻璃窗破裂的巨大声响会惊醒其他学生,因为它不想被太多人知道,所谓的“八重癸子”原来是妖怪。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大声呼救,它一定会逃跑。
那么,要呼救吗?
松田阵平转念一想,即使他现在喊救命,别人赶过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以鬼怪惊人的速度,早就跑得没影了。
到时留下他一个人独自面对被吵醒的同学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他的解释很可能会被当成做噩梦产生的幻觉,根本没人会信。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松田阵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他伸出手臂,挑衅般朝着窗外的人头勾了勾手指,像是在说:有胆你就进来。
随后,他如愿以偿地在那张脸上看到了恼怒、不甘与愤恨,低低笑出声来。
——他的推测是正确的,这家伙是真的不敢打破窗户。
那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松田阵平在女鬼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拉上了窗帘,潇洒地躺回床上睡觉,任由它在外面无能狂怒。
一夜平安无事。松田阵平结束了早上的课程,准备和幼驯染一起去食堂吃饭。
“松田君,请等一等!”
似曾相识的女声听得他一个激灵,浑身的肌肉慢慢绷紧。他一点一点地扭过头去,果然看见了八重癸子——更可怕的是,她身边站着一个面容陌生的女生,颈间同样系着一条鲜艳的红绳。
松田阵平不寒而栗。
传说中,飞头蛮有时会和自己的同类一起行动,甚至可能五六个一同出现。
——昨晚,他或许是被两个飞头蛮包围了。它们一个负责敲门,一个守在窗外。要是他为了躲避窗外的人头,吓得开门逃出去,多半会被门外的妖怪咬断喉咙。
萩原研二条件反射地护在幼驯染身前,试探着开口:“这位是……”
“我叫文仓绫子,是癸子的朋友。萩原君,请多指教。”
陌生女子见他打量着自己颈间的吊坠,指尖轻轻抚上脖颈,却始终没有碰到那条红绳。“昨天看到癸子戴的项链,我也很喜欢,就去买了同款。”
“萩原君,松田君,要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吗?”
两个女生站在一起手牵着手,笑靥如花。她们幽黑的眼瞳直直地盯着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颈间缠绕的红线异常艳丽,宛如昭和美人的红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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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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