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冬季,公安城。
屋外,北风呼啸着,钻入每一个细小的缝隙中。
屋内,吕蒙蜷缩在榻上,整个屋子里最暖和的被褥结结实实地盖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却依然在不断地产生寒意。
房间的书案上,高高地堆着他无力去处理的军报。
他已经连去案前拿起郎中送来的药汤的力气都没有了。
自白衣渡江奇袭荆州后,他一直忙于稳固当地民心,注意到时,原本就不太好的身体又染上了伤寒,如今在寒冬的折磨下,病情愈发沉重。
过几日,孙权便要带着他的王后来到这里为他庆祝,他不能以这幅模样去见他们。
至少想让至尊看到自己精神的模样。他想道。
然而,就在他满身冷汗、全神贯注于与伤寒对抗时,门外的寒风中,突然传来亲卫的声音。
“将军,城东又有人失踪了!”
1,
第一日。
吕蒙本能地想起身,然而,就在他的脚落地的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将他逼回床榻。
他不得不强忍着一片混沌视线带来的恶心感,咳嗽着问:“怎么回事?进来说。”
话音未落,寒颤加剧,他不得不披上被褥,勉强靠着床头坐起身。
亲卫拉开抵御寒风的门,带着一阵刺骨的冷风进入,他看见郎中离开前留下的汤药还在桌上,便顺手将那汤药也端给吕蒙。
“昨夜城东布庄的学徒小顺突然消失。同屋伙计说,夜晚听到窗棂作响,起初以为是风声,喊了几声却不见小顺回话,赶紧点灯查看,却瞧见窗户上多出了半枚血色掌印。
“今早城中游徼接到报案,说是在城南乱葬岗处发现了小顺。他脖颈处有两个紫黑牙印,尸体僵得像块石头,全身没有一点血色。”
此时,吴军才刚拿下荆州城没多久,关羽还没发现城池已失,吴国的大军几日后便会到达。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城中接连出现离奇失踪案。前几天更有百姓信誓旦旦说见着披头散发的僵尸,每逢夜晚便踩着月光在街巷游荡。
如今,更有传闻说,关羽其实已经发现荆州被夺,只是因为在樊城作战,没有分身之法,于是招来道士施法,召唤阴兵借道荆州,要从吕蒙手中夺回失地。
吕蒙不信鬼神更不信僵尸,他相信是那些效忠汉国的将士的诡计,只是他并没有任何证据支撑这个猜测。
“备马。”
吕蒙将那汤药一饮而尽,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在脚碰到地面时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亲卫赶忙扶住他,急道:“将军病重,现在又是寒冬,还是让属下去办吧。”
吕蒙却说:“你们要是能查出,怎么会拖延这么多日。荆州新附,民心不稳,若任由谣言蔓延,比十万敌军更可怕。至尊过几日就到了,不能让他觉得我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
……
城东。
冬日的阳光照在地上,带不来温暖,却在河道边的积雪上映出晃眼的白光。
布庄老板将双手攒在衣袖中,弓着背,缩着脖子,说话时嘴里不断冒着白气:“……小顺,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哎。将军,您来之前,我特地问了我家那些小伙子,有个小伙子说他亲眼看见过那东西!说是,走路直愣愣的,渗着血,怀里还抱着个石头!”
听这些话时,吕蒙只觉头痛欲裂,胃里也在翻江倒海,他勉强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救命!”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尖叫。
他定睛望去,只见街角巷陌间,百姓们四散奔逃,一个“怪物”正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身上沾着血、走路直愣愣的,怀里抱着个石头模样的东西。
吕蒙立刻忘记病痛按住腰间佩剑,却听见身后传来孩童啼哭。
他转身时一阵眩晕,险些摔倒。
“别怕。”
他竭力安抚蹲在地上、抱着个破烂玩偶哭泣的女孩。
那“怪物”突然扑来,千钧一发之际,吕蒙揽过小女孩就地翻滚,剑锋出鞘,寒光直冲“怪物”面颊而去。
“将军扰民!”
那“怪物”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飞快地扯掉头上的斗笠,又手忙角落地去解身上的蓑衣。
“将、将军,小人本是在前线的士兵,听闻城中老母亲过世,赶紧从前线奔回给老母送葬,一路上颠簸,也没来得及收拾,小人不是、不是怪物。从未杀害过父老乡亲。”
吕蒙的剑锋下移了一些。
眼前的“怪物”确实长得人模人样,所谓的“渗着血”也只是沾湿的蓑衣上的血渍,原本以为是石头的东西,也不过是装着行李的布包。他的鞋子还是湿的,裤腿也还沾着水。
围观百姓顿时松了口气,各自交谈着开始散去。
吕蒙却皱紧眉头,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安心。
这个“怪物”只是人,又说自己没有害过家乡的人,那小顺是谁害死的?窗户上的手印哪来的?接连失踪的百姓又去了何处?
吕蒙心中的不安随着寒风的呼啸愈发强烈。
2,
第二日。
清晨,寒风拍打窗户发出的声音,像极了野兽在嚎叫。
吕蒙的伤寒症似乎因为前一日的外出而加剧。
高热让他意识模糊,但一想到没有处理完的疑案和即将到来的吴王,又无法顺利入睡。
他不得不咬牙让亲卫打来凉水,又将布巾浸湿敷在额头上降温。
“有查到线索吗?”
他靠着床头,声音微弱,心脏在胸膛里做响,好像随时都会过速。
“有,我这就让他们进来?”
“进来。”
话音刚落,屋外等候的部将便推门而入,将一卷地图递给吕蒙。
地图上,密密麻麻标着红点:“回将军,这些都是近几日有人声称见到僵尸的地方。”
吕蒙强忍着恶心,仔细查看地图。
他的指尖从布庄、滑向乱葬岗,又划过数个红点,他越看越觉得越觉得红点的轨迹熟悉。
“城里的地形图在哪里?”
“回将军,说是,只有治中从事潘承明持有,但他拒绝见我们。”
“……治中从事,关羽的副手,他愿意见我们才有鬼了。”
吕蒙突然觉得嗓子一阵发痒,猛地咳嗽了两声,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停下。
稳定下来后,他眯起眼睛,再次将手指覆在昨天到过的地方。
努力地回忆着前一日看到的场景。
那布庄附近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吗?
他闭上眼睛反复地思考。终于,在手指数次划过那些红点时,脑子里出现了阳光照在河边的积雪上发出的白光、“怪物”沾湿的裤腿和鞋子的画面。
“是河道!”
他想要起身,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在地上。
“备马,去护城河。”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双腿发软,深呼吸了好几次后,才能在亲卫的搀扶下站起身。
“另外,找几个人去盘问昨天那个‘怪物’。他正常走路,怎么会浸湿鞋子和裤腿。”
“是!”
……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本该干净的护城河两岸,居然弥漫着腥气,寒风一吹,更令人作呕。
吕蒙踩着布满沙石的河岸,仔细查看每一处可疑痕迹。
突然,一截断发出现在他的靴底。发丝间还黏着暗红血迹,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顺着发丝望去,芦苇丛中散落着破碎的绣着金线边角的布片。
“将军,有人。”
亲兵突然压低声音,指着上游方向。
冬季的白雾中,一排身影正在缓缓移动,那些身影一蹦一跳,像极了传闻中的僵尸。
吕蒙屏住呼吸,就在他准备靠近时,却感到一阵乏力,险些摔倒在地。
亲卫急忙去搀扶他。再次站稳时,那些一蹦一跳的身影早已消失。
他们赶到那些身影原先所在的地方,却只来得及看见两对踩得很深的脚印,只是那脚印在踏入水中后,便消失不见。
“可恶。”吕蒙忍不住暗骂。
“将军,前面有个小村子,村口有人,要不要去问问?”
“去看看。”
在亲卫的搀扶下,吕蒙走到了不远处的村口,那村口确实有人,仔细一看,是个拾荒的老人。
老人正用竹竿从水中打捞绣着金线的布片,在他身边的竹篓里,已经堆了好几件缠着金线的布片。
他一边捞,一边念念有词:“莫怪莫怪,我也是为了生存收了脏东西...”
“老人家,可曾见过生人在此出没?”
吕蒙蹲下身时,寒风灌进脖颈,眼前发黑,强撑着才没倒下。
老人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神神叨叨地说:“水鬼抓人,河底有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话音未落,河中却传来凄厉的哭喊。
“将军,末将下去看看。”
只听“噗通”一声,亲卫跃入河中,河面上激起的水泡消失又再次出现,亲卫拖着一具尸体上了岸。
吕蒙凑上前查看。
只见死者脖颈处有着青黑的牙印、面色青灰,与小顺的尸体被发现时一模一样。
就在他想要伸手检查时,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在亲卫们的惊叫,昏倒在了散发着恶臭的尸体上。
3,
第三日。
一夜风雪后,吕蒙终于重新恢复了意识。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夜的酣睡,让他的高烧稍微褪去了一些,他终于可以自己从床上坐起。
亲卫见状,替他取来前一日由亲卫们整理完毕的尸检记录。
吕蒙倚在榻上,盯着上面的记录,视线却又变得模糊,他不得不停下阅读,伸手按揉自己的眉头。
从外面查案回来的另一个亲卫也在这时带来了另一桩噩耗:城西米行的掌柜失踪了。
库房角落留下半枚沾着血的铜钱,铜钱上结着一层薄冰。
与此同时,关羽借阴兵即将攻城的谣言甚嚣尘上,城中气氛愈发紧张,有不少本来就不满吴军占领的势力更是暗中作祟。
吕蒙不得不再次强撑着病体起身。
……
这一次他乔装成普通的百姓,带着两名亲信来到城中茶馆,又暗中指派其余亲信继续沿着护城河的线索追查。
正当他喝着热茶暖身时,角落里几个贩夫走卒的小声议论声传入耳中。
他随即减缓喝热酒的动作,定色偷听。
“听说没?那些失踪的人,生前都见过个穿灰袍的跛子!”
“对对!那人总在黄昏出现,背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走路一瘸一拐...说不定他是给关羽的阴兵引路的!”
吕蒙不动声色地靠近,将铜板轻轻放在桌上:“几位老哥,可知那跛子常往哪去?”
一个独眼男人警惕地打量他一番,将铜板放到怀里,才压低声音,道:“往乱葬岗方向,不过没人敢跟太紧,听说那里——”
话未说完,男人突然脸色煞白,盯着吕蒙身后的巷子,喉咙里发出怪叫。
吕蒙猛地转身,却再次感到一阵头晕。
只见巷口的雾气中,一个穿着灰袍的身影正拄着个拐杖缓缓移动,每走一步,拐杖都重重地柱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追!”
吕蒙大喊一声,却一阵咳嗽,咳得直不起腰,咳出的血沫落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
当他们追到巷尾,那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串直通城外的深浅不一的脚印。
4,
第四日。
黎明的曙光未能驱散荆州城上的阴霾,更驱不散吕蒙身上的寒意。
吕蒙坐在床上,手里握着公安城的地图,高热让他视线重影。
而关羽借阴兵即将兵临城下夺回荆州的谣言,更是加剧城中民心动荡,还有人说吕蒙夺取荆州触怒神灵,这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城中谣言愈演愈烈,像瘟疫般蔓延。
“将军,至尊的军队还有几日就到了。”
副将忧虑地禀报,吕蒙却一阵咳嗽,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再说。
他何尝不知如今的困境?
伤寒让他浑身乏力,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头痛。
可他更清楚,一旦自己露出退缩,荆州城必将陷入混乱。
午后,吕蒙再次带着一队亲卫来到乱葬岗。
腐臭味相比起之前来时更甚,他强忍着恶心指派亲卫们搜寻。
突然,一名亲卫惊恐地指着前方:“那、那是什么!”
吕蒙定睛望去,远处的坟包间,几个身影正缓慢移动,僵直的四肢,灰白的面容,与传闻中的僵尸一模一样。
吕蒙握紧佩剑,剑柄被冻得冰冷刺骨,他也因乏力差点握不住。
然而,当他们冲到近前,却只看到几个用稻草和破布扎成的假人,那腐臭味就是从那些假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列阵!”
吕蒙大喊一声,四周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无数“僵尸”从坟包后、枯树后涌出,张牙舞爪地扑来。
寒风呼啸,仿佛为它们助威。
混战中,吕蒙的病情因剧烈运动愈发严重,他强忍着不适挥剑砍倒几个 “僵尸”,却发现这些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稻草人。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哨响传来,“僵尸”们突然停止攻击,迅速消失在浓雾中。
5,
第五日。
连续几日的奔波与战斗,让吕蒙的伤寒病情雪上加霜。他整日躺在床上,汗水浸湿了床单。
这一日,他完全无法行动,昏睡了整整一天。
6,
第六日。
吕蒙的病情似乎又好了一些,在听到士兵禀报“城南破庙发现可疑踪迹,有人看到穿灰袍的人进出”时,猛地坐起。
“备马,去城南。”
据当地人介绍,那座破庙荒废多年,少有人烟。
周遭更是无人打扫,没想到,当吕蒙带着亲卫到达时,破庙的前方却有一条被人为走出的小路。
“小心,可能有埋伏。”
顺着小路一路来到破庙中,突然,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从破庙的地窖方向传来。
吕蒙立刻召集几名随行的亲卫、合力搬开挡在地窖口的石板。
石板移开时,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借着火把的光亮,他们看到地窖里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吕蒙蹲下身,询问最近的老者。
老者颤抖着嘴唇:“是、是那个跛子,他、他用迷香将我们迷倒,关在这里。听说他要把我们献给关羽的阴兵,好让阴兵顺利过境。”
还没等他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吕蒙握紧佩剑,见一群蒙面人正挥舞着兵器杀来。为首的,正是那个传闻中的跛子。
“来得正好!”跛子冷笑一声,“吕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什么白衣渡江,什么荆州归吴!关将军从未答应过要放弃荆州!今日,就是我为汉寿亭侯讨伐你的时候!”
一场恶战在破庙中展开,吕蒙浑身发软,每一次挥剑都使不上力气,寒风让他的动作更加迟缓,只能凭借着顽强的意志与敌人拼杀。
“列阵!”
残存的二十余名将士迅速摆出应对阵型。跛子一瞬间不再跛脚,只见他的弯刀劈开风雪直取面门而来,铁剑与弯刀相撞迸发的火星照亮跛子脸上狰狞的刺青。
跛子及其手下出招狠辣全无章法,每一击都奔着取命去。
血腥味混着雪粒子呛得人睁不开眼。吕蒙的余光里,副将的盾牌被狼牙棒击中,差点被击飞。
这绝不是一般群众可以拥有的作战能力。
就在跛子一伙人的攻势愈发凌厉时,庙外忽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吕蒙听见熟悉的号角长鸣,是周围巡查的亲卫军赶到了。
跛子一伙人发现自己将要被围困,却没有丝毫的退意,相反,当他们发现自己必死无疑时,他们的攻势比之前更盛。
殷红的血珠坠入皑皑白雪。转眼便只剩跛子一人。吕蒙看准时机挥出佩剑,剑身穿透对方肩胛,将其按倒在雪地之上,鲜血瞬间染红周围的积雪。
“说!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那些僵尸又是怎么回事?”
吕蒙气喘吁吁地将剑插得更深。
跛子露出狰狞的笑容:“哼,想知道?我呸!我大汉绝不投降吴狗!”
话未说完,他突然将鲜血喷在吕蒙的脸上,再也没了呼吸。
吕蒙望着被自己的剑钉在地上的跛子的尸体,瘫坐在地。白雪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白纱。
7,
第七日。
清晨,吕蒙还缩在被子里,闷头喝药汤,思考怎么才能在孙权面前装出自己没有生病的模样时,亲卫从屋外带来了新的消息。
前日,从破庙里救回百姓在得知吕蒙追查僵尸的事情后,那名老者便颤巍巍地拉住亲卫的衣角:“哪有什么僵尸啊,那都是、都是无法归家的孩子们啊。”
当晚,吕蒙便带着亲卫,前往老者所告知的地点。
月光惨淡,寒风呼啸,远处传来狼嚎声,令人毛骨悚然。
吕蒙拖着病体,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座破败的祠堂。
祠堂前,数十个身着寿衣、面色惨白的“僵尸”整齐排列,他们的身上落满了积雪,宛如一群沉睡的幽灵。
然而,当众人靠近时,却发现这些“僵尸”不过是被特殊药物处理过的尸体,他们的寿衣之下空空荡荡、没有身体,只有头颅属于死去的人类。
祠堂内,几个身穿粗布麻衣的人正在忙碌,他们似乎在用稻草编制出一具具的“躯体”,每完成一个,便将“躯体”塞入寿衣中,将头颅固定在其上。
吕蒙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包围祠堂,这些人吓得立刻举手投降,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用尸体制造僵尸传闻?”吕蒙咳嗽着审问其中一人。
那人举着双手,颤抖着解释道:“我、我们是赶尸人,受雇于一些想要、想要在死后魂归故乡,或者想要死于异地的家人回家的人。我们没有、没有制造僵尸传闻。我、我想我知道你们所说的僵尸是什么。”
吕蒙示意亲卫将手中的剑放低,那人立刻招呼同伴,手忙脚乱地用两根竹竿将那排列整齐的“僵尸”抬起,每当他们往前行走,那竹竿之上的头颅便会随之抖动,之下的寿衣更是随之起伏,从远处看来,真像是在蹦蹦跳跳的“僵尸”。(1)
吕蒙见后,心中五味杂陈,寒风中,他的身体摇摇欲坠。
眼下,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当真不认识跛子?”
“跛子?跛子,跛子?”那人重复念叨了几遍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水,“您说的是不是一个,看起来跛脚,但是行走利索,脸上还有刺青的男人?”
“你果然认识他。”
“不是,不是,您听我解释。”那人吓得又跪倒在地上,双手将药水瓶献给吕蒙,“那个人我知道,他、他本来快死了,但是他、他说自己还有没做完的事情,问我有没有办法给他续命,只要、只要续七天。他愿意把身上的钱财都给我。我一看他愿意给那么多钱,就、就把这个药给了他。”
“这是什么药?”
“这是我们赶尸人的一种特效药,”那人说,“有些人希望自己能死在家乡,就会委托我们做这种药。吃下之后,身体能立刻恢复力气,甚至能比之前更有活力,但是代价是,原本可以再活一个月的人,吃完后可能只能活七天。”
这一下,吕蒙便明白那群人过于强悍的战斗力来自于何处,似乎也明白为什么跛子会突然吐血而亡。
只是比起震惊,胸口涌现的、却更多是淡淡的惋惜。
“你刚才说,这个药吃完,能让人以寿命为代价恢复活力?”
“是。”
吕蒙凝视着手中的药瓶,许久后,在亲卫担忧的目光中,将其收入怀中:“你们继续你们的工作,这瓶药就留给我了。”
8,
数日后。
晨光洒在公安城厚厚的积雪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孙权亲率的大军自城门而入,吸引了一众百姓的围观。
吕蒙站在城墙上,面色苍白地从怀里取出了那瓶药。
“将军!”
“不要告诉至尊这件事。”吕蒙嘱咐副将,“我得到了至尊的知遇之恩,为至尊攻取天下是我的责任,只可惜我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持我到看见至尊君临天下的那一天,至少,在我生命的最后,不要让至尊为我担心。”
话音落下,在几次深呼吸后,吕蒙将那药吞入了喉咙中。
个人篇(吕蒙篇):僵尸之谜。
完。
(注释1,参考资料:bilibili/《湘西赶尸,改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发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5章 个人篇(吕蒙篇):僵尸之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