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内地之后，霍汶希第一次带容祖儿去饭局应酬。
乘风破浪的姐姐，这个第一季就发出邀约，却因为在筹备巡演而搁置的综艺，来到第二季，却受到了大经理人和天后的双倍重视。因为烦人的病毒使得工作的机会变少，也因为天后尚未完全打开的内地市场不过如此，S级的综艺有了第一季的成功，便身价倍增。
“我的粉丝说我总是少点在内地的运气。”天气太冷，杜总又强调了好几次是朋友宴，不用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于是容祖儿很随意地穿着一件粉色的羽绒服，很朴素的款式，低调得不像香港来的大天后，“他们说，芒果台的所有综艺都是单数季才火的，上次我来参加《我是歌手》也一样，从第二季就开始收到邀约，直到第四季才有机会上节目，但毕竟赶不上第三季的影响力那样大。”
霍汶希倒是穿了一件笔挺的黑大衣，装束出大经理人不苟言笑的气质，保姆车的那边，霓虹流转的车窗映出容祖儿的侧脸，那些斑斓的光线影响了霍汶希的判断力，大经理人眉头微微一皱：“那要不……今天先见见面，等有第三季再来？”
“你真信啊？”容祖儿觉得好笑，回头看看在她面前小心谨慎得有点直肠子的霍总监，“虽然上次上的节目，火起来的程度没有达到预期，但我唱得很高兴啊！你尽管把舞台交给我，没有白来的。”
“上次……脚都肿成那样了，还上去跳舞呢……”霍汶希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满脑子是她眼泪汪汪还跟导演说对不起的模样。
“要不怎么说我没有内地运呢……不是节目不火，就是伤筋动骨的……”过去那些苦与痛，回想起来，倒成为笑谈了，容祖儿没所谓地笑笑，忽然说，“一个人的运气就只有这么多，我可能是把运气都花光在香港了吧！”
“你觉得你在香港运气就很好吗？”霍汶希也觉得好笑，怎么好像时过境迁之后，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小时候被几家公司踢来踢去，可怜巴巴地到我面前来。”
“所以遇见你就花光所有运气了啊！”
突然的一句横冲直撞进霍汶希不设防的心里来，随着司机一脚刹车，霍总监觉得专业的司机今天刹车似乎也踩得重了一点，身体往前一倾，便顺手拉起坐旁边的容祖儿，自己的手倒比她的手更凉，刚一握住便也被容祖儿反手握上，拉手下车的动作全被在门口迎接的人看在眼里。
“稀客啊！”杜总看着被霍汶希拉着的容祖儿，便是眼前一亮，连忙招呼着入席去，“霍总监出来应酬，听说从来不带祖儿的。”
“她不熟悉这一套，酒量也不行。”霍汶希看了一眼乖乖坐在她身边的容祖儿，先给这一桌子打一剂预防针。
“是怕丢脸，还是舍不得哦？”杜总看着乖乖听话端茶拿碗的容祖儿，如果不是因为在电视上见过，她会以为霍总监带了一个小朋友，“霍总监和祖儿，喝点什么？”
“能不能不……”容祖儿急着就要果断拒酒。
霍汶希忙在桌子下面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解释：“我今天身体不适，因为那个事被关在家里好几天，过后这几天虽然能自由活动了，但每天还是要被关照关照，杜总知道的。”
杜总看着这两个人，又问：“霍总监不行，那祖儿……”
“她前几天感冒得不得了，还在吃药，酒就算了吧。”霍汶希立刻出声帮容祖儿拒掉，“你们听她现在说话还瓮声瓮气的。”
杜总看看旁边的吴导演，今天霍汶希可不是来拜山头，自己做了这个节目的总顾问，约一顿饭只不过是要聊细节，所以才敢把容祖儿一并带来见面。总归是要把什么都握在掌心里，才敢把她最珍重的宝贝带出来，霍汶希正襟危坐着，杜总也只好让人上了茶和饮料，让客人各取所需。
“那就不喝酒了，那些讨厌的男人们的规矩，你我也都不喜欢。”杜总笑着圆下来没有酒的饭局，“女总裁、女导演和女艺人，谈一档全女性的节目，倒还挺有意思的。”
“是啊，我们第一季就在邀约容小姐，但也没抱太大希望，一个新上的节目，还是草台班子，怎么请得来天后？”吴导演是一个看起来比较有青春活力的女导演，做惯了幕后，在饭局上显得稍稍拘谨，“但霍总监对我们的想法很重视，一早就答应做总顾问，还说虽然容小姐没有档期，但旗下还有别的艺人能够给予支持。”
“内地市场留给女艺人的生存空间本就不大，更何况是三十岁往上走的姐姐们。”霍汶希很认真地答言，“别说明星多的是吃青春饭，就是我们这些做幕后的，也很难守住自己手里这一亩三分地。所以我一听到这个想法，就觉得我无论如何都要支持一下。”
“是霍总监的眼光好，看得到未来市场，投这个综艺，就像买了一支潜力股。”赶晚了的杜总可不关心什么生存空间，同为女性娱乐公司总裁，霍汶希是她的对手，却也是要对照学习的对象。
“所以容小姐这次来……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吴导演不确信地盯着一来就没太说话的容祖儿，与印象中的不一样，天后在陌生人的面前并不健谈，反而在霍汶希的身边显得又乖又闷。
“我妈咪喜欢这个节目，第一季她就在看，然后就跟我说，想看我跟姐姐们一起跳舞。”容祖儿也很认真地回答，不知是因为极高的自律还是因为霍汶希在，竟然没怎么动筷子，反而是答话的时候，霍汶希夹来一块鸡蛋，容祖儿没太在意，也没特别答礼，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大总监的照顾。
“就是没想到第二季来得这样快，还以为赶不上了，更没想到，祖儿北上得这样快，刚好又赶上。”霍汶希笑着为一句话要扯半天的自家艺人补充发言，尽管两个人的港普都有些奇怪的腔调，但听上去又自成和谐。
说到时间问题，吴导演就叹了口气：“霍总监说得没错，女艺人的节目真的很难做，第一季大获成功之后，台里就要求我们还要做男版节目，现在暂时定名《披荆斩棘的哥哥》，开了好多次会，最后还是占去了原本留给第二季的档期，姐姐的第二季就只有往前放了。”
这是吴导演带来的新消息，做节目与谈商业一样，要考虑的因素千头万绪，霍汶希仔细看看吴导演有些暗沉的脸色，看样子节目还在筹备阶段，导演就已经熬了好几天了。
“所幸有霍总监和杜总的全力配合，就算档期不太好，但我相信只要我们的节目做得好，一样可以出彩的。”吴导演介绍道，“我们争取到了上星播出的机会，面向的市场更大，受众也更多，除了延续第一季的经验，第二季应该还会加深竞技元素，让观众看到台上一分钟背后的那些东西。”
“不亏霍总监上次去做了总顾问，导演就是为霍总监家考虑得多一点。”杜总听着就笑了，“加深竞技，正好祖儿可以更加出彩，她可是天后，姐姐这种程度的唱跳，对她来说可太轻松了吧！”
“啊？”听这些枯燥的介绍听得出神的容祖儿，被霍汶希从桌子底下一捏手背，忽然回过神来，但也搭不上线，懵懵地望着杜总，很腼腆地笑了一笑，“杜总过奖了……”
“我们初步的想法是，初舞台采用唱跳分开的方式打分，根据总分的上半区和下半区把姐姐们分成乘风队和破浪队，然后请杜总带一队，霍总监带一队，一二公就采用两队交锋的方式进行。”吴导演迅速切入这个饭局要敲定的计划，“我们从初舞台就造出竞技的火药味，可看性会大大增加。”
“好啊！”杜总是爱在外面露脸的，看了看还在思考的霍汶希，又看了看还在捋这个规则的容祖儿，提醒道，“我想霍总监一定想带乘风队吧？祖儿的成绩，一定是在上半区啊！”
“还没上台比赛呢，你们别把她捧太高了。”尽管心中有数，但霍汶希还是要替她谦虚一番。
“霍总监一起来玩挺好的，节目已经拿到一个不太好的档期，再抓不准观众喜欢看什么，那可就麻烦了。”杜总看了看吴导演，提醒道，“现在的观众就是喜欢看经纪人与艺人的互动，更何况是合作了二十年的女经纪人和女艺人。”
吴导演收到杜总的眼色，连忙跟进劝道：“是啊，只要霍总监和容小姐一起出现，就是节目的基础收视保障。”
霍汶希微微垂首稍作沉默，桌子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容祖儿握住手腕，她扭头看容祖儿紧抿的唇，然后听杜总这个局外人继续煽风点火。
“怎么了？这有什么好难为情？为了观众想看的东西，假的也要在镜头面前演成真的，更何况你们二十多年的真感情。”杜总不懂得霍汶希在犹豫什么，“霍总监来挂名总顾问一趟，总不能看着节目栽了吧？”
“好啊！”反手握住容祖儿的手腕，霍汶希忽然便答应下来，刻意忽略容祖儿迷惘的目光，“什么演不演的，艺人需要绿叶，经纪人理所当然要去做，我都给谢霆锋当过好几次特别嘉宾了，给祖儿又有什么不可以？”
是啊……有什么不可以……
容祖儿把手插在羽绒服兜里，结束饭局出来，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北方的冬天本来就冷，深夜更是像溺在深海里，但深海是湿润的，北方的夜干燥得让人觉得风都是在往脸上割。
三个人好像相谈甚欢，容祖儿站在台阶下面，望着台阶上还在依依惜别的霍汶希，她们明明谈的是她的事，她却好像一句话也插不进去。那些市场、投资、收视率的事情，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也不知道这一次谈判谈成了什么又没谈成什么，她只记得霍汶希每次在别人面前都一副一切计划都已实现的胸有成竹的模样，然后在喝多了回家后吐个昏天黑地，不小心说漏嘴“那个项目还是没成”。
大概因为霍汶希才是来谈生意的，容祖儿只是来陪席的小朋友。
冗长的道别好像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无聊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视线内出现靠近的人影，也是同样陪席的人，容祖儿不太认识，大概是人家看她落了单怪可怜的，也上来说两句道别的话。容祖儿微微笑着伸出手去，却没想到对方并不是来握手的，很意外的，她被人揽进怀里。
很仓促的一抱，是那种很久没体验过的朋友式的拥抱，便很有礼貌地放开了她，容祖儿有点惊，看着开始一个一个相互拥抱道别的人们，人影中，她仿佛发觉了霍汶希投来的目光。
谈生意谈那么久都不分一个目光过来，她被人一抱，立刻就关注上了。
容祖儿撇了撇嘴，撂下霍汶希上车去，大概只是想避风，也避开那些不得了的朋友式拥抱，却没想到霍汶希很快就跟上车来，司机启动车子，容祖儿疑惑地看着脸色不大对劲的霍汶希。
她好像……吃醋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又吃什么飞醋啊！
“生意谈完了？”容祖儿感冒过的声音的确瓮声瓮气的，不想撒娇说出来也像撒娇一样。
霍汶希随口“嗯”了一声，便掏出手机，像是要无缝衔接下一桩生意。
容祖儿忽然凑上前的身体把她的手机屏幕挡住，霍汶希偏头看她，离得这么近，霍汶希总觉得她身上像是沾了那些没同意就抱她的人身上的味道。
但那双眼睛是清澈不染的，带着期待，又带着一点怕被伤害的脆弱。
“那你有空带我去环球影城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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