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代的春天不像现代的春只是夏的过渡期,它是一个长长的季节,但也到了尾声。
樱花如玉漱,轻飘飘地飞舞落地,在深色土壤上浅浅铺了层粉白的画。
从发现奈落的地下洞穴后我就不时去看看,察觉我并无意妨碍,他也就视而不见。
这妖怪老神神秘秘的,最近在鼓捣些瓶瓶罐罐。
我敲敲其中一个大瓮问他:“奈落,这里面是什么?”
话音刚落,有活物的响动突兀出现,仿佛被打扰的兽类在剧烈挣扎想要脱出牢笼。
我连忙收回手,这是在养什么鬼东西?
“呵。”奈落冷笑一声,“你不如来猜猜看?”
我好奇心起:“是蛊?”
他听了若有所思:“到也是个好方法。”
“所以是什么?”我没了想法。
奈落口风不漏,是打算卖关子到底了:“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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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知道这个世道没有什么科学可言,可亲眼看到奈落领着个通体雪白、怀抱银镜的小女孩时,我还是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
大哥你知道你短时间就突破了后世几百年才攻克的实现男人生孩子问题吗?
这思想何等前卫,这执行力何等卓越?
你不该当妖怪,你该当科学家搞基建啊!提高社会生产力不香吗?
“请问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我直接肃然起敬。
奈落瞟了我一眼,扔下句话就走了:“她叫神无。”
城里的人类看不见奈落的分身,看他万事不管的态度是要使唤我了。
而奈落不打算歇息,持续坐月子中,我就一直陪着神无。
神无总是默不作声,眼神带着雾气般缥缈,只要静止不动就给人一副在神游的感觉。
我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蛋,她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向我,我读出了一丝控诉的味道。
“咳,我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哈哈。”
神无坐在我怀里,我握着她的手教她画儿童涂鸦。
“你看,想这样子笔墨画在纸上,可以勾勒出线条,这些线条和色块组成画面。”
她目光落到图画上,是在认真的听,让我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的样子嘛……
我耐心解释,“画画就是把美好的、想要留下的东西记录下来,这样它们就不会消失掉了。”
神无看着画完的画问:“这是什么?”
我笑眯眯地道:“母猪上树。”
她歪头看我。
“神无不要觉得这个场面匪夷所思噢。有些事情只是看似不可能,我们被自己的认知束缚住了而已,所以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比如男人生孩子,母猪会上树。
跟神无相处几天下来没什么不愉快的。
小女孩安安静静的,但也会不时给予我持续发言的反馈,比跟奈落相处美好多了。
当然,人见城里的孩子不止神无一个。
听到木廊上传来噔噔噔的跑步声,一个穿着短衫的少年须臾间便出现在门口,果然是小次郎。
“喂,银……”
男孩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不情不愿的接上,“大人。”
他嘴里小声嘟囔:“怎么突然发现她看起来比我年纪大好几岁的样子。”
“你过来找我干嘛?”我假装没听见。
“我是来找你要磨刀石的!”小次郎想起来此行目的,“城主的刀在保养时,工具总是没几下就坏了,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石头就比其他都要耐用好多呢!”
当然了,奈落那把刀是用自己的妖骨做的,普通的东西受不住瘴气侵蚀,我看这小子从前不久领了差事以后就老念叨,我就给了他加持灵力的石头。
找出一块递过去,少年指着我没收起来的画放声大笑:“哈哈哈这是什么画?一头母猪吗?哈哈,会上树哈哈哈哈嗝!”
我正襟危坐,又讲了通之前对神无的说辞,给他弄得莫明其妙。
“算了,怪里怪气的。”小次郎挠挠头,“喏,我可不是白拿你的。”
是一根红色的花绳。
“对了,杏子她们让我叫你明天去踢毽子,别忘了!”
他又噔噔跑走,我扭头对在边上旁观的神无笑起来,晃晃红绳。
“那我们来玩这个吧~”
我教她翻花绳,神无学的很快,不用教第二遍的那种,但踢毽子她总是踢不到第三个。
小姑娘抱着镜子面无表情的盯着彩色的毽子。
“银。”她拉拉我的衣角,“不玩了。”
我摸着神无的头顶鼓励她。
“没关系,每个人都会有不擅长做的事,但只要付出努力总会更好的。”
“神无做的很好,给你两朵花吧。”
我把花插到小姑娘发顶,发现她已经在桌上摆了纸笔,我四下看看:“咦,毽子呢?”
女孩握镜的手紧了几分。
之后再做一个吧。
我拿起笔,接着上次讲起用墨和笔锋。
人见城附近的忍冬花开了,我捧了一束回来,走进正殿,见到倚着窗的男子正望着外面出神,我递进他纤瘦的手掌里。
“我答应过你的。”
奈落皱眉看着手里的花。
在说破身份后,他一定在等我向妖怪身份的自己发难吧。而我这些天的举动让狡猾多智的妖怪十足的疑惑,比如我教神无画画,比如我现在送他忍冬花。
每次奈落流露出的警惕都让我想起蜘蛛在面对危险的时戒备地立起毫毛。
“我其实一直有问题想要问你。”
我跪坐在他面前开口说,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不远不近,最让人安心的鸿沟,“奈落,你的本体是蜘蛛吗?”
“怎么?巫女大人要退治在下吗?”妖怪手里捻着花枝,放佛扼住了一截脆弱的脖颈,他淡淡道。
我摇摇头,“并不,我暂时对你的性命没兴趣。”
我忽然对他脸上面无表情的平静感到厌烦,却以更冷静的口吻说:“那我问就问一下作为阴刀殿下的你吧。”
“我初来此地便发现了城中的花木种类十分繁多,一年四季都有馥郁芬芳的数种鲜花,作为一个山中之城也太多了。”
奈落看向手里的花:“哦?这我到是没有发现。”
“不过是自作主张罢了。”
他轻描淡写的归纳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事,我看他漠不关心的样子勾起笑继续说:“我问了右卫门,他说‘是城主偏爱花木的缘故,阴刀大人在病时就喜坐在能看见繁花盛开的窗前,身体安稳了会在花树下休憩,城主虽然从没有言明过这个嗜好,但是我在城主身边久而久之就发现了,殿下每在那个时候的最精神,连心情和耐性也更好呢‘。”
这样的一席话让奈落蹙起了眉,显然这个所谓的缘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而他当做工具的人类却观察出来,并已经付诸行动很久了。
这让他有些微的不快,但也只是在意识到这点后产生了“我知道了”的轻微波动。
因为只是来自人类的讨好而已,不值得放在心上。
但巫女接下来带着些讽意的话让他仿佛被针尖刺了一下。
“其实你并不了解自己吧?奈落。”
“就如你从不真正的把愚蠢的人类看在眼里,你也并不关注自己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奈落你真的了解自己的人类之心吗?”
“就算你多么的长于诡计,用利益把无数人耍的团团转,但半妖就是半妖,你永远无法脱离自己的出身。”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只是好意提醒你而已,傻瓜才会捂住伤口粉饰太平任其溃烂。”
奈落看着离去的巫女,手指攥紧,捏烂了开得绚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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