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玛莲娜的驱赶，伊利亚不仅毫无怨言，反而朝她展露出美丽的笑容：“夫人，我的确是一个愚笨、狂妄又卑微的人类。我的身躯脆弱不堪，我的样貌丑陋恶心。我的存在全然玷污了您的丈夫。”
说完，他自己走到了门口，紧绷的神情中有一种决绝的意味。
玛莲娜皱着眉，看着他一步一步远去。
“以后，不要再提我的丈夫。”
伊利亚的脚步猛地一滞，随即变得越来越快，仿佛想要落荒而逃。
这家伙跑什么？
玛莲娜拥有支配他命运的权力，只需在乎他能不能取悦自己。
见他的反应如此有趣，玛莲娜突然来了兴致。
“站住。”
伊利亚听话地站在走廊里，没有回头。
她走到他身后，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看着我，伊利亚。”
伊利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按照她的命令，侧过头望向她。
玛莲娜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轻说道：“别跑了，今晚伺候我办公。”
她放开他的肩膀，手指一路向下，握住了他的手腕。
伊利亚虽然长得和希瑟尔很像，身体却是温热的。
“跟我来。”
她带他进了书房，径自坐到了椅子上。
没有得到坐下的批准，伊利亚孤零零立在椅子旁边，平静地看着玛莲娜。
主人发布了第一个命令：“你先帮我揉揉肩膀。”
他听话地来到她身后，将手掌放在她肩膀上按揉。
伊利亚对于按摩毫无经验，只会一通乱按，显然不知道哪里才是应该舒缓的部位。
“算了，你别揉了。”玛莲娜对他的服务不太满意。
“是，主人。”
伊利亚垂首站立在她的视线之外，瞳孔骤然变细，面庞被重重阴影遮掩。
他刚才应该伸出触腕的。人类的能力终究有限——十根手指，当然无法顾及到每一块肌肉。
而他的触腕显然高级得多。它们能够抵住她肩膀的每一个区域，任意推揉。
主人不满意，伊利亚不觉得是自己技术不够，反而把错误归到了人的双手之上。
触腕藏在他身侧，此时皆蠢蠢欲动。
“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他放软了语气，“求求您。”
玛莲娜转过身，看向那张与丈夫相似的脸。希瑟尔活着的时候，难以管教。希瑟尔死了，她还有伊利亚。
让伊利亚顺从地为自己服务，弥补了她心中的一点不甘。
玛莲娜朝他示意：“重点按这四个部位，不要碰这一处。”
伊利亚学得很快。
她感受到一股舒缓的力道逐渐渗入肌肉，化开了肩部的疲惫。
他手指修长有力，指腹温暖，就像是为伺候她而生。玛莲娜闭上双眼，享受他的服务。
伊利亚盯着她的脸，捕捉到她神态上的细微变化，立刻兴奋了起来。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触腕纷纷出动，协助手指进行按压。它们用尖端在她所指的四个部位画着小圈，富有节奏。
玛莲娜处理完事务，任由他为自己按摩。
她的思绪不由飘回到发现公爵夫人笔记的那一刻。
她记得，笔记上画有一棵深蓝色的巨树。
巨树的树冠如同伞盖，仿佛是在庇护树下的城镇与森林。
庇护......
玛莲娜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巨树是守护者。它抵挡外部的侵袭，守护着树冠下方的世界。
有没有可能，巨树抵挡的是太阳的侵袭？
梦里的巨树与她异变的小拇指质地相同，而她的身体不受祷术的影响。那么，巨树应该也能抵御祷术。
既然祷术来源于太阳，巨树是否可以阻挡太阳的力量？
在那幅图画中，太阳并未出现。树冠之上，是天空与群星。
细细想来，星星与太阳拥有很明显的共同点——它们都会发光。不同的是，太阳看起来很大，而星星只是光点。
联系生活中的经验，不妨拿油灯作为例子：油灯可以照亮近处的空间。当人们逐渐远离油灯，油灯就会在人眼中越来越小，最后仅仅显现为远方的一个光点。
玛莲娜想起，夜晚的时候，每当她抬头看向星空，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闪烁的光点。
星星呈现出光点的样子，会不会是因为它们离她太远了？有没有可能，太阳其实就是一颗距离人类最近的星星？
太阳照亮了她头顶的那片空间，是因为它离她很近？
星星会闪烁......白昼与黑夜的交替，难道就是太阳的“闪烁”？
她根据笔记内的图画，大胆地做出猜测：巨树保护着世界，令世界免遭星星的侵袭。太阳也是入侵者之一。
不过，一切只是她毫无根据的联想。太阳的辉光照耀大地，教会的势力遍布大陆。根本没有文献能证明巨树的存在，不是么？
玛莲娜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猛地睁开眼睛。
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巨树消失，庇护不复存在，太阳才能入侵世界？
现在，她脑海中充斥着一些阴谋论——在太阳成功入侵之后，教会遵照太阳的意志，销毁了有关巨树的知识。所以，人们对巨树浑然不知。
“主人，是我做得不够好吗？”伊利亚的询问打断了玛莲娜的思考。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表扬他：“没事，你做得很不错。”
伊利亚长睫微颤，低下了头，似乎受宠若惊。
玛莲娜不假思索地伸出手，用手背在他脸颊上蹭了两下。
等一等，她究竟在做什么？玛莲娜快速收回手，紧紧攥住了衣袖。
她记得，新婚之日，希瑟尔帮她梳头，她就是这样奖励他的。
玛莲娜绝对不想承认，死去的丈夫在她的习惯中留下了一些难以磨灭的烙印。希瑟尔已经死了，她对着伊利亚这么做，实在太奇怪了。
当时，希瑟尔得寸进尺，侧过脸舔舐她的手，而伊利亚的反应与他截然不同。
此时此刻，黑发紫眸的美人愣在原地，双目失神，仿佛遭到了极大的冲击。
“怎么了？”玛莲娜态度温和，望向他的眼睛。
伊利亚立即偏过头，不愿与她对视：“请您不要这样对我，我不配。”
他卑微的姿态提起了她的兴趣。
玛莲娜下达了新的命令：“弯腰，低头。”
伊利亚恳求：“不要......求求您。”
尽管嘴上说着不要，他还是俯下身，凑到了她的面前。
“伊利亚，这是奖励。”
玛莲娜坚定地托起他的脸。
伊利亚挣扎了一下。
她提高了音量：“别动。你想反抗你的主人么？”
他顿时静了下来，任她摆布。
玛莲娜心满意足，轻轻地在伊利亚的额头印下一吻。由于唇瓣与肌肤的接触并不短暂，她充分感受到了他的温热。
伊利亚真是太乖巧了，确实和希瑟尔性格不同。如果希瑟尔生前能像他一样听话就好了......这两个人不仅样貌相似，还都是没有学识的草包美人，是花瓶中的花瓶，只具有观赏价值。
不过，她也不需要聪明的男人给自己添堵。伊利亚天真听话，乖乖接受她的掌控，又懂得如何服务她，让她十分满意。
想到这里，玛莲娜亲了一下他秀挺的鼻尖。
伊利亚闭上双眸，任由她吻自己。所有的触腕隐藏外形，紧紧纠缠在一起，打出了一串死结。他只想亲吻她，舔舐她，将她困在怀中，让每一根触腕尽情吞噬她的气息，而不是被动地等待她赐予奖励。
但是，他忍住了。
玛莲娜说，希瑟尔比不上伊利亚。
除了性情，正主与替身几乎没有区别，但她显然更喜欢伊利亚。
为什么？
伊利亚领悟到了一个规律——只要继续伪装成顺从的样子，毫不反抗，她就会主动贴近他。
体内的**正在不断翻腾，叫嚣着冲撞他的身躯。脖颈裂开一条缝隙，露出灰紫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她的唇。
他都这么乖了，她凭什么只吻他的额头和鼻尖？
伊利亚低声求她：“不要再吻我了。”
“那我非要亲你，你又能怎么办呢？”
“我......”他唇瓣微张，没有继续作答。
玛莲娜突然圈住他的脖颈，吻向他的唇。这个吻格外克制，就像是花瓣飘落在湖水之上，流于表面。两人的唇只是触碰了一下，很快就分开了。
胡乱冲撞的**却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抚。伊利亚侧过头，故意躲避她的注视，不让她看到他眸中的贪婪。
十多年前，他第一次换完鳞片，就被那个名为哈莫妮亚的女人召唤到了这里。
这片大陆存在着一层莫名其妙的屏障，时刻阻止他与他的同类降临。
这层屏障将他大部分力量强行排除在外，导致他在强行降临之后格外虚弱。
哈莫妮亚请他暂时伪装成她的儿子，以防虚弱的他过早地被太阳发现。
由于屏障濒临崩毁，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力量恢复了一些。之前，他每隔三年苏醒一次。现在，他完全不用沉睡。
其实，他随时都可以直接卸除伪装，引诱太阳豢养的那群人类出击，再一口气吞食掉他们。
等吃完前菜之后，他就离开这片大陆，追捕太阳，享用正餐。
现在，他不想卸除伪装了。
玛莲娜喜欢他伪装出的样子。
最初，他拟态成人类，是为了隔绝太阳的探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满足于外表上的拟态，而是去学习人类的语言、表情、神态。
他知道了“情人”与“结婚”的含义。他跟着玛莲娜学会了微笑，学会了牵手，学会了拥抱......还学会了亲吻。
对于他和同类来说，越强大的个体，眨眼的频率越低。他认识她之前的最后一次眨眼，还是在出生的时候。
认识她之后，他习惯了高频率的眨眼。
他为什么要继续伪装成人类？这样的伪装，与生存无关。
最初，他想玩弄她这个猎物，才在她面前伪装。他多次打算恢复原型，让她恐惧到崩溃，最终心甘情愿地被他吃掉。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想吃掉她，甚至不想吓跑她了。
他不理解这种转变。
他只知道，他伪装成人类接近她，一再吸引她的注意，试图理解她的想法，并非出于进食或是玩弄的目的。
这样的伪装，不符合狩猎者的本能。
他为什么要屈尊扮成丑陋的人类？她这么弱小，他为什么要揣摩她的想法？
他甚至唤她“主人”！他如此卑微，只是为了得到她的吻！
他讨好她，顺从她，渴望得到正面的反馈。
她确实吻了他。
他的**暂时得到了满足，心中却越发空落。
为什么？
伊利亚回忆起读过的词典，试图寻找合适的概念，解答这个疑问。
首先，他每时每刻都想与她亲近。其次，她的存在令他感到愉悦。
伊利亚得出了第一个结论——他喜欢她，他希望她也能喜欢自己。她没有向他表明态度，令他焦虑不已。
伊利亚难以克制内心的冲动，开口问道：“主人，您亲吻我，是因为喜欢我吗？”
“我当然喜欢你啊，”玛莲娜望着他的眸子，“假如我不喜欢你，根本不可能碰你。”
可是，她之前对“希瑟尔”说过相同的话——我喜欢你，才想跟你结婚。
她怎么可以喜欢两个人？她对他这个冒牌货动心了？
她不能喜欢他！
“您更喜欢您的丈夫，还是更喜欢我？”
“当然是更喜欢你。”玛莲娜哄他。
“为什么？我值得您喜欢么？”
她休想骗他！
玛莲娜想了想，对他说：“你很乖，抱起来更暖和，长得也特别漂亮，为什么不值得我喜欢呢？”
他乖，是装的。
他抱起来暖和，是因为他故意加热了冰冷的身躯。
他长得特别漂亮，但他的样貌出自拟态。
就算她骗他，那又怎么样呢？她喜欢的从来不是他，而是他伪装出的那个玩意。
他腿侧的触腕无力地晃动了一下尖端。
她只是喜欢他伪装出的人类特质，但他实际上并非人类。
无论她喜欢的是“希瑟尔”还是“伊利亚”，她喜欢的都不是真正的他！
从前，他故意在她面前让触腕现形，得到的却是她嫌弃的目光。
玛莲娜只是个弱小的人类，他为何要在意人类的态度？
可是，他喜欢她。
正因为如此，他不能忍受她对他的本体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排斥或是反感。
或许，玛莲娜厌恶的仅仅是蛇，而不是他的触腕？她说过，蛇会咬人，还会在地上乱爬，又脏又危险。
第一，他的触腕没有嘴巴，不会咬人。第二，在他的打理之下，触腕始终保持着洁净的状态。
蛇蠢笨，不通人性。但他不一样，他聪明。
他比该死的蛇更能讨她欢心。
希望的火苗再次燃起。他可以让她慢慢熟悉他的本体，试探她是否也喜欢真实的他。
他要追求她！
无论是对于同类来说，还是对于人类来说，他都是强大而美丽的存在。玛莲娜凭什么喜欢伊利亚或者希瑟尔，而不是喜欢原本的他！
某根不听话的触腕瞬间从猩红变为雪白。
其他触腕在主人的指示下纷纷出动，意图拽住它，清理它即将分泌出的黏液。然而，它们先前已经打成了死结，几乎不能自由活动。
“主人，我也喜欢你。”
伊利亚本来要对她微笑，但他随即想到，只有人类才会做出不同的表情。
他不是人类。
于是，伊利亚盯着她，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话。
打成死结的触腕之“球”愉悦地晃动了一下。
玛莲娜瞬间皱起了眉头——希瑟尔与她初见时，总是面无表情。
她怎么觉得，这个伊利亚越来越像希瑟尔了？
邪神：我有两个情敌，都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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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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