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抱着幼驯染来到保健室，小心翼翼地将人平放在床上。校医仔细替他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他看上去只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校医询问四人，“以前有过这种状况吗？”
“没有，小阵平的身体一向很健康。”萩原研二愁眉不展，“他是不小心摔倒，撞到头部所以晕过去了吗？”
校医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的身上没有跌倒和撞击造成的伤。”
四人默然相视，都想到了近期发生的灵异事件。
他们向教官报告了这件事，始终不太放心，又把松田阵平送到了警察学校附近的医院。在进行了全套检查之后，医生依然查不出什么问题。
——他的状态就像是进入了深度睡眠，只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四人经过一番商量，决定还是留在医院，等松田阵平醒了再说。
“还有15分钟就下班了，中午去吃和牛刺身吧？”正在查房的护士看了一眼手机。
“少吃点生食吧。”旁边的医生劝阻道，“前几天阿胜肚子疼去做检查，发现他的肝脏被寄生虫吃掉了三分之一！他平时最爱吃刺身，这下再也不敢吃了。”
“没关系的，我们又不是经常吃。”护士不以为意，“而且这种肝巨片形吸虫很罕见，总不会人人都这么倒霉吧。”
医生劝了几句，见她没放在心上，只能换了一个话题：“说起来，昨晚又有一个同事失踪了。这是最近失踪的第四个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听见这话，四人都察觉背后似乎另有隐情，暗自留心。
“失踪？”诸伏景光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报警？”
“报警了，但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医生叹息道，“那些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查监控录像也查不到什么。”
由于警校宿舍里没有安装监控，他们也无法确定那些妖怪有没有屏蔽监控系统的能力。不过从那晚走廊上被屏蔽的声音来看，监控在妖怪们面前大概起不到什么作用。
“失踪的人都是医护人员吗？”降谷零问道。
“不，失踪的有病人、医生、护士和保安。”护士回答，“他们的失踪时间都是零点过后，而且有一个很蹊跷的地方——他们是两人一起失踪的。”
“两人一起失踪？”萩原研二和同期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慢慢皱起眉头。
听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强行带走了另一个人。
既然医院已经报警了，后续就会有其他警察跟进本案，他们想深入调查也不太方便。要是这个案子真的涉及超自然事件，恐怕连警察都解决不了。
当晚9点，松田阵平终于醒了过来。
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眼睫微微一颤，萩原研二立刻坐直了身体，随后如愿以偿地等到了幼驯染的苏醒。“小阵平！你可算是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这是……在医院里？”
松田阵平的嗓音略显沙哑，感觉脑子里混混沌沌，完全不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发生了什么。
旁边的伊达航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边。“松田，你是不是被袭击了？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倒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怎么也叫不醒。”
松田阵平揉了揉额角，接过班长递来的水喝了一口，随后向朋友们转述了昨晚的事——他记忆中最后的片段，是那几只小妖怪慌忙跳窗逃走的情景。
听完他的话，伊达航问道：“所以，会是鸣屋搞的鬼吗？”
“应该不是，它们看起来很怕我。”
“先前你也说过，飞头蛮好像很怕你。”萩原研二眨了眨眼，“小阵平，你该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妖怪吧？”
松田阵平缄默一瞬，眼前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些看不清的画面。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们四个都是普通人，只有降谷是九尾狐。”
“慎重起见，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前来为松田阵平检查的医生说道，“待会护士会过来给你抽血，明早出具化验结果。如果一切正常，明天上午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我知道了。”松田阵平颔首道。
医生走后，萩原研二低声跟他说了那四个人失踪的案件。“小阵平，这间医院不太安全，一定要小心。”
过了一会，病房的门被人敲响，一名护士走了进来。“请问……是松田阵平先生吗？我是来给您抽血检查的。”
“是我。”松田阵平挽高衣袖，露出肌肉流畅的上臂。
萩原研二守在幼驯染身侧，感觉这个护士看起来怪怪的。她的眼瞳漆黑如墨，没有一丝神采，像是找不到焦距。
伊达航注意到她的脚步略显僵硬，往人手臂上涂抹酒精的动作也很不自然，简直……如同被丝线操纵的傀儡，动作一顿一顿的。
松田阵平下意识屏住呼吸，手臂上弥漫的凉意渐渐逼近了胸口，针头闪烁的寒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等一下！”伊达航出声阻止了护士的动作。
护士停顿了两秒，才一点一点地抬起头来。
松田阵平还没说话，突然感觉身侧刮起了一阵凛冽的风——犹如一柄冰雪凝结的长剑，毫不留情地斩向四周的敌人。
他回过头去，只见幼驯染黑色的发顶上长出了两只圆圆的棕色耳朵，还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看起来怪可爱的。
“萩这是……变成了镰鼬吗？”他颇感新奇地打量着萩原研二，视线最终定格在幼驯染迎风舒展的大尾巴上，一时感觉这副模样有点滑稽。
萩原研二也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茫然看着自己新长出来的爪子，身后长长的棕色尾巴随风而动。
他周身环绕的旋风划破了护士手臂上的皮肤，割出数道细长的伤口。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毛孔里掉了出来，摔落地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松田阵平循声低头，却见地板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被激怒的护士捏紧了手里的针筒，布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去买洗漱用品回来，一推开门就撞见了双方对峙的情景。
“萩原，你怎么也长出耳朵了？”诸伏景光讶然道。
而降谷零的第一反应是：萩原他们遇到了危险——因为他当初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变成了九尾狐。
他抿着唇，凌厉的目光从那名护士身上扫过，果然看到她避开自己的眼神，肩膀不自然地瑟缩了一下。
他不再犹豫，身后蓦然展开九条金色的狐尾，亮出利爪直奔护士而去！
与此同时，护士的嘴巴被撑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一只小麻雀从里面飞了出来，竭力扑扇着翅膀冲向窗边。
萩原研二抬起手掌，一股旋风随之腾起，激烈的气流迅速将麻雀从半空中刮落。
降谷零默契地飞身掠上，锋利的爪尖划出雪亮光弧，追风掣电般擒住了麻雀。
护士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双眼一翻，失去重心往后倒去。旁边的伊达航立即扶住了她，把人放在椅子上。
他简单检查了她的状态，对同期们说道：“她没事，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看来她刚才是被这只麻雀控制了神智，差点伤到萩原和松田。”
“麻雀？”松田阵平诧异地望着降谷零手里那只不断挣扎的幼鸟。
他想起方才听见的细微声响，蹲下来仔细摸索，最后从地板上拈起了一小片蛋壳，上面还粘着一点半透明的液体。
萩原研二凑过去看了看。“该不会是那只麻雀的蛋吧……可这是从护士身上掉下来的啊。”
“考虑到今后可能还会发生灵异事件，我昨天去电脑室查了一些妖怪的资料。”诸伏景光告诉他们，“在鸟山石燕的《今昔画图统百鬼》中，有一个叫入内雀的妖怪，跟它的描述基本相符。”
“传说入内雀是三十六歌仙之一的藤原实方。他被贬为陆奥守后，失意死去，其怨念化为麻雀。麻雀一心想返回京都，于是经常飞进皇宫啄食御膳，还会吞食农作物，造成饥荒。”
“入内雀的蛋比人的毛孔还小，仅凭肉眼很难发现。它通常把蛋下在人身上，幼鸟出生后以内脏为食，直到吃空五脏六腑，才会飞出人体。更可怕的是，有些幼鸟会以人的身体作为掩护，趁机猎杀其他人。”
“这隐蔽性也太强了，感觉比飞头蛮危险多了。”萩原研二心有余悸。
“估计这个护士的内脏已经被它吃掉了一部分，还好发现得及时，不然……”松田阵平咬了咬牙，“之前那些失踪的人，恐怕也是被这家伙害死了。他们两人一起失踪，估计其中一人是被麻雀操控的傀儡，另一人是毫无防备的受害者。”
“这么危险的妖怪，绝不能放它走。”
降谷零慢慢收紧拳头，掌心绽出一抹耀眼的金光。麻雀挣动了几下，就在九尾狐的威压下变成一缕灰烟消失了。
“我先送护士出去检查身体状况。”伊达航叮嘱同期，“降谷，萩原，你们现在的样子千万不能被别人看见。如果有人进来，你们就躲到卫生间里。”
“好的，班长。”萩原研二轻轻摇晃着尾巴应答。
降谷零确认周围环境安全，旋即收回了九尾狐的耳朵、爪子和尾巴，恢复正常人的模样。
萩原研二也想立刻变回去，但没能成功。“小降谷，为什么我变不回去？有什么快捷的方法吗？”
“可能因为你是第一次变成这样，身体还不适应。”降谷零示意他放心，“别急，等一下就会自动变回去的。”
“十几年的幼驯染居然不是人类，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松田阵平说话间，余光一直看着萩原研二身后的尾巴，随着它的左右晃动瞟来瞟去。
萩原研二察觉到他的目光，慢悠悠走到他身侧，毛茸茸的尾巴自然地拂过幼驯染的手。松田阵平状似不经意地用手背蹭了蹭它，那光滑柔顺的触感非常舒服，就像是冬日里裹着暖融融的毛毯。
“小阵平喜欢吗？”
萩原研二轻笑一声，大方地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尾巴上。“喜欢的话，可以多摸几下哦。”
松田阵平的手指被他握住，霎时陷进了镰鼬柔软的绒毛里，有点舍不得放手。
“原来松田是毛绒控啊。”诸伏景光恍然大悟。
“没有，不是。”松田阵平迎上同期们戏谑的眼神，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抽回了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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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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