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粉丝们的交流结束，剩下就是自己人的时间了，预约好餐厅却死活打不通电话的经理只能亲自爬上四楼，结果入目看见的就是一群初具人形的小伙子。
沙发上那个抱着手机的背影已经是经理唯一的慰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还是女儿省心。
经理感觉自己猛涨的血压被稍稍按了下去。
然后他就看到似乎是家里唯一懂事的角色转过头，顶着一张花猫脸淡定地和自己打招呼。
“啊，是经理啊。”姜徉正捧着手机打游戏，按下暂停后，她环视了一圈周围，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蛋糕已经没有了……不过经理别伤心，我也没吃上。”
经理：……心好累。
所有人无一例外地被赶回房间整理自己，走廊里隐约的吹风机响声此起彼伏，姜徉洗了把脸，换了身普通的常服，怀里抱着外出的大衣就瘫回到了休息区的沙发上，指尖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看似是在进行激烈的指令卡战斗，实际上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周泽楷的生日礼物，这一词汇做代表的内容物，是姜徉本年度以来遇到的最大的挑战，一旦冠上这个名号，过往的送礼经验都失去了意义。
日常使用的外设，独立游戏的光盘，荣耀的道具或是装备，对职业选手称得上投其所好的也就这些，没新意，人也不缺——一枪穿云的装备已是顶尖，商业注册的外观不能随意改变，书店的游戏架子几乎被搬空，全部堆到了四楼休息区里，俱乐部仓库里各种联名外设堆成山，更更何况有什么能比得上上个赛季冠军的那套奖励外设？
剩下的一些常规的，手织围巾、摆件、饰品、食物、香氛，不是身份不合适，就是烂大街时尚单品，都不是她想要的。
当然，对每一个职业选手来说，最好的礼物只有冠军，对此姜徉只能表示，自己已经努力为轮回添砖加瓦，满足这个愿望了，这个东西不是一时半会说送就能送的。
姜徉挑挑拣拣，这也不合适那也不行，苏沐橙被她的挑剔搞得头大，说你干脆把自己送给他得了。
聊天框突然变得安静，不吱声了。
苏沐橙呵呵一笑，总算清净了，但她知道姜徉的不回复并不是真的去考虑这个提案，而是一种习惯性的缄默。
你说她对人有想法吧，连个手织围巾都不敢送，怕人觉得冒犯；你说她对人没想法吧，送个东西都要挑三拣四瞻前顾后。两人每每聊到相关的话题，姜徉总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不是岔开话题，就是原地失踪。
——热情、冷漠；固执、随波逐流；亲切、疏离；迷茫、坚定。
这些矛盾的词汇，到底要怎样才能在一个人身上全部得到体现？
苏沐橙只替她感到疲惫，也许会有人甘之如饴。
两人的这次交流无疾而终，留提问者自己为这个问题困惑，一直到版本更新前夕，彻夜检查仓库材料的姜徉，看到了三重苦难的素材栏里那道浅浅的姓名刻痕，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持有者轨迹里，永远都只有那三个名字。
［百丈冰灼］
［一枪穿云→百丈冰灼］
［万箭飞羽→百丈冰灼］
透明材质的永生花闪烁着琉璃光彩，如今只有一道浅浅的虚影代表已被使用，来自游戏剧情中远古之人的祝福与希望，有人两度将其赠予，与之建立连接。
她或许需要偿还这份证明和指引，用自己的方式，在现实生活里，姜徉这么想着，思索了一下光效和材质的需求，在网购软件下了单，然后偷偷摸摸地回了书店二楼一趟，揣了一箱工具回来。
休赛期这几天，保安亭陆陆续续收了很多快递，如果路过的人仔细看过的话，会发现里面大多数都写着“熔银淬月”的名字，有些甚至只有一张银行卡大小，用泡沫袋装着，轻飘飘的一片，是快递员最担心丢件的那种。
用自己小号名字当收件人的姜徉每天下了训都会往保安亭跑一趟，然后揣着大包小包回到宿舍里，关上门，一晚上都不露一次脸。
有沉迷新版本的队友们作陪，姜徉的行径也不显得很奇怪，如果打开她的宿舍门，也会发现电脑屏幕里确实有荣耀，但仔细一看，内容却是自动挂机的主线剧情，账号的主人正带着一张奇形怪状的防毒面具趴在一旁埋头苦干，桌子上罗列着小型电焊、小型切割机、迷你电磨等一系列工具，还有大大小小零碎的不规则的水晶、丝线、强力胶、灯带、颜料、转印贴等等，仿佛一个微型工坊。
而此时，她怒肝数个晚上的成品，正安稳躺在大衣口袋里，收拾整洁的队友们陆陆续续地聚集到一起，姜徉摸了摸口袋里包装好的盒子，和大家一起走出了俱乐部大门。
吃过饭后，忙里偷闲的几个人打算消消食散步回去，走到一半的时候聊起了各地的景点，不记得是谁提出去外滩转一转，默契地得到了这些“离经叛道”的年轻人的赞同，众人便因为这突发奇想的一出绕了远路。
这个季节这个时间，愿意走在路上的人并不多，作为S市的本土战队，轮回队长选手们很少能有这么不被打扰的放松时刻，冷风激起人的精神，正聊到兴头上的男生们勾肩搭背地有说有笑。只有姜徉因为装着心事，无论如何也插入不进话题，攥着口袋里的盒子缀在队伍后面，默默地注视着屏幕上流逝的时间，新的一天不久后就要掩盖掉这个特殊的日子。
一点一滴，一分一秒，像一只悬浮在脑海中的钟表，“咔哒，咔哒”，指针不断地向前走去，恒稳前进，夜风在江面掀起波澜，如墨色点缀的流动金属，光线在其中跃动翻滚，令声浪迟迟不愿离去，令人们纷纷驻足原地。
于是，昏黄的灯光下，一个低着头沉默迈步的身影，撞上了前面停下的人。
“……对”，姜徉有些迷惑地抬起了头，嘴里含混着道歉的话语，在看清面前的那张脸时，掉头改了口。
“队长……”
“看什么？”
没对姜徉的迷糊进行说教，周泽楷很好奇是什么能让她看得这么入迷，试探性地瞟了一眼，得到了手机主人光明正大的展示。
屏幕上是时钟在变动的世界时钟。
“……看表？”
23:57:12，23:57:13……
姜徉没出声，把手机揣回兜里，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周泽楷体贴地不再追问，转回身，面向江面的那片倒影，彼岸五光十色的霓虹都市如镜面闪烁，而此岸沿途散落的灯光，是坠入水中天空的星辰。
还有那轮明月，城市中唯一不会被尘埃和明暗影响的天体，也诚实地映照在了水中，然而姜徉从未转身，她背靠在栏杆上，从一双被夜色浸染成深绿的眼眸中，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切。
缤纷迷幻的画面就这样定格在他双瞳之中，一瞬间便是永恒。
不知何时，驻足的两人已经与大部队走散了，江边只剩下陌生的路人，少了吵闹的背景音后，周泽楷逐渐无法无视这种被聚焦注视的感觉，双手不自觉从口袋里伸出，轻搭在栏杆上，同时耳根无视主题意愿开始发热，在个位数的气温中格外烫人。
似乎是紧张，姜徉看到他保持着这样微微前倾的姿势，喉结滚动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双眼中的世界犹如被外力投入一粒石子，轻轻地转向她，碧波荡漾。
周泽楷没说话，做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怎么了吗？］
23:59:49，23:59:50。
姜徉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她一咬牙，掏出了早已被自己捂热的盒子，递向自己面前目瞪口呆的人，然后在他颇为慌乱的眼神中，说——
生日快乐。
巴掌大的盒子里是一朵水晶花，由内而外散发冷白色的光泽，均匀穿透晶莹的花瓣，无色与彩色也只在一念之间，叫人一瞬间迷了眼，在黑暗中无比璀璨，夺目，却并不刺痛双眼。
那段幻影中旧日的思念，宿命中跨越时间的希望，不论过去和未来，在此刻，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在一瞬间成为永恒，连接彼此的情感，赠予祝福。
23:59:58，23:59:59，00:00。
周泽楷伸出的手少见地有些颤抖，他小心地捧起那朵好似从荣耀幻想到现实中的美丽花朵，微微转动手腕，便有数不清的色泽流转荡漾，水晶的触感真实，但视觉欺骗了大脑，说这就是一颗自发光的流星，一朵从天而落的花。
在底部靠下的边缘处，他摸到了一处有规则的凹陷，仔细感受可知是一行刻字——百丈冰灼，周泽楷轻轻摩挲着，知道游戏里无法回赠的祝福，以这种形式来到了自己身边。
“谢谢，我很喜欢。”
他开口的声音很轻，轻如飘渺的泡沫，不过在姜徉此刻听到的声音中，存在感已经足够。
如她所想，不想被争抢第一个祝福的消息淹没，那就做最后一个，抓住永恒的尽头，正如游戏中那样，永远盛开，永恒绽放，永不停下脚步。
姜徉看着人目不转睛的样子，为自己的一切选择感到欣慰，江面上的水中城依旧明亮，二人的身影被灯光投进水中，拼凑进仅此一夜的“城市”和“星空”，承载一切的水面无声地扭曲了影子的间隙，两个影子互相依偎了一瞬，仿佛一个不被看见的誓约。
双倍的特殊道具无法等量返还，那就带到身边来，从现实中给予。
“将我的祝福，永恒，都于你链接”。
小周本章心理活动：本来觉得气氛到位了可能是要表白，掏出盒子的那一刻直接小脑宕机了，难道直接快进到求婚，这时候是真的慌了，结果一句生日快乐彻底干懵，不过get到了礼物的意思，是真心喜欢
队友视角：
一开始刚停下来的时候，方拉着一群人：快走，后面要开始了，然后假装没注意到动静一直往前走走散，实际上躲到旁边的拐角，一群人偷偷围观电视剧现场，那边对视这边也对视，不过队友这边是互换那种看透了一切的眼神，直到掏出盒子。
吕：我靠！这是
杜：我靠！
吴：……我靠！
江：……戒指吗？真的假的
方：。太牛逼了
一群人在内心感叹这个跨度真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甘拜下风十分佩服，觉得以前看人看走眼了，三观震碎，直到发现里面不是截止虚惊一场，又重新建立了自己的认知。
吕：原来不是啊，吓死人了
杜：拿这种盒子装肯定吓人啊！
吴：……盒子有什么错，没前置条件也不会联想到戒指
江：小周好像也被吓到了，哈哈
方：别唠了，那俩人动了，好像要回去了！
吕：我靠快跑，这个真不能被队长发现啊！
一群人上气不接下气跑回俱乐部，伪装自己早就回来的样子，今天的健身小目标成功达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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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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